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情深累美人|想起一位顶级外交家，是真名士自风流

不是樽前爱惜身，

佯狂难免假成真。

曾因酒醉鞭名马，

生怕情多累美人……

这是现代著名文学家郁达夫先生所作七言律诗《钓台题壁》的片段。

诗中尤以”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这句名联为世人津津乐道，竞相传颂，用来形容潇洒脱俗风流自赏的人物。

重读这首诗，面对这段时间舆论场上各种香艳离奇的“寻秦记”，丁叔叔感慨之余，不禁想起一位外交界顶尖级的风流才子——新中国第四任外长乔冠华先生。

这位以“乔老爷”著称的历史人物，有关他的才华横溢与卓越功勋，是非恩怨及情场往事，其家人朋友发表的各种回忆和传记图书早已琳琅满目。

在上个世纪的风云时代，他曾展现的风采气韵一骑绝尘。特别是他梅花三弄的爱情故事，至情至性而光明坦荡，确实达到了“一种与自然完美合拍的风流最高境界”，比起当今各种版本的部长传闻可谓天上地下、判若云泥。

1971年11月15日，时任外交部副部长的乔冠华率中国代表团首次出现在联合国大会，立刻成为26届联大的焦点。记者们把他团团围住，问：“乔团长，你能不能讲讲你现在的心情？”乔冠华仰头大笑，笑容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说：“我现在的表情不是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了吗？”于是，这张经典的照片“乔的笑”诞生了。

要说乔冠华这个人，绝对是一代风流。

这里所谓的风流有两层意思：一方面是说他的形象出众、气质超凡——身材修长挺拔、相貌俊朗斯文，真个是风度翩翩、风流倜傥；另一方面，是说他才高八斗，能文“能武”，并且与之谈过恋爱的女友以及娶回家的两任夫人，无一例外皆出自豪门大户，而且都是国色天香的才女美人。

乔冠华本是一介书生，终生都是文官，这里说他“能武”，并非是说扛枪打仗，而是一代雄主毛泽东于战争年代对此人有过以下评价：

“他的文章很好，分析得很有气魄。一支笔犹如千军万马，我看他的一篇文章，能顶上两个坦克师呢！”

再说学识，人家16岁就考入清华大学，20岁就去东京帝国大学留学，后来又到德国攻读哲学，在宾图根大学轻松拿下博士学位。除此之外，老乔口才一流，出口成章，并且在欣赏古典音乐方面有极高造诣。据说他还擅长跳华尔兹，舞姿潇洒奔放，天生一副王子派头。

1943年乔冠华与妻子龚澎。

他后来参加革命，一支利笔，两排灵牙，常在饮酒赋诗之间，挥毫大作，不仅为中共宣传事业立下汗马功劳，更在新中国外交事业中折冲樽俎，大放异彩。

阅历如此丰富，才情如此豪迈，再加上个性鲜明、秉性旷达，人家乔冠华几乎把男人所有的优点都占全了。如果还不恃才傲物，洒脱不羁，留下几段浪漫深情的故事，那真就浪费白瞎了这位百年不遇的天纵英才！

这样一位传奇人物，多少本书都写不完。

乔冠华这个人，其风流韵事不少书中都有描写，相信很多人也都多少了解一些。但是，为什么舆论对此鲜有指责，而且在毛泽东、周恩来那里也能得到理解支持呢？

原因就在于，乔老爷作为那个时代高官中的另类“情种”，风流虽风流，但却有底线。他喜欢谁、追求谁都是光明正大、表里如一，并且都是双方单身之后才开始进行，从来不搞那种“家里红旗不倒，屋外彩旗飘飘”的把戏。故而在世人眼中值得尊重。

本文主要从另一个角度，解读一下乔老爷和有关女人的逸闻。

差点成为两位正国级领导人的姐夫和姑父

已故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姚锦新女士，是咱们国家一位非常有名的音乐教育家，以演奏西方古典音乐享誉乐坛。

姚锦新有个弟弟姚依林（下图），曾为正国级领导人，是中共十三届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而姚依林的女婿王同志，大家都很熟悉，也曾担任过正国级的中央政治局常委，前些年大名如雷贯耳。

乔冠华的初恋情人便是这位姚依林同志的姐姐姚锦新女士。

姚锦新出身于大户人家，父亲姚健勋是晚清的一名海军军官，伯父姚绍枝是江苏武进县县长。父亲英年早逝，姚锦新便随母亲和弟弟姚依林投奔担任县长的伯父。母亲为让子女接受更好的教育，又带着姚锦新姐弟到上海读书。她家还在杭州购置了一栋房屋，生活条件一直比较优越。

1930年，姚锦新考入北平清华大学主修外语。1932年，留学德国，曾在柏林国立音乐院主修钢琴，兼修作曲理论。1939年学成归国，正值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初期，被迫滞留香港。在香港期间，姚锦新在半岛酒店举办了一场钢琴独奏会。别说当年，就是现如今，想在在香港这样的地方举办钢琴独奏音乐会，没有大佬的捧场也不可能。而姚锦新有一位姨夫，是当时香港一位财大势雄的银行家，赞助支持外甥女当然没有问题。

1940年，姚锦新在香港的那场音乐会大获成功，轰动一时，可以说一票难求。她的演奏如行云流水，出神入化，音乐厅内不时地响起热烈的掌声。

演奏过程中，姚锦新注意到前排观众席上有位高大挺拔、英俊潇洒的年轻人。她从其不断变化而陶醉的表情中，领悟到此人对古典音乐有着非同一般的准确理解。同时，姚锦新也从年轻人那炯炯发光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对自己的欣赏和倾慕。

此时的姚小姐并不知道，那个鹤立鸡群的年轻人，就是香港报界大名鼎鼎的国际问题专家乔冠华。

很自然，这对金童玉女开始眉目传情。

两人后来一对话，彼此更加有感觉，于是乎迅速陷入热恋之中。

可惜几个月后，姚锦新被有钱的姨妈和姨夫带去美国再深造。她和乔冠华虽情投意合，却从此远隔重洋。那年头战火纷飞，通信联络也不方便，时间一长，姚锦新就移情别恋，嫁给了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留学的陈世骧。

再说这边厢痴痴情深的乔冠华，听说心上人嫁给了别人，一时痛不欲生，为此哭了好几回。直到1942年去了重庆中共办的《新华日报》，在八路军办事处遇见了美丽的龚澎，并与之相爱结婚。

再说姚锦新，与陈世骧结婚四年即离婚，后来回到北京在中央音乐学院当教授，再未嫁人。

你看，如果不是这场恋情节外生枝，那后来当了正国级大人物的姚依林和女婿王同志，可不就得管乔冠华叫姐夫和姑父吗。

1950年代，乔冠华和龚澎都在外交部工作。夫妇俩业余时间很喜欢去中南海附近的一个公园散步。

50年代，乔冠华和龚澎在北京。

姚锦新下了班也爱去那里溜达。有一次听同事说，在这个公园有可能会遇到老乔夫妇，从此姚锦新便再也没有踏入那个公园一步。

为什么？姚锦新说，我当年已经对不起老乔了，绝不能再不小心和他见了面，给人家夫妻两口添堵，更不能让人家的夫人不愉快。

你看，民国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对于人际交往的分寸，男人讲究，女人更讲究。

晚年姚锦新。

可是人家乔冠华也讲究啊！wg当中，当时担任商业部长的姚依林他们家挨整。造反派拿着姚依林姐姐姚锦新在美留学期间出版的一本书，硬说她里通外国，并且找到乔冠华，让他作证。

乔冠华斩钉截铁地对造反派说，姚锦新绝不会里通外国，她是在美国创作了一本作曲集，但那是音乐专著啊！跟美国官方没半毛钱关系，我可以立字据，签字画押，我还能担保。

你看，虽然是姚锦新当年见异思迁，对不起他，但是乔冠华丝毫没有落井下石，没有伺机报复，大家都是正人君子。

乔冠华与龚澎：珠联璧合的外交家夫妻

翻过姚锦新这一篇，再说乔冠华的第一位夫人龚澎。

这位龚澎女士的身世背景也很不一般。龚澎祖籍安徽合肥，父亲龚镇洲是辛亥革命元老，二次革命失败后携家人逃往日本。龚澎是龚镇洲的二女儿，1914年10月10日出生于日本横滨。

1928年龚澎与姐姐龚普生一同入读上海圣玛利亚女中，1933年考入燕京大学历史系，后加入共产党，于1938年去了延安。938年“七一”前夕举办的一次有外国朋友参加的纪念集会上，龚澎被毛泽东钦点担任翻译，这是她首次为毛泽东担任翻译。

1940年，龚澎在第十八集团军总司令部担任秘书期间，与自德国留学归来并且也在秘书处任职的刘文华相爱并结婚。随后由于中共中央南方局急需懂英语的外事工作人才，龚澎被调到八路军重庆办事处工作。1942年6月，龚澎的第一任丈夫刘文华在从晋中返回八路军总部的途中不幸病逝。

就在失去丈夫的龚澎悲痛欲绝之时，同样为失恋而痛苦不已的大才子乔冠华出现了。“断肠人”遇上了“断肠人”，这是上天的又一次精心安排，这对革命队伍中罕见的才子佳人，郎才女貌，棋逢对手，想不相爱都不可能。

最后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是周恩来。一次他们两向周恩来汇报工作后，周恩来突然问：“你们两人该结婚了吧。”龚澎和乔冠华相视一笑，就算定了终身。

1940年代，乔冠华与龚澎在重庆。

那个年代为了支持中国抗战，美国政府在重庆设立了两个著名的机构，一文一武，武的是美军驻华总部，文的则是美国驻华新闻处，其中包括费正清在内的上百名外国记者。当时，精通英文的龚澎，其主要任务就是与各国驻重庆记者联络，向他们宣传共产党的路线、方针、政策，通报敌后抗日战场的情况。

有关龚澎的魅力，当年以美国国务院文官身份来访重庆的哈佛大学教授费正清在日记中称：

龚澎的性格里既有青春的朝气，又有对中国共产党事业的坚定信念，再加上随军记者所特有的敏锐观察力和清新的幽默感。在1943年弥漫在重庆的沮丧的单调气味的气氛中，她那充沛的生命力使人如同呼吸到了一股新鲜空气。

龚澎秀外慧中，机敏灵巧，又热情诚恳，在新闻处大受欢迎，每个老外都由衷喜欢她。有位美国记者布鲁克斯更是对龚澎迷恋到无以复加，发疯似的，默默无望地追求她。甚至龚澎名花有主要嫁给乔冠华，也只能与之秘密结婚，因为担心那帮外国记者知道了太过伤心。

毛泽东在得知龚澎与乔冠华的结合后赞誉二人：

天生丽质双飞燕，千里姻缘革命牵。

中国通费正清后来在一本回忆录里，还专门记述了这样一件有趣的事情。他在重庆时期，不慎患上了痢疾，病得挺厉害。在重庆没治好，就被送到大后方云南昆明的美国海军医院进一步治疗。可是一位美军医生给费正清吃药打针，治了一个礼拜，也没见明显效果。

这时候，龚澎在重庆也患上了同一种病，于是那位美国记者布鲁克斯就自告奋勇把龚澎送到昆明，与费正清住在同一个美国海军医院，并且交给同一个主治医师。

费正清写道：军医对我的病情好像束手无策，但是美丽的女神龚澎一来，就不一样了。那哥们儿见到龚澎，立刻抖擞精神，使出浑身解数，忙前忙后，只用了三天就手到病除，完全把她治好了。

有人看到这段轶事，便调侃曰：美女泡美军，一泡一个军！

1946年，龚澎奉调北平军调处执行部工作，后又转战上海和香港。新中国成立后，龚澎出任外交部第一任新闻司司长。那年，她刚满35岁。

上图：外交部首任新闻司司长龚澎。

下图：1950年代，龚澎（左一）陪同周恩来出席外交部记者招待会。

在乔冠华和龚澎的女儿乔松都的记忆中，父亲母亲永远是那么的相爱。她说：从小时候起，就常常听爸爸喊妈妈“达令”，一直以为这是妈妈的小名，直到后来也经常听到妈妈这样喊爸爸，就很奇怪地问妈妈。龚澎对女儿说：“这也是你爸爸的小名。不过，这个小名只在我和你爸爸之间使用”。

50年代，乔冠华一家四口。

后来，乔松都专门查了字典，才知道“达令”就是英文里“亲爱的”的意思。为此，女儿就觉得父亲和妈妈亲呢得就像是刚谈恋爱的小男孩儿、小女孩儿。

wg期间，由于wg期间乔冠华和龚澎双双受到冲击，加上过度劳累，龚澎病倒了，确诊为：脑动脉血管破裂。乔冠华几乎天天在医院陪护，有时龚澎醒来，用含糊不清的语句尝试着向乔冠华谈及“走后”的话题，但每次一张口，乔冠华都会泪流满面。

尽管有周恩来总理亲自指示成立的医疗小组，但天妒英才，救治无力，龚澎还是于1970年9月去世，年仅56岁。

龚澎去世后，乔冠华多了一个习惯，就是每天下班后，拿着一个放大镜，对着龚澎的照片，一张一张仔细地观看，边看边哭，有时候甚至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

乔冠华的左右邻居们都说，他们常常在夜里听到老乔的哭声。

堂堂的外交部长，因为爱妻的离去，就这样悲伤到不能自拔。

两年之后，晚年的乔冠华再次陷入热恋。

这回，他爱上了一个背景更加复杂强大的名门美女——外交部五朵金花之一的章含之。

有关乔章二人相识相恋，无比美好也充满遗憾的故事，章本人生前曾出版多部著作做了详细回忆。乔冠华的女儿也写书揭示了不愉快的种种。

故事的两位主角均早已作古，网上也有各种文章都有记述，本文就不在这里“炒冷饭”了。

无论如何，在我看来，乔章二人在那个年代倾心相爱是真实的。

乔冠华比章含之大22岁，与之结为神仙伴侣，可谓心满意足，但是乔老爷很快因政治风云变幻，涉足旋涡而被撤职。乔冠华郁郁寡欢之中得到了年轻夫人温柔体贴的呵护照顾。可是天不暇年，两人的婚姻只过了十年，70岁的乔冠华便驾鹤西游，永别娇妻。

在此之后，章含之为乔冠华守寡25年直至临终，写了4本书怀念丈夫，人们不能怀疑这个美丽女人，爱情虽然短暂，但却真爱无悔。

作为举世皆知绝顶聪明的人物，他和她这辈子都经历过那么多的爱恨情仇，最后生死相许，都算活得轰轰烈烈，不枉来人世一遭，并且给世人留下了长久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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