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测评：柏林电影节，终于翻身了！

陀螺 X 第7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

评测 · 一届全新的柏林电影节

可能谁都无法盖棺定论，柏林电影节究竟是从哪一年开始成为欧洲三大电影节最不被关注的一个。尽管柏林电影节EFM市场仍然有其举足轻重的定位，但电影节展映部分的选片，则始终差一口气。

▲ 柏林电影节的电影宫

差一口气主要是指两个方面。

一个是关注度。因为处于圣丹斯电影节和戛纳电影节之间，柏林电影节在日趋垄断全球关注度的奥斯卡及其颁奖季中逐渐失去了存在感。圣丹斯电影节时不时会爆出一两部奥斯卡大热门，而戛纳电影节又常年为奥斯卡输送最佳外语片提名。

▲ 圣丹斯电影节

柏林电影节在过去这十多年中一直试图保持与戛纳电影节以及后来的威尼斯电影节相似的定位，在扶持和培养具有品牌性质的嫡系导演的同时，也有星光璀璨和能在保持热度直到年底颁奖季的英语电影。

但碍于举办时间所限，后者对于柏林电影节来说变成了可遇不可求的稀有事件：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对2014年柏林电影节记忆深刻，不仅仅因为刁亦男、娄烨和宁浩都入选了主竞赛，而刁亦男《白日焰火》最终还夺得了金熊；对于全球影迷来说，更重要的是那一届有《布达佩斯大饭店》和《少年时代》，两部在年底颁奖季成为大热门的冲奥影片。

▲ 《布达佩斯大饭店》主创走上金球奖红毯

但如果没有这样的电影，柏林电影节就只能完全依靠其构建作者品牌的能力，也就是说扶持值得扶持的嫡系，选真正好的电影。但这就涉及到第二个问题，选片质量和嫡系叛逃。

因为关注度的流失，以及不利的年初举行时间，导致很多片方情愿冲一冲之后的戛纳电影节，如果戛纳不要就再试试夏季以及秋季电影节。

▲ “颁奖季前哨站”威尼斯电影节

也就是说柏林电影节对于很多片方和导演来说成了一个并不是不可或缺和不可替代的电影节。同样因此，在柏林电影节成长并最终闪耀于国际舞台的那些导演，最终都会选择“叛逃”去在各方面都有很大“影响力”的戛纳电影节。

回看过去这十多年，伊朗导演法哈蒂在2009年凭借《关于伊利》首次亮相欧洲三大电影节，就是柏林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随后2011年凭借《一次别离》在柏林电影节拿下金熊，并一路杀进奥斯卡，夺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成为柏林电影节的辉煌时刻。但之后呢？法哈蒂接下来的三部作品，全部去了戛纳电影节主竞赛。

▲ 法哈蒂的《推销员》

在戛纳电影节主竞赛拿下两个大奖

同样在柏林电影节擒熊的刁亦男和帕纳西也是如此，柏林忽然就成了导演们实现戛纳梦的跳板。

▲ 《南方车站的聚会》入围戛纳主竞赛

除此之外，柏林电影节的选片严重局限于会在三四月公映的影片，以及一些不温不火的嫡系导演们。

这还只是主竞赛的问题。

作为柏林电影节的头牌次级单元，“全景”单元每年会展映四十多部甚至超过五十部电影。一个导演，一部电影，想要在这五十多部电影中脱颖而出，被观众、媒体和影评人们竞相谈论的可能性有多大？更不用说全景单元里面经常还有从圣丹斯电影节挖来的热门作品抢尽风头，无论是《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还是《猴子》。

▲ 2018年柏林电影节好评无数的《猴子》

先去的圣丹斯电影节

对比一下，戛纳电影节的次级单元，“一种关注”单元每年选片量和主竞赛单元一致，在20部左右；威尼斯电影节的次级单元，“地平线”单元同样也在20部左右。如果按照每天放映两部主竞赛影片，两部次级单元影片的排片节奏，这样的片量是最合理，也给予次级单元里每一部电影最大的曝光可能性。

但是柏林电影节的全景单元，以及主打实验先锋的“论坛”单元，加在一起每届近百部电影，要如何让其中最好的脱颖而出？如果不是名导演、明星卡司或者没有去过其它电影节，几乎不可能。

而这还是不说选片质量的情况下。如果连主竞赛都整体质量不佳，又为何期望次级单元“全景”能有多么惊喜的爆款呢？

不过，上述所有这一切，在新任总监卡洛·夏特里安上任后的2020年第70届，全都不复存在了。

▲ 本届柏林电影节主席和总监

本届柏林电影节主竞赛的整体质量算是近年来最高。这是因为运气好吗？并不完全是。之前就已经介绍过，本届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里面有很多片，都是新任总监夏特里安从上东家洛迦诺电影节带来的“私货”，或者是他自己的关系户：比如《所有死者》《坏故事》《从不，很少，有时，总是》《我的妹妹》《删除历史》《入侵者》《我想藏起来》等等。

这些片各自有很鲜明的特点和风格，其实这就是本届主竞赛和往届主竞赛最大的不同：艺术表达的多样化。

以往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充斥了大量平庸之作。所有参加过电影节的人都可能会同意，电影节竞赛单元最怕的不是烂片，更不是争议之作，而是平庸之作。

在我参加的那么多届柏林电影节中，几乎每一届都有让我想放弃主竞赛的冲动，因为选片方向太过于倾向于政治话题，而不是影片的表达形式本身，它们或许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烂片”，但除了把故事大概复述一遍，顺带提及其政治议题外，让人完全提不起兴趣去做更多讨论。

再看今年主竞赛单元这些片，就像阿甘说的吃巧克力一样，我们永远也不知道下一个是啥味道，每部电影都有如此迥异、独立特行且清晰的表达方式，能让人在电影节全程都对下一部主竞赛影片保持浓厚兴趣。

而将蔡明亮《日子》、费拉拉《西伯利亚》以及潘礼德《辐射》等片放进主竞赛更显选片方向的大胆和突破。

▲ 外媒对本届柏林电影节好评如潮

其实这跟新任总监的选片方向和定位有很大关系。夏特里安出身自艺术先锋的洛迦诺电影节，因此他必然更看重的是影片艺术表达和探索的价值，而不是这部电影是否讲了什么议题。

就算最终获得金熊奖的伊朗电影《无邪》被诟病为议题先行，但不可否认其本身结构和表达形式是有想法的，至于执行得如何可以再论。

▲ 本届金熊奖《无邪》

新任总监的选片方向和口味，其实就直接为柏林电影节进行了重新定位，洪常秀、蔡明亮、费拉拉、加瑞尔、雷查德等人共同组成了更为精英化的导演品牌阵营，让柏林电影节变成了一个更大型的洛迦诺电影节。

▲ 洛迦诺电影节

对于这一点更为明显的体现就是全新次级单元“奇遇”单元的创办。具备竞赛性质的“奇遇”单元选片量为15部，从电影节排片就能看出其地位已在“全景”单元之上，成为柏林电影节的“头牌”次级单元。

如果说戛纳电影节的“一种关注”和威尼斯电影节的“地平线”单元融合了来自第三世界国家的政治议题电影以及不同类型的艺术探索电影，那么“奇遇”单元就完完全全专注于后者。

▲ “奇遇”单元《裸体动物》映后现场

它更像是从以往先锋实验的论坛单元中，筛选出来的最有潜力树立导演品牌的电影。建立导演品牌，就需要有观众有影评人能够持续性的认可、喜欢和追随这个导演的表达方式。

所以这个单元叫“奇遇”，它不是“关注”，不是“地平线的遥望”，而是导演和观众的相遇，在导演和观众之间建立起忠诚联系。

▲ “奇遇”单元影片《鸟类变形记》

这对于那些艺术导演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力啊。以往只能在一个小厅里面和观众见面的电影，如今被放到了500人座的大厅，这些先锋的电影第一次在欧洲三大电影节上受到了前所有为的高级别待遇。

所以或许本届奇遇单元的选片整体质量还不够高，但它必定将会吸引更多，自知会被淹没在戛纳威尼斯的明星导演中，同时需要一个比洛迦诺电影节更为主流和更大曝光平台的导演们。

▲ 获得本届柏林最佳处女奖的奇遇单元影片《管道》

就我个人的体验来看，我觉得奇遇单元像是本届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更为极端的一种形式，每一部电影都绝对不无聊。质量如何另说，但至少这些导演，以我们绝对不会在主流电影中看到的方式，进行大胆的表达和探索。

以往“论坛”单元承担了这项任务，而如今“奇遇”单元却是真正在引导观众和媒体去发掘和感受这些电影，认识这些导演。

▲ 奇遇单元影片《杀掉它然后离开这个小镇》

而那些更侧重议题阐述的电影，则大多都放在了被降级的“全景单元”。这并不是说全景单元以后就可以忽略不计了。本届全景单元仍然不少值得关注的影片，它们或许因为距离主竞赛还差一口气，而艺术形式上又不及奇遇单元的影片走得远。但接近40部影片的选片量仍然让人只能按照导演名字或者题材去挑选。

所有这些变化，并不会讨好所有人。比如柏林电影节的EFM市场，就抱怨本届柏林电影节的片都太难卖了，不够商业化，不够主流，缺少以往那些能卖给各个票仓国家的电影：故事性强，易懂，有清晰的比如环保、难民、女权等热门话题。

▲ 柏林电影节电影市场

但对于我们影迷来说，今年的柏林电影节才是真正值得参加，值得每天爆肝刷五六部电影的电影节。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在本届柏林电影节的观影体验，几乎等同于戛纳电影节的观影体验，时常会觉得时间不够用，看上了这部片却要错过那部片的焦虑和遗憾。

这在以往柏林电影节是从未发生的。这在如今的威尼斯电影节也不可能发生。

这样的定位，让柏林电影节完全区别于戛纳电影节和威尼斯电影节，它是否能形成健康且持续的策略，我们持目以待。

所以我满怀激动和憧憬，希望新任总监夏特里安能在接下来几年中让柏林电影节重获新生，至少我现在已经等不及明年二月再回柏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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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电影节系列报道最后送出的礼物是，李安与是枝裕和在柏林对谈现场的票根，由两位导演共同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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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柏林电影节系列报道圆满结束啦，文末是我们对今年柏林的完整文章回顾。

至于今年的戛纳预测，以及戛纳是否会因疫情取消，还是会延期的传闻，明天就会发出，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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