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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故丨王学信:大阿哥溥儁其人其事

王学信 新三届 2021-04-24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王学信,1947年生于北京,初中就读北师大一附中,高中保送北师大二附中文科试验班。1965年高二参加高考,成绩为北京考区文科第一名,因错定家庭出身被北大中文系拒收,留校复读。1968年赴云南生产建设兵团。1977年高考以云南省文科第一名考入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调入国务院侨办,先后任职《华声报》《海内与海外》。现旅居加拿大蒙特利尔。

原题

大阿哥溥儁其人其事




作者:王学信



晚清末代皇太子,即大阿哥溥儁早已消逝于历史的烟云,近年虽有人提及,或语焉不详,或传闻有误,或浮想臆测,早失其本来面目。为正视听,笔者不揣浅陋,特将个人研习心得,撰一拙文,以就教于方家。

爱新觉罗·溥儁系道光帝之曾孙,惇慎亲王之孙,端郡王载漪之子。1900年1月24日,溥儁被立为大阿哥时,仅为15岁之顽劣少年,而当时光绪帝年方29岁,正当春秋鼎盛,尚不急于立嗣,而即使立嗣,近支宗亲中恭亲王溥伟、贝子溥伦比溥儁更有资格,那么,慈禧为何偏偏选中溥儁为储君呢?原来,这里面蕴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立大阿哥
慈禧阴毒之招

慈禧太后自从串通慈安太后勾结恭亲王奕訢、醇郡王奕譞发动辛酉政变,诛杀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御前大臣肃顺,垂帘听政,将最高权力掌控在手中,继而鸠杀慈安皇太后,三次罢黜议政王奕訢,致使国事日非,内外交困,大清江山,岌岌可危。然而,心黑手辣、阴险狡诈的慈禧只知奢华糜费,倒行逆施,独断朝纲,见光绪帝“戊戌变法”有可能使自己大权旁落,政非己出,遂发动政变,幽光绪帝,杀谭嗣同、杨锐、康广仁、林旭、杨深秀、刘光第6君子,将十九世纪中华民族振兴的最后一次机遇扼杀在襁褓之中。

戊戌政变之后,光绪帝被幽于瀛台,政无巨细,全由慈禧自操其柄,但这不过是其欲立新君的步骤之一,最终目的仍是要废掉光绪帝。然而,此举并非像她所设想得那般顺利。清季学者王照在《方家园杂咏记事诗》中记载:“戊戌八月变后,太后即拟废立,宣言上病不起,令太医捏造脉案,遍示内外官署,并送东交民巷各国使馆。各使馆侦知其意,会议荐西医入诊,拒之不可。荣禄兼掌外务,自知弄巧成拙。又尝以私意阴示刘忠诚公(两江总督刘坤一),忠诚复书曰:‘君臣之义已定,中外之口难防。坤一为国谋者以此,为公谋者亦以此。’荣禄悚然变计,于是密谏太后,得暂不动。”

胡思敬《国闻备乘》亦有记述:“及已亥谋废立,英公使私探其情于李鸿章。鸿章力辩其诬,因留之饮酒,徐试之曰:‘顷所言,仆实毫无所闻。设不幸而中国果有此事,亦内政耳,岂有邻好而肯干人内政乎?’英使曰:‘邻国固无干与之权,然遇有交涉,我英认定光绪二字,他非所知。’鸿章以告荣禄,为太后所知,益恨之次骨。”

而恽毓鼎《崇陵传信录》亦云:“候选知府经元善在上海联合海外侨民,公电西朝,请保护圣躬。虽奉严旨名捕元善,而非常之谋竟寝。”当时,经元善闻知,预先避居澳门,得以幸免。

慈禧欲废光绪帝,招致各国列强反对,李鸿章、刘坤一等督抚大臣亦持异议,海外侨民更是一片反对声浪。慈禧废立之事未能成功,但这个权力欲几至疯狂、有吕后、武则天般蛇蝎心肠的女人决不会就此罢手,她筹划着更阴毒的一着,立端郡王之子溥儁为储君——大阿哥,再择机置光绪帝于死地,以溥儁继之,而自己仍可掌控最高权力。那么,慈禧为何选中溥儁为大阿哥呢?

端郡王载漪
与慈禧的政治交易

其实,溥儁的祖父惇亲王奕誴作为道光帝皇五子,与恭亲王、醇郡王(同治十一年晋封亲王),还是亲兄弟,在辛酉政变前夕,他与恭亲王、醇郡王不同,反对“太后垂帘”,对恪守祖宗家法的肃顺、载垣、端华等人很是同情。当惇亲王听到奕訢与慈禧密谋除掉肃顺等顾命八大臣后,在同肃顺等一起聚餐时,当着恭亲王、醇郡王的面,用手提着肃顺的辫子大声说:“人家要杀你哪!”肃顺当时对即将临头的大祸并未察觉,以为不过是开玩笑,只是低着头连声说:“请杀,请杀!”

肃顺等人被诛杀后,醇郡王向慈禧密奏惇亲王泄露机密一事,慈禧从此恨透了惇亲王,始终不让他参与军国大事,使其老死于宗人府宗令任上。其子载濂按例应降袭郡王,慈禧衔恨特命降袭贝勒。恭亲王看不过去,据理力争,慈禧才勉强给加上郡王衔,但仍命降袭贝勒。

端郡王载漪系惇亲王第二子,慈禧见他自幼好武,在率领由八旗子弟组成的神机营时,亦显示出一定的才干,不像一般亲贵那样一心钻营文职。为培养一个能领兵的亲贵成为自己的心腹,她相中了载漪,并想尽快将其封为王爵。但是,载漪生父惇亲王当时仍在世,一个王府不能同时册封两个王爵,碰巧的是,瑞怀亲王之子瑞敏郡王奕志殁后无嗣,慈禧遂降旨让载漪过继给瑞敏郡王为子,以后册封瑞郡王。本为瑞郡王,为何却成了端郡王?《清史稿》载,“更名端者,述旨误,遂因之”,原来是下旨时将“瑞”误为“端”,亦只得将错就错矣!

在慈禧立溥儁之前,承恩公崇绮(同治皇后之父)久废在私邸,静极思动,与大学士徐桐、尚书启秀日夕密谋,欲迎合慈禧废光绪之意以邀功,拟密具奏章请荣禄共同署名。荣禄佯允其请。《崇陵传信录》称:“次日朝罢,荣禄请独对,问太后曰:‘传闻将有废立事,信乎?’太后曰:‘无有也,事有可行乎?’荣曰:‘太后行之,谁敢谓其不可者?顾上罪不明,外国公使将起而干涉,此不可不慎也。’太后曰:‘事且露,奈何?’荣曰:‘无妨也,上春秋已盛,无皇子,不如择宗室近支子建为大阿哥,为上嗣,兼祧穆宗,育之宫中,徐篡大统,则此举为有名矣。’太后沉吟久之曰:‘汝言是也。’遂于二十四日召集近支王公贝勒,御前大臣、内务府大臣、南上两书房翰林、部院尚书于仪鸾殿。上下惊传将废立,内庭苏拉且昌言曰:‘今日换皇上矣!’迨诏下,乃立溥儁为大阿哥也。”理由是光绪“痼疾在躬,艰于诞育”。

显然,慈禧选定溥儁,一是载漪平日甚得己之欢心,二是溥儁乃为15岁未更事之少年,便于掌控。于是,溥儁迁出端郡王府,入居阿哥所,辟弘德殿。崇绮受命为师傅,大学士徐桐受命照料弘德殿,另召陕安道道台高庆恩与翰林侍读宝丰、崇寿同为溥儁之师,大阿哥之班底遂初具规模。

载漪本人虽然尚武,但当时在京城已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声色犬马,吹拉弹唱,无一不好,名声并不佳。但他的福晋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八面玲珑,让人处处满意。她常进宫伺候慈禧,很是得宠,夫以妻贵,载漪确实也沾了她不少光。据宫中知情人讲,端郡王载漪曾亲自向太后禀奏,说奴才的孩子可以当大阿哥。这自然也促使慈禧最后决意立溥儁为大阿哥,以便取代光绪帝。

慈禧“豪赌”:对列强宣战

溥儁自小就是“不知稼穑之艰难”的八旗纨绔子弟,顽劣异常,最不喜读书,只知道提笼架鸟,吃喝玩乐,被立为大阿哥,他都不清楚这是要干什么。进宫后,虽有蒙古族状元崇绮做他的师傅,却也“朽木不可雕也”,并无起色。

慈禧贴身宫女荣儿回忆说:“大阿哥溥儁,提起他来,咳,真没法说他,说他傻吧,不,他绝顶聪明,学谭鑫培、汪大头,一张口,学谁像谁,武打场面,腕子一甩,把单皮打得又爆又脆。对精巧的玩具,能拆能卸能装,手艺十分精巧。说他机灵吧,不,人情上的事他一点儿不通。在宫里,一不如意,就会对着天长嚎,谁哄也不听。”

看来,溥儁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顽童,把他立为大阿哥,只是慈禧的一招“毒棋”,决非真心实意要他继承大统,成为大清朝的“九五之尊”。

果然,慈禧“豪赌”的又一招抛了出来,她要借义和团之手,打压洋人,以解心头之恨。慈禧之恨有二,一为各国列强除沙俄外,一律支持戊戌变法维新;二是各国列强均奉光绪为合法之皇帝,反对慈禧将其废黜。慈禧的如意算盘是,洋人若被打服,她即可除掉光绪,让溥儁暂时充任傀儡皇帝,自己再次垂帘临政,确保最高权力牢牢攥在手中。

恽毓鼎在《崇陵传信录》中论及此事,称:“义和团之为邪教,即八卦,白莲之支与流裔,劳玉初京卿考证最详。顾朝廷所以信之者,意固别有所在——邵陵(即司马帅所废之曹芳)、高贵(即司马昭所杀之曹髦)之举,两年中未尝稍释,特忌东西邻责言,未敢仓卒行。载漪又急欲其子得天位,计非藉兵力慑使臣,固难得志也。义和团适起,诡言能避火器,以仇教为名,载漪等遂利用之以发大难。故虽廷臣据理力争,谓邪术不足信,兵端未可开,皆隔靴搔痒之谈也。”

慈禧因谋废立不成而迁怒洋人,因迁怒洋人而欲借义和团神拳之力尽杀洋人以报复,并“阴令拳匪预识宫中部位路径”,以便假义和团之手乘机谋杀光绪帝。载漪、载澜兄弟因有私心而力挺义和团,称义和团“有诸神保护,不畏枪炮”,可以杀尽洋人。而庄亲王载勋、军机大臣赵舒翘、协办大学士刚毅、大学士徐桐及启秀、溥良、何乃莹等深知慈禧之意以迎合固宠,皆力主招抚义和团,剿除列强。当时,虽有庆亲王奕劻、大学士荣禄、大学士王文韶、两广总督李鸿章、两江总督刘坤一、湖广总督张之洞及李秉衡、袁世凯、袁昶等反对招抚义和团,反对向列国宣战,然慈禧此意已决,声称要“大加挞伐,一决雌雄”,公然发布宣战诏书,并悬赏杀一洋小孩、洋女人、洋男人各赏银若干。

一时间,京津等地战火纷飞,血流成河,黎民涂炭,惨不可言,而义和团屠戮教民易,而抵御列强难,竟至一败涂地,清军亦兵败如山倒。慈禧无奈之下,装扮成民间老妇,穿上李莲英姐姐事先准备好的汉民妇裤褂鞋袜,挟持光绪帝,连同隆裕皇后、瑾妃、大阿哥、贝子溥伦等,于8月15日凌晨,出神武门、地安门仓皇向西逃去。此前一日,更命二总管崔玉贵将珍妃推入井中溺毙。

西行路上的大阿哥

西行路上,慈禧一行狼狈不堪,自毋庸赘言,而大阿哥溥儁闷在驮轿里,更是寂寞难耐。

过了怀来,忽然从溥儁的驮轿里飘出清脆的二胡声音,演奏手法很是熟练。接着又飘出几句唱词:“头通鼓,战饭造;二通鼓,紧战袍;三通鼓,把锋交;上前个个俱有赏,退后……”那鲜明的节奏,行腔吐字的一收一放,很有谭叫天的味道。这是大阿哥在西途寂寞中第一次发出的声音。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大阿哥的驮轿里不断增添着各种玩意儿,有唢呐,还有西北很流行的手鼓。他拿着手鼓边敲边唱:“平生志气运未通,似蛟龙困在浅水中……”这是《击鼓骂曹》中祢衡的一段唱腔,唱得有板有眼,很有一股豪气、傲气在。

一天早上,车队正缓慢前行,阵阵西北风吹来,颇有些初秋的意味。突然,一阵嘹亮的唢呐声从大阿哥的驮轿里传出,随侍慈禧的宫女小娟子很机灵,马上让车夫停车,找到专侍太监,叫他启禀大阿哥千万不要再吹。试想,慈禧在前边坐着轿走,后面跟着个唱唢呐的,那不成送殡的了嘛,慈禧非震怒不可。亏得小娟子有心眼,这才免去了一场大麻烦。大阿哥平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挨老太后的鞭子。从此,大阿哥对小娟子和荣儿都很有好感。

后来,大阿哥驮轿后又添了一辆给他装玩物的车子,车子的笼子里装着两只黄棕色的野兔,溺的尿很骚,此外,还养了两条很普通的笨狗。一路上,大阿哥买了几十只蝈蝈,其中有十几只母蝈蝈。他想让它们繁衍后代,特地买了个大方盒子,垫上沙土,四周罩上纱布,把它们放在里面。没想到,卵没产成,母蝈蝈自相残杀,非死即伤,大阿哥为此非常伤心。

可巧,京里来人了,给大阿哥送来两只十三陵的“油葫芦”,令他十分高兴。十三陵的“油葫芦”又叫山油葫芦,这种昆虫最善叫,彻夜不停,且快慢缓急,抑扬顿挫,命也长,能活到大寒时节,是清宫中的宠物。

此次送来的“油葫芦”装在特制的油葫芦罐里,那是专供宫里和各王府的“范子货”,这种葫芦在生长时装进精雕细刻的“范模”里,成熟后抛光上油,便成了精美的工艺品。太监特地将装有油葫芦的罐放在怀里带来给大阿哥,可见此物之珍贵,而大阿哥亦极兴奋,偷偷让小太监拿给荣儿和小娟子看,表示对她们的好感。

荣儿回忆说:“最让大阿哥高兴的是在雁北的一次驻跸。那天,天时还早,小太监从外面买进几只鸽子来。大阿哥起初不太注意,后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乌头黑翅,这可是‘铁翅乌’,大阿哥分外惊喜,因为京城当时还没有这个品种。后来,他又让小太监挎着篮子给我们看,告诉我们说:‘这种鸽子飞起来好看,但并不善飞。’后来在京城曾流传一句话:‘十个鸟,九个赖,有了一个就不坏。’这也是大阿哥在西行路上为这种鸽子唱的,他有个嗜好,见什么,唱什么,足见大阿哥的聪明。”

丧失利用价值
溥儁被“废黜出宫”

慈禧一行在太原歇息近一个月,再上西途,于10月26日到达西安,两宫住进陕甘总督衙门,内有房屋数百间,大阿哥亦随住其内。此刻,慈禧一方面谕令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庆亲王奕劻不惜一切代价,力求早日与八国缔结和约;另一方面不顾各省天灾频仍,兵连祸结,仍穷奢极欲,一味敲骨吸髓,满足一己之享受。

与此同时,慈禧将庚子事变之责推得一干二净,只以“前无主见”与“误信端王”之辞推托,实属厚颜无耻。继而她以“惩办伤害诸国国家及人民之祸首”为由,除南逃保定自缢于莲池书院之崇绮、西行途中病死之刚毅及在京病故之徐桐不问外,革去庄亲王载勋爵位,并降旨赐帛令其自尽,革去刑部尚书赵舒翘之职,着岑春煊监视自尽,礼部尚书启秀、刑部左侍郎徐永煜则革职正法,在北京菜市口斩首示众。对大阿哥之父、端郡王载漪及其弟辅国公载澜降旨革去爵位,载漪更发往新疆军台效力,永远监禁,永不减免。实际到后来,载漪在慈禧的默许下,并未前往新疆,一直逍遥于西北、内蒙,依然过着锦衣玉食的奢糜生活。

1901年9月7日,慈禧令奕劻、李鸿章代表清廷,与德、日、俄、英、法、意、奥、美八国及比利时、西班牙、荷兰,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是年10月6日,慈禧自西安行宫启程,取道河南、直隶回京,在开封度过了她的67岁生日。期间,慈禧忽降旨将大阿哥溥儁“废黜出宫”,改封为不入八分辅国公衔。

公爵为清制“显爵”之最末一等,位列亲王、郡王、贝勒、贝子之后,而公爵亦有镇国公、辅国公之分,辅国公还有八分、不入八分之别。所谓“八分”就是八样标志性用品,即朱轮、紫缰、红宝石顶、双眼花翎、牛角灯、茶搭子、马坐褥和铜门钉。溥儁被改封的新爵位乃公爵中之最末一等,上述八种用品不得使用,若擅用则将因“僭越违制”而获罪。

溥儁在西安行宫时,因系大阿哥身份,管束很严,不准出宫。有稗官野史称大阿哥在西安市井看戏与人打架,显系传闻有误,不确。溥儁被“废黜出宫”时,年仅17岁,虽获个人自由,无人管束,但地位一落千丈,加之平日人缘亦不好,回京路上连乘轿资格也没有了。

大阿哥认祖归宗
回惇亲王府

回京后,溥儁及端郡王一系居然无家可归,原来,慈禧挟持光绪西逃当天,即8月15日下午,一直被拳民和清兵围困在西什库教堂的洋人和教民一起冲了出来,直奔护国寺,涌进了宝禅寺街,冲进西面的端郡王府,先抢后砸,最后一把火,把端郡王府烧个精光,大火直延烧至深夜。

慈禧见状,遂又下诏让端王一系“认祖归宗”,重归惇亲王府本支,溥儁便迁回了位于东四北小街的惇亲王府。当时惇亲王奕誴已病故,而其长子载濂、次子载漪、三子载澜均以庚子之变革爵,慈禧便让其四子载瀛降袭贝勒承继了惇亲王府,占有了府内八大殿堂及绝大部分地产。

溥儁迁回后,载瀛未按端王一系平均分给他财产,只拨了王府东跨院二、三十间房屋让他居住,而且未给办理契税手续。王府的地租收入每年也只给他几百两银子,比其它兄弟要少几十倍。载瀛对亲友说,大阿哥“最懒于攻读”,大阿哥的师傅崇绮向他说过,溥儁每日总是与小太监们玩耍,常用泥捏成小人儿,起名李鸿章、庆亲王奕劻等等,再命太监用绳子绑起泥人,再砍去头颅。

大阿哥在惇亲王府住了一段时间,忽然接到父亲载漪从内蒙阿拉善旗罗王府差人送来的信,说经慈禧默许,自己已投亲住进妹夫罗王府,生活很安定,希望大阿哥来看看自己。溥儁因在惇亲王府生活得并不愉快,便带上两个家人到罗王府省亲。

大阿哥到了罗王府,端王、罗王都非常高兴,大摆筵宴,为他洗尘。席间,大阿哥见到了罗王的女儿,人长得十分漂亮,穿着也与京城王府的格格完全一样,顿生好感。端王知道后,便托来罗王府作客的甘军统领董福祥向罗王夫妇提亲。罗王的福晋与女儿因见大阿哥相貌平常,都不十分满意,但罗王与端王一向感情很好,便一口应承了下来,并很快给他们完了婚。

端王对溥儁一直非常关心,被立为大阿哥后更是百般呵护。端王不仅不准家里人再以家中名分对待他,就是自己提到他也总称呼大阿哥,且态度庄重,俨然有君臣之分。端王在西北听说溥儁被废,已迁居惇亲王府,便决定自己一系将来所分财产全由大阿哥使用,不让长孙毓运继承,自己也分文不取。

大阿哥完婚后,端王很想让他在罗王府常住,但大阿哥不习惯草原的苍凉寂寞,又考虑回惇亲王府可分得相当一部分祖产,日子会过得很安逸,便不顾端王、罗王的一再劝阻,决意携妻回京。端王、罗王见他主意已定,不再勉强,临行前,便分别给了他一大笔钱,并派专人送其回京。

大阿哥挥霍无度
自甘堕落

溥儁夫妇返京后,先住在三座桥的罗王府,受到隆重接待,几个月后,又搬回了惇亲王府。

辛亥革命后,逊帝宣统退位,溥儁以自己曾为大阿哥的身份,当上了总统府参议,虽为挂名,但每月可领到500大洋的薪俸,这当然不是一个小数目,比当时北大文科学长陈独秀的月薪整整高出200元,按当时的购买力计算,约合现在5万元人民币。如果再加上他从惇亲王府分到的地租,以及从内蒙古带回的款项,生活变得相当富裕。

然而,遗憾的是,大阿哥夫妇婚后感情并不好,因琐事经常吵架,也许由于这个原因,大阿哥在社会上结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酒肉朋友,常到后门桥附近的戏园、酒楼鬼混,后来又捧上了几个唱大鼓的女艺人,常常不惜一掷千金。载瀛说,自从大阿哥当上总统府参议,更是任意吃唱玩乐,挥霍无度。他还订制了一辆相当漂亮的洋包车,每天吃完晚饭,便坐上车到前门外看戏、听大鼓。后来,又抽上了鸦片,甚至雇了一个绰号叫“小媳妇”的女人,专门伺候他抽大烟。

近亲婚姻给大阿哥带来始料未及的灾难性后果,他育有二子,长子毓兰峰生性愚钝,系先天弱智,二子虽然自幼聪慧,为他所万分疼爱,却因免疫机能低下,五岁时突患暴病死去。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给他以极大刺激,他守在亡儿身旁,不吃不喝,整整哭了三四天。

1921年,政局动荡,大阿哥的总统府参议被取消,每月收入锐减。1924年,得到国外势力暗中支持的冯玉祥,在“北京政变”中将逊帝宣统赶出紫禁城,同时也把清室王公的土地以“缴价升课”方式“变旗地为民地”,也就是由佃农按较低地价分期偿付后,该地即属佃农所有,几年下来,各王府之地租来源便告断绝。这是大阿哥遭致的第二个财务困境,从此,他坐吃山空,逐渐达至破产境地。

1927年,端郡王载漪在其后定居的宁夏去世,不久,他的长孙毓运交卸甘肃省景泰税务局局长职务,回北京看望母亲,见到四叔载瀛和大阿哥。载瀛因端王和毓运之父相继去世,便将分给端王一系的惇亲王府东跨院那部分房产交给了毓运,并正式办理了契税手续。毓运见大阿哥已穷困得不成样子,随即将房契交给了他。当时,大阿哥很激动,一定要留毓运在家吃饭。叔侄俩边吃边谈,毓运问他何以出宫,他只简单说,自端王被发配新疆后,李鸿章、奕劻等极力在西太后面前反对他为皇子,说“罪人之子怎能继承大统”?不久,西太后就下诏把他废黜了。当然,大阿哥可能至死也不明白,当他这枚“政治棋子”已丧失利用价值,甚至成了某种障碍时,被慈禧抛弃那只是早晚的事。

穷困潦倒的大阿哥
淡出人们视线

几个月后,大阿哥忽然来到毓运家,说是生活上很困难,想和他商量卖房产一事。毓运同意他的意见,把那部分房产卖了几千块大洋,绝大部分都给了他。谁知,大阿哥钱一到手不知节俭度日,依然大吃大喝吸鸦片,很快便又挥霍一空。

端王去世后,他的七侧福晋带着端王留下的十几箱古董来到北京,打算卖掉后置些产业安度晚年。她找到大阿哥商量办法,正值大阿哥穷极无路,便吵闹着要和她平分。七侧福晋见此非常不安,拿出其中一小部分给了大阿哥,其余的也没卖,便又带回了宁夏。

丧失经济来源的大阿哥无力谋生,后来只得让妻子向罗王的儿子塔王求借。塔王塔旺布里贾拉当时正担任蒙藏院总裁,见大阿哥和妹妹生活窘困,立即派人按月送钱接济,后来还把夫妇俩接进塔王府居住。其后不久,塔王因病去世,大阿哥夫妇失去了最后的依靠。

塔王的侧福晋对大阿哥平时就看不上眼,对这位姑奶奶也不满意,暗中吩咐手下的人,对大阿哥夫妇不要以亲戚相待,还找了个借口,把他们搬到马号附近的几间小房子去住。大阿哥遭此冷遇,郁闷不舒,情绪沮丧,可又没有能力搬出府自谋生路,只能勉强赖在府里不走。在这种心绪下,大阿哥积忧成疾,竟至一病不起,不久便死在塔王府里。他死后于嘉兴寺殡仪馆举行了简单的殡葬仪式,被埋在该寺后院的空地里。大阿哥溥儁就这样结束了他人生的悲、喜剧,从此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端郡王载漪与其子溥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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