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企辞职,我在非洲当两国世袭酋长
李满虎/口述
我叫李满虎,出生于1991年。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能当非洲酋长。这是我和室友的大学毕业照。
2013年7月,我从西安科技大学地质工程系毕业,到甘肃一家国有煤炭企业待了1年多,主要做矿区地下水测试、掌握地质储量变化等工作。
家人认为国企工作稳定。但我从初中开始就独立生活,这种每天循规蹈矩,一眼能望到“退休”的生活,我觉得枯燥没意思。最终我还是不顾家人反对裸辞了。
我特别想出国看看,辞职后就不停投简历。尼日利亚的一家矿业公司给我工作机会,家人又担心人身安全和语言问题。
我从小生活在农村,不怕吃苦。而且觉得 “这点魄力都没有”怎么行?英语不好,那就学。2015年初到非洲,我主要做铅锌矿、铌钽矿等的地质普查勘探。
非洲特别晒,我又经常和黑人同事一起在野外找金属矿,基本上日行10公里,两三个月就晒黑了。野外蚊虫凶猛,也有蛇,毒性很大,被咬后得不到及时治疗,可能就送命了。
我在尼日利亚中部的纳萨拉瓦州待了两个月。这里没有电没有网,打电话只能靠运气。后来我找到一棵树上有信号。这是我每天爬到3米多高的树上给家里打电话的情景,一站就是半小时。
这里仅有十几户人家,我们会主动唠嗑。他们也很热情淳朴,为我们盖营地、买生活用品,还帮忙洗衣服。我们雇佣当地厨师做中餐,有时也会吃些烤肉,不过按规定是不能在外面吃,担心通过食物传染疾病。不到三个月,我就被蚊子咬,得了疟疾,好在扛了过来。
当地旱季缺水,孩子们顶着盆到附近的河边打水。河水浑浊,但他们生活用水都在这里。雨季雨又下得特别大。我们的营地建在河边,由集装箱构成。
一天晚上大雨,我们在集装箱里吃饭。漫上平地的水很快淹到集装箱的底部,我们赶紧抢救重要仪器和资料,不一会儿水就涨到了膝盖。我们刚撤出,便眼睁睁地看着集装箱“咔嚓”一声,裂成了两半。没有及时搬离的物品一件件被河水带走。
第二天,我们再来到营地,河水退去一片狼藉。
2017年夏天,我的合同期到了,就跳槽到中地海外集团尼日利亚公司任职,他们相中我有非洲工作经验。
我主要负责行政、人事、外联、后勤等工作,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刚开始真是焦头烂额。公司承建尼日利亚与喀麦隆跨境大桥项目,这是施工现场。
原本,两个国家的边境老桥是单行道,经常堵成麻花,又有四五十年历史,不适合再维修使用,因此新桥建设意义重大。可以说是个国际陆路口岸,从北非通达西非、南非的必经之地。
修桥的工人主要是当地人,中方多是一些工程师等技术人员。我不需要再进行艰苦的矿业勘察,而是转向了摸索如何与非洲人打交道。
不得不承认,这个过程很复杂。首先不能对当地人的肤色有歧视,要真诚对待每个人,并在我的职权范围内尽可能帮助他们。第二,要尊重他们,包括信仰等各个方面。
从找矿到坐办公室,我的工作要跟移民局、警察局、税务局、当地工会、社区……各个方面协调关系。图为我在中地海外集团尼日利亚公司总部前留影。
这期间,我跟尼日利亚的土皇(部落领导人)见过两次面。
第一次是他来办公室,询问跨境大桥的项目进展。第二次我是代表公司准备了圣诞节礼物,主动去图中他家看望他。那次我们聊得很愉快,我讲了中国的发展,他讲了自己的故事,以及年轻时在印度的一些经历。聊到尽兴时,他突然说要封我为“酋长”,我当时不知道酋长是什么意思,以为是开玩笑,他说是认真的。
回去后上网查才知道,还真有四五名中国人被封为酋长的。
土皇的英文是“King”(王),相当于一级酋长,可以册封并管理二三级酋长。在成立国家之前,非洲靠酋长管理和统治。
如今虽然有了现代政府,但酋长权力地位还存在,很受尊重,尤其是在乡村地区,决定着管辖范围内大小事情甚至一些家庭琐事。
酋长在地方上权力很大,有自己的封地和臣民,地位可以世袭。不过我的酋长头衔更多是荣誉性质,基本不会参与当地部落的日常事务。
图片内的物品是:权杖,酋长帽,项链,酋长证书、荣誉证书。
为何我会成为酋长?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种荣誉通常给大人物,而我只是一个基层员工,何德何能?“这个是拿钱买不来的,不然别人早买了。”
土皇说是跟我聊得来,自愿把这个头衔给我。说我能代表他处理公司与当地人的一些土地纠纷、工人关系等。
这是我穿酋长制服的留影。白色上衣是当地传统礼服,到膝盖位置。饰品、证书、权杖和奶奶鞋都是酋长专属。在当地,只有酋长可以这么穿,普通人是不允许的。
加冕前几天前,当地就贴出告示,广播站也进行了广播。我还给尼日利亚和喀麦隆各个政府部门写了邀请信。海关移民局、警察局局长和宪兵队司令都来捧场。
酋长加冕仪式从祷告开始,然后土皇宣布授予我酋长头衔,这是我从土皇代表手中接过鹰头权杖。我的头衔是Ntui Ofa一世。ofa的就是幸运的意思,所以我是幸运一世酋长。
当我身穿酋长制服、持着权杖坐在专属席位上,村民们为我欢呼,还打着节拍载歌载舞为我庆祝。
村民们认衣服,我穿着酋长制服走在路上,大家见到后都十分尊敬,鞠躬行礼问候,我也会轻拍对方肩膀给予祝福。
酋长是有神权的,有时他们双手合并,放到我面前,我对着吹口气,然后对方会用手擦拭自己身体,希望能带来平安幸福。
因为跨境大桥工作,我也会协调跟喀麦隆的一些事宜,比如工程跟进、土地赔偿、拆迁等。喀麦隆的土皇得知我成为尼日利亚最年轻的酋长,决定给予我同等头衔。
因此今年3月31日,我又成为喀麦隆的酋长,成为第一个同时获封两个国家的“双酋长”。喀麦隆安全形势不太好,仪式当天是封路的,四周都有特警保障安全。
这是马纽地区长官授予我酋长证书。之后好几百号人载歌载舞庆祝,场面很盛大。
喀麦隆土皇向我递交了龙头权杖。
与尼日利亚不同的是,这次的权杖是我“私人订制”的。当时我问喀麦隆的人,能不能要一个龙头权杖,他们说没问题,反正都是中国造的。
非洲制造业不发达,而中国生产的权杖样式多又便宜,所以非洲的权杖也都是买的中国产品。
这是我的两根权杖,左边是龙头权杖,右边是鹰头权杖。酋长一般会随身携带携带。尽管外观看起来像是拄的拐棍,但顺着头部旋转拧开,里面是把指头宽的长剑,不过还没开刃。
两个国家都实行一夫多妻制,这是我跟尼日利亚土皇4位妻子的合影。他告诉我,老婆是酋长必备,我也会开玩笑地回应:最好四大部落各来一个。
不过我已经结婚,没有在非洲娶妻的想法。我的妻子是大学时认识的。这边工作的很多中国人都这样,两地分居,自己在国外工作,妻子在国内照顾家庭。
喀麦隆土皇说,“即使你回到中国,50年后再来,还是我们的酋长之一。”酋长是世袭制,我的孩子可以继承,他的头衔就是“幸运二世”酋长。
两个国家的土皇和我的关系都很好。
尼日利亚的土皇还亲自选布料,让专用裁缝为我制衣服,有时早上六七点醒来就给我打电话。他八十多了,有关节炎,也动过手术,还经常到施工现场和营地视察。
他说中国人很聪明,对我们的工作赞不绝口,对边境大桥的建设很是期待,希望能很好地完成。
酋长有自己的封地,享有管理权和支配权。
5月4日,我拿到了尼日利亚的封地证书,共10公顷,相当于150亩。喀麦隆因为形势安全问题,暂时没有给我封地的意向。
这是我在尼日利亚的封地,是我看了很多地方最终选定的,主要考虑因素就是交通方便。现在封地里种着木薯、可可豆和香蕉等。将来我可能会换一种方式开发封地。
这是酋长的专属车牌。外形是尼日利亚国徽,第一排是酋长尊称,第二排是酋长名字,第三排是酋长所在区域的头衔。没有车牌号,就是头衔牌,可以畅通无阻,过检查站也不会拦你。
我将来有车的话,也有资格挂一个这样的车牌,不过作为员工,我目前出行都是乘坐的公司项目车辆。
家人在电视和媒体上看到我当酋长的报道,很为我骄傲。既然当了酋长,我也想尽力做点事,修路、打井等等,这是今年5月参加尼日利亚HIV宣传活动。
艾滋病是非洲10到19岁人群死亡的首要原因,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新增艾滋病毒感染人数占全球2/3,尼日利亚也是重灾区。
活动现场,公司专门邀请宣传团队做科普,免费做检测,并发放避孕套,希望能预防。
尼日利亚雨季充沛,但技术条件受限不能有效储水,到旱季就要走很远的路,这是村民顶着盆去附近河流打生活用水。
这里原始落后,基本上没有工业,缺乏技术和资金,此外蚊虫肆虐,滋生病菌传染,农业、工业、医疗、教育……很多都需要发展。
我也时常在想,如果能利用酋长身份做些什么,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就好了。
中国在非洲的声誉非常好,这是非盟总部大厦,中国免费援建,高100米,曾是亚的斯亚贝巴(埃塞俄比亚首都)最高建筑。
去年6月,我从埃塞俄比亚转机回国休假,因为晚点,就和一位菲律宾阿姨同行来此参观。我知道,没有强大的祖国做后盾,没有中国公司的平台,我是不可能获得酋长荣誉的。
未来我还会长期驻扎在非洲,但不管我在哪里,都以是中国人而自豪。我是非洲酋长,也永远是中国人。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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