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四顾】在抗击新冠一线的华人医生爆出惊人内幕：德国迎战疫情根本就没有准备好

顾强

德国华商报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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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病毒在德国暴发德国医院隔离病房的华人医生接受《华商报》采访
采访时间：2020年3月14日

面对新冠肺炎在全球的大流行，德国政府一直在说，德国已经准备好了。德国有28000张重症病床。但面临德国境内骤升的新冠病毒感染人数，很多人担心28000张重症病床在今后几个星期内是不足以抵抗疫情的。另外一种担心是，众说周知德国缺乏医护人员。那么德国有足够的医护人员参加防疫工作吗? 尽管德国的医疗保障系统目前还能抑制新冠肺炎的暴发，但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感到担心局势会失控。

德国联邦卫生部长斯潘(Jens Spahn)于3月11日指出，“我们必须尽一切最大的努力，避免意大利急剧恶化的状况在德国重演。” 在德国，许多人认为新冠病毒对65岁以上、并有基础疾病的人是危险的。这些人才需要重症病床，并且可能需要上呼吸机，因此德国必须拖慢疫情的发展，确保医疗体系在关键的时刻不掉链。

Jens Spahn

那么，德国的医院究竟准备好了吗?  在德国一家医院隔离病房工作的华裔李医生觉得有责任让德国华人了解德国中型医院的现状和对待新冠肺炎流行的态度。

       
特此，我们于3月14日采访了李医生。采访由华商报主编修先生主持，报社的多名记者参加。以下是对李医生的采访内容。

德国到底有没有准备好？

问：李医生，您好! 首先我们提一个战略层面的问题。昨日，即3月13日，我报特约记者顾强发表了一篇文章，提到了德国防治新冠肺炎的战略。他写到，中国的防疫战略是战胜病毒，消灭病毒；德国的做法则基于一个理念，要使新冠肺炎扩散的速度放慢，给研发疫苗和药物争取时间。李医生能否谈一下德国的战略是否得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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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修主编好！各位朋友好！非常感谢大家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谈谈在德国医院工作遇到的实际困难。从我个人来说，中国的抗疫已经取得一定的成效，而且我来自中国，在中国生长和工作了许多年，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倾向于中国团结一致的抗疫方法。

问：在前天和昨天，德国联邦总理、各部的部长和各州的州长举行了一天的马拉松式会议，提出许多抗疫措施。这些措施包括从下周一开始关闭所有的学校、取消大型活动，如取消德甲足球赛、有的州取消超过100人、有的甚至取消超过50人的活动。德国总理默克尔也说，要减少各种不必要的活动。就目前来讲，德国这些措施与当时中国的封城、封路、封闭住宅小区以及住房的措施还差得很远。德国的这些措施是否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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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我觉得这些措施来的太晚了，如果提前两周就会更好。现在感染人数飙升的太快，我们医院已经感到很大的压力，现在不断地有疑似病人送进医院。德国现在的一批确诊病人大部门都在家里隔离，他们都有意大利旅游史，在确诊后症状不严重，或只有低烧，或轻微的咳嗽，于是对他们实行居家隔离。居家隔离的病患每天会接到卫生局的两个电话，检查他们是否在家。这种措施会有许多漏洞，他们之中已经发生在隔离期外出购买食品的现象。是否要再加强措施，就取决于德国民众的接受度了。不过现在已经有一个非常大的转变了。

问：当新冠肺炎进入德国后，我们听到德国权威机构罗伯特∙科赫研究所(德语简称：RKI)，或各州的卫生部长，以及联邦卫生部长斯潘不断地重复说，德国准备好了，德国可以应对新冠病毒肺炎的来袭，德国是不会有问题的。他们显得很自信，因为德国有28000张重症病床，有训练有素的医生，还有德国先进的检测技术。但是很多人却认为，其实德国并没有准备好，特别是一线的医生。一些民众也质疑德国没有准备好。您的看法是，德国是否究竟准备好了吗?

答：我认为德国不仅没有准备好，甚至还没有开始准备。德国总是被疫情逼得步步为营。当然我说的仅代表我们医院的情况，我不知道其它的大医院和大学医院是否会好一些。我一直从事临床工作，一直在现在这所医院全职上班。它每天怎么变化，主任怎么交班，我是看的到的。

总的来说，对他们说的准备好了我是感到失望的。他们思想上没有准备好，行动上也没有准备好。至于28000台重症病床(呼吸机)，其实平时至少有80%是被占用的，如心梗病人和各种手术后的病人都需要重症病床，真正还能运转的大约有20%，但20%是远远不够的。

我们医院有8张重症监护病床，上周五早上我上班时8张床全满。如果当天院内的住院病人发生紧急情况，突然需要重症监护病床，就无法应对了。下午下班时，重症病床已经空出4张。我觉得是院方接到了通知，要医院开始腾出重症监护病床。这8张重症病床里面已经有一个是确诊的新冠肺炎病人。另外，我们的隔离病房也要腾出更多床位，要随时准备接收112急救中心送来的新冠病人。原先那些在重症监护病房的病人还没有得到彻底的治疗，就已经被转出去了。我觉得这样的做法不好。

德国目前的治疗方法

问：在我们现在采访的时候，德国已经有4156人感染，其中46人已经治愈。还有德国第一批撤侨中的两位，也在法兰克福大学医院治愈，共48人治愈。德国医院实行的是什么治疗方法? 对这个问题我们报道过多次。

首先是吕贝克大学生化研究所的Rolf Hilgenfeld教授，他在中国被称为白求恩医生。当中国疫情暴发后，他带着制剂逆行飞往中国。当时有人说，他带去中国的可能是能够治疗新冠肺炎的新药。这条传闻后来也辟谣了，我们也长篇报道过(附注：他是带着制剂去中国寻找可能的合作伙伴，共同研发治疗新冠肺炎的药物。对此我们也做了长篇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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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有报道说，慕尼黑施瓦宾医院的Wendtner 教授对新冠患者使用雾化器加生理盐水和干扰素进行治疗，他也强调不必对病患使用抗生素。德国第一个新冠患者出院后接受了媒体的报道，华商报也对该病人的新冠感染和住院隔离经过进行了报道。现在有报道的治疗方法千奇百怪，那么您对治疗方法有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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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治疗应该针对三种不同的病人。第一种是在重症病房(ICU)治疗的病人。我们目前只接到一位这样的病人。重症病房的治疗主要通过高压氧疗，再加上无创机械通气NIV和有创的气管插管INTUBATION，这两种方式都要接呼吸机，再配合电解质平衡，这些都是常规做法。针对新冠的治疗目前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治疗方案要根据罗伯特∙科赫研究所下达的标准执行。

第二种是住院的轻症病人，这类病患的症状比居家隔离的严重，但指征又没达到进重症病房的条件，医院就将他们安排进普通隔离病房。对这第二类病人就做一些支持治疗，如雾化、普通氧疗，依靠他们自身免疫力治愈。第三种病人就是目前大部分居家隔离的病患。第三种病人本身的症状并不严重，主要依靠自身免疫力，在家隔离、休息，待检测结果为阴性就算自愈了。

中国同事也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七版）》发给我看了，里面提到应用抗病毒、抗艾滋和抗疟疾的药物。这些药物在国内可能已经进入临床使用了，可能也有疗效，病人耐受度也比较好。我把这套诊疗方案介绍给我院主管重症病房的医生，问他是否考虑使用抗病毒的药物。但他们不愿意，也不做进一步的了解，他们要等罗伯特∙科赫研究所的研究结果。

问：现在很多华人也了解到武汉采取了各种方式防治新冠肺炎，其中最有效的方法之一是建立方舱医院。德国还没有这样的计划。德国大批的病患，即约80%的病人，是居家隔离。居家隔离怎么治疗? 居家隔离是否会传染给家人? 很多人对居家隔离抱有疑问，甚至不满。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答：我对居家隔离打一个大大的问号。按照武汉的经验，居家隔离的家庭传染率是非常高的。我想这个问题在德国也存在。德国目前确诊的病患中有多少是来自同一个家庭的，我没有看到这个统计数据。对于如何监测居家病人的情况，我所知道的是卫生局每天打两次电话，电话中由医生问诊，病患自己监测体温，向卫生局医生描述主观症状，自己判断是否有去医院的必要性。

到底戴不戴口罩？

问：根据中国的经验，防止传染最有效的方法之一是戴口罩。恰恰在这个问题上，德国人、欧洲人，甚至整个西方人与中国人抱有截然不同的看法，我们也对此发表了很多文章。包括嫁给德国人的中国女士，她们为劝先生外出戴口罩发展到吵架，至今还很难成功地劝通他们戴口罩出门。在德国街头，至今几乎看不到戴着口罩的人。戴口罩是否对防止新冠肺炎的传播起到一定的作用?

答：这个答案是肯定的。戴上口罩能够有效地阻挡一部分病毒通过呼吸道传播。这个问题不仅是德国华人遇到的难题，也是我在医院遇到的最大困难。首先是医院现在极度缺乏口罩，在我们医院基本上没有口罩了，这个现象你很难想象。在我们医院每天只给医生发一枚FFP2口罩和一个普通外科口罩，供医生查房用。这一个FFP2口罩只够医生查一间病房用，或用于当天检查所有的疑似患者。你们能想象这种情况居然发生在德国吗?

问：您说到医院现在缺乏口罩。那么在新冠病毒暴发之前，德国医院是否缺口罩?

答：在新冠病毒暴发之前，口罩等防护用品供应是充裕的。通常，FFP2口罩只用于进入流感病房，外科口罩用于其它隔离病房，或用于治疗胃肠道腹泻的病人。平时进一个病房房间就换一个口罩。走出房间时就在里面脱下口罩，扔在房间里的废物筒里，随后走出房间。那时不存在口罩紧张的问题。当新冠病毒暴发之后，医院的口罩就实行配给制了。华人抢购口罩的热潮发生后，市面上已经买不到口罩了。医院的采购部也买不到口罩，故医院要我们省着点用。平时口罩等防护用品都放在隔离病房门口，最近却被病患家属、抑或内部人员顺手牵羊拿走了口罩，也发生过消毒液被偷走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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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人就在隔离病房工作。隔离病房收治当前流感季的流感患者，如MRSA阳性和VRE阳性病人，现在还开始收治新冠疑似和确诊病人。我们进入隔离病房就穿一件很薄的蓝色隔离服，戴一副手套、一顶帽子和一个口罩。注射过流感预防针的医生戴普通医用口罩，没有打过预防针的医生戴FFP2口罩。查完房之后脱掉口罩、隔离服和手套，然后穿着工作服出来。通常我们都是在一件白色T恤外穿上隔离服走进隔离病房。

我们目前遇到最大的困难是，进新冠疑似和确诊病人的病房时所具备的条件与进入流感病房一样，我们没有正规的防护服、也没有面罩和充裕的口罩。医院里仅存几套当年埃博拉病毒流行时留下的几套防护服，发热门诊的医生也没有防护。总之，防护物质奇缺。

2020年1月中国、韩国、意大利、德国、法国、美国感染人数走势图

问：现在很多华人手头有口罩，有华人公益组织也愿意捐赠给医院。如果你们医院需要，也愿意接受捐赠，可以通过我们报社转达这个愿望。这些华人组织目前有口罩、防护服和检测试剂，他们提出来要捐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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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我也想通过你们报社向外界传递这个信息。我觉得很不安，我们医院没有足够的口罩，同事们也没有戴口罩保护自己的意识。现在就象武汉那样，医生很担心自己在医院被感染。我所知道的是，在我们这个地区有一名孕妇多次去附近医院看门诊，在最后一次去门诊时被检查出了新冠病毒阳性。在这之前，这家医院有十多名医护在无防护的情况下接触过这名患者。这对医务人员来说风险很大。从我个人来说，非常愿意接受捐赠。我们迫切需要口罩、防护服、护目镜和面罩。这对我们非常有帮助，非常感谢。检测试剂我则不能确定，我要询问院方。我们是把检测标本送到上级医院进行检测的，等12个小时出结果。

如何看待病情复发和后遗症

问：在中国的媒体上开始出现核酸检测复阳的报道。我们报道的德国第一个新冠患者出院回家后，当地卫生局仍不允许他去公司工作。他每天还须向卫生局上报两次体温，还会有医务人员上门采集咽拭子标本，然后一定要追查到病毒的基因死了才罢休。这是不是代表着德国在对待“复阳”问题上采取的一个硬措施?

答：核酸检测从阴性又复阳仅仅是个例，说明不了问题。核酸检测用的咽拭子是护士采集的，出现许多假阴性的现象也是受很多因素的影响。检测结果也取决于标本采集的深度和操作是否规范。采集部位是在口咽部，还是在喉咙的深处，都会影响检测结果。在中国，如果是CT确诊的病人，核酸检测就要重复多次，直到测到阳性为止。按道理，如果CT确诊了，其结果应该是与PCR核酸检测结果吻合的。但是德国很相信PCR核酸检测，在德国只测一次。

问：前面您说到中国的第7版新冠肺炎诊疗方案。那么德国罗伯特∙科赫研究所迄今为止是否也向德国医院发布过新冠肺炎的诊疗指南?

答：我们主任有一本该研究所发行的通用指南，里面有很详细的规定。那份说明非常细化，如细化到出院指征是什么? 哪些人可以自费或者公费检测? 措施都是从主任医生下达的。

问：新冠肺炎对人体会带来多大的危害，这个问题许多人有不同的看法。从中国媒体我们看到肺会纤维化、损害男性患者的生殖功能。但是，德国对这些问题还没有过多的描述。德国人认为新冠肺炎只不过就像一次流感，它是否会给人体带来什么后果，他们没有担忧和恐惧。新冠肺炎是否会遗留下什么后遗症? 会不会给人造成任何终生损害?

答：对于后遗症问题，我们目前没有足够的病例来支持结论。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们目前接触到的新冠病人就在重症病房，是一个72岁的老人，病情已经发展到呼吸衰竭。他的病情发展得很快，CT影像看起来就像毛玻璃，这与中国同行传来的新冠图片相同。我们影像科的同事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影像，其它肺炎的影像都不是这样的。国内的研究说，新冠肺炎可怕的是会在肺泡形成一层透明膜，导致低氧血症。病人全程是清醒的，到后来就缺氧、窒息。国内目前有很多年轻患者的病例，而我们还没有足够的病例，便无法确认这个病是否会对其它器官造成后遗症。而且这种低氧血症究竟能否通过机械通气给与解决，我们也不清楚。

德国华人应该如何防疫

问：按照德国病毒学家德罗斯腾教授(Christian Drosten)的预测，新冠病毒会与我们一起生存。在两年之内可能会有60-70%的人受到感染，死亡27.8万人。这个预测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恐慌。这个病毒是否会很长时间生存下去，感染很多人?

答：我不同意他这个观点。但如果按照德国现在这样“佛系”抗疫的话，有可能会产生那样的后果。目前中国和意大利都在努力清零，而不是想与病毒共处。德国医生，包括我的上级医生，都相信会有60-70%的人受到感染。如果死亡的病人中有一定数量的年轻人，可能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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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根据您的经验，在德国的华人应该做些什么? 目前大家都非常的紧张。华人自己成立了抗疫自救委员会。《华商报》修总编在这个委员会中担任宣传工作。您是否能够给我们提一些建议，在目前这个形势下，我们应该怎么做? 华人如何防止感染? 除了戴口罩和经常洗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答：通过武汉和国内其它地区这一波的疫情，我想许多华人都已积累了经验。待在家里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要避免去人群集中的地方，多补充维生素C，提高抵抗力，休息好，锻炼身体，利用这段时间充电学习，其它也没有特别的方法了。

问：您前面说到，你们医院收治了一名新冠肺炎患者。这名患者现在情况如何? 他的症状目前严重吗?

答：截至到上周五，我们仅收到一个新冠患者。如前面所说，他72岁，住进重症病房，上了无创呼吸机。他的病情发展得很快，无创呼吸机测到的氧份压很低，故应该要上有创呼吸机了，就是插管。但病人口头表达不要插管。医生们也进行了讨论，决定尊重病人的意愿。我看到德国的死亡数字已经达到8例了，我预感不是很好。在我主管的隔离病房里，4间病房住进了4名疑似病人，他们都在等待检测结果。门诊部还有非常多的来就诊的人，还有打电话来要求测试的，但我们医院没有检测点。

截至到昨日周五，状况还不是很严重，也就是说病房还没有住满。上面想让我们把非新冠病人尽快地安排出院，以便腾出病床，扩大新冠病区，我们的医院可能变为新冠定点医院。但我们的主任不想单独成为定点医院，他想和其它医院来共同分担新冠病人的救治，主任在和上面协商。

目前的轻症病人尽管检测到阳性，但还没有达到住院指征医院就不会收治。现在养老院已经禁止探望，医院也从昨日开始禁止探视，大家都在预防第二波。轻症居家隔离的人若是传染给老人，老人都是具备住院指征的，那个时候病房可能就会不够用了。目前还没有出现这种状况，但是，谁知道下周或者再下周又会怎样呢。

问：医生彼此之间的防护是怎么做的?刚才说到有十多名医生与确诊病患有接触史，这些医生是否隔离了呢? 对他们做检测了吗?

答：那十多名医生都是妇产科的，事情发生在兄弟医院，不在我们医院。确诊的新冠病人因为多次来门诊就诊，所以接触到的医生就有十几个。听我们医院的卫生员说，因为缺乏医护人员，所以那些医生还在医院上班。所以说，这样的工作环境对医生的压力很大，我从来也没遇到这么大的压力。我目前下班也没有防护措施，回家就自我隔离，这严重地影响我的家庭生活。

医生彼此之间、医生和护士之间，到目前为止都无特别的防护。至今还没发现医护人员感染的现象，大家一起交接班，一起读片，一起就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定会慢慢地改变的。我也在尝试打破这个局面，就是开始戴着口罩和护士交班，戴着口罩与同事交流。当然，这会受到同事的排斥，就像你们在外面想戴口罩一样，非常难。

医院状况如何？

问：在目前这个疫情下，您和您的同事工作状态如何? 医院里的气氛如何?  有没有感到不安?

答：我的同事大部分都是德国人，就我一个中国医生和一个意大利医生。主治医生、助理医生都相信柏林夏利特医院病毒专家德罗斯腾教授的60-70%理论，大部分病患将是轻症，年纪大的才需要担心，年轻人不用害怕。一个根深蒂固的看法就是这个新冠肺炎还不如欧洲大陆的流感严重，流感的死亡率更高，恐慌是媒体制造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有一点瓦解。他们看到政府做了这么多措施，他们感到很惊讶，为何政府的反应那么大。我和那名意大利医生都全程跟踪了中国和意大利发生的疫情。

意大利医生的态度已发生了明显的转变。每次我跟德国同事产生意见冲突时，我总是说，我希望你们是对的，我是错的。我希望我是过度不安。德国在下周很关键，我们关注着局势发展。医院里的气氛与平常没有区别，大家其乐融融，打打闹闹，平常就餐都聚在一起。病人大多数都是德国病人，他们都有典型的德国人思维。

如果你没有穿着隔离服和戴着口罩走进隔离病房，病人就会感到很奇怪; 如果你戴着口罩走进普通病房，病人就会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你，你干什么? 你生病了吗?  他们会想，我是非隔离病人，你为何戴着口罩来查房。难道你生病了吗? 你生病了为何还到这里来? 这与外界的情况是一样的，戴不戴口罩的观念冲突很明显。

问：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对待新冠肺炎的防治中国已经提供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防治模式，我们把它称为“作业”，其它国家应该抄中国的作业。我们看到日本和韩国这两个国家当时突发病例很多。但是最近，特别是韩国，他们没有采用中国的防治模式，却也控制了疫情的发展。目前，德国也没有参照中国的做法。那么，德国是否会通过目前的做法抑制住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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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首先“抄作业”这个说法不太正确。每个国家国情不同。我当然希望德国能借鉴中国的防疫经验，但是德国目前没有这样做，而是将防疫工作看成是为期两年到三年的拉锯战，也就是说在两三年内病毒与我们共存。当然，德国也会根据疫情不断的变化来调整战略。我甚至希望能有中国专家来德国帮助我们。

衷心感谢李医生接受华商报采访！祝李医生抗疫工作顺利！健康平安！

编后记：

当我们这篇采访报道写完之后，我们又向李医生询问了本周初医院的新措施。李医生告诉我们，本周初医院有了一些新措施和规定。主任要求我们工作时要全程戴口罩，特别是与患者接触时。医院取消了CT读片会，医护人员不允许一起就餐。

截至发稿时，我们也得到消息，在重症病房内的72岁新冠病人已经进行插管治疗了。同时我们医院也发生在无防护的条件下接触了一名新冠确诊的病人。这名病人是一名住院已一周的病患。门诊部、B超室的医生与他都有近距离接触。两名曾给这名病患采血的同事接到了卫生局的来电，要求他们去做新冠病毒核酸检测。目前还不知检测结果。这种情况在其它医院已经发生过。听其它医院说，医生即使检测到阳性，但如果没有症状，医生仍然需要工作。这是因为德国严重缺乏医护人员的结果。

医院还是严重缺乏防护物质，医院的采购部在努力寻找货源。我们医生不允许私人采购口罩。如果医护人员在没有防护的条件下继续接触新冠病人，那是非常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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