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轶：律师在企业刑事合规中的角色与业务模式

以下内容是中央民族大学法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韩轶在第十五届尚权刑事辩护论坛上的发言

很高兴有这样一个机会跟各位进行现场交流，正如刚才主持人所说，从合规到刑事合规，现在都是热点问题，特别是我国检察机关正在探索试点和推行合规不起诉。

在和企业家、企业高管交流的时候，我们会谈到应当强化这样一个观念，就是“合规创造价值”。企业高管应当重视刑事合规，企业员工也要积极参与到合规当中去。不合规所可能引起的风险是颠覆性的，所以我们会用这样一个公式做比喻，即“100-1=0”：即便你企业经营的再好，一旦企业出现了刑事风险并被追责，企业可能会走向破产。相较之下，其他的市场风险或者民事、行政方面的风险，还可以花钱买教训，仍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在未来，企业竞争不仅仅是产品质量、服务质量的竞争，也是企业法律风险管控能力的竞争，这甚至可能会成为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对于企业和企业的高管，应当认真思考“怎样实现利益最大化与风险最小化的良性互动”这一命题。甚至可以说，对于企业而言，控制了风险，也就是收获了利益。以上内容是我们在企业中作交流的时候经常提到的几个观点。

昨天下午在武汉与华中科技大学法学院师生交流的时候，重点谈到了研究刑事合规方法论的问题。对于刑事合规的研究，应当基于刑事一体化的思考：既有刑事实体法的问题，也有犯罪学的问题，同时还要结合刑事程序法的相关规定，例如刑事合规不起诉，实际上就是涉及到刑事诉讼法的相关规定。比如说，从实体法方面来看，单位作为犯罪的主体，近几年触犯的罪名以商事犯罪、经济犯罪为多见。从犯罪主体来看，特别是《刑法修正案（八）》和《刑法修正案（九）》增加了大量单位犯罪，也有的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大了单位犯罪罪状的范围。当然，从犯罪学角度来说，我们知道犯罪学研究不仅关注现状，还有对犯罪原因的剖析，即追溯形成犯罪的原因。我们很多刑辩律师实际上是能够做好刑事合规业务的，也可能会成为刑事合规的专家。对于我们所办理的一些经济犯罪、商事犯罪，犯罪结果已经出现了，但是我们可以追溯、探究、剖析犯罪原因，是在哪个环节出现了风险，以至于最后出现了犯罪行为。在刑事合规触及到的刑事程序法方面，检察机关探索推行的合规不起诉，就涉及到刑事程序法的一些相关规定。

从研究方法观之，除了刑事一体化，我们也提到了行民刑衔接，因此，应当配备行政法和民商法从业背景的律师和研究人员一同参与到刑事合规的研究中来。因为，单位犯罪中很多都是法定犯、行政犯，这些犯罪的成立都是以违反民事经济法规或者行政法规为前提的，因此在刑事合规的研究方法上也应当重视行民刑衔接的交叉学科研究方法。

在跟律师的交流中，我提到，应当着重思考：怎样或者如何使刑事合规成为被市场、被客户认可的高端法律服务产品。当然，律师为此要做大量功课。除了刚才讲的刑辩律师具有一定基础，以及对于一些为企业提供法律顾问服务的律师，特别是对于一些大型企业，我们一般都会提出：法律服务团队中应当配备有刑事专业背景的律师。因为从我们的调研以及实践来看，这不仅仅是一个专项的合规问题，更应当成为常态化的包括刑事合规在内的合规法律服务。因为不同性质的企业，国有或民营，不同的行业，金融、外贸或建工，它们的风险点都不一样。当然它们既有普遍共性的一面，也有个性化的差异。我们可以提炼归纳刑事合规风险的共性，也要针对性地剖析与企业经营业务相关的特殊性的刑事风险点，这些工作都需要通过大量的调研去发现，再结合自身的经验才能够做好。

合规是律师的一项传统业务，但是近几年来，我国对律师合规业务的关注产生了新的变化。一方面，企业合规逐渐成为企业风险内控机制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在外部专业律师的帮助下企业才能建立全面的、高质效的合规体系，这也成为一个企业生存和发展的重要要素。另一方面，合规业务从传统的、仅仅关注民商事领域的合规向关注刑事合规发展。特别是在当前刑法干预早期化、扩大化、能动化的趋势下，企业的合规不光是在提供合规报告等领域，刑事合规还会成为辩护的重要内容。我们应该意识到，刑事风险依然可能成为企业合规风险的一个关键领域，对于它的重要性和“多因一果”的特点，我们要有敏感性和洞察力。

对企业来说，稳定发展和履行社会责任这两个方面应当兼得。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企业家和高管认识到预防胜于补救，合规业务因此兴起，并被提上议事日程。企业作为社会活动的参与主体，主要应承担两方面责任：一方面是从事生产服务经营职责，创造社会财富和经济效益；另一方面是经营人员和经营范围内的社会管理职责，要确保社会整体秩序的稳定。而外部合规对这两类社会责任都有明显的助推作用。刑事合规旨在阻止产生新的犯罪风险，一个良好的刑事合规制度的建构有利于体现企业的价值。生产经营与风险防控应当并行。此外，企业建立合规制度能够强化企业预防犯罪的责任感，也能够增强对企业人员和经营业务中可能出现的犯罪的预防，从而积极分担社会责任。

律师在刑事合规中的主要作用是帮助企业完善规章制度，堵塞漏洞，提供合规咨询报告和专项服务，建立合规文化。因此，律师刑事合规业务应当是高度专业化的服务，需要根据目标企业制定具体合规计划，需要熟悉相关领域的法律专门人才。因此，律师事务所在推动刑事合规业务的时候，要特别注意建立专业化团队，以满足不同企业客户的需求。

最后，简单谈一下我们近期关注的比较多的一个问题是：合规不能仅仅是止步于建立合规制度，这是不够的，合规还有一个有效性的问题。关于刑事合规的有效性标准，我们提出两个主要的标准，一个就是看企业合规机制或者制度是否能够覆盖企业的所有业务范围，这是一个判断标准。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标准，合规机制是否能够消除企业内部可能引发的刑事风险的内源性因素，或者说是否能够消除企业内部可能出现刑事犯罪风险的内源性的原因。

时间所限，我暂时发言到此，谢谢！

来源：尚权刑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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