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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奥修女:我们需要一场神学革命

韩清平 清平思域 2022-04-23

这是美国方济各会修女伊利亚德里奥(Ilia Delio)日前在其“基督生成”(christogenesis.org)网站上的新文,针对当今教会和世界所面对的各种挑战,再次指出:建立在“地静天动”(亦即“地心说”)基础上的中世纪神学,以及由此而产生的灵修思想与教会模式,已经无法回应并满足现代人的需求,也不能吸引和帮助他们活出神性生命;因此,建立一种与现代科学所揭示出来的宇宙实相比较吻合,至少接近的神学体系和灵修思想,乃今日教会的当务之急!

该文原题为《新酒需要新酒囊》“New Wine Needs New Wineskins”,虽然有点长,但值得细读深思(中文翻译:樵)!

 

美国主教团最近在他们的年度会议中决定起草一份文件,目的是要明确规定支持堕胎权的政治人物可否领圣体。这份文件的起草,显示了美国主教们的神学观点存在深度裂隙。关于这件事可以有许多不同维度的讨论,在此,我想从“对新神学的需要”这一角度谈一谈。

什么是“新神学”?其实就是指一个“与人类目前对宇宙、进化和量子物理认识理解相一致的”神学。如果没有这样的神学意识转变,教会中的种种意识形态冲突将会加深、甚至最终导致某种坍塌。

尽管教会和国家各司其职,教会仍将继续为“天衣无缝的伦理生活而努力。这主要是因为教会一直在坚守几个世纪前制定的普遍原则,而当时宇宙的生命被认为是静止和固定的。

不得不承认,自19世纪以来,进化原则一直支配着科学。进化不再是一种理论,而是对自然的可靠描述,它支撑了生活的各个方面,包括文化和宗教。虽然进化是一种全球性现象,但是进化的过程是局部的。在这一过程中,自然与环境协同工作。

在物质层面上,量子物理学表明物质和能量是同一物质的两种形式,其中的不确定性定义了相互连接和相互作用的能量场。

在更高层次的生物学上,关系支撑结构,在结构中,信息通过对周围环境开放的控制论循环达到共享的效果。在自然过程的世界中,所有的生命都是局部,因此“普遍”原则实际上是在特定环境中运行的“局部”原则。

自从现代化的崛起和达尔文进化论的发表以来,教会与科学一直保持着模棱两可的关系。1879年,随着进化论影响的不断扩大,教宗良十三世授权将圣多玛斯·阿奎那的神学作为教会官方神学,并将教会生活建立在此坚实基础上。正是凭借着这位杰出的中世纪神学家制定的普世神学,教会承受住了现代科学的挑战。

直至20世纪,教宗比约十二世在他于1950年发表的《人类》通谕中,向进化打开了一道门,认可身体可以通过进化来发展,但坚持灵魂是由天主直接创造的。进化没有被纳入教义,因为它被认为是一个尚需要验证的理论。梵蒂冈第二次大公会议的文件唤起了神学的新分支,但一直没有新神学取代多玛斯·阿奎那神学。因此,可以说在这个“后人类世界”,我们的教会仍然是一个中世纪的教会。

二十世纪,教会做出巨大努力接受现代科学,仅从梵蒂冈对宗教与科学对话活动的支持便可见一斑。但教会尚未将来自现代科学的见解纳入神学教义和礼仪生活。教会如今教导传授的神学还是那种在古时地心说中描述的托勒密宇宙观(地静天动)中形成的神学。然而,正如雷蒙·潘尼卡(Raimon Panikkar)所写的那样——从可信的宇宙学中分离出来的神学根本不是神学,充其量,只能称为历史。在他的Gifford 演讲中,潘尼卡这样写道:神是一个宇宙学的概念。神是世界的神,造物主是受造物的创造者……神有一个宇宙维度,就像宇宙有神圣的一面。简而言之,不谈宇宙学的神学只是对一个不存在的神的抽象描述;而不谈神学的宇宙学就是海市蜃楼。宇宙学和神学本质上是联系在一起的(第187-88页)。

2015年,教宗方济各发布了《愿你受赞颂》通谕在该通谕中,教会推开了一扇直视环境危机和穷人悲惨境地的窗户。这是一份高尚的文件,呼吁改变人类同地区的关系,朝向一个更公平和可持续发展的方向。然而,《愿你受赞颂》的神学本质仍是中世纪思想,一种“参与性的形而上学”。在没有完全拥抱现代科学的情况下,教会保持了天主和创造之间的本体论区别,依然无法打开由此而导致的认识论方面的纠结。教宗说有两本启示性的书——自然和圣经,有两种现实——创造和自然,有两种人类生命的形式——进化和特殊创造(人类是天主的肖像),有两种不同的概念——天主和世界,以及原罪和进化等等其他一些神学的观念纠结。

遗憾的是,《愿你受赞颂》只不过是呼吁人们关注全球变暖所带来的可怕后果的众多呐喊中的一个声音,除此之外,并无独到的洞察力和建树。《愿你受赞颂》的用心是好的,但它没能提供新的神学模式,没体现出教会“如何模仿最初的那个神圣团体”的远见卓识。《愿你受赞颂》希望世界生活在彻底的相互依赖之中,而争议不断的美国主教团会议却明显地呈现出了一个神学上分裂的教会。

我们正生活在一个疲惫不堪的世界,以新冠病毒大流行为代表的危机挥之不去,人们渴望能有新生活的迹象。许多人的身心被存在主义占据,只关心收入、工作保障、家庭、健康和教育......即使他们进教堂,也对教会那些保护环境的教导充耳不闻。我们的神学拄着一根中世纪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坚持走在“难以令人感到满足的有神论”的路上。根据2019年盖洛普民意调查,教会(尤其是天主教)成员持续流失,而那些“有精神信仰但无宗教信仰”的人继续增多,尤其是中青年。与此同时,那些自认为“有灵修但没宗教”的人数持续增加,尤其在70后、80后、90后中比较明显(参见https://news.gallup.com/poll/248837/church-membership-down-sharply-past-two-decades.aspx)。

教会正在失去了公信力;世界在奋力寻找星球生命的新声音,而我们的教会只是世上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当今文化中最重大的变化不是由天主教会带动的,而是由后人类主义者和新的唯物主义思想家带动——他们正在重新定义物质性、人格性和伦理学。如果教会不仅仅满足于生存,那就意味着我们需要一个新的神学愿景,一个新的宗教精神,重新使我们的生活充满活力,吸引我们回到团体,燃起我们对星球上所有生命的热情。美国苦难会会士多玛斯·贝里(Thomas Berry)神父在他1989年的《基督宗教的未来和地球命运》一文中深刻地指出,“生态活动是其自身的特质。它有内在的宗教维度,它不需要圣经的验证或祭献的仪式。那些致力于照顾地球的人正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任务。”人们不需要成为天主教徒才能致力于保护环境的可持续性。环境的可持续性本身就是一种宗教使命。

自二十世纪末以来出现了一种神圣的世俗主义。“宗教想象”是指我们如何想象或愿景天主、人类和行星的生活。改变宗教想象就是改变我们讲述宗教故事的方式,包括它的信条和实践。以进化论和量子物理学为主要支柱的新科学,唤起了一种新的互联性宗教意识,一种新的整体感,以及对生命进化的新理解。21世纪是该出现新的宗教想象的时候了。德日进很久以前就注意到,“有与天主的共融,有与大地的交流,也有通过大地与天主的共融”。在21世纪,成为“宗教性的”就意味着“致力于照顾地球和穷人”,无论他/她祈祷与否,或是参加弥撒与否。天主当然值得我们敬拜,而敬拜则意味着我们如何将我们自己奉献给天主并表达我们的承诺。不关心我们的星球,只躲在教堂的长椅里,无异于在一个空的神龛前祈祷。

参与地球事务本身就是生活的一个宗教维度,一种祈祷的形式。默想不再是简单地从世界超拔抽身升向天主,它表现在行动中——追求社会正义和种族平等、包容所有性别、关注物种灭绝、为缓解全球变暖而采取克制行为......而“升”向天主即是向天主移动,因为天主不再居于高高在上的精神层面;在新的宗教想象中,天主“在其中、在期间、在周围、在其内”,无所不在,处处都在。天主在物质世界里召唤我们倾听物质的叹息,好能使我们被物质的运动所塑造,并真的把物质当回事地来做人做事。德日进说我们因为与宇宙成为一体而得救。因此,天堂不再是一个“在地球之上”的地方;如果我们致力于照顾地球,它就会变成天堂。实现我们的救恩就是去致力于照顾好地球,包括所有受造生命,当然也包括人类;追求天堂就是要自我献身于星球整体的生命。这不是泛神论;这是在进化论和量子物理学世界里的有现实意义的基督信仰。

(古代犹太民族的“宇宙观)

教会依然在遵循着那个古老的宗教想象,一个中世纪时形成的想象——那时,静态的微观世界和宏观世界以一种互补关系由造物主结合在一起。在旧的思维模式中,物质不是一种能量的形式,心灵也不是物质的一部分,这使得教会能够区分身体的进化和灵魂的进化。根据这种思想模式,进化与“创造”本身无关,创造是描述整体的存在奇迹的术语,进化只是创造的“劳作过程”和“秩序化”。造世的行为将整个存在汇聚成一个神圣的时刻,尽管这种存在本身是在时间上被扩展和分化的。原则上,创造和进化之间没有矛盾,因为对教会来说,这些概念属于不同的层面。

多马斯·贝利写道:“基督徒之所以对‘正在生成中的宇宙’这一故事感到反感,主要是因为这个故事通常被简单地描述为一个随机的物理过程,而实际上它从一开始便是心理-灵修、物理-心智的过程……宇宙故事、地球故事、生命故事和人类故事都是一个故事。”他接着说:“我们与我们周围的世界彼此不可或缺,我们可以把宇宙本身看作是我们自己存在的更大维度。反过来,我们又使得宇宙以一种特殊的自我意识方式来反思和庆祝自己以及它的神秘起源。”因此,贝利总结道,不存在宗教故事和科学故事两个故事,只存在一个伟大的故事。在一个量子现实的世界里,任何东西离开其他任何东西都不再是它自己。不存在分离,宇宙是一个单一的、多形式的实相。

在一个真正的相互依存的世界中,人类与地球上存在的所有其他生物形成一个单一的团体,并且需要新的敬拜形式和新的行动级别。教会想要生存下来,就需要放弃它依旧固守的中世纪的神学思想。我们人类根本不那么特别。如果我们继续无视地球的哭喊,无视人类内心寻找生活的天主的呼求,我们将来可能会被超级智能机器所取代。人类最终关心的必须是人类绝对依赖的宇宙的完整性。天主通过生命的动态过程正在上升;天主的荣耀在生命的创造中实现,因为生命中有和谐美善,而哪里有和谐美善哪里就有天主。

今天,当我们说我们有宗教信仰时,就意味着我们承诺致力于星球生命的和谐统一、非人类与人类的连续性、完善让我们所有人类机构(包括学校和礼拜场所)、职业、项目和活动得以发展的原则,以期可以有效地给我们受损的地球带来治愈。中世纪的教会该退出舞台了。如果教会想成为世上有力的发声,那么我们需要一场神学革命,包括新形式的敬拜和实践。一个成长在“深层次道成肉身”的神学思想中的教会,自基督降生的事件后,可能是第一次意识到“道成肉身”的全部含义。这是福音的核心:结束便是开始,而开始总是崭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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