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货】:如何正确区分真正的左派和右派?|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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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瑞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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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想写“什么是左派,什么是右派”这个话题蛮久了。
我过去在教号称“美国高考”的SAT考试,以及AP美国史这类课程时,会面对这个“左派和右派到底是什么”的问题,于是我给我的学生认真地讲过这些东西,还画过严肃的思维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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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讲实话,指望着一群不谙世事的中学生把这些认真地记在心里的确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自己之所以后来“再也不教书”,跟这个很有关系)。以至于前几天还有个我教过的学生问我,“左派和右派怎么老弄反呢?怎么办呢?”
我自己身为学渣,从不敢自诩为知识分子,或者文人之类。虽然许多官方或者民间的传媒颇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传统,但我始终觉得,比起吸引眼球,对一些更基本的概念进行澄清是更有意义的事。
如果大众连许多基本的概念名词都没有共识,那么无论是吵架还是干什么,不觉得怪怪的么?所以这才有“必也先正名乎”这样的话嘛。
也是在前几天,我还在读书的妹妹问我关于“黑命贵”的看法,我就忽然觉得,对任何一个社会事件,如果单纯地说出一个看法来,其实很容易,但一个简单的看法,难道不应该有一整个体系去支撑么?这就又回到了“什么是左派,什么是右派”这样的问题上。
▲如今,黑命确实比其他人种贵 图源于网络
于是,这样的问题是很值得一写的,那我就庶竭驽钝,把自己知道的这些成体系的写下来吧——我自己不保证写的这些一点错误都没有,但起码大体是这么回事。
我们知道,“左派”和“右派”本来就是从西方引进的概念,那么这两个派别再分裂,一些基本的共识也总是要遵守的。
在讲“左派”和“右派”之前,讲一讲这些共识是必须的,毕竟,这些共识(Common Sense)在这片土地上算是非常稀缺的存在。
在电影《男人的大和号》当中,主人公一开始觉得“美国是个人主义国家,一盘散沙,很好打”。
这个“个人主义”的确是东方国家对英美为代表的西方一个普遍的认实,但“个人主义”果真就是“一盘散沙,很好打”么?
绝对不是这样的,那帮昭和男儿面对这个“个人主义,一盘散沙”的对手,最后什么下场,大家应该比我更清楚。
▲曾经引发舆论关注的高铁霸座男就是极端“利己主义”者 图源于网络
很多人会有意无意地混淆“个人主义”(Individualism)和“利己主义”(Egoticism)的区别。如果西方的社会果然是“利己主义”横行,那些一心克己奉公的昭和男儿们怎么看也不会输。
可惜,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是有本质的不同。
人嘛,趋利避害是一种本能,利己也不能说是错。如果社会环境恶劣到一定的地步,不择手段的利己那就是一种必然。不过,虽然在有些人眼里“英美一天天坏下去”,但也没至于无可救药,“个人主义”终究不是“利己主义”。
所谓的“个人主义”归根到底是一种个人边界感。
在外国人那里随便打听人家的年龄,私生活这类的东西其实是很不礼貌的,这是人家的隐私,别人不好窥探的。同样地,私有财产也应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所谓的“破茅草屋,风能进,雨能进,国王的千军万马不能进”说的就是这个。
个人主义非常强调个人边界,也强调个人不能被强制为了集体去牺牲。这个信条不仅体现在“让民众为国牺牲的国家,自己先去死”,还体现在“任何人的权利都是值得尊重的,不可以为了多数去牺牲少数”。
▲太平洋战争70周年日本NHK电视台战争证言征集广告 图源于网络
西方的女权运动和有色人种解放运动,本质上的理论基础其实也就是这样的个人主义思想,黑人算人么?女人算人么?当然是啊,那么,他们享有的人权,也应该是和别人一样的。
和个人主义相反的是集体主义,在西方差不多是要被当成“洪水猛兽”的。
有个很有趣的事情大家可以留意一下,西方国家说到国民,往往用的词是“公民”,而不是“人民”。
当掌握公权力的人开始用“人民的名义”做一些事情时,因为“人民”本身就很模糊,不太能精确到每个人,所以,用“人民”这个词说事儿的,往往基本上都是一家独大的政治强人,混蛋之流。
▲第三帝国民众家中的标配 图源于网络
比如纳粹,他们为了防止德国人偷听国外广播,强制每家的收音机都必须换成“人民收音机”(Volksempfänger),纳粹的报纸叫“人民观察家报”,纳粹快完蛋的时候用胶合板拼装的飞机叫“人民战斗机”,而那支保卫柏林的老弱病残,炮灰部队叫“人民冲锋队”......
所谓“个人主义”,大抵如是。而历史上真的以为“个人主义一盘散沙”的那些人,也往往会得到昭和男儿那样的下场。
我们都很熟悉一些话,比如“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什么“无毒不丈夫”,等等。
这些言论体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择手段达到目的”这种思想,也就是马基雅维利思想,是被普遍认可的一种行事规则。我小时候还有一位长辈向我传授人生经验呢,“你交朋友,要知道谁对你是有用的”。
这种想法在西方也不能说没有,但它决不是主流思想。达成目的固然重要,但所有达成目的的努力都不能违反既定的法律法规,也不能违背个人的信仰和道德底线。
这种和我们熟知的“狼性”完全相反的想法,被称为“程序正义”,这是西方社会的重要基石。
▲约翰·布朗(1800年5月9日-1859年12月2日),废奴主义者。图源于网络
美国南北战争的起源,很多人都知道是黑奴问题。战争爆发之前美国北方也是有同情黑奴的白人,比如约翰布朗。
约翰布朗同情黑奴,要解放黑奴,这个动机是没有错的,但是布朗的做法是什么呢,他唆使这些黑奴抢军火库,后来他的“起义”被镇压之后,约翰布朗被判处死刑执行绞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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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约翰布朗是否有罪”都是美国中学课堂上辩论时会反复提到的话题。至少,“动机是好的,但不择手段”这个我们常见的辩护借口,并不能称为约翰布朗脱罪的理由。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从“非暴力运动”到辛普森案,等等,不一而足。
在西方的话语中,“违背协议”,“违背法律”这样的话,是非常重的指控了。有些大企业可能在别的地方因为某些不可为外人道也的原因呼风唤雨,但到了西方就屡屡碰壁。很多人把这样的因素归结于“西方国家的阴谋”,这样的解释,其实并不是很让人信服。
所谓“程序正义”,大抵如是。
有时候,“个人主义”和“程序正义”会有冲突,在西方的观念中,如果事情不到火烧眉毛的地步,“程序正义”一定是要无条件遵守的。当然,一些左派的社会活动家会把事情夸大到很严重的地步,这是后话了。
借用刘瑜老师的话来说,“没有灵魂这个词,形容人的属性将变得多么吃力。在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求生求偶、繁衍、趋利避害、热了想乘凉冷了想取暖的自然属性之外,“剩下的”那些东西,总得有一个名字吧,那就叫“灵魂”吧。”
灵魂是属于“形而上学”的范畴,人这辈子做的很多事情,有相当多都是“没什么用”的,那为什么要去做呢,“因为有意义”啊,这些“没用但有意义的事情”,本质上就是形而上学。
在很多人看来,没用的事情都不要去做,诸如科学,宗教,艺术,其实都没什么用。
▲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约公元前580年~~约前500(490)年)古希腊数学家、哲学家。图源于网络
当年,毕达哥拉斯的学生问他,“你讲的这些数学有什么用?”毕达哥拉斯转头就给了这位学生几个银币——你不是想要有用的东西么,那好,我现在给你,你可以走了,我这里只讲自由而无用的东西。
每次读书到这里,我也就会想到自己一位长辈用很不屑的口吻说到那些科学家——“研究蚂蚱腿上的刺有什么用?”
是啊,有什么用呢?艺术有什么用呢?天文学有什么用呢?娱乐有什么用呢?宗教有什么用呢?等等等等。
这个名单可以继续往下列。只要不是马上有用,这些东西都不重要,可以被牺牲掉。这是在我周围蛮常见的一种心态。
有这种心态的话,自然也无法体会到什么叫“不自由毋宁死”,无法体会到“没有艺术的生活不值得一过”,也无法体会到“野生动物原来可以用来看而不是用来吃”,等等等等。
▲X乎有很多相关话题 图源于网络
人是因为形而上学的存在而成为人。这个道理在西方是大家的共识,但对于我周围的许多人而言,这句话超纲了。
做个小总结,在西方,不管左派和右派有多大的分歧,他们在以上的问题上还是可以有共识的,个人主义,程序正义和形而上学,这几个问题算是底线了,谁如果突破了这样的底线,往严重点说,这算是反人类了。
左派的起源有各种各样的说法。
最常见的一种说法是,法国大革命的时候,主张对社会进行激进改革的派别是坐在国民议会左边的,久而久之,但凡主张对社会进行激进改革的派别,就都被统称为左派了。
▲攻打巴士底狱 图源于网络
在法国大革命的时候,这些主张对社会激进改革的左派有着非常动人的口号,叫“自由,平等,博爱”,这样的口号说起来算是启蒙运动的产物,说出来也足够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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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这样“自由,平等,博爱”的信条,贯穿了左派的全部历史。
因为人和人之间是平等的,所以左派对于弱势群体的权益这件事情看得非常重。黑人解放运动和女权运动,本质上大部分也都是可以归于左派的努力。
如前所述,少数族裔,女性这些在历史上遭遇了不公正对待的团体,凭什么不能获得做人的尊严呢?所以,社会要主动关注这样的弱势群体,这样才平等,才博爱对吧。
说起来,女权运动最早的开始的确就是法国大革命那会儿发表的“法兰西女公民宣言”,整个19世纪,女权运动者都在为女性的选举权和受教育权而奔走呼号。
▲1917年7月,诺丁汉郡的炮弹工厂,女工人正将6英寸榴弹炮弹放到地板上 图源于网络
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女性用“进兵工厂劳作”这样的代价换取了自己的选举权和受教育权,这所谓的“第一波女权主义运动浪潮”也就告一段落。紧接着,女性发现自己虽然步入了职场,但是收入和地位同男性比起来还是有相当的差距。在这种情况下,女权运动者又开始为同工同酬这件事情而奋斗了。
20世纪60年代,美国的约翰逊总统签署平权法案,算是从法律和制度的层面确立了同工同酬的合法性,也为“第二波女权主义运动浪潮”画下了句号。再往后,女性发现自己身处的社会文化是对女性非常不友好的父权制,所以20世纪末的第三波女权主义运动浪潮在致力改变这样的文化,比如“History”这个词充满了父权制色彩,要把它改成“Herstory”这样。
我对这些事情怎么看呢?这其实不重要,我也不是女性,女性在社会上体会的很多苦楚,我其实也不能体会,所以,面对这样的事情,女性的感受其实更重要一些,而对我来说,“不同意但宽容”的态度大约是必须的。
黑人解放运动经历的过程其实类似。
南北战争之后,黑人可以获得投票权和受教育权了,但是那时候的黑人还不能和白人一起上学,不能和白人一起坐车,这种隔离政策一直延续到20世纪60年代。
▲头号资本主义国家里的黑人武装革命运动 图源于网络
马丁路德金和其他一些民权主义领导人推动了种族隔离制度的废除,不过,1968年当马丁路德金被刺杀之后,整个黑人解放运动在“黑豹党”的带动下走向了暴力的道路,这样的运动也一度陷入迷茫(关于黑豹组织的历史,可点击链接:佛洛依德之死:美国黑人抗争变了味 | 循迹晓讲)。
到了20世纪90年代,随着互联网的兴起,少数民族和黑人权益的重要性再度被重视,并发展到了“政治正确”这样的地步。
直到如今,政治正确已经到了压迫言论自由的地步,并且,这样的政治正确对Antifa这样暴力组织的兴起也是“功不可没”的。
▲组织程度并不严密的Antifa成员 图源于网络
不过,在左派看来,这一切也是正当的,自由、平等、博爱嘛,不但要解放黑人,还应该鼓励全球化和多元性,“非洲土著的音乐应该得到像莫扎特音乐研究一样的重视”,在政治正确的浪潮下,这样的旗帜是很难被反驳的。
像女权和黑人解放这样的话题是左派非常热衷的话题。这类话题中牵涉到的任何一类人群都不是少数,赢得了这些人的心,也就可以赢得许多许多的选票。
当然,怎么去帮助这些弱势群体呢?左派开出的药方是福利社会,免费教育,免费医疗,诸如此类。这样的福利社会其实有很多的问题,这个咱们一会儿再说。
但这样的福利社会,本身要求把财政支出做有倾向性的使用,这就意味着要对社会进行彻底的改变。这也符合左派一贯的秉性,那就是“对社会不满,要对社会进行彻底的改变”。
▲英国伯明翰的小希思公园,约14万名穆斯林参加开斋节祈祷活动 图源于网络
在左派看来,社会之所以需要改变,那是因为这个社会存在“对弱者的结构性压迫”,我们必须改变这样的“结构性压迫”,也才能改变弱者的命运。
这个“社会结构性压迫”听起来是个很大的名头,简单点说,就是“你这么惨不是你的错,是社会出了问题”,在左派看来,社会存在着各种各样制约个人成长和努力的枷锁,可能有的是“刻板印象”(比如河南人都那啥,黑人都那啥,女生开车都那啥,诸如此类),有的是潜规则,玻璃天花板,诸如此类。
社会存在结构性压迫么,当然是存在的,甚至是很重要的一个社会现象。但到了后来,左派拿这东西去解释万物,这就有点离谱了。不过,“社会结构性压迫”的确是很讨喜的一种说法,毕竟,甩锅是人的天性,说是“人性之恶”也行。但这样的人性之恶,就是客观存在的啊。
当然,对于左派来说,他们所谓的改变,最根本的是要改变现在的社会制度(所以左派永远都是不满的)。
当代世界上,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占据主流的社会制度其实是资本主义。所以,左派是站在资本主义的对立面,认为资本主义已经无可救药,如果找一个“游荡在欧洲的幽灵”将资本主义取而代之,那当然最好,如果不行,那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地恶心资本主义。
所以,当19世纪末20世纪初这个游荡的幽灵真的变成现实的时候,许多左翼知识分子都在由衷地赞颂它。
▲萨特和波伏娃 图源于网络
当苏联的大清洗和大饥荒传到西方的时候,纽约时报和很多知识分子也还在为这样的政权辩护,很多人把萨特和波伏娃当作人生偶像,但这二位对极权政权的热爱达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幽灵最后大约是凉了,但左派仍然会觉得资本主义是不好的,那怎么办呢?
最起码,不能放任自由市场发展,政府一定要对经济多加干预,除此之外,左派找到的另一个反抗资本主义的东西就是环保了。
▲作为环保主义者Greta不吃面包边 图源于网络
20世纪70年代以来,全球变暖,物种灭绝,这样的话题越来越吸引眼球,前一段时间的那个瑞典小女孩Greta成功地成为了全球关注的人物,即为明证。反正,工业化和资本主义总归是不好的,是有原罪的。为了拯救地球母亲,必须改变资本主义的制度。
这种论调,我们应该是一点都不陌生的。
说到底,左派的许多言论都是基于“自由,平等,博爱”的理想和改变社会现状的冲动。明白了这个,左派的很多别的诉求也就可以得到解释。
比如左派反战,因为战争本身就不“博爱”,除此之外,维持军队是要花钱的,在左派看来,这些钱毫无必要,世界应该充满爱,那么军费最好省下来做福利社会。
▲伯尼·桑德斯(1941年9月8日-),美国佛蒙特州的联邦参议员,也曾任代表该州的联邦众议员,一位民主社会主义者 图源于网络
前一段时间美国的桑德斯不是说么,要把美国的航母战斗群削减一半,把省下来的钱拿来做“全民免费大学教育”,这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左派视角了,如果“世界充满爱”,这样的事情的确有可行性,可是,世界不是这样的。
左派的很多诉求,听上去都是非常美好的。这些诉求在迎合人性中的某些东西,你说是弱点也行,说是丑恶也行,在我看来,人性就是这样的,这没办法改变。
左派的这些诉求非常讨喜。人嘛,谁不想要在一天的劳累之后看点轻松的事情呢?所以,娱乐界的确是被左派的价值观占领了。电影和电视剧讲述的故事一定是“自由,平等,博爱”的。
▲迪士尼真人版《小美人鱼》电影钦定的女主 图源于网络
在好莱坞的电影中,看似弱小的主角们可以在剧情的安排下一路逆袭打败强大的反派,靠的就是爱或者别的什么。这样的故事,至少我是看过很多很多,我相信诸位也有很多人有跟我类似的经历。
娱乐之外的媒体也在经历类似的情况。
我们知道,社会上绝大多数人都会对这个社会有或多或少的不满,而商业社会中的媒体,会很自然地去迎合这样的情绪。媒体这么做的原因,或许是多卖出几份报纸多拿些广告费,也或许是为了获得“和民众站在一起”的声望。
总之,迎合大众情绪的媒体只能是左派的,而随着技术的发展,媒体借助网络触及到每一个人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在这种潜移默化的信息轰炸当中,新一代的受众如果没有思考的能力,也就很容易地接受“资本家坏”,“地球千疮百孔”,“应该建设福利社会”这样的言论。
如你所知,“假如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这句话,很多人只是会唱出来,却很少想想哪里不对头。
▲托马斯·索维尔(Thomas Sowell)1930年6月30日出生,美国著名经济学家,芝加哥经济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图源于网络
当然,左派思想的另一个重灾区是教育领域。
知识分子的一个特点,用美国学者索维尔的话说,是“随便怎么说都行,但其实不必负责”。这种特性决定了知识分子往往对改造社会有非常丰富的想法,并将这样的想法付诸于自己的研究和教学。
对于这些知识分子而言,舞文弄墨的文字游戏算是看家本事,于是左派虽然激进,甚至有些左派的运动其实已经在威胁言论自由了,但这也不妨碍左派的知识分子管自己叫“自由派”,并用各种各样的由头把右派说的各种不堪。
我一个朋友有次聊天,谈到他看到的一些西方名校人文学科毕业生,“怎么除了女权平权黑人运动,就再也不会别的了?”我相信,他看到的不是个例。
▲受黑命贵事件的影响,HBO Max下架了好莱坞经典电影《乱世佳人》,图为费雯丽与海蒂·麦克丹尼尔斯 图源于网络
于是,“政治正确”就在这种环境下产生了。至少在表面上看,任何违背左翼价值观的声音都会被媒体和学术界口诛笔伐,于是在几年前,西方的主流媒体看上去一片和谐,那些政治正确的声音被认为是天然正确的,哪怕激进一些,也被认为是情有可原。
而那些反对政治正确的声音呢,就算是小心翼翼,也被认为是十恶不赦的。这个世界就该这样,就该如奥巴马说的那样“改变”。
▲2016年川普获胜后,全美爆发反川普骚乱,可以预见,2020年大选后,美国同样会爆发类似的骚乱 图源于网络
直到2016年美国大选,那个在很多人看来是疯子的川普赢了。
于是,很多人如丧考妣,在好莱坞和美国的许多大学,自由派的人们愤怒地质问,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那些政治不正确的主张,凭什么就要胜利?
在西方的政治语境中,右派几乎是从每个角度都跟左派截然相反。
左派内部的派系无比复杂,左派无限可分,内斗激烈,右派呢,它内部也不是没有派系,但不像左派那么庞杂无比,也不至于“右派无限可分”。整个右派的组织性和复杂性,和左派无法相提并论。
要论右派的起源,这本身就是法国大革命的时候,以英国思想家埃德蒙德· 伯克为首的一批人对法国大革命进行批判的产物。
▲埃德蒙·伯克(Edmund Burke,1729年1月12日—1797年7月9日),爱尔兰的政治家、作家、演说家、政治理论家、和哲学家,他曾在英国下议院担任了数年辉格党的议员。他反对英王乔治三世和英国政府、支持美国殖民地以及后来的美国革命,而对法国大革命的反思使他成为辉格党里的保守主义主要人物(他还以“老辉格”自称),他被视为英美保守主义的奠基者 图源于网络
右派并不想要激进的改变,自然其复杂性会比左派弱不少。
右派不认为人是完全平等的。人的等级制可能来自于自然秩序,也可能来自于德行的多少。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复杂,这里就不展开了。
用一个通俗的事例讲讲,比如一个人说谎,作弊,偷窃,在左派看来,“这不是这个人的错误,是这个社会的问题,我们不要歧视这个人”,而在右派看来,当一个人说谎,作弊,偷窃的时候,这就是德行有亏,被人看不起是很正常的。
总之,人还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这是右派一个非常核心的观点。
顺着这个观点继续推理下去,就会发现“政府的过度干预”其实是不好的。一个所谓的救世主,不管看上去多么的完美无缺,都不如自力更生,自己动手解决自己的问题来得实在。
▲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Frederick Douglass,1817─1895)十九世纪美国废奴运动领袖 ,他有句话:I did not know i was a slave until i found out i couldn't do the things i wanted,大概的意思是:我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奴隶,直到我发现我没法做我想做的事 图源于网络
举个例子,19世纪的时候,当时黑人解放运动的领袖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说:“很多白人问,废奴后黑人怎么办?怎么生存?我只有一个答案:别管我们!如果一个苹果不能留在树上,或者被虫咬了核,或者早熟了,让它自己掉下来吧。如果一个黑人不能自己站起来,就让他倒下去吧。我要求的只是,让一个黑人,有机会站起来!”
这样的态度是可以让左派和右派都认同的。
但是,现在的“黑命贵”运动在做什么呢,他们希望政府代管、安排、和白送,不然就是歧视,这样的态度是违背了“自力更生”的根本,因此,右派是不可能支持这样的运动,就算他们不说什么,也只是因为“政治正确”的大环境,敢怒不敢言罢了。
所以,右派对于政府干预经济是抱有本能的反感。市场经济完美无缺么,当然不是,但这样自发形成的秩序好过任何强加过来的政府干预。
▲在骚乱期间,还有人组织白人给黑人洗脚,并双膝下跪忏悔 图源于网络
对于弱势群体救助,右派的态度是这样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凭什么现在要收我们那么多的税给那些所谓的弱势群体补助?政府能信么?这些人这么可怜的话,那就努力改变自己的境况呀,需要什么,我乐意帮忙,但我不想把自己的钱交给政府,这帮人并不值得信任”。
也难怪右派会被人说成是冷血了。对于全球化,所谓“地球村”,“相亲相爱一家人”这类的观点,右派同样也是嗤之以鼻。
自己生活的社区是要靠自己的经营做好的,凭什么要开放社区的边界让别人进来?所以,拒绝非法移民,对全球化抱有怀疑和谨慎的态度,这样的右派怎么会讨喜呢?
▲1990-2019年美国边境巡逻队逮捕的非法移民数(人) 图源于网络
就更不要说右派还不主张无限制裁军,总有不能用爱感化的恶棍需要大棒伺候着不是?
说到底,右派是不相信有什么解决现实问题的灵丹妙药。现实是完美的么?显然不是。那么要不要需要改变这样的现实呢?
可能这样的改变是需要的,不过右派认为人性的不完美是个既定事实,再怎么改变都不能改变人性,或者如果说,美好社会如果需要通过改变人性来达到,这样的乌托邦一定会导致灾难。
最近的“黑民贵”大游行真的改变了什么了吗?可能比“不改变”更可怕的是“改变”的代价。
▲反映法国大革命的油画作品《马拉之死》 图源于网络
法国大革命时期,为了“自由,平等,博爱”的迷梦,多少人被宣判为“共和国的敌人”而被处死了?大革命之后,那“自由,平等,博爱”的理想被拿破仑实现了么?还是说,这样的理想到现在都还只是理想呢?法国大革命之后,哪一次的革命运动不是慷慨激昂杀人盈野最后还一地鸡毛的?相比这些而言,“黑命贵”闹成这样子,算是好的了。
所以,尽管右派的很多观点很不讨喜,被左派污名化成“保守派”,但是这样的观点不可忽视,英美社会正是因为有成熟的右派存在,整个社会才不至于像一些别的国家一样,动不动就陷入治乱的循环中去。
讲到左派和右派,有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就是“中国的左派和右派和西方是不一样的”,甚至有人说,“中国的左派和右派和外国是反着的”。
这种说法其实挺不靠谱,但流传甚广,所以在行文快结束的时候还是需要讲一讲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先上结论,我觉得中国其实没有成气候的右派观点,我们看到的其实都是左派,形形色色的左派罢了。
▲作者:方可成、龚方舟 图源于网络
在西方的话语体系里,左派和右派其实挺复杂,如果一定要简化到最根本的差别,那我们大约可以这么说:左派认为人性是可以改造的,他们的幻想世界里收税和政府再分配就是天然正义,完美的存在;而右派认为,人性的缺陷无解,既然如此,让政府来为个体负责是十分值得警惕的行为,个人靠自己的努力,也就是所谓的Self-Reliance,虽然并不是最好,但总比期盼救世主要好。
这么看来,中国自古以来,根本就没有什么“靠个人努力改变前途”的传统(穷书生考科举不算)。
人们熟悉的话语体系是什么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是至圣至明的,只不过为奸臣所惑,暂时昏昧”,诸如此类。而那些士大夫们呢,也天天嚷嚷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事开太平”,或者“解天下苍生于倒悬”。
▲士大夫们的终极目标 图源于网络
在这样的话语体系中,苍生是不是真的倒悬了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满足士大夫们拯救世界的情怀。看到了么,民众的一切都是皇帝,或者青天大老爷给安排好的,没有任何自治的传统,甚至皇权社会也不允许有任何这样自治的传统。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样的体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秦始皇?商鞅?还是再早一些,从管仲主张“利出一孔”的时候就开始了?甚至是因为治水的需要产生了这样的体系?
这可说不好。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即使在现在,该体系的惯性非常巨大,在这样的惯性下,这个社会不可能有真正成体系的右派思想,也难逃“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宿命。
写在这里,可能大家都知道,我是个持有右派思想的人了。我一直秉持着“绝不说服别人”的态度,事实上,我连我的猫都没办法说服,既然如此,我凭什么觉得自己说的话可以影响旁人呢?
每次看到有人说“我要改变这个社会”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声音很吵闹而已。我呢,也不认为这个社会有那么好,更不认为个人在这个社会就要认命,只不过,每个人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每个人的命运,在社会上微不足道,对当事人,是非常沉重的。
也有人问我,这个社会会好么?我就会讲一个其实很不高明的寓言出来。
“地球46亿年的历史中,其实绝大多数时期是没什么可说,正经的,能让古生物学家研究的历史是从所谓的“寒武纪生命大爆发”开始,那是5亿多年前的事情了——虽然生命诞生的蛮早,30多亿年前就有了,但在相当漫长的时间里,这些生命都只是单细胞的形态,并没有什么进化的突跃。
原因大约也是蛮简单的,没有氧气。有许多证据表明,早期地球的含氧量是严重不足的,这种情况下能活下来的大约只有厌氧生物——当然,厌氧生物是颇为喜欢这样的环境,大约也是在相当漫长的时间内繁荣昌盛,统治了地球,于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地球就这么过了几十亿年。
▲蓝藻 图源于网络
有证据显示,最早的蓝藻是20多亿年前出现的,说是“藻”,其实更像是细菌一类的东西。这样的生物连细胞核都没有,但有能进行光合作用的结构(都不是叶绿体),于是在阳光下的蓝藻就可以释放出氧气。这样的过程相比于厌氧生物们热衷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大约实在是不算什么。
再后来,有证据显示地球上的氧气含量有了明显的跃升。含铁的沉积岩,过去是黑漆漆的颜色,现在是红彤彤的了。大气中氧气的含量如此之多,已经可以把铁元素氧化了。 这些氧气是怎么来的,自然是众说纷纭,有人说,地球在前寒武纪经历了几次超级冰期,这几次超级冰期会极大地改变大气结构。
当然,更多的人相信,这大约是蓝藻的功劳。凭借它们每个细胞微不足道地,一分子一分子通过光合作用释放的氧气,大气成分在几亿年之内变成了类似现在的样子。
有了氧气,才会有生命进化的多种可能,才会有寒武纪的生命大爆发,才会有石炭纪的巨型蜻蜓,才会有各种恐龙,才会有在这里敲字的我——想想这一切的一切,可能来自于微不足道的蓝藻,每念至此,就会对这种小生命充满敬畏。
蓝藻还在,它到处都是,我今天给鱼缸换水洗滤材的时候还有看到过它们。
当然那些岁月静好的厌氧生物依然也还是在的,对它们而言,岁月依旧静好,只不过它们要非常小心地躲着氧气的存在罢了,这种气体对于它们是致命的毒气,所以现在倘若去找这样的生物,大约只有那种一般生物活不下来的火山口之类的地方了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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