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菲《卵生的救世主》（十三） | 科幻小说
今天更新赵雪菲的长篇《卵生的救世主》第13话~
【前情提要】
在弗兰克和队伍中其他人起争执的时候，程卷施一个人离开了，她抱着一定可以改变什么的想法，来到了正在组织撤离的十七号营地．那些深爱这里的人们通常管它叫贾丝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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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 赵雪菲 | 科幻作者，考古学生。曾获得第四届水滴奖短篇小说三等奖，作品多是围绕个体的情感诉求和技术（或通过技术和外界）互动，比较擅长表达人物情绪，引发共情。代表作《像正常人那样活着》《它的脑海之中》《材料两则》。
卵生的救世主
第十三话 重要任务
（全文约3700字，预计阅读时间6分钟。若担心时间线中途断裂，点右上角菜单选择浮窗，随时回传！）
“我们不能保护十七号营地么？贾丝格尔是我们的家。”忽然有一个参与行动的年轻人说道。
“不好意思，孩子。”略微年长的领头人想要解释一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撤离人员和物资就是我们能保护她的最好办法，对不起。”
人们在一种有些无可奈何的安静氛围中下了车，同时有很多人高声指挥着人们应该到哪儿去，又如何和这些居民解释撤离的原因。
程卷施凑到一个指挥者跟前，等着他闲下来，低声询问。
“占用你的时间了，我想问一下，十七号营地的指挥处怎么走？”
被询问到的人用打量的神情看了她几眼，无视了她的问题，继续自己的事情。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关系到十七号营地的安危，”她看那人还是有些无动于衷，又加上了一句，“我是来自藻石矿井的。”
“营地之间不用传话员。”那人严肃地看着程卷施。
这是程卷施没有想到的，她低估了见到十七号营地重要人物的困难程度，这儿不是藻石矿井，也不是林毅的地盘。她在这儿谁也不认识，反过来，在这儿，谁也不信任她。
“这是无线电里不好说的事情。”她只好解释。
“如果真的那么重要，他们还有别的办法。”
程卷施更疑惑了，还有什么办法？
正在她沉思的时候，和她说话的男人对着肩上的对讲机说了几句。
程卷施意识到不妙，转身想跑的时候却被攥住了双臂。
她从藻石矿井穿出来的外套在挣脱的时候滑了一下，里面印了红月标识的月宫制服露出一角，那两个人停了下来，用粗暴的态度打开了程卷施从车上带下来的箱子，里面装了同样拥有月宫标识的无人机。
“这绝对是个误会，世界上不会有我这么直接的卧底的，相信我。”
攥住她双臂的两个人不为所动。
往好处想，程卷施被他们腾空架起来走向和十七号营地船体废墟的方向走去时安慰自己，如果他们不是要当场让你从世界上消失的话，你最起码能有一个跟更重要的人解释的机会。
真不错，她想着。
在破碎舱体的中间层，有一间一面墙完全破开只剩金属框架的屋子，它和程卷施想的位置有些差异，破碎的金属外壁外并非整个贾丝格尔繁华热闹的市集，而像是避嫌一般，面冲着山峦和青灰色的平缓海湾的破碎景象。
屋内，三四个守卫站在充满金属碎屑和尘土颗粒的地面上，房间有股子尘土味，还夹着锈蚀的独特腥味，所有迹象都提示程卷施这里被废弃很久了，那些简易的桌椅和伊洛星地表产的纤维箱子则都是新搬进来的，就连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看起来都整齐崭新，披着地表纤维毯子，和整个屋子格格不入。
“我有话要说。”程卷施几乎是在被两旁人的拖拽中吼着说出了这句话，她又气恼又着急，被人桎梏、被迫按照他人制定的路线行径让她挫败到愤怒，担心整个贾丝格尔和她远在猎人营地的另外两个朋友让她着急万分。她如果是个外勤的好手，现在一定气愤到猛地翻一个跟头脱离两个人的手臂，然后给他们俩鼻子一人来上一拳。
但可惜，她不是。况且，她还拎着她的箱子。
所以她只能告冤一般大喊：“我真的有话要说，我叫程卷施，不是卧底，而是个’逃犯‘，我来是因为我和十六号营地的爆炸有关。”
椅子上的人动动坐僵的手脚，鬓角额前的白发被拢回耳后才清清嗓子，他先是对把程卷施带进来的两个人表现出一种极不耐烦的厌恶，像是他们的愚蠢令他不适，然后再把有些浑浊的目光对准程卷施。
——这是个完全正常的人类，不像钱楷或者田致一样遭到某种程度的改造，在某种属于偏远地区的人们的审美中，这位指挥官看起来相当体面，瘦削却有精神。
“我听说了，但那和我没有关系，我现在只见能给贾丝格尔的撤退带来帮助的人，”指挥撤退的长官缺乏耐心地在旁边用作桌子的纤维编篓上面敲着手指，程卷施惊讶地发现，编篓上还站着他的“宠物”——一只体型比地球同类生物大很多的伊洛星黑色的甲壳类。那生物顺着他纹着猎人小队灰色三角的手指爬上他健壮的手臂。
“我有真相。”程卷施说，“我们有月宫的嫌疑人留在十六营地的证据。”
“证据？”指挥官大笑起来，爬到他肩头的甲壳类生物一下子腾飞起来，翅膀在空中变成一小团黑雾似的东西，吓得程卷施后退一小步，“他们有激光炮，有热武器，有农产品进出口飞船，有防癌药，止疼片，他们有的东西能让人活下去，再说一遍，你有什么？”
“我说我有真相......”
“嗯……是的，人们或许会相信你，你有很好的用途，但那是老肖要管的事情，你来错地方了。三天前，我们收到总部的消息，说月宫变轨了，所以我们目前只关心......”
“贾丝格尔的撤离。”
“你已经知道了它的另一个名字，还不错。”甲虫还在落满尘土和铁锈渣滓的屋里乱飞，差点碰掉了摇摇欲坠的天花板框架上的板材，十九号营地的执行长官就和那片在框子上来回晃动的板子一样缺乏耐心，“十九号营地要保存人民，物资，我们不需要真相……”
“是的，我知道，但万一我干脆阻止‘光幕’的发生呢？”
执行长官敲桌子的手停了下来，体型骇人的甲壳类也飞回了地面，一个警卫识相地把它装了起来，拿出了房间。
说着门外传来人们的大叫声。
“怎么了？我们还没......”
他露出些许惊讶的神情。
这既在他意料之外，又在他意料之中。
“海水，是海水倒灌了河道，正在淹没我们的试验田。”
说着，整个飞船残骸也微小地晃动起来，摇摇欲坠的板材干脆掉落下来，发出巨大的声响，屋子里的警卫保护着他们的长官，多少有些忙乱地移动到屋子里看起来金属板衔接最坚固的地方。外面的天空中，遥远的血月在云中露出它笔直的褐色纹理，可以为大部分有液态水的星球带去生命的铁元素，以最不详的颜色布满它的表面。
程卷施在月宫工作时，已经以各种角度、各种距离欣赏过这颗卫星的面貌，此时更吸引她的是前来通报消息的人所穿的衣服。那是很厚实的隔温服，是月宫早期的设计，保温坚固，一般穿在太空作业防护装备的里面。
等等.......为什么协助撤离的猎人小队成员要这么穿？
十七号营地的任务，只是撤离么？
“他们，不是来这里协助撤离的？”
不懂就问是个好习惯，但现在不是个好时机。程卷施盯着自己头顶同样不太稳固的金属板想着，动作敏捷地往目光停驻的安全方向跑去。
这下离撤离指挥官更近了。
“指挥官先生，虽然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但我还是想问，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任务......特殊任务那种？”
月宫造成的晃动几乎是消失了，指挥官没急着起身，只是掸去头上令他不适的浮土，抑制住自己想要剧烈咳喘的冲动了几下说，“你们几个去吧。”
“是，长官。”几名衣着奇怪的警卫回应道。
程卷施想要上去扶这位有些狼狈的长官一把，却被他摆摆手阻止了，自己站起身，扶着屋子里的金属架快步走出了屋子。程卷施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他在被剥离的墙体冲着城市一面的那个隔间停了下来，外面贾丝格有条不紊的撤离变成了一场灾难逃亡的序曲。
忽然，整个飞船残骸再一次晃动起来，但这次好像有些不同，晃动似乎来自某个更集中，离他们更近的地方......
程卷施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了，“带我去。”
“带你？”
“你们要趁着光幕还没落下的时候起飞！带上我！我比电子导航更清楚月宫的结构。”
撤离长官笑起来。
程卷施紧追不舍，接着说，“伊洛星上坠毁过一艘殖民飞船，贾丝格尔就是那艘船对吧，殖民船里配备有地面运载器，地空运载器，甚至还有小型飞船，但我在伊洛星一次都没见过那些东西——送我来的是伊洛星地表生产出来的运载器。你们早就想好了对吧，贾丝格尔的指挥官，如果有这样一天的话你们打算和月宫玉石俱焚。”
“猜得不算完全正确，”他脸上有欣喜混合着失落一闪而过，“但我以为他们不会想到我会这么做。”
谁们？
“你做了些功课，年轻人。”
“我是在商船上长大的，”程卷施反驳他，“你的船员都是地表人，即使他们会开空地运载器，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怎么连结‘勾槌’，即使他们会连结‘勾槌’，怎么通关，怎么把运载器锁在送藻石驳船后面......”
“你们需要一个熟悉太空的人，”程卷施说完，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那些把她视如己出的船员们对她各种手艺的嘲笑。她捏了捏眉心，把那些声音驱逐出脑海，赶紧补上一句，“好吧，是比你们熟悉太空一点的人。”
对讲机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滋滋的电流声伴随着炮仗一样的杂音。
“即使这些都派不上用场，我曾经在月宫内部工作过，我对里面比你的任何一个手下都熟悉。”
“长官，我们准备就绪，您什么时候下来？”
程卷施用诚挚的目光看过去。
指挥官叹了一口气。
“我不下去了，有一位向导要跟你们一起，把我的装备给她。”
“什么？”对面的声音小声嘀咕了什么，或许是贾丝格尔的方言。
贾丝格尔的指挥官用相同的语言严肃地回复了一些什么，对面才传来近乎悲伤的声音：
“是的，我们知道了长官......请，请您保重。”
“收到。”
对讲结束。
执行官对着程卷施指了指下去的电梯井，“最底下。”他说。
程卷施什么也说出不出来，她现在被能做点什么的欢喜、和害怕把事情搞糟的焦虑这两种情感缠得眼角发烫。
她学着那些警卫的语气说了句，“是，长官。”
屋里迸发出笑声。
程卷施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等等。”在电梯上来的空袭，执行官开口，“我还有一个问题，谁让你来的——钱楷？还是......”
“田博士。”
“那家伙啊。”他说着，脸上露出那种被旧时光荫蔽起来的人常会显现出来的温和神情，眼睛似乎都带笑。
电梯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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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电影《星际特工：千星之城》（2017）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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