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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守仁:夜车穿越武汉

张守仁 私人史 2021-11-04

Personal History

夜车穿越武汉

© 张守仁/文

  二〇〇三年,仲秋子夜。当北上的火车由武昌驰过长江大桥,经汉阳穿越汉口市区的时候,街道上阒无人迹。只有高层住宅楼的窗子里,依稀泄漏出几点零星的灯光。这个城市正在酣睡。我站在车窗前,望着飞掠而过的车站、宾馆、公园、街树,江汉关,不禁想起了四十六年前我在这里经历的那段永埋在心底的隐私。
  一九五七、武汉,是我这辈子人生的分界点。我生命的历程在这儿拐了个大弯。我青春岁月的欢乐和痛苦,持续近半个世纪的歉疚和怀念,和这城、这年紧紧地缠绕、扭结在一起。

  那时我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汉口防空学校当俄语译员。
  迎接一九五七年到来的那个严冬,武汉的气温骤然降至零下二十度。深夜坐在办公室里翻译完苏军防空教材,瑟缩着身子,踏着冻得结实的院中甬路回宿舍。寒风撕扯着厚厚的军大衣,阻滞着我向前挪步。路旁一棵棵光秃秃的杨柳,已冻成蒙冰裹凌的晶体。风儿猛刮着树梢,发出玻璃跌碎般的哐啷啷的脆响。这个被称为长江沿岸三大火炉之一的城市,夏日酷热难耐,只能露宿在街头野外;一旦进入三九寒冬,又被封凝成冰天雪地,冷彻骨髓。冷热极端、阴晴多变、风雨不调,是那座江城在那一两年内特有的天象。
  推开宿舍门,熟睡的室友们正打着鼾声。只有屋子中间一盆炭火上暗红的余烬,传出丝丝缕缕的暖意,迎接我风雪夜中的迟归。我脱衣钻进被窝,蜷缩着身躯,度过这难熬的寒夜。好幻想的脑子里急切地企盼着春天快快降临到江汉平原上来,武汉关下的长江里面再次出现春潮涌动的波涛。

  暮春四月,长江两岸,杂树生花,燕飞草长。防校团委组织年轻军人们到江对岸武昌东湖岸野营。我所属的临时班组选择了一块林中空地,砍去杂木,安营扎寨,絮草铺床,挖坑埋锅,洗莱淘米,捡柴生火,分工合作地过起了露营生活。
  傍晚正在野炊之际,墨云聚拢到头顶。突然林子里响起呼呼的风吼,树木猛烈地起伏、摇摆。天上枝形的闪电,撕开墨黑的云层,劈刺下来,接着惊雷炸响。大暴雨瓢泼似酌倾倒,地面上溅出迷蒙的水花。战友们忙把野外的炊具、锅灶抢收进帐篷。才两三分钟时间,从附近武汉大学所在的珞珈山高处泻下来的山水,哗哗地直逼帐幕。千钧一发的时刻,我们急忙拿起军用小铁锹,分站在帐外来水两侧,神速挖起了泄水沟。
  这当儿,到各地巡访的卫生员邵蕴澄,正路过我们的帐篷,落汤鸡似的冲进来。她撂下药箱,抹去脸上的雨水,目光搜寻了一下,没有找到工具,便随手抄起刚才在树墩上切萝卜的菜刀,蹲到我身边,帮我一起开挖排水沟。我们把山水引进新掘出来的沟渠,并兴奋地呐喊着:“暴风雨,你来得更猛烈些吧!”迎战风雨的伙伴们,笑着,叫着,唱着,忙碌着,更快乐着。不一会儿,雨过天晴,西边的夕阳染红了树梢、草地和湖面。大地经过雨水洗涤,显得清新而洁净。
  第二天清晨,我带一本《艾青诗选》,趟着露水,独自走到岸草青青的东湖边看书。那时的东湖水清澈见底。一条条小鱼儿扭动着身子,在乱发似的水草间浮来游去,怡然自乐清风吹来,圆圆的、饱满的水珠儿,在深绿、肥大的荷叶上滚动着,旋转着,闪亮着。我在茂草丛中找到了一截树墩正要坐下,忽听见前边被柳丝遮掩的湖堤上,传来低低的朗诵声: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请别悲伤,也别愤慨!
  在不幸的日子里别过分焦虑,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就会到来…… /p>

  我怀着好奇,循声蹑步走去,先看见朝阳投射到湖面上的清晰背影。撩开密密的柳枝一看,哟,原来是卫生员小邵在独自吟诵呢。我原以为自己是沉醉于湖光山色的早读者,却有更早的人走在我前头。她的身边星星点点开着粉红色、淡紫色、天蓝色的小花,头戴着编的花冠,像一尊美丽花神的雕像,眯眼伫望着静静的湖面,沉湎在普希金诗歌的氛围里。
  我不忍打扰她独处自然的美好心境,便放下柔软、细密的柳丝,自觉地、轻轻地转身退了出来。

  离防校军官们宿舍的营区不远,有家当时堪称豪华的滨江饭店。那里常举办招待武汉军政显要和苏联专家的周末舞会。滨江饭店的舞会规格很高,进舞厅要持印刷精美的舞票。舞厅里有光滑的地板、明亮的吊灯、光线柔和的壁灯。挂着红丝绒幕布的舞台四周,沿墙摆放着一溜靠背椅和小桌子。铺着白桌布的小桌上,置备了饮料、水果、点心和毛巾,供跳舞的人休息时食用。
  舞会上,常有武汉军区和武汉人民艺术剧院的乐队伴奏。演奏员们熟悉中外著名舞曲,技艺娴熟,风格华美。更有歌舞团女演员伴舞、伴唱,气氛炽烈。
  我作为译员发到了舞票,常邀请邵蕴澄伴舞。自从东湖野营邂逅之后,我隐隐地对她产生了好感。
  我和小邵在滨江饭店的舞会上配合了一段时间,很快互相适应,彼此默契。我们前进后退,左旋右转,或疾或徐,忽起忽伏,手指轻触,暗示避撞,相依相随,和谐无间,跳出了音乐节拍里的内在神韵,获得了奇妙无比的美感享受。
  那时我们俩年轻,精力充沛,身躯富有弹性和韧性,善于控制肢体,收放自如,张弛有致。一支圆舞曲跳完,我们不喘不累。第二支圆舞曲响起,我们又早早滑进了舞池,满场飞扬。整个舞厅里的人们,都羡慕我们这一对黄金搭档。
  在舞会上,小邵头束玫瑰色发带,身穿粉红连衣裙。她那双红舞鞋在淡黄色地板上陀螺般飞快旋转时,曾吸引来多少人欣赏的目光。
  一曲终了,我们相互弯腰致谢。她那红扑扑、汗津津的脸上,总是露出满意的微笑。
  跳至深夜,兴致更浓。先是歌舞团女演员站在乐队前伴唱,接着舞厅里的人们由少到多地合唱起来。于是,整个椭圆形的舞池,顿时变成一泓欢浪漾动的池塘。
  我记得那时全体合唱的是一首南斯拉夫的民歌《深深的海洋》:

  深深的海洋,你为何不平静?
  不平静就像我爱人那一颗动摇的心…… /p>

  舞者、歌者、演奏者融成一片起伏涌动的波涛。众人且舞且唱,像一群喝多了美酒的鱼儿,半闭着眼儿,翕动着嘴唇,如痴如醉如梦地荡漾在、游动在只开着幽幽壁灯的舞池里……

  那年在武汉,龟山、蛇山之间正在建设中的第一长江大桥工地上如火如荼。防校领导号召我们年轻军人去义务劳动。我第一次看到大工地上热火朝天的场景。推土机往来平地,卷扬机皮带把沙土、碎石往桥头堡运送。我们挑土的挑土,推车的推车,争先恐后给卷扬机供料。那时我对蕴澄已怀有朦胧的恋情。当我推车倒土之际,常情不自禁地抬头用目光搜寻她背着药箱穿梭在劳动大军中的身影。每当四目相对,我们迅速躲闪回避。每次目光的接触,就是心跳的共振,像点击似的碰撞出恋情的火花,给我们各自带来感应的喜悦。
  入夜,我约了邵蕴澄到僻静的江边散步。我们坐在石头铺砌的斜岸上,望月亮从江对岸烟囱间慢慢升起,照着已露出江面的一个个粗大的桥墩。
  我们虽然互相依恋,单独相处时仍保持一米的距离。除跳舞外,我们从不彼此拉手,更不敢肌肤相亲。我们坐在一起沉默不语,就那样尴尬地待着。为了打破僵持的气氛,我们各自回忆遥远的故乡和童心,以掩饰近在咫尺的亲密和激情。我告诉她,我的家乡在长江汇入东海的崇明岛。岛上河港交叉,竹林葱郁。春天,你站在插满碧绿稻秧的田埂上远望,在一大片金黄色的油菜花背后,时有张着白帆的小船在苇丛簇拥的大河里缓缓航行。夏夜,我在萤火虫飞翔的茂草中,捕捉吐着泡沫、举螯逃遁的蟛蜞。那真是美得如画的鱼米之乡啊。蕴澄的故乡在青岛海边。那时我还没有去过那个海滨城市。她向我介绍青岛长长的栈桥,八大关一带鲜花夹道的街景是多么妖娆。她说,在那些花街上,一年四季,五彩缤纷:春绽碧桃,夏开紫薇,秋染枫红,冬白雪松。附近还有多种建筑风格的别墅,堪称青岛最佳的风景区。小邵回忆说在中学任教的父亲,常带着年幼的她去八大关游览,到海滨浴场游泳,漫步在沙滩上捡贝壳,捉小螃蟹。她参军已五年了,一直想念着家乡和亲人,不知何时能回青岛探亲。邵蕴澄长着胶东姑娘特有的白皙的皮肤,窈窕的身材。她性格爽朗,颜容娇丽。即使是在劳动工地上,下班后也总是把自己收拾得清新、干净,散发着淡淡的体香。我望一眼她身上亮丽的穿着,问她:“最近一期《长江文艺》上,登了一篇小说《压在箱底的花裙子》。你是不是看了那篇小说之后,才敢于在业余时间穿鲜艳衣服的?”她嫣然一笑:“你怎么知道的?”我说:“你不是订了《长江文艺》吗?”她点点头:“记得契诃夫说过,人不仅要思想美、语言美,还要仪表美、服饰美。”我告诉她:“从一九五一年开始在南京外专学了几年外语,看了俄文版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英文版的《牛虻》,我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此决定复员转业,再上大学深造。”她问:“部队首长能同意吗?”我说:“我已向防空军司令员杨成武上将写了信。我在信中说,匈牙利事件之后,在华的苏联专家,已有不少人陆续回国。与其当军队里的俄语译员人浮于事,还不如让我转业深造呢。杨司令爱兵如子,我的申请被他批准了。最近,我已开始复习功课。”蕴澄听了腼腆地说:“我基础较差,打算准备一年,明年申请参加高考。你说我将来考军医大,还是考武大中文系?”
  我望着正在江面上通过的客轮上的灯光,想了想说:“你上过护校,考军医大是本专业深造;但你也爱好文学,考武大似乎更适合你的兴趣。明年暑假到底考理科还是文科,应该由你自己拿主意,当然也可以写信到青岛征求一下你父母的意见。”
  驶往下游的客轮消失了。月亮已升高到我们头顶。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江边的石岸。

  我本想在一九五七年七月初考北京大学中文系。但那年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破例定于五月底提前在包括武汉在内的二十个大城市内招收高才生。我抱着尝试的心情,想先练习考一次。这样,时间就显得更加紧迫。五月中旬,我夹着一摞书,急匆匆奔往图书馆复习功课。眼看高考在即,我心急如焚。当我路过校党委门前时,一位姓焦的副政委拦住我说:“张守仁,你这积极分子来得正是时候。最近党中央发来了《关于整风运动的指示》,今天校党委正在邀请一些人帮助党整风,你快到党委会议室参加会议吧。”我感到为难,指指腋下一摞书,说:“再过一个多星期,人民大学就要派教师到武汉来招考了。目前,我哪有心思去参加什么会呢?”
  卫生员邵蕴澄正巧路过那里,听见我们交谈,便爽快地说:“焦政委,反正今天医务室没有病号,那由我代替他与会吧。眼下正是他火烧眉毛的时候,他确实抽不出工夫去开会。”
  焦副政委听了说:“那小邵你可要在会上积极发言啊。”
  那一段时间经常是这样:我走到哪儿,哪儿就会出现小邵的身影。我们心有灵犀,频繁相遇。她仿佛成了跟随在我身后的神秘影子。记得那天是五月十三日,蓝空白云飘荡,天气格外晴朗。这位白衣战士突然冒出来为我救驾,我真不知道如何感谢她才好。
  谁能料到:风云突变!两个月以后,当我在《长江日报》社门前读报栏上看到我以高分成绩被录取为人大新闻系新生,兴高采烈地回防校向邵蕴澄报喜时,竟获悉她因为整风会上的一席发言而被定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分子”,正在学校的大礼堂里接受人们声嘶力竭的批判!

  “右派”这个称谓,仿佛是从魔术家掌心里变出来的一根金箍棒,一下子把我击蒙了。那些晕眩、惊骇、困惑的日子,不知是如何捱过去的。我寝食难安,百思不解:这样一个纯洁单纯、活泼开朗、好学上进的姑娘,怎么一夜之间变成了牛鬼蛇神?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想找代我获罪的邵蕴澄谈谈,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反右运动”以后,军校气氛紧张。一切文体活动都已停止。滨江饭店周末舞会早已取消。人们脸色严峻,内心筑起了设防的壁垒。有时看见小邵低着头到食堂买了饭,就急匆匆端回宿舍去了。我们已不能像往常那样在人群中投去心领神会的目光了。
  有个星期天,天蒙蒙亮就醒了,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苦恼地反复自责:我逃避了整风会,成了漏网之鱼;小邵代我参加了,竟落到如此下场。想到她今后可能遭遇的种种磨难,我不寒而栗:这辈子怎么对得起她呢?东湖野营的那个早晨,站在鲜花丛中,面对澄碧湖水,朗诵诗歌的她,怎能料到短短的时间生活竟变得如此诡谲、如此严酷!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请别悲伤,也别愤慨!”听来这普希金的诗十分豁达,但是严峻、复杂的生活真正欺骗了我们,能不悲伤吗?
  小邵深居简出,偶尔出现总是缄默不语,这就是她极度悲伤的心态。如今只能劝她在不幸、痛苦的日子里别过分想不开。因为此事太悖逆常理:本是洁净之物,被诬定为污秽;质地是香花,却被指认为毒草。这样的颠倒,也许未来的岁月会把它再颠倒过来。也许她恢复名誉的日子总有一天会到来。
  想到这儿,我躺不下去了。邵蕴澄酷爱清洁,甚至有点洁癖。凭内心直觉,感应到这时爱干净的小邵会在洗衣房里。我急匆匆起床,端起洗衣盆直奔那里。洗衣房里静悄悄,只响着水槽里滴滴答答的流水声。邵蕴澄果然在那儿埋头洗衣。我慢慢走过去,轻轻咳嗽一声,跟她打了招呼。她听到了我的声音,头没有掉过来,只是洗衣板上揉搓衣服的动作,稍稍停顿片刻,后又慢慢搓洗起来。我走近她身边,放水,洗衣。她本能地往旁边挪移了四五步,跟我保持相当的距离。她这一形体动作,用无声的语言告诉我,别再靠近。在这种情态下,我机械地在泡湿的衣袖上擦着肥皂,不知道用什么话安慰她。过了一会儿,我故意放大自来水龙头,在哗哗水声的掩护下,悄悄约她到长江边上我们常去的滨江公园见面。她始终不吭声,只是加快了洗衣的进程,马马虎虎绞干了,就急匆匆离开了洗衣房。
  当晚,我坐在江边石块铺砌的斜岸上等她,惘然地望着江心又升起的几个桥墩,心如油煎似的等呀、等呀。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仍没有出现她的身影。我失望了。看来,她下定决心不再与我有什么交往了。想到她用跟我保持距离、切断关系的方式,继续保护我,独自承担猝然而降的困难,更使我撕心般疼痛,肝肠寸断。
  那年八月下旬,我先乘轮船回了一次上海郊区崇明岛的家,又乘火车到北京张自忠路铁狮子胡同一号人大新闻系报到。入学后经转辗打听才获知武汉部队里被划成“右派”的人,集中起来,押运到黑龙江北大荒劳改,被关进密山县兴凯湖农场。那年第一学期我一连写了二十多封信给在密山县兴凯湖农场劳改的邵蕴澄,始终未获回音。曾想前去探望,紧接着全国发动了大跃进,人大新闻系学生全部开赴昌平温榆河滩上,住在帐篷里,抢修十三陵水库。回校不久,又串街走巷搜集破铜烂铁运回校园“炼钢”。还徒步走到和平里一带庄稼地里逮田鼠,攀上当时尚未拆除的明代古城墙上边敲脸盆、边呐喊着追捕麻雀。一九五八年,本应幽静的高等学府里,校园变成了工厂,劳动替代了教学。莘莘学子过着比军营更紧张的生活。我们学新闻专业的同学,不是在图书馆、课堂、寝室里读书,而是日夜奋战在野外除四害,奔赴人民公社的土地搞深翻和密植。还要见缝插针地去系办印刷厂学排字,到大街上叫卖刚刚创办的《北京晚报》这样,哪有时间北上远行?而且即使有时间,从北京到北大荒,路途迢迢,关山阻隔,囊中羞涩,无钱买票,当时尚未通行免费串连,这样,我怎能成行?
  从此,一切如梦似幻,海市蜃楼般风流云散连同那珞珈山下雨中的邂逅,滨江饭店舞会上的默契,长江岸边夜话的温馨。从此,我永远失去了她,失去了在武汉岁月里给了我那么多美好记忆的女友。

  邵蕴澄!我的初恋,我的替罪者,我的保护神!你在哪?你如今在哪?
  四十六年过去了,我仿佛成了一个强迫观念症患者,心中始终铭记着、眼前一直显现着你那青春丽洁的形象。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没有人知道我们相依相恋。在这个居住着五十六亿人的蓝色星球上,只有我一个人清楚你为了我改变了你自己的、也改变了我的命运。我今天的一切,全是你这位替代者的赐予。邵蕴澄,你是否还活在世上,你是否还能看到我这篇在生命晚年追写的、向你深深致歉致谢致敬的拙章?
  哦,历史是隐形的埋藏所。世上多少美好事物,悄悄地孕育、诞生,又被无情地扼杀、埋藏,默默地消逝、湮没。这就是天命。天命人从,孰能违拗?时代大潮,席卷一切。
  试问:谁有力量能与所处的时代抗衡?时代啊,时代!

  二○○三年秋之子夜,夜车穿越我所熟悉的武汉。夜车同时穿越在我怀念青岛姑娘邵蕴澄的心上……

2004年仲秋之夜初草
2004年12月24日改定

  本文选自《小号在呼唤》,张守仁/著,中国书籍出版社,2016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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