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世界 | 《双标帝国:从独立战争到反恐战争》(魏磊杰、郭宪功译)
双标帝国:从独立战争到反恐战争
内容简介
这是一部革命性作品,纵贯历史与现实,横跨政治、经济、文化、体育、娱乐等多个领域,为读者讲述了一套截然不同的美国故事,在解构美国“光辉形象”的同时,也揭示了诸多看似矛盾现象背后的深层逻辑。
美国如何基于对美洲原住民的征服与屠杀而建国,如何基于对奴隶制的维护而摆脱英国谋求独立?美国如何施行一套受到纳粹欢迎的移民政策,又如何借“二战”之机成为超级大国?美国如何在“9·11”事件后愈加地自我膨胀……夏洛特维尔种族主义骚乱背后的白人至上主义,美国梦下底层民众的生活现实,美国职业橄榄球大联盟中的种族主义问题,美国的人权问题、边界问题、民族主义军事化问题……
通过对这些议题的探讨,作者从基于人民的内在视角出发,直击美国意识形态的根基和美国的国民性。指出美国“例外主义”和“清白论”乃是美国推卸国际责任、粉饰国内矛盾的习惯借口,也是其“为拯救而毁灭,为自由而压迫”双重标准的根源所在。
目 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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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选读
阿棘姆·博拉卡
20世纪是一个人类无比堕落的世纪。数百万人在两场全球战争中死亡,还有数百万人在多场小规模战争中丧生。虽然如此,人们此前还是期待21世纪会有所不同。人们一度以为,历史的终点将会出现。在那里,美国将作为唯一的超级大国获得胜利,它的文明将受到全世界的钦羡。尽管原本预计这个世纪将成为美国扩张荣耀的黎明,但在过去的18年间,这个国家有17年都在打仗,由此带来一个真实的结果,即这个世纪因战争而死亡的人数将远远超过上世纪的数百万人。
美国对阿富汗以及伊拉克的先后入侵、无人机战争、虐待以及黑牢(作为反恐战争的一部分),与强加到有色人群身上的军事化城市警务活动与贫穷(标志着“主要”政党、企业媒体以及大部分美国公众都支持的新常态),这两者互为补充。
怎么会这样?
一个自称忠于人权、国际法、民主、自由和人类进步等“普世价值”的国家,同时也是全球范围内对同一批价值进行系统性攻击的主要势力,在这两种相互矛盾的现实之间,竟未出现任何明显的精神紧张,这是如何做到的?
阿富汗战争中的儿童
罗伯托·西尔文特与丹尼·哈方提供了一套解释。
如同一道刺破黑暗意识形态迷雾的闪电,《双标帝国:从独立战争到反恐战争》照亮了这片以美利坚合众国之名为世人所知的领土之上那些被官方叙事隐藏起来的空间。
经过精心的研究,《双标帝国》运用去殖民主义的透视镜,曝光了自由主义框架如何通过歪曲事实、虚构神话来将美国的迁居殖民主义事业合理化。现如今,大量号称激进分析的论述当中都渗透着未被辨识、未被公开承认的自由主义和民族沙文主义;而去殖民化的框架使他们能够批判性地将其分析扎根于美利坚合众国的社会心理历史、文化、政治经济和演进中的制度,而不至于被此等观念俘获。
在这个美国正经历制度和意识形态危机的时刻,正是这一特点使得这部作品如此“例外”、如此可贵。事实上,这场危机相比于这个国家历史上的任何时刻,都更为严峻,且可能更具变革性。
西尔文特和哈方态度鲜明、毫不畏缩直指当前社会、政治、经济和意识形态危机的核心。自由主义和国家宣传机器所兜售的一套蒙骗民众的鬼话宣称,特朗普现象是对传统“美国价值观”的根本背离。西尔文特和哈方戳穿了这套鬼话。他们论证了,对于这个国家赖以“立国”的核心价值观,“特朗普主义”丝毫没有背离,反而是它们在当代不加修饰的具体表现。
在他们的著作当中,西尔文特和哈方为我们揭示了,美国例外主义及作为其必然推论的美国清白论其实是两套相互贯通的观念框架;这不仅解释了为什么唐纳德·特朗普粗野的白人民族主义与美国经验中的暴力和白人至上主义是一脉相承的,还解释了为什么此等暴力能够一再获得大部分美国人的支持。
作为例外之国、责无旁贷之国——前总统奥巴马惯用此类词汇来为代表美国和国际资本施行的多重干预、颠覆活动以及单方面扮演全球警察等操作披上人道主义的外衣,然而有一点是美国公民期望并且在很大程度上认同的,即他们的民族国家有权利并且实际上也有道德义务去做任何它认为维护国际秩序所应做之事。它能那么做是因为这一事业是高尚与正义的。我们不要忘了,美国进步主义事业的伟大缔造者西奥多·罗斯福就曾说过,“如果让我在正义与和平之间做出选择,我会选择正义”。
在一段简洁而透彻的观察评论中,西尔文特和哈方指出:
虽然美利坚强加战争与掠夺的行径已持续几个世纪,但美利坚例外主义却总是推定国家清白。自其立国至今,美利坚民族国家超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处于战争状态。所有这些战争都被正当化成是为捍卫或扩大美国所谓建国价值与信仰所必要的冒险。几个世纪无休止战争造就了美国独特的历史倾向,即将围绕美国国内和国际政策的现实从意识当中抹去,更不用提掌控着这两方面政策的帝国主义体系了。
美国的文化调节进程充斥着白人特权、白人权利的傲慢和对白人西方文明的保护,其结果不仅限于对经济制裁和直接/间接军事干预等国家暴力的接受。种族主义排外情绪、杀人警察不受惩罚、大规模监禁、移民与海关执法局(Immigration and Customs Enforcement)和检查站的突击搜查、左右两翼在抹除“黑人性”(blackness)上的意识形态合流,这些都是在美国仍然享有多数派支持的种族管理进程的一部分。
将种族问题边缘化的倾向日益严重。这种倾向甚至伪装成对所谓身份政治的反对在左翼势力当中得到发展。就此而言,本书通篇对白人至上主义的隐蔽性、腐蚀性影响的聚焦乃是一种必要而珍贵的纠正。
通过集中探讨白人至上主义意识形态的作用及其与美国例外主义和清白论的联系,西尔文特和哈方认为,“在瓦解它们的过程中,社会团体和活动家的作用将会得到更好的发挥”。美国例外主义和美国清白论不仅为殖民主义、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和白人至上主义提供了意识形态上的合理性,还为世界应当如何构造和运作的规范化理论框架——此等框架不可避免地将国内外反对美国统治的人民变成了罪犯。
从自由主义到保守主义,甚至在一些左翼势力的意识形态谱系当中,都共享了这种规范性框架。作为美国自由主义者的一位带头人,保罗·克鲁格曼(Paul Krugman)清楚地表述了此等框架。我此前曾引述这种世界观,将其作为白人至上主义病态心理的代表:
我们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当中崛起,在经济和军事两方面拥有自古罗马全盛时期以来前所未见的统治地位。但我们在世界中的角色从来都不止于金钱和枪炮。它还关乎理想:美利坚代表着一些比其自身更为宏大的事物——自由、人权以及法治等普世性原则……到二战结束时,我们和我们的英国盟友实际上已经征服了世界的大部分地区。我们本可以像苏联在东欧那样,成为永久的占领者,抑或建立顺从的傀儡政府。当然,我们也确实在一些发展中国家这样做了,例如,我们与伊朗关系的历史就一点也不美好。但与此相反,我们的主要作为是,通过建立与我们共享核心价值并作为盟友守护这些价值的民主制政权,帮助战败国重建。美国治下的和平(Pax Americana)是一种帝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美国无疑都会在众多平等的国家中间遥遥领先稳居首位。但以历史标准来看,这是一个非常仁慈的帝国,其维持靠的是软实力和尊重,而非武力。
子弹和炸弹——美国的军事占领和警察占领——是将美国黑人的境况与全世界被压迫国家联系起来的纽带。正是此等紧迫性促使两位作者推进其写作任务。对殖民主义/资本主义的白人至上主义父权制(colonial/capitalist white supremacist patriarchy)的受害者发动的物理和意识形态层面的战争,正在造成真实的痛苦。而与受压迫者真正的团结要求我们拒绝暧昧不明的状态。政府意图通过合法或非法手段,通过操纵或完全抛弃人类自由和民主权利来确保自身和统治精英的安全。西尔文特和哈方知道,时间不多了。他们论证了当发现自身处于合法性危机当中并努力加以克服时,如何通过与企业和金融精英之间错综复杂的合作来创造条件,从而使意识形态和政治上的反对派变成罪犯。他们认识到,特朗普的“让美国再次伟大”是奥巴马美国例外主义宣传的共和党版本,且两者都在为运用跨阶级的白人新法西斯主义来解决新自由主义资本主义危机奠定了意识形态基础。
美国正在走向一种新型的极权主义(totalitarianism);相比于1878到1965年间在美国南部各州司空见惯的新法西斯主义统治形式,这种新类型传播范围更为广泛。克里斯·赫奇斯(Chris Hedges)将其称作“企业极权主义”(corporate totalitarianism)。并且与非裔美国人所经历的、因新民主党与南方的民族/区域资本结成社团主义联盟(corporatist alignment)而产生的露骨的社会恐怖不同,这种“新”型的极权主义更加温和,但甚或更加阴险,因为其控制依赖于操纵思想的能力。而挑战正在此处。马克思主义思想家詹明信(Fredrick Jamison)分享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教训,“这是一个关于制度的教训:要么改变一切,要么什么都改变不了”。这种关于体制变革的简单理论主张,当你改变某个制度的某一部分时,你必然要改变体制的所有部分,因为所有部分都是相互关联的。
西方左派尤其是美国左派未能理解帝国、殖民化、资本主义和白人至上主义之间密不可分的结构性联系,也未能理解为何必须对抗、瓦解并击败这种压迫性结构中的所有元素。这种理解失败持续在为一个已经准备好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体制输血续命。这就是为何本书只不过是一场绝地反击。它颠覆了资产阶级自由主义的霸权假定及其强加的概念框架,并将读者引向了一个不容回避的结论,即当前形式的美国社会对全球人类构成了生存威胁。
西尔文特和哈方向读者发起挑战,请他们重新思考美国历史,并设想一个未来的、去殖民的国家(nation),而不论这种国家采取何种形式。与此同时,他们援引了原住民权利支持者安德莉亚·史密斯(Andrea Smith)的一段话。这段话捕捉到他们书中的颠覆性和乐观主义特点。摘录如下:
与其追求依赖于他者之死的生命、自由和幸福,不如……我们可以想象基于互利互惠(mutuality)、互相依赖(interdependence)与平等原则的新的治理形式。当我们不再假定美国应当或者将会继续存在之时,我们就可以开始想象更多,而不只是一个建立在种族灭绝和奴隶制基础上的更善良、更温和的迁占者政权。
《双标帝国》给了我们一套重新构想美国国家变革的武器,也揭示了一些意识形态的雷区。如果我们要实现一种新的可能性并打造一种新民(new people),就必须避开这些雷区。
作者简介
罗伯托·西尔文特,美国霍普国际大学政治与社会伦理学教授。
丹尼·哈方,美国当代知名的社会主义活动家、作家和政治分析家。延伸阅读
● 首发 | 章永乐 :伍廷芳与二十世纪初美国“门罗主义”的再定位
(编辑:刘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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