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苏云鹏：在清华同方做法总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回忆起自2017年底加入清华同方后一年多的岁月，现任清华同方法总的苏云鹏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今年的元旦——连续三天他所带领的团队基本没有休息。

苏云鹏领导的法务团队参与了这起可能是公司1997年成立以来最为重要的交易案——清华控股拟向中核资本转让其所持的多数同方股份。根据同方目前所披露的信息来看，相关《股份转让协议》已于今年4月签订。如果这次交易得到监管部门的批准，这将使同方股份成为中国校属企业改革的第一家试点企业。

苏云鹏领导的法务部门全程参与了中核资本对此次交易的尽调，需要配合中核披露清华同方的重大诉讼案例、重大合同项目，重要的工程项目等。

“中核的进入实际上是去年的12月底，为了配合股权转让相关的高强度尽调工作，同方法务团队每天早上八点多就来，一直工作到晚上十一点，最晚的一次12点多我们才走。甚至连元旦三天法定假日都没有休息，已经出国旅游的同事都通过手机、电脑开始海外远程办公。”苏云鹏在接受公司法务联盟记者专访时说到。

过去一年多，他以及他所领导的同方法务团队也荣获了了几个重大奖项。去年12月，清华同方法务团队荣获“2018 ALB China十五佳公司法务团队”；今年1月，苏云鹏本人荣获《中国知识产权》“2018中国杰出知识产权经理人”。近日，清华同方法务部又获得了2019汤森路透ALB中国法律大奖中“年度科技、媒体和电信法务组大奖”、“年度国有企业公司法务组大奖”以及“年度最具创新力公司法务组大奖”共3项提名。

清华同方缘起

大学毕业后，苏云鹏首先在法院从事审判工作，之后他去了一家世界500强外企的大中华区法务部，负责日常法律事务、对外投资、知识产权和诉讼类等业务。

这些经历让苏云鹏学习，接触了不同的行业，积累了相应的人脉，不过他很快发现在外企或民企工作的缺点——过于以追求以利润为中心。在利润为前提的情况下，公司对法务部的考核相对更关注诉讼结果。苏云鹏提及此前一次工作经历，公司总裁要求其部门不得有任何的败诉经历，否则影响部门KPI的考核。

“当时我还去质疑，我说没有常胜的将军，但作为外商投资企业或者说叫民营企业，可能会比较关注这样的诉讼结果。所以如果有败诉的记录，可能对整个法务部门都会是一个非常不利的结果。”

与民营企业要求法务部门想尽办法打赢官司不同，国企的做法会比较规范。

苏云鹏曾荣获共青团中央所属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授予的《“希望工程”贡献奖》，据了解，该奖是国家希望工程授予个人的最高荣誉。实际上，加入清华同方，正吻合了他热爱公益、乐于服务他人的追求。“比如清华同方对边远山区教师进行帮扶等，可以让法务觉得自己不仅仅是在从事一份法律工作，还可以做其他一些比较有意义的事情。”

苏云鹏说，同方集团对法务工作的重视程度比一般的民营企业更大，而且很多工作主要围绕社会责任方面展开。据苏云鹏介绍，公司董事长是清华大学知名理工学科教授、博士生导师背景，不过他在最开始接受到清华大学的校办产业工作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创建法务部门。在董事长的领导下，同方各项重大项目或业务的开展均能够找到法务参与的身影。“这足可以显示他对法律工作的重视。”

同方如何做法务

在同方，法务队伍的设置也跟产业集群相匹配。清华同方的法务团队大体上可以分为三级，一级为总部法务，二级为产业本部法务，三级为产业单位法务。总部法务部是隶属于集团总部统管全局，共有50余名编制内的法务人员。总部法务部作为管理中心，负责制度建设、标准制定、资源统筹与调节。产业本部法务作为技术中心，建立与总部法务部各职能相衔接的法务组织框架，与总部协同开展业务。产业单位法务开展一般性日常经营法律事务，并与产业本部协同。

具体同方产业覆盖的领域较广，可以将其所属的产业群分为金融企业和非金融企业。在金融企业方面，苏云鹏说，同方目前全金融牌照都拿齐了，银行、证券、期货、保险、基金、信托这些牌照同方都齐备。

“中国政府的监管部门对金融企业合规要求是非常高的，且有明确的标准。所以我们旗下的金融企业，按照监管部门的要求开展经营活动，做到合规经营。如果发生或者可能发生不合规的事件，我们立马喊停，这个是有明确的金融企业的标准。”

对于非金融企业，比如类似于人工智能等前沿技术的业务，这些业务需要去市场参与竞争，怎么保证他们没有不合规的事项？苏云鹏说，作为国有企业，同方内部的党委和纪委等接近政府的渠道给其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比如说，有一些合作伙伴将问题举报给同方内部的纪委，“我们就会去开展调查，然后做出内部调查报告，报告管理层来进行综合性的决策。”

作为一家“走出去”的跨国产业集团，清华同方目前已有接近一半的营收来自海外。不过，跟销售业务不同，同方的法务工作不区分国内国外市场——前者则会划分国内和国外的销售网络，配备不同的销售人员。法务部同时也负责企业海外法律风险的防控。

跳出法务思考法务

苏云鹏认为，法务工作的出发点首先是为了服务企业利益的，因此首先需要从商务角度来思考工作。

“现在大家都提倡法务要具备法商思维的结合，法务在帮助公司解决一些事后问题的同时，是否可以起到引领的另一种角色，推动公司产业的发展。”苏云鹏说。

“在商业洽谈中，法务可以服务于每一位业务人员，在他们遇到合作上的争议，合同架构的设计，支付方式等方面的问题时，法务可以通过借鉴以前成功项目经验，提供专业、高效的法律服务，能够从项目前期就开始助推项目直到顺利完成。”

不过，跟其他同行一样，法务与业务单位也会出现意见不合的情况。对于这种情景，法务部应该坚持怎样的立场呢？苏云鹏认为，这时候，法务站在商务的角度看问题尤为重要——要在保护好公司利益的情况下，争取创造一个各方还满意的结果。

“当然，有时候也会存在比较矛盾的情况，不同视角下做事情会产生不同的结果，有时候很难分辨哪种做法比较好，哪种做法更容易达成。”苏云鹏说，“既考验智慧，又考验情商，要站在双赢或者多赢的立场来完成工作，对法务来说绝对是一种考验。”

对于苏云鹏自己，他喜欢思考一些更为宏大的行业发展问题，并积极的出言献策。

“作为法律人，只是学法、谈法是不够的，要有引领产业发展的思维结构，用更宽的视角去做法务工作，”苏云鹏说。

尽管当前政府已经将依法治国提升到重要的战略地位，苏云鹏说，目前中国的法律体系仍然有待完善。对于一些新兴技术——比如人工智能、区块链、金融科技等，立法者与企业很多时候是一种博弈， 一方面监管过严可能会压制创新，但监管的缺失则可能损害普通消费者的权益。

“其实就是立法者的一个权利选择。在保护个人的隐私权的同时，一定程度上对高科技产业怀有一个包容的心态去培育市场，允许高科技企业有‘试错’的机会。当然，若高科技的滥用导致的问题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巨大反响，那么国家也会开始考虑踩刹车。”

来自2019年的挑战

尽管2018年苏云鹏带领清华同方的法务团队对公司的发展作出了很大的贡献，他也坦诚，接下来的2019年其法务工作将面临较大的挑战。

其中之一是如何将集团数百人的法务队伍进行更好的整合。由于各自产业发展方向不同，需要加强目前北京集团总部的法务团队与产业公司法务人员的对接与协同。苏云鹏表示，2019年他将着手完善公司法务人员的分工配置，以业务为导向，进行更合理的分工及布局。

此外，无论对于苏云鹏还是清华同方，2019年更重大的事件将是，在中核入股同方的交易获得监管部门的批准后，如何融入到中核集团的大家庭中。

对此，苏云鹏表示“对于我们来讲，同方是一家充分参与市场竞争的国有企业，如果实际控制人变更，我们也期待向中核集团这样“一号央企”的法务管理系统学习，加强国有企业法治体系建设。”

特别福利

采访苏总前，我们向法盟会员收集了大家比较关心的问题，此次专访也特别设置了Q&A环节，以下为与苏总对大家提问内容的解答：

Q1：对于刚刚入行的法务小白，该如何学习知识产权相关的知识，有没有具有实践性的知识产权方面的书籍等推荐？

苏总：对于实务学习，司法裁判在知识产权实务中具有重要的指导借鉴意义，这也是基于我国知识产权的迅速发展，从而衍生很多新型知识产权纠纷，比如大数据信息相关领域的纠纷，这在世界范围内具有前沿性。因此，应关注知识产权的司法动态和最新案例，最高院的案例指导是很好的学习素材，例如《最高人民法院知识产权审判案例指导》。除了纸质版书籍，通过自媒体学习也是比较好的一种方法，例如中国知识产权杂志、中国知识产权报等知产微信公众号。

Q2：我们有些盟友说，工作很长时间了，但接触的工作还都是合同审核、起草、管理这样基础的工作内容，如何更进一步？投资并购、股权固然好，可是一般法务根据接触不到，应该怎么办？如何往上走？

苏总：法律逻辑、法律思维、法律语言都是共通的，法律领域并没有高低之分，关键要看自己的兴趣所在。再复杂的项目也都是由各种合同、协议组成的，建议你可以立足于本职工作，做精做专，不断总结积累。如果你对投资并购等业务感兴趣，可以在业余时间通过书籍或者网络途径检索学习，熟悉复杂项目的交易结构。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首先应积累相关业务知识，具备业务能力。

Q3：法务如何进行职业规划？我们有些法务在一个企业中已做了多年，可是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不知道接下来是继续做法务，还是转行做律师，财会知识也已经学习了但都不怎么能用上，不知道该如何提升自己？

苏总：法务与律师两者之间的行业转换是比较常见的。虽然法务与律师也有很多不同，但两者所在的行业都有很多杰出优秀的代表，具体要选择哪一行要根据个人的生活规划，自身的优势等多方面权衡。

业余时间可以提升自己的外语能力，法律英语的熟练掌握会是职业的突破口。

同时，也可以关注公司律师制定的发展。司法部发布的《公司律师管理办法》于今年1月1日生效，政策层面上助力国有企业公司律师队伍的加强建设。公司律师制度结合法务和律师的行业特点和业务领域，不失为一种职业规划的选择。

Q4：法务的发展方向在哪？一个公司法务如何得到公司重视？由于所在公司所处的行业，法务只接触本行业的事，跳槽如果跨行业完全没有优势，如何打破？

苏总：法务要得到公司的重视，必须要具备引领意识，将法务与商务相结合，积极主动地进行法务工作，提前介入重大项目，而不是仅作为事后应急角色。

对于公司法务来讲，确实具备本行业的经验是一个加分项。但是对于擅于检索钻研、学习能力强的人，相信跨行业的转换并不是问题。

Q5：法总最需要的职业能力是什么？某方面的专业知识？商业知识？还是管理知识？

苏总：对于法总来讲，要有过硬的法律专业知识、综合解决问题的能力、法务与商务结合的思维、带领管理团队的领导力。

Q6：与律师相比，法务旱涝保收。所以，初出茅庐的法科生，短期内多会选择企业，最快速地进入稳定状态。然而，对于大多数企业的法务而言，职业发展的天花板显而易见。也因此，在有了基本的物质保障之后，年轻的法务们跃跃欲试。作为团队负责人，好不容易将他们从新手法务培养起来，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转身进入公务员或者律师队伍。所以想请苏总分享一下，这么多年来培养、带领法务团队的心得，以及法务职业规划。

苏总：完善法务职业发展道路是一种有效方法，可以使法务团队更有干劲。以我们法务团队为例，职业晋升途径依次为法务助理、法务专员、法务高级专员、法务主管、法务高级主管、法务经理、法务高级经理、法务总监、法务高级总监、法务部副总经理、法务部总经理、总裁助理、副总裁、总裁。相对于律师而言，晋升途径更加多元化，因此法务人员可以在预见范围内有效进行职业道路规划。

对于刚毕业的法科生而言，其实企业法务的学习体量不比公务员或律所小，企业的法务不仅培养法律的专业知识和实务能力，同时更是提供一个商业逻辑和协作能力的绝佳锻炼。企业法务会深度了解企业的决策过程，以及不同部门和团队之间的利益平衡与协作配合，这也是法务不同于其他职业发展的魅力所在。因而，在法务职业规划中，除了专业能力的提升，法务还需学习企业的商务往来的逻辑，以及部门之间的协作，实际上这是要求法务具备较高的复合型能力，也意味着职业规划中将面临一定的机遇与挑战。

Q7：如何组建一支团结的法务队伍？

苏总：一方面，我们每年都会招募清北人政等知名法学院校的应届毕业生，为团队注入新的力量。另一方面，我们会通过内部培训、轮岗、法务年会、法务荣誉表彰等多种方式进行联动，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苏云鹏先生确认出席6.15中国法务节。想要聆听更多法总故事，就在首届中国法务节暨公司法律人商业贡献力峰会。近百名法商大咖、顶级律师，500多位法务精英共聚一堂。上午倾听法总TED演讲，下午聚焦2019年法务合规圈热门话题。2019年6月15日北京，等你见证！点击图片报名或了解更多会议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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