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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立了双性恋认同后,她不再逃避跨性别身份|Transtory

船思 船思 2022-06-01


受访者Dolores近照。图片由本人提供


采写丨Linus

讲述丨Dolores



我采访的时侯,Dolores正在美国读研,所在的领域是计算机科学下的软件工程分类。她的实验室导师是一位拉丁美裔女性,实验室的人员构成也很多元。


此时,在学校的她早已经开始了跨性别激素治疗。她便选择在同学和老师面前大方出柜,以自己的真实面貌活着。


「我在学校里一直都是以女性身份现身,我也不隐藏自己的跨性别身份,因为实在也无法隐藏,一说话就暴露了。


「那还不如老实展现自己,以我的学习热情和能力打动教授和同学们,以多交朋友的姿态和各国来的同学一起交往。」她是这么告诉我,自己决定出柜时的心路历程的。


在Dolores尽心尽力的讲述中,她人生的轮廓慢慢地在我的眼前浮现,变得越来越清晰。


在接下来的书写中,我试图用不一样的方式去呈现她的故事:一次碎片化的叙述,一个全由文字再次构成的生命。


人生本就是不可能用短短一篇小文概括完全的,甚至连讲述者自己,也无法为自己的人生勾勒出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对我来说,也无需用过于连贯的叙述创造出某一类虚构的假象。


因而,有了下面这篇文,和这个属于Dolores的部分故事。


Photo by Ravi Roshan on Unsplash


游  戏


最小最小的时侯,Dolores的世界很简单。构成她世界的有三件事:学习、电视、游戏。


这样的一个小世界里容不下其他东西,也无需其他东西。仅仅是这三件事情就足矣。


这是一个没有性别的世界,也是一个没有束缚和条条框框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我们的身体还没有背叛我们,生长成我们绝不乐意的样子。


而当性别无可避免地出现在Dolores的世界里的时侯,她喜欢的游戏,似乎成为了她认知自己性别的媒介。


她是那样喜爱着热门游戏里面的冷门女性角色:像是《最终幻想8》里面的Edea Kramer,或是《星际争霸》里的Sarah Kerrigan。


前者的奇异头冠和一身漆黑的开胸礼裙,后者背后如羽翼一般张开的蜘蛛触手,都是那样深刻地印在了Dolores的脑海之中。


她如此热爱着这些女性角色,以至于不时地去模仿她们的动作,她们在游戏中的招式——就仿佛自己与她们融为一体。


Photo by Carl Raw on Unsplash


裙  子


裙子,似乎是每一个跨性别女孩在青春期时渴望却又不可触碰的存在。Dolores青春期时的裙子被关在母亲的衣柜里,被围困在两扇厚重的木门之后,阻挡了她的目光。


十二三岁的寒暑假,Dolores会把那两扇禁忌的木门打开,在门前伫立着,或坐或站。她凝视着衣柜里面的裙子,凝视着它们各异的色彩,如同世人凝视着这些裙子一般。


外人的凝视赋予裙子以意义,Dolores的凝视,则是用于满足她自己的幻想。她好奇着自己穿上这些裙子的模样。这些五彩斑斓的裙子,她想,穿在她身上或许是会是好看的。


在Dolores的记忆中,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将这些裙子穿上,至多也只是敢将睡觉的毛毯卷起围在腰间,好骗自己,已经穿上了母亲的裙子。


那个时候的她,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与这些衣物是格格不入的。她身上有不一样的味道,不属于这些衣物的味道,是「男人的汗臭」。


「我是个很胆小的人。」她这么评价着自己,语气中或许带了一丝遗憾。


Photo by Tamara Bellis on Unsplash


哭  泣


在网上论坛聊天室流行的时代,Dolores正读高二高三。那时的Dolores喜欢用女号加入聊天室,和别人交流。别人真心以女性身份对待她,她感到真切的开心。


在这几年中,一部分的她活在网上的虚拟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她不为身体所受限,可以自由地构建自己的身份,不受歧视地被人以她喜欢的方式所对待。


可也正是这样的虚拟生活,让她真切地对自己的现实生活产生了质疑。一道裂缝在这两种生活之中产生,虚拟生活的满足更加凸显出对于现实的不满,而改变现实的可能却微乎其微。


「我究竟想要什么样的自己?」诸如此般无法回答的问题,说不清道不明的郁结和困惑,开始积压在Dolores的胸口。


最终Dolores开始哭泣,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哭完之后,一切都变轻了,现实也变得更加容易忍受了。在哭泣中,高中与大学的时光,便如流水般过去了。


Photo by DANNY G on Unsplash


间  幕


一段惨淡收场的大学校园恋情,让Dolores作为跨性别的人生进入了某种意义上的间幕。在间幕中她得以休憩,却也是在逃避那些让她无法回答的问题。


这段恋情结束的时侯,性别认知的深渊在她的脚下徐徐打开。她下了无数次决心,却始终没有办法去寻求医疗援助。她决定,将这些在眼前的棘手问题置之一隅,等待未来的自己再次勇敢面对。


进入间幕的她,正常地学习工作着,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她的人生。在这样的间幕之中,她似乎能够以更加平和的心态,去慢慢了解一些关于跨性别的知识。


她了解了什么是「性别认知障碍」(2013年前的旧称),也从电影《沉默的羔羊》里看到了一些对于跨性别者的刻画,尽管这些早期的刻画往往带有各种贬义。


从2008年到2017年这长达近十年的间幕之中,Dolores记下了她最喜欢的电影系列《黑客帝国》的导演沃卓斯基姐妹的出柜,也记下了电视名人凯特琳・詹娜的出柜。


在关注媒体人Laura Kate Dale这位跨性别女同时,她终于解答了自己多年关于性别认同的困惑。跨性别女性的性取向可以非常多元,而不是单一的异性恋。


于是,Dolores认识自己的一大障碍得以解除,最终走出了这漫长的间幕,坚定了自己作为跨性别女性的性别认知,选择了跨性别激素治疗。


接受了治疗后,她反而能够更加看清自己的性取向,确定了自己作为双性恋的身份认同。


Photo by Possessed Photography on Unsplash


社  群


在国内的Dolores,在最初的时光中并没能感受到社群带来的帮助:「我当时在国内孤立无援,也没有社群的支持,还在柜子里,就天天觉得很无助,看不到未来。」


她奔现去美国看女友时,女友带她去了许多当地的跨性别社群聚会。


TA们有着不一样的面孔,年龄各异,所处的阶级也很不相同。其中有着收入稳定的中产跨性别者们,也有在上班第一天就遭受歧视的低收入人群。


Dolores善于共情的女友,还收留帮助过由于歧视而走投无路的跨性别女性。


在美国的这些日子里,Dolores也认识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有一位50岁左右华裔的跨性别女性,二代移民的父母逼着她学习理工科,大学时禁止她选艺术专业。


最终,她只能选择以工科学位毕业。即便如此,她最后依然在美国最有名的动画公司之一拼出了一片天地,现在得以从事着自己喜欢的事业。


除此之外,Dolores现今在数学系上课时,也认识了一位相当厉害的华裔跨性别课友。她同居的室友中,也有一位华裔的跨性别妹妹。


尽管各个社群内部也不乏争端,但总有些时候,在生活中与这些同为跨性别者的TA们相遇的时侯,Dolores能感受到同路人的关怀的目光。 


Photo by Priscilla Du Preez on Unsplash


现今的Dolores,一边在美国读研,一边依托学校获取药物和相关检查所需的医学证明。除了个别情况中保险公司的阻碍之外,基本上大部分的费用都得到了报销。


她的生活,无论是作为学者、软件工程师还是跨性别者,都在稳稳地向前进行着。她告诉我,她希望她可以未来在软件工程这个领域做出一些贡献,尽力给后来者做榜样。


我依然清晰记得,Dolores在谈论自己青春期经历时对自己的评价:「我是个很胆小的人。」


可也就是这么一个认为自己是胆小的人的Dolores,在多年之后选择了出柜,选择了跨性别激素治疗,选择在工作多年之后来到美国读研。


在衣柜前伫立良久却不敢前进一步的孩子,在余后的生命中坚定地迈出了一步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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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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