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日：对美国“一边倒”，尹锡悦的损招

作者：李成日，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

摘编：李成日，“对美国“一边倒”，尹锡悦的损招”，《南风窗》，2023年第11期，总第749期。

图源韩联社

2023年5月7日至8日，韩国总统尹锡悦“热情”接待了来访的日本首相岸田文雄，韩日两国秀了一波关系缓和、升级合作。但这轮由尹锡悦主导推动的韩日缓和，背后的推动力是其对美国“一边倒”外交，以及拜登政府在大国战略竞争动机驱使下对“韩国价值”的利用。

尹锡悦去年5月就任韩国总统以来，全盘否定其前任们在中美关系中务实的“战略模糊”，开始全面倒向美国。尹锡悦政府正在推动的所谓外交转型，无论对于韩国自身，还是朝鲜半岛乃至东北亚局势来说，都谈不上是好消息。

01

倒向美国

随着中美战略博弈加深，美国把中国认定为“最大的战略挑战”、“最主要的竞争对手”，并通过“四方安全对话”（QUAD）、“芯片四方联盟”（Chip4）、“印太经济框架”（IPEF）以及“美英澳联盟”（AUKUS）、“五眼联盟”（FVEY）、“西方民主峰会”等多种“小圈子”，企图在政治外交、军事安全以及经济科技等全方位领域里遏制中国的崛起，其“遏华结盟”战略已经成为美国对外战略的重点。

在经济层面，韩国已跻身世界前十大经济体，已属于发达国家。此外，韩国国防支出也位列世界第六，总体规模甚至超过日本。尹锡悦政府提出“全球中枢国家”目标、发表韩版“印太战略”， 试图将韩美之间“半岛同盟”提升为“全球战略同盟”，强调西方的自由、民主价值，通过确保力量优势来主导朝鲜半岛问题。

尹锡悦通过相继举行韩美、韩日首脑会谈和韩美日首脑会谈，出席北约峰会等，明确表示支持和加入美国主导的小多边机制，并为此采取了相应的实际行动。尤其是今年以来，尹锡悦以访美、访日为契机，更加旗帜鲜明地推动“价值观外交”和“同盟外交”，全面倒向美国和西方阵营，事实上成为新冷战的“助推手”。

4月24日至30日，尹锡悦对美国进行了国事访问，韩美首脑发表了“华盛顿宣言”和“韩美结盟70周年首脑联合声明”。韩美商定成立“核磋商小组”（NCG），达成美国战略核潜艇造访韩国的共识，还签署了50多项交流合作协议（MOU），瞄准“全球战略同盟”。5月2日，尹锡悦在首尔龙山总统府主持召开国务会议上表示，此次访美最大成果是《华盛顿宣言》，并声称韩美同盟在“价值观同盟”的基础上竖立起安全同盟、产业同盟、科技同盟、文化同盟、信息同盟五根巨柱。 

韩国是美国在亚太地区重要盟国，是拜登政府着力拉拢的目标。2022年5月拜登对韩国的访问，打破了过去韩国新任总统任期内先行访美的惯例，也创下了韩国新任总统上任后不到一个月就与美国总统会面的历史记录。

今年5月尹锡悦访美时，美国不仅安排他在美国国会演讲，还将访问规格定性为国事访问。此前，拜登只以这样的规格接待过法国总统马克龙。尹锡悦访美是2011年李明博访美之后，相隔12年的韩国总统首次对美国进行国事访问，上一次韩国总统在美国国会演讲，还是2013年朴槿惠访美期间。拜登对尹锡悦“拉拢”心切，由此可见一斑。

从尹锡悦执政一年来的外交行为来看，他推动所谓的外交转型，打造“全球中枢国家”，真实的底色几乎就是对美国“一边倒”。对此，拜登政府无疑是非常“受用”的，美国媒体更是夸赞尹锡悦为“自由斗士”“美国伟大的朋友”，称韩国是“自由世界的模范国家”。不难看出，在美国盟国体系里，韩国已经不是“小卒子”，而开始充当美国“印太”战略的“急先锋”和主要帮手。

02

自带枷锁

尹锡悦访美所谓最大的成果《华盛顿宣言》，具体来讲就是韩美之间成立副部级“核磋商小组”。美国将通过这个小组，与韩国围绕朝鲜半岛核武器相关的战略以及企划进行磋商，同时共同实行和规划韩国常规武器对美国战略资产的支援等，从而全面加强韩美延伸威慑合作机制。

《华盛顿宣言》中明确规定，韩美商定，若朝鲜发动核攻击，两国将动用包括美国核武器在内的所有同盟军力进行反击。另外，拜登虽然重申将不在朝鲜半岛重新部署核武器，但强调将扩大核潜艇等战略资产的调遣规模。

需要指出的是，《华盛顿宣言》表面上加强延伸威慑机制，实际上都对朝鲜与韩国进行“双重规制”。一方面美国向韩国提供核保护伞的同时，再次让韩国明确承诺遵守“核不扩散条约”（NPT）和“韩美关于和平利用原子能的合作协定”。另一方面，韩美通过加强延伸威慑机制，派遣美军核潜艇在半岛水域里定期巡航，加大对朝鲜的战略施压力度，可以说是把对朝鲜的威慑明确升到了“核级别”。

韩国国内对《华盛顿宣言》的评价，可以说是两极分化。政府和执政党表示支持，给予高度评价，而反对党则公开谴责，怀疑其实际效果。韩国统一研究院前院长全星勋称，“历史将记住，尹锡悦政府是应对朝核问题上开始危机管理的首届政府”。庆熙大学教授朱宰佑也认为，“华盛顿宣言了开启了韩美同盟的新的地平线”。

而在韩国学者金东烨认为，“《华盛顿宣言》实际上只是空壳，美国政策并没有任何变化”。韩国延世大学名誉教授文正仁就此评价称，尹锡悦政府已经沦落为“美国霸权的追随国家”“美国的第二中队”，他担忧这样导致韩国经济下滑和政局不安。连保守舆论的代表媒体《朝鲜日报》也发表社论称，这份宣言并不是从根源上消除韩国人的不安的有效措施，而通过强调韩国遵守“核不扩散条约”，反而加强了对韩国的“核枷锁”。

尽管如此，韩美开始通过正式渠道议论所谓“核共享”，本身就意味着美国已经在核问题上向韩国开了一个口子，也预示着半岛无核化前景越来越渺茫。日本首相岸田文雄5月初访韩时，尹锡悦在记者会上表示，今后“华盛顿宣言”进入正常轨道之后，一旦日本“准备成熟”，那么韩美日三国可以“核合作”。虽然这些提法仅是韩国单方面的意愿，但这些议论与加快推进美日韩军事安全合作，在方向上是一致的。

尹锡悦外交的另一个重点是对日外交。从3月中旬尹锡悦访日，到5月初岸田文雄访韩，韩日两国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实现了领导人互访，重启了中断十多年的“穿梭外交”。尹锡悦要实现外交目标，优先需要得到美国的支持。拜登政府也为推进“印太战略”升级美日韩安全合作，迫切希望韩日关系改善。

从目前形势来看，日韩关系的改善不仅有双方的需求，背后也有美国的施压和助推。毫不夸张地说，韩日关系的改善，首先服务于美国的战略利益和目标。韩日两国在经济安全、军事安全、供应链稳定等合作方面已经达成不少共识，事实上也是协助美国的“印太战略”的重要一环。尹锡悦政府推动的韩日关系改善，将为美日韩军事安全合作注入动力，这些合作将直接体现在联合军演的力度和水平上。对朝鲜威慑的加码与半岛危机之间的“正相关性”，历史已经多次证明。

03

触碰底线

中韩建交30多年以来，在经济合作、政治外交、人文交流以及多边舞台等诸多领域，两国关系发展迅速、全面且深入，宜都市中国与周边国家关系的典范。其重要原因就是，中韩双方相互尊重对方的政治体制、核心利益，并在此基础上推动全方位的合作。尤为关键的是，韩国历届政府都在台湾问题上严格遵守一个中国原则，成为稳定两国关系发展的政治基础。

《中韩两国建交联合公报》明确规定：“大韩民国政府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为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并尊重中方只有一个中国、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的立场”。台湾问题是中国核心利益中的核心，绝不容许任何外部势力干涉，这是中国外交的底线红线。

2023年3月，尹锡悦当选韩国新任总统以后，中方通过发贺电、通电话、派特使参加其总统就职典礼等各种方式，表达了中方的善意，并期待中韩关系继续健康稳定发展。

但是，尹锡悦就任韩国总统以来，从去年5月拜登访韩时发表的“美韩首脑联合声明”，到随后的“美日韩首脑联合声明”、韩版“印太战略报告”等，韩国多次在台海、南海等问题上触碰了中国的外交底线，引起了高度警惕。去年年底韩国国会副议长郑宇泽等窜台、联合国人权会议“涉疆问题”上韩国代表支持美西方的议案，韩国在涉华关系上已经不再停留于言论表态，而是在实际行动上损害中国的利益。

今年4月尹锡悦访美前，竟然在公开场合称“台湾问题不仅仅是中国大陆和台湾的问题，像半岛南北之间的问题一样，视为全球性问题，绝对反对武力改变台湾海峡现状。”这番话，开创了中韩建交以来，韩国政府在涉台问题表态上的恶劣先例，同时也与拜登政府打“台湾牌”表现出相当程度的“同步”。

国与国之间讲信任，要相互尊重核心利益和外交底线。中方强调中韩两国应相互尊重各自的发展道路和核心利益、传统文化习俗，并建议双方加强沟通协调、互利合作、人文交流。因此，中韩两国都应充分尊重对方的政治制度和发展道路，尊重和照顾彼此的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妥善处理双方之间的敏感问题，才能确保两国关系进一步深入、稳定地发展。

04

前景堪忧

在尹锡悦执政进入第二年之际，韩国国内围绕他的执政业绩，尤其是外交表现，出现了不少批评的声音。韩国前统一部长官李钟奭近日在《韩民族新闻》发表文章，批判尹锡悦的“价值外交”既未能确保韩国企业利益，也没有朝鲜半岛的未来。

根据韩国调查机构“Korea Research”今年5月的民调，对尹锡悦执政第一年，肯定评价是36.1%，否定评价是59.5%。尹锡悦政府上任以来，其支持率一直低位徘徊，从未过半。

去年第四季度韩国经济开始出现负增长，对外贸易多年来首次出现赤字，经济面呈现汇率、利息、物价“三高”压力。如果不积极改善民生和尽快恢复经济，尹锡悦的执政前景绝对是坎坷多于坦途，甚至不能完全排除出现政局突发事件发生和严重动荡的可能性。

在外交领域，尹锡悦联手美日对朝鲜采取极限施压，试图强调通过力量优势迫使朝鲜回到谈判桌，但朝鲜没有、也不可能妥协让步。尹锡悦访美后，朝鲜通过朝鲜劳动党中央副部长金与正的谈话、朝鲜祖国统一研究院的声明，以及朝鲜中央通讯社的社论等，强烈谴责尹锡悦对美外交以及《华盛顿宣言》，并警告“美韩将会面临实力更强的实体，朝鲜的自卫权行使将会越来越强化”。尹锡悦执政以来的半岛局势，没有让国际社会看到任何乐观的理由。

随着朝韩、朝美之间的对立的加剧，朝鲜半岛局很可能趋于紧张。这样的态势，正在导致东北亚地区格局的“阵营化”趋势，从而影响东北亚的和平与合作。目前的地缘政治格局下，如果朝韩对抗引发半岛危机，将更能引发危机升级的联动。如此一来，在韩外资撤离的可能性，可能比仍然结束以来任何时候都更大。

尹锡悦对美“一边倒”外交，不会让韩国离“全球中枢国家”更近，反而有可能使韩国离“区域危机燃爆点”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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