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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岁,带刺的她,有点酷

SimonHattenstone 陀螺电影 2022-05-10



《卫报》(the guardian)

访夏洛特·兰普林


夏洛特·兰普林可能不只是一般的“老戏骨”——虽然她已经柏林与威尼斯影后加身。


经历过抑郁,经历过离经叛道的青春,经历过上个世纪厌女的影坛,经历过有“道德污点”的两段婚姻。现在的她和她的猫生活在一起,依然带刺,依然难搞,依然充满活力。


我们编译了这篇卫报对夏洛特·兰普林的采访,一起来看看这位75岁女演员,与众不同的人生。






“拍这张照片时太有意思了,”,夏洛特·兰普林说道,“我太嗨了。”


(“I was pinging.” 译者注:在俚语中指涉一种狂喜的状态,通常与毒品存在联系。)


“你太嗨了?”


“是的,我真的很嗨。”


她用一种骄傲、粗粝的音调说道。


“所谓‘嗨’,就是你享受此时此地,你知道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创造奇迹。我们平时真的很难进入这种状态,但当我们嗨起来的时候,那真是令人难忘。”


/ 夏洛特·兰普林


那是一个寒冷的艳阳天,当时我们在屋里通过Zoom对话。兰普林住在她那幢圣日耳曼代普雷的公寓里,她觉得“这里就像我钟爱的老切尔西”。


她起初戴着墨镜,但随后便摘了下来,露出她那双著名的蓝绿色眼眸。


近来,她会觉得自己更像法国人而非英国人吗?


/ 夏洛特·兰普林


兰普林回答道:


“我上周就想了想这件事。我觉得自己不属于某个特定的地方。这种设定与我个人的存在有些矛盾。我觉得我应该属于更广阔的地方。这当然是一种很好的状态,但我有时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为什么觉得不舒服呢?


“因为这是我感到非常孤独的原因之一。不过我现在并不是很孤独了。”


/ 夏洛特·兰普林


这位七十五岁的演员,带我回忆了她第一次“嗨”起来的场景。


那时她十四岁,羞怯而孤僻。她们一家人住在大伦敦的哈罗,刚从枫丹白露回来,那是她的军官父亲曾驻扎的地方。


当时,她与姐姐萨拉初次在观众面前表演,那是斯坦莫尔郊区的年度歌舞演出。任何有点小名气的家伙,都会在这场吸烟音乐会上露个面。


令兰普林意外的是,她非常喜欢这份工作。


“在舞台上,我的感觉很好。我们穿着渔网紧身衣、马克裤与贝雷帽,唱着一系列甜美的法国歌曲。我知道自己很棒,那一刻我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 夏洛特·兰普林


兰普林的背景非同寻常:


兰普林的母亲安妮是一位画家,也是古登服装公司的女继承人。“我妈妈的生活很美好。她深受家人的尊敬与喜爱。”


她的父亲也是一名军官的儿子。在1936年希特勒的那届柏林奥运会上,他随英国的4*400米田径接力队赢得了一枚金牌,后来他还成为了皇家炮兵中校。


/ 夏洛特·兰普林


“我总是更爱我的父亲。他是个硬汉,长得很帅,我对他有点着迷。在他一生中大多数的时间里,他都非常不快乐。妈妈总是快乐的那个人。他总是麻烦缠身,心烦意乱。那代人中的许多人都经历了战争。”


我告诉他,我读到她父亲形容年轻的她,说她是个“带刺”的家伙。


/ 夏洛特·兰普林和父母


她听到“带刺”便大笑起来:“你也发现了这个词!这个形容太有趣了。”


有趣在哪呢?


“因为我很能理解这个词,这是我的关键词。我就是个带刺的家伙,父亲也是这么想的。”


他想表达什么?


“你怎么认为呢?如果说到带刺,你会想到什么?”


一个你不想拥抱的人?


“没错。一个让你离得远点的人——也远离你的人。你可以接近,但你必须知道接近的方法。”


一个会伤害你的人?


“当然。你必须对这种人非常小心。带刺的人不能再受伤了,带刺的人已经受够了。所以我们(这些带刺的人)也要小心点,确保没人会抓住我们。”


一个伤得很重的人?


“嗯……我可不能再说了。我们到底在说什么?”她笑了,但这一次听起来像是警告,“我要是给你一些线索,你就会想要更多。”


/ 夏洛特·兰普林


兰普林曾在法国、英国两地的著名私立女子学校就读。十六岁的时候,她去了伦敦的一所秘书学院。


十七岁的时候,有个选角经纪人发现了她,让她在1965年博尔廷兄弟的喜剧《糟糕透顶》中出演。


/ 《糟糕透顶》海报


一年以后,她凭借六十年代的经典影片《乔琪姑娘》一举成名。这是一部乐观的喜剧,但却有其阴暗面。在影片中,她饰演了时髦而刻薄的女孩梅雷迪斯。


我向兰普林提起了那部影片的预告片,她被描述成“一碟性感的小菜”“一个永远麻烦缠身的洋娃娃”。


/ 《乔琪姑娘》剧照


有趣的是,人们把你和你的角色混为一谈。


“他们一开始就这样,因为我自己也这么做,真的。我从未没觉得自己是个伟大的女演员,至少在我们这代人里。她们上过那些好学校,演过那些莎士比亚的作品。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进来抢占自己不该有的位置。


所以我在很早的时候就告诉自己,我在表演角色的时候,得把角色当成我自己。”


/ 夏洛特·兰普林


那预告片里的那些定义呢?


“哦,那倒不是。我不觉得自己是一碟性感的小菜。但我能够感受到我内心的力量,性也是一种力量。


这与那些男孩无关——我拥有它,我不必炫耀它。我可以将这种能量投注到表演里,这是很有力量的。而且它也很性感,因为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没人能伤害你。”


/ 夏洛特·兰普林


六十年代是摇摆不定的年代,兰普林也与其他的杰出青年一同跟随着潮流。


“一切都是突如其来。有一种自由、希望、愉悦与欢笑的感觉——一切皆有可能。我是在五十年代长大的,当时我们还很年轻,在伦敦,经济状况很不错,我们有很多钱。我们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情。”


但兰普林突然停了下来。彻底地停了下来。


/ 夏洛特·兰普林


“随着姐姐的去世,一切都戛然而止,”她说道。


兰普林的姐姐萨拉比她大三岁。1967年,那是早产两个月之后,二十三岁的萨拉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当时她与丈夫住在阿根廷。


“我没法再做以前的自己了,我再也无法快乐了。我的全部人生都改变了。”


她是否意识到萨拉的精神问题?


“没有。我知道她很脆弱,但我并不知道她的精神问题。萨拉有着强烈的情感能力,她可以狂热地爱,也可以全情地被爱。“


当她们一通在斯坦莫尔演出的时候,姐姐萨拉第一次意识到夏洛特的才华,她告诉自己的朋友:“夏洛特会被全世界熟知。“


/ 夏洛特·兰普林


我告诉她,除了“带刺”之外,你在表演中也展现出某种柔情。


“当然,为什么不能呢?我会因为温柔而被列入黑名单的吗?”


她予以回击。兰普林的声音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武器——你可以依次听到好奇、诱惑、乏味、教化、枯萎以及共情。


莎拉去世之后,年仅二十多岁的兰普林就沉溺于轻浮与享乐之中。“我告诉自己,我现在必须转入地下。如果我要做电影,我想要的不是六十年代的那种搞笑电影,我要进入电影的核心。”


/ 夏洛特·兰普林


在她的作品中,她踏入了更深沉的领域,以各种可能的方式暴露着自身。


她的角色与许多好莱坞角色不同,那种性吸引力并不可爱,既不被动,也不顺从。她的角色具有挑战性、对抗性、挑衅性。她用那双非凡的眼睛盯着镜头,我们几乎不敢回看她。


/ 夏洛特·兰普林


她的作品情节变得日益离经叛道:


《午夜守门人》中,她与纳粹虐待狂保持着一种施虐、受虐的关系;


/ 《午夜守门人》剧照


《可惜她是个娼妓》中,她与兄弟保持着一段乱伦关系;


/ 《可惜她是个娼妓》剧照


《马克斯我的爱》中,她与一只黑猩猩出轨,背叛了她的丈夫。“噢,猴子——我爱死它们了,”她深情地说道。


/ 《马克斯我的爱》剧照


她很少在美国工作,她对好莱坞不感兴趣。“我们可以用一句古老的英文俗语来表达这一点:好莱坞‘不是我的菜’(it just wasn’t my cup of tea)。我想踏入作者的世界,还有半明半暗的欧洲世界。”


和她的电影作品一样,她的私生活也催生了大量的头条新闻。上世纪六十年代,她与经纪人兼伴侣布莱恩·索恩科姆结为夫妇,生了个叫做巴恩纳比的儿子。


如今巴恩纳比成了一名电影导演,他在2012年执导了兰普林参演的《我,安娜》。


/ 《我,安娜》海报


1976年,她在圣特罗佩的一次晚宴上结识了作曲家让-米歇尔·贾尔,几天之内,她就为了他离开了索恩科姆(贾尔也为她离开了自己的妻子)。


1978年,他们便结了婚,生了个叫大卫的儿子,兰普林还抚养了他的女儿艾米丽。1995年,她通过报纸发现了他的不忠,于是他们的婚姻便破裂了。


/ 夏洛特·兰普林和让-米歇尔·贾尔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她与记者、商人让-诺艾尔·塔塞兹开始了一段漫长而幸福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他2015年去世,当时他59岁。


/ 夏洛特·兰普林


如今,兰普林与两只猫生活在一起——


一只叫作乔的巨大的缅因猫,以及一只叫作菲利克斯的流浪猫。


让-诺艾尔之后还有别人吗?


“是的,我有个常常见面的朋友。在法语中,你可以称他为知己(amitié amoureuse)。法国人谈论爱情的方式,可能比世界上其他地方要多一点。这个词里有友谊(amitié)也有爱(amoureuse),所以这是一种介乎爱情与友情的关系。”


/ 夏洛特·兰普林


与贾尔分开后不久,她陷入了深刻的、长期的抑郁之中,有两年时间没有工作。我问她是否害怕自己永远不会回归。她说这无关紧要。


“是否回归影坛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回归生活。无论是拍电影还是当面包师,只要我还在生活,就都无所谓。”


/ 夏洛特·兰普林


毫无疑问,她还是回归了影坛——而且大获成功:


她拍摄了法国剧情片(弗朗索瓦·欧容的《沙之下》和《泳池情杀案》)、犯罪电视剧(《小镇疑云》《嗜血法医》),甚至还拍了那种“图一乐”的电影(《舞力对决》)。


当然,其中仍有许多越轨之作:《红雀》中“妓女学校”的主管,《我,安娜》中孤独的情感大师,以及即将翻拍的、弗兰克·赫伯特的科幻经典《沙丘》中的圣母,她在片中与“甜茶”蒂莫西·柴勒梅德饰演对手戏。


/ 《沙丘》剧照


如今,她已经拍摄了一百多部电影,其中约有一半是在二十一世纪拍摄的。


或许她近来最令人难忘的表演,存在于两部缄默的、令人疲倦的电影之中——


《45周年》与《汉娜》。在这两部电影里,她都饰演了被丈夫的秘密生活所困扰的女人。


/ 《45周年》《汉娜》海报


她的抑郁是否改变了她的演员生涯?


“是的,我觉得你会更强烈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你会意识到自己的感官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突然之间,她又停了下来。


“我无法解释这一切。我真的没法解释。我甚至没法想这个问题,因为我再也不想到‘那里’去了。”


/《45周年》剧照


我回想着她所受过的伤害,以及在萨拉死后,她觉得自己不再有权快乐的那种感觉。昨天她曾说过,年纪越大,工作就会越辛苦。但生活会在其他方面变得更好吗?


“是的,确实如此。”


比如说呢?


“你可以发现,我已经做了很多的工作。这是为了让自己达到一种差不多舒适的状态。


事物可以有更多的意义,也可以包含更多的爱。一旦你更爱自己,你也可以更爱别人。这一切总是相通的。”


/ 夏洛特·兰普林





/THE END






电/音/世/代/浮/沉/记


「夏天,最适合做自己的季节」


「电影是一门女人的艺术」


像安妮·霍尔一样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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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卫,请回答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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