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为了B站up主，勇敢地站在阳光下为社群发声｜Transtory
文｜Fran
「这条路真的很难走。」灵儿曾对自己说过，也对别人说过，「这条路上都是荆棘。如果没有相应的愿念，就不要踏上来。」
在下定决心开始性别转换时，灵儿便做好了相应的觉悟。
灵儿的转变从去年五月开始。为了向顺性别女性靠拢，她花费数月，一点点将自己的声音驯化，最终让低沉的男声变得柔和轻软；她观察顺女的仪态与走姿，一步步向自己理想的模样靠拢。
这些努力并没有白费：性别觉醒半年后，照片中的她留着长发，四肢修长，骨架小巧，合身的裙装为她增添了一种文静的气质，更显秀气可爱。
自身状态的转变无疑使她的自信增加几分。一次，她与两位女性朋友出门聚餐。她们说：「不如我们带你去时装店买条裙子吧。女孩子嘛，总要试试裙子。」
这一次，她并没有过多地犹豫。她看着自己蓄起的长发与中性化的穿着，第一次鼓起勇气走进了女装店。
受访人灵儿（图中）与朋友们。图片由本人提供
走出女装店时，她身上穿着一条米白色连衣裙。
这次试装的经历顺利得令她惊喜。她的举止那样自然，站在两位顺性别朋友中并没有违和感，导购员甚至没有认出她是一名跨女。
在时装店明亮顶灯的照耀下，她站在试衣镜前，第一次感到自己生理性别的束缚正在一步步远离，过去母亲与导购员怪异的目光只作为她蜕变路上的一种见证，被留在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受访人灵儿。图片由本人提供（下同，另行注明的除外）
此后，她去女装店的次数多了起来，衣橱也更加丰富：从春秋季的蓝色绒裙到双排扣的棕色大衣，从水蓝色的半裙到白色坡跟凉鞋，最初那株粉蓝色的桃花终于在她的面颊上绽开。
毕业那天，她身着牛仔蓝连衣裙，手捧花束和证书，以崭新的身份为自己的大学生涯画上了完美的句点。
「外表辨认不出生理性别」「声音也好像顺性别女性」……当收到越来越多这样的反馈后，灵儿却有了更多的思考：下一步呢？她的下一步将迈向什么方向呢？
她也清楚，有不少跨女拼命地靠药物与性别置换手术来改变形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破茧成蝶」——从此隐藏被指派性别，甚至抹去身上的「跨女」标签，让「跨」的身份被所有人遗忘，从此融入「顺女」的世界。
这显然是一条更加轻松的路，但初次与社会接轨的冲击，却逐渐让灵儿对跨性别者生存境遇有了更深的认识。
毕业后，灵儿找工作并不顺利：海投简历多数石沉大海，而寥寥几次面试也并没有带来想要的结果。
是自己的能力不达标，还是跨性别的身份成为了拿offer的阻碍？HR的拒绝往往很委婉，只有一次，对方明确地告诉她：我们决定不录用你，是因为你是一名跨性别女性。
那是她离成功最近的一次：自己的专业能力达标，与岗位适配度很高，面试官也表示不会在意她的跨性别身份。顺利通过所有测试后，她被通知去深圳到岗实习。
然而，几天后公司发来的通知却给她的期许泼了一盆冷水：她被告知不用到岗了。
「为什么呢？」灵儿找到了当初与自己对接的HR。对方告诉灵儿，他们很希望灵儿能够入职，但自己的上级觉得她「不太适合这种高强度高压工作」。
对方给出的解释是，「这份工作带来质疑与压力可能是作为跨儿的她不能承受的」，因此她只能遗憾地表示祝福。
而对于这样的理由，灵儿并不认同。能否承受非议是由她个人的抗压能力所决定的，并不能成为公司抹杀自己机会的理由。
其实灵儿心中也明白——这只是拒绝她的借口罢了。
虽然早就有所准备，但这件事仍然让灵儿心中五味杂陈。这一次，她切身体会到了跨性别者所要面对的社会现实。
只是「就业」这一项，便已经坎坷非常，让人费尽心力，那么其他呢？有多少重屏障挡在TA们面前？又有多少跨儿与她面临同样的困境，却不敢发声呢？
这一刻起，灵儿作出了遵从本心的决定：她决定站在阳光下，为跨儿群体发声。
2021年9月，灵儿开始运营自己的B站账号，成为了一名跨性别up主。这个名为「小可爱灵儿」的账号，在B站发布的第一个视频叫做《如果有来生，我希望当一个普通的女生》。
在这期视频中，灵儿坐在镜头前，像话家常一般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从身着汉服时的觉醒到大四时面临的双重压力，从性别焦虑导致的抑郁到去男性化的努力。
这时的她对于镜头还有些陌生，状态也还青涩，但胜在真诚。「跨女就是一个真实客观的存在，我希望以跨女身份发声。」灵儿说。
幸运的是，这份真诚也打动了B站的小伙伴们。这个小小的视频成为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几天之内就播放量破万，如今总播放数以已达到35万人次。
随后，灵儿又录制了《我是一个女生，但是一样能承受得住各种各样的压力》等视频，来分享自己性别转换的过程，并普及跨性别知识。
很快，灵儿的粉丝就超过了一千人，弹幕、评论也迅速累积了起来，更令她开心的是无数网友留下的友好声音——不论是弹幕中飘过的「好棒」「加油」「好勇敢」，还是评论中善意的话语，都充满了共情力，给了灵儿莫大的鼓励。
她仔细阅读过每一条评论与私信，虽然偶尔夹杂着刺耳之声，但大多数人都支持她的选择。
灵儿B站视频评论区截屏
这样的反响大大超乎了灵儿的预期，也让她看到了自己的力量。
今年年初，灵儿在由船思组织的「真实生活体验线上分享会」活动中作为分享嘉宾，积极地分享自己RLE（真实生活体验）的心得与经验。
「我想把这些鼓励传递给更多需要心理支持的跨性别姐妹以及其TA性少数朋友，也希望大家能够更加正确地了解我们这个群体。」在自己的视频中，灵儿经常会提及这点。
这是灵儿做视频的初衷，也是她继续前进的动力。
有人曾告诉灵儿：「不要焦虑，我们从不欠社会什么」，而如今，灵儿也想对所有跨性别朋友说：
「我们花了如此多精力与金钱，背负着额外的身体负担，若只为追求一句pass（外表符合自我认同性别的一般社会形象），那也太亏了。
「我们活着并不需要任何人同意。我们不仅要活着，还要拼了命地盛放。」
作为跨性别人群中的一员，灵儿希望更多性少数朋友能够摆脱束缚，积极勇敢地生活，也希望本就站在阳光下的群体能够关注到性少数群体的境遇——就算不能全数理解，至少也做到能尊重TA们的权益。
同样，这也是奔跑在这条道路上的我们心中共同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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