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传德：日本的东北亚研究

有关日本的东北亚研究，国内尚未系统介绍。2004 年日本文部省批下了一个重点项目——有关东北亚研究的信息搜集，主持人是金泽星棱大学经济研究所所长藤井一二先生。笔者在日本期间有幸被藤井先生邀为该课题的参与者，从而得以了解日本东北亚研究的大致情况，在这里给国内学术界做一简单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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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后日本东北亚研究的缘起

日本学者认为二战以后日本同东北亚地区的交流要追溯到 1961年日本舞鹤市同前苏联的纳霍德卡结为友好姊妹城市，那以后日本有很多城市纷纷同苏联远东地区发展友好关系。当时日本一些比较敏感的学者乃至政治家开始谈论环日本海经济圈形成的可能性。1974 年，日本海沿岸的七所大学联合推出了“环日本海构想和地域开发”，率先开始了区域研究。1983年，前苏联空军击落了一架误入领空的韩国客机，导致日本海周围局势的高度紧张。在这种情况下，1984 年9月和1986年5月在日本的金泽、松江先后召开了两次“环日本海国际学术 讨论会”，讨论日本海文化以及沿岸城市发展等问题。但是由于当时的冷战局势，交流活动受到很多局限，以后也没有继续举行。1986 年7月戈尔巴乔夫主张加强环日本海地区交流的符拉迪沃斯托克讲话，使日本海地区的紧张局势出现了转折。以后， 随着苏联的解体以及南北朝鲜同时加入联合国，这一地区的交流与合作就成为现实的议题。

1988 年11月，由美国夏威夷东西方研究中心主持，在新泻召开了一次大规模的“环日本海国际学术会议”，除了英、美、加拿大、中、日、韩等国派学者出席外，联合国机构的代表也参加了会议。前苏联代表因为各种原因最终未能到会。1989年，在前苏联的纳霍德卡，召开了第二次会议，由苏联科学院和美国东西方研究中心共同主持。此次会议日本海沿岸国家全部出席。以后该会议每年举行一次，地点除东北亚各国，如中国、苏联、蒙古、日本、朝鲜、韩国举行之外，也曾在夏威夷举办过一次。到 1991 年，会议更名为“东北亚经济论坛”，以后一直沿用至今。议题大都为东北亚的资源开发、物流与交通、观光、环保等一些带有普遍意义的课题。

自此以后，日本海沿岸各县市纷纷成立各种研究机构，出版多种刊物，展开环日本海问题的研究。1994年11 月，日本学术界正式成立了一个全国性的学术组织——环日本海学会（后改为东北亚学会），标志着日本的东北亚研究走向高潮。

日本天守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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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有关东北亚研究的主要学术机构

日本有关东北亚区域研究机构与组织有四、五百家之多, 本文因为篇幅所限, 只能介绍、开列一些主要的研究机构。

 1、环日本海学会

成立于1994 年，是一个全国性的有关东北亚的学术组织，它的成员代表了日本有关东北亚研究的基本阵容。该学会自成立以来, 每年召开一次全国性的环日本海问题的学术研讨会，每年出版一期《环日本海研究》，每年出版三期《环日本海学会通讯》，另外也做一些同国内外其他学会的交流工作等。该学会的事务局设在青森县弘前大学，网址为: http://human.cc. hirosaki- u.ac.jp/。

2、财团法人环日本海经济研究所（ERINA）

成立于 1993 年，是一个隶属于经济产业省的半官方的研究机构。由于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 经费充足(日本有十一个县、市政府给它提供经费支持，另外还有八家民间企业给它提供赞助)，人员精干，在专业的东北亚研究机构中，实力最为雄厚。定期出版的刊物多达七种，最主要的有 《Erina Business news》、《Erina report》、《东北亚经济白皮书》。另外还出版各种形式的论文集与专著。它每年都要举行一次有关东北亚经济问题的国际会议，还举办 各种形式的学术研讨会。另外它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为该地区企业间的国际交流牵线搭桥。该研究所设在新泻县新泻市，网址为: http://www.erina.or.jp/。

3、北陆环日本海经济交流促进协议会

成立于1992年，是日本北陆地区的一个民间组织，在日本的东北亚研究领域具有很大的影响。主要活动内容是收集东北亚的情报，从事调查研究，同沿岸诸国展开经济、文教、人才培养等方面的交流与合作，以此推动北陆地区的经济发展。该机构每年定期出版三个专门的有关东北亚的刊物，介绍东北亚经济发展动态、新闻，发布有关研究成果等。另外还出版众多的相关专著、研究报告。该机构设在石川县的金泽市，网址为: http://www. hokkeiren.gr.jp/。

4、日本贸易振兴机构亚洲经济研究所（JETRO IDE）

成立于1958 年，1960年成为隶属于日本通商产业省( 现为经济产业省) 的官方机构。该机构经费充足，历史悠久，阵容强大。尽管该机构不是专门的东北亚研究组织，但是在东北亚研究方面，它的地位不容忽视。该机构的定期刊物甚多，有关亚洲的有四、五种,如《亚洲经济》、《亚洲动向年报》。另外每年还出版多部相关的专著，发表各种研究报告。每年要召开为数甚多的各种相关的国际学术讨论会、讲座，每年都要接受数十名来自亚洲各地的访问学者，同时也向各地派出实地调查研究的人员。它的总部设在东京附近的千叶县千叶市，网址为: http://www.ide.go.jp/。

5、鸟取政策综合研究中心

成立于1995 年, 属于财团法人机构。尽管该机构属于综合性质，但是由于鸟取县濒临日本海， 所以其发展同日本海沿岸国家息息相关，因此该机构在环日本海研究发展上投入了很大的力量，在日本东北亚研究领域相当活跃。该机构每年定期出版两期研究报告，发表相关的研究成果，收集提供各种有关东北亚的情报动态，经常召开国内、国际学术会议, 同日本海沿岸国家展开诸多的交流。由于该机构属于财团性质，经费比较充足，所以它的研究活动能够有声有色地持续进行。该机构设在鸟取县鸟取市，网址为:http://www. tottori-torc.or.jp/。

6、中国研究所

尽管该机构为国别研究所，但是由于中国经济的强劲发展，日本社会越来越重 视中国研究。中国研究所成立于1946 年，是社团法人机构。该组织每年举办多次有关中国问题的各种学生讨论会、学术讲座，出版有关中国研究、反映中国动态的刊物，经营有关中国问题的专门图书馆，经办“中国语研修学校”等，活动非常广泛、频繁，成绩斐然，是日本最有影响的中国研究团体。该机构设在东京, 网址为: http:// wwwsoc.nii.ac.jp/。

以上是在东北亚研究方面享有广泛声誉的研究机构，其他研究机构尽管也有很强的阵容，限于篇幅，本文只能开列部分名录，并附上网址，以便有心者按图索骥。

财团法人环日本海环境协力中心，设在富山县富山市，网址为:http://www.npec.or.jp/; 环日本海学术研讨会, 设在京都, 网址为:http://www.joho- kyoto.or.jp/; 东北亚研究交流中心，设在北海道札幌市北海学园，网址为:http://www.library.hikkai- s- u. ac.jp/; 日本海学推进机构，设在富山县富山市，网址为: http://www.nihonkaigaku.org/; 远东地域研究中心, 设在富山县富山大学，网址为 : http://www3.toyama - u.ac.jp/cfes/; 东北亚地域研究中心，设在岛根县岛根县立大学，网址为: http://www.u - shimane.ac.jp/; 独联体研究所，设在东京, 网址为: http://www.t3.rim.or.jp/~yuken/。

就研究机构而言，第一、政府与财团支持的研究机构，由于经费充足、有专门的研究人员，力量相对较强，一般大学以及民间社团设立的研究机构，力量相对薄弱。第二、专门的环日本海研究机构一般都集中在日本海沿岸各县市，太平洋沿岸地区各县市则将东北亚地区作为东亚或者西太平洋地区的一部分进行研究。第三、就日本海沿岸县市而言，以北陆地区的新泻、富山两县在东北亚研究方面机构最多，最为活跃。第四、专门的东北亚研究机构大都成立于上世纪90年代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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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活动概况

上世纪 90 年代以来，日本的东北亚研究机构与团体进行了大量的研究与交流活动, 其内容涉及社会科学、人文科学、自然科学等各个领域，诸如政治、国际关系、安全、经济、社会、历史、教育、语言、文学、艺术、民俗、民族、环保、生态、气候、资源等。在政治外交方面，比较关注东北亚各国的政治体制以及政策法规、东北亚各国政府以及自治体之间的交往与合作、朝鲜半岛核问题以及南北关系。在经济方面，比较关注东北亚的能源、东北亚的物流贸易、港口基础设施、各国的经济发展状况、各国的投资政策、日商投资情况、中俄等国向市场经济的过渡、东北亚的观光旅游、东北亚地区的经济合作与交流等方面。在历史方面,有关古代问题,比较关注古代日本同东亚各国的关系，尤其是同中国以及韩国的关系，诸如任那问题、倭馆问题、遣唐使问题、日本同古代靺鞨、渤海等国的关系。

有关近现代方面，比较关注日本在中国东北的经济活动以及西伯利亚出兵等问题。不过，由于近现代历史牵涉到日本侵略问题，很多课题无论在日本国内还是国外，均属于敏感问题，所以总体而言，日本学者把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古代史的研究方面。因而每年出版的有关东北亚的论文专著，近现代史的内容较少。在环保方面，比较关注影响到日本的风沙以及工业污染问题，还有海洋生态保护、酸雨、东北亚各国在环保方面合作的途径等等。在资源方面, 近期日本学者也给予了越来越多的关注，诸如日本海的水产资源、日本海海底的地质结构与石油天然气的前景、东北亚各国的矿产资源、森林资源的分布等等。

在形式上，各研究机构都经常组织名目繁多的国际国内学术研讨会、专题讲座、座谈会、报告会，进行各种形式的交流活动，如同中国东北、俄罗斯、韩国的很多院校、学术机构展开的合作交流，为东北亚研究培养后备人才等。

由于各方共同努力，经过十多年的努力，日本各研究机构在东北亚研究方面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出版了大量的学术论文、学术专著、系列丛书、研究报告以及普及性读物，成功地开设了很多有关东北亚研究的网站，收藏了大量的有关东北亚地区的期刊著作等，为日本产业界、政府提供了大量的信息咨询。据统计每年有关东北亚方面的学术论文达数百篇,学术专著达几十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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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北亚研究的问题与展望

首先是名称问题。对于日本海的称呼，由于周边国家各不相同，日本国内存在两种意见: 一种意见主张使用各国都能接受的称谓——东北亚。另一种意见认为， 日本海的称谓并非日本人的发明, 是1602年中国编制的《坤舆万国全图》首先开始使用的，因此仍然主张使用环日本海的名称。所以日本国内既有东北亚研究组织，也有环日本海研究机构。

其次是涵括的地区问题。有些研究机构将环日本海严格限定于地理上日本海沿岸，即日本的日本海沿岸各县，俄罗斯的远东地区，中国的东北地区，韩国、朝鲜的沿日本海地区。但是也有些研究机构从广义的东北亚的角度考虑，将环日本海区域扩大到蒙古、中国的渤海、黄海, 甚至长江流域。应该说两种划分都有缺陷，第一种过于狭隘，第二种则过于宽泛，已经失去了地理、经济与政治内涵。

第三是东北亚经济区形成问题。一部分学者认为: ( 1)东北亚各国存在优势互补的基础。俄罗斯远东地区、中国东北是矿产以及土地资源的宝库，中国东北还拥有充足、廉价的劳动力, 日本和韩国拥有雄厚的技术与资金。(2)东北亚的主要地区诸如中国、韩国、朝鲜、日本属于汉字文化区，拥有共同的文化心里, 沟通比较容易。(3) 东北亚局势日趋缓和，相互间的交流与合作也日渐增多。(4)日本政府也有加入东北亚一体化、以摆脱过分依赖美国的想法。所以, 东北亚经济区前景光明。

另一部分学者认为，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日本海地区形成一个经济区的条件并不成熟。(1)沿岸各国的政治体制不同，政策法规各异。(2)沿岸各国经济体制与经济发展水平存在很大差异。(3)东北亚地区缺少类似欧洲的共同的宗教、语言以及均衡性。(4)尚有比较多的历史问题与现实矛盾妨碍日本同周边国家的合作。(5)日本海周边地区很难成为东亚的经济中心。环日本海的大部分地区基本上都气候寒冷、人烟稀少，即便是日本国内，大小企业都认为此地的商机难以捉摸，不愿投资。连前日本海协会会长山村胜郎先生也承认现在东亚的经济重心已经开始向大中华经济区转移，日本海周边地区将是边缘，而不是中心。

总之，正如很多日本学者所指出的那样, 日本海周边地区是东亚的一个重要地区, 未来一定会有更大的发展。所以只要从整个东北亚的角度考虑全局的利益, 东北亚研究定能更上一层楼。

▲姚传德

作者：姚传德，苏州大学社会学院教授

首发：《日本学论坛》200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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