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丨农村女性参与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现状

农村女性是农业农村发展的重要主体，农村女性的参与度及整体素质的提升，直接关乎乡村振兴战略的实现与可持续发展。那么，我国农村女性的生存现状怎样，经济发展又面临怎样的挑战呢？2021年，友成联合明德公益研究中心发布的《农村女性经济赋能扫描研究报告》对此进行了研究。 据介绍，本报告旨在希望未来有更多的组织和社会力量（公众）了解、关注农村女性群体经济赋能方面的需求与挑战，并为其提供可能的支持，共同改善农村女性的生存情况，促进性别平等和社会经济发展，助力乡村振兴建设。
注：本文节选自《农村女性经济赋能扫描研究报告》

01

农村女性生存现状与发展挑战

根据2010年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统计数据测算，农村女性人口（包含乡村、镇）占总人口的比例为34%，结合2019年世界银行的中国人口统计数据 13.98 亿估算，农村女性人口约为4.75亿人。根据中国乡村、镇的女性人口年龄结构比例测算，拥有劳动能力的16-70岁的农村女性约3.52亿人。

本研究关注的农村女性群体主要为还在乡村、镇从事生产和经营活动的 16-70岁女性，不包含离开农村/乡镇到城市打工的流动农村女性。这个群体的规模尚未有权威的统计数据支撑，但学者金一红根据国家统计局农民工监测网络提供的数据推算出 2018 年中国共有 9971万女性农民工外出打工，因此，估计有2.5亿拥有劳动能力的农村女性仍在乡、镇生活，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女性群体，她们承担着主要的农业生产和家庭照料工作，同时面临生存与发展的诸多的挑战。

本研究参考《当前中国农村妇女状况透视》的分类方式，从农村妇女的政治、经济和社会三个方面分析农村女性在参政、经济发展、就业、家庭地位、权益保护及健康方面的现状和与发展挑战。

01

参与政治状况

农村女性政治参与程度较低。农村女性的政治参与是指在基层村民自治实践中，作为参与主体通过各种合法的方式和渠道，直接或者间接地参与到农村社会政治生活和村庄公共事务的管理过程之中，并且希望通过这些政治参与行为影响各级权力部门做出的决策。
2018 年《中国妇女发展纲要（2011—2020年）》（以下简称“《纲要》”）统计监测报告数据显示，2018 年村委会成员中女性所占比重为 24%，比 2017 年提高 0.9%，但距“达到 30%以上”的《纲要》目标仍存在差距。大多数农村女性并未对自身权利有充分的认知，农村女性对政治参与的需求相对隐性，中国妇联各级组织持续在农村地区推动农村女性政治参与，“妇女 / 性别与发展”流派的社会组织也坚持赋能的原则，提供持续的能力建设和陪伴，提高农村妇女参与经济和公共事务的能力。

02

经济生活状况

农村女性的贫困状况总体得到显著改善，但农村女性收入与农村男性、城市女性相比差异显著。2018年，农村贫困发生率为1.7%，比2010 年降低 15.5%，全国农村贫困人口为1660万人，比2010年减少近1.5亿人，其中约一半为女性；全国城乡享受低保和得到救助的农村特困人员共4981.1万人，其中女性1985.1万人，占比近40%。
在国家扶贫政策的引导和低保政策的扶助下，贫困妇女人数大幅度减少，贫困程度不断降低。研究团队根据 2017年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的数据测算，按照户籍，农村女性（农业户口）的收入约为16419元/年，农村男性（农业户口）的收入约为 33080 元/年，城市女性（非农户口）约 46806 元/年，农村女性收入明显低于农村男性和城市女性，仅为农村男性收入的 1/2，城市女性收入的 1/3。 
农村女性成为农业生产的重要劳动力。自 20世纪80年代初， 农村劳动力开始大规模地向城市流动，但迁移具有较大的性别差异，2000-2010 近十年的数据显示，中国农村女性外出务工人数只有男性外出务工人数的50%左右，2015 年 1%人口抽样调查数据显示女性农业劳动力比重较 2010 年普查有所回落。
整体而言，农村劳动力流动的差异使得农村出现了农村妇女接替男性进入农业生产，而男性进入非农领域实现更高经济价值的家庭性别分工现象。虽然近年的研究数据显示，2010 年后农村女性进入城市打工的比例上升，农业女性化趋势有所缓解，但对于仍在乡村、镇生活的女性而言，她们仍然是农业生产的主要劳动力。
农村女性非农就业率及劳动收入均低于男性。全球有42%的劳动适龄女性因为要承担照料工作而无法就业，而同样情况的男性所占比例只有 6%，这一重担往往迫使她们减少有偿工作的时间，甚至因此被排斥在劳动力市场之外。从1989 到2015年，女性的非农就业率在所有年份都低于男性。
2011 年，全国妇联和国家统计局公布的第三期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数据显示，农村女性劳动力主要从事非农劳动比例达 24.9%，有外出务工经历的返乡女性从事非农劳动的比例为37.8%，农村在业女性的年均劳动收入为男性的56%。家庭照料是农村女性不能参与非农就业的最重要原因，中国传统的性别角色观念会显著降低农村已婚女性参与非农就业的可能性，进而减少她们的劳动时间和劳动收入。

03

社会生活状况

医疗卫生保障不断完善，农村女性身体健康状况得到显著改善。2010年，第三期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数据显示，农业户口女性中，享有社会医疗保障的比例为95%。2009年启动实施农村妇女“两癌”免费检查项目，2015 年9月至2019年3月共为4000多万农村妇女进行宫颈癌免费筛查，为 800 万农村妇女进行了乳腺癌免费筛查，为10万名贫困“两癌”患病妇女提供人均 1 万元的救助。截至 2018 年底，宫颈癌、乳腺癌检查已覆盖全国所有贫困县妇女，妇女常见病筛查率有明显上升，从 2010 年的 61.2%上升到 2018 年的75.5%，但距《纲要》规定的“达到 80%以上”的目标仍有差距。2018年，农村孕产妇死亡率为19.9/10 万，比 2017 年降低5.7%，比2010年降低 33.9%，城乡和地区间孕产妇死亡率差距进一步缩小。

农村女性是家务劳动、子女教育、老人照料等劳动的主要承担者。全球范围内，农村地区和低收入国家的女性每天花费在无偿照料工作上的时间是14个小时，是同类地区男性的5倍14。根据 2018 年第二次全国时间利用调查，居民每天用于无酬劳动15的平均时间为2小时42分钟，其中农村男性约花费 80 分钟，而农村女性则约为230分钟，农村男性从事家务劳动平均时间约为50 分钟，而农村女性从事家务劳动平均时间接近150分钟，约为农村男性的 3 倍，同时陪伴照料孩子生活每天约花费其 50 分钟。

农村女性自杀率大幅降低，但心理状况不容乐观。费立鹏对 1995-1999 年的中国自杀率研究发现，农村自杀率是城市的 3-5 倍，其中女性自杀率比男性高 25%。54.7%的严重自杀未遂者和26.3%的自杀死亡者均系家庭矛盾直接诱发，家庭矛盾是导致农村女性自杀行为最严重的社会问题。2002-2011 年，35 岁以下的农村女性自杀率大幅度降低，减少了约 90%；相对1987年，2017年农村女性自杀率下降了5倍。农村女性自杀率降低与我国近十几年来的社会经济发展带来更多的就业机会和教育机会有关。但农村女性承受的压力众多，心理状况不容乐观，而且长期与丈夫分居的留守女性心理状况较差，抑郁、焦虑等心理问题普遍存在18。

农村女性的社会地位整体有所提升，但相对男性社会地位仍有很大差距。农业女性化提高了农村女性的家庭经营管理及自身生产和生存能力19，使她们在家庭事务的决策上有了更多的参与权，个人事务自主权亦有很大提升，社会地位有所提升，但农村女性的土地承包经营权益等问题 仍然没有得到解决。近十年来，农村女性社会地位的调查研究资料十分有限，但学者普遍认为农村女性的社会地位相对男性仍然有较大差距，男性的社会地位和对社会资源的占有仍然处于绝对优势地位，在部分少数民族地区这种差距尤为明显。

综上所述，随着中国近十年来的经济快速发展，农村女性的贫困程度、自杀率大幅下降，身体健康得到基础医疗保障；成为农业生产的主力军，同时承担着主要的家庭照料工作；社会地位有所提升，但经济发展的挑战较大。

整体而言，中国农村女性政治参与程度仍然较低，但经济和社会生活水平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中国幅员辽阔、自然条件复杂，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的农村女性经济、社会生活发展程度也有较大差异和地域特点，并且农村女性的全国和地区基础统计研究资料和数据十分有限，农村女性整体生存现状以及地区间差异难以在目前的文献梳理中呈现。

面对诸多生存发展挑战的农村女性，承担大量的家庭照料和农业生产工作，缺少精神支持和关怀，容易出现身体、心理的问题；同时因农业生产收入低，非农就业机会有限，她们有较强的经济发展需求。了解农村女性的问题与需求有助于公益领域的各方力量有针对性地为农村女性提供支持和帮助。

02

研究发现与建议

经过1年的实地调研、讨论，在对中国公益领域开展女性经济赋能的相关21个项目进行研究后，调查组看到了多元化的符合本地发展文化的减贫和经济赋能支持，每位农村女性的改变，将带来家庭的改变，最终促进乡村的改变。
调查组认为，中国庞大的农村女性群体对经济发展有非常大的需求，国际国内政策和舆论也非常支持鼓励女性经济赋能的发展，并且在中国经济快速发展和新冠疫情控制相对平稳的背景下，可能的行动空间非常大，也希望有更多的组织和社会力量参与进来，共同改善农村女性的生存情况，促进性别平等和社会经济发展，助力乡村振兴建设。
基于本研究的文献梳理分析与实地调研发现，为现在及未来开展女性经济赋能项目的行动主体提供以下建议： 

01

对于执行农村女性经济赋能行动的实施方而言

第一，建议对具体目标群体农村女性的现状、面临问题和需求，从农村女性的实际需求出发来设计项目，如若不然，项目无法回应妇女的实际需求，并且会增加她们的负担，要了解当地的人文、地理环境，进行扎实全面的调研，中国各地区地理条件和文化差异巨大，对目标群体的精准把握非常重要，并注重思考如何降低农业生产的脆弱性、减少农村女性创业和就业的阻碍；
第二，项目活动设计尽量考虑融合多维度的行动策略来回应目标群体的需求，即使短期内经济发展、收入增加方面的探索受挫，也能切实地提升农村女性的综合能力；
第三，将项目周期设置得尽量长一些，为目标群体提供相对持续、稳定的陪伴和支持，将有助于经济增能目标的实现，并保证项目成效可持续，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源支持，可根据自身优势做适当取舍，但尽量避免做一次性并无后续跟进的培训；
第四，有长期的持续战略和发展的视角，除了重视直接服务于农村女性的资助赋能项目外，将社会倡导、政策倡导的目标纳入机构的战略，并开展相关的项目/业务，倡导社会公众尊重女性承担的无报酬家庭照料工作，鼓励男性女性共同承担家庭照料工作和家务劳动，改善农村地区育儿、养老的公共服务，通过增加经济赋能支持体系减少女性外出就业的阻碍；
第五，尽量邀约多方主体联合、合作，发挥各自优势，企业、政府、社会组织及不同的利益相关方的功能和角色互为补充，并形成集合影响力，有利于资源联合和创新拓展，公益组织可考虑引入商业资源、技术，争取地方政府的支持，商业组织可以考虑引入公益组织赋能的工作手法和理念，与地方政府的资源相互配合、联动。

02

对于资助农村女性经济赋能行动的资助方而言

尽管中国农村女性的经济赋能探索的社会环境相对其他发展中国家好一些，但相对 2.5 亿中国农村女性的需求而言，中国公益组织的行动成效无疑还是非常有限的，且整个中国公益领域投入到农村女性发展的资金比例小，为农村女性提供服务与支持的社会组织数量屈指可数，相对于大病救助、儿童教育等议题，社会性别议题，特别是农村女性发展的议题比较边缘，公益资源有限，以致优秀的探索和行动难以复制和推广，并且行动主体之间缺少交流的平台和机会。
第一，建议有资助能力的企业、基金会和国际组织多多关注农村女性发展和农村女性经济赋能议题，资助、支持致力于农村女性发展的公益组织和交流平台，鼓励、倡导全国各地企业提供更多岗位机会给农村女性。
第二，希望资助方用战略发展的眼光和视角，为农村女性经济赋能项目提供相对长期、持续的资助，并且有足够的开放度来支持农村女性的综合发展，资助公益组织赋能农村女性为村庄提供公共服务，既能解决农村女性就业创业的障碍，还可以提供长期可持续的在地工作岗位，一举两得。
第三，希望潜在的资助方通过我们的研究报告看到在地农村女性组织（合作社）的宝贵价值，支持社会组织（如绿芽基金会）培育、陪伴大申庄农家女书社这类农村女性在地组织的发展，在地组织的培育和发展需要耐心和恒心，背后持续的资源支持和资助方的理念认同非常重要；
第四，期望相关领域的资助方对社会性别视角持开放包容的态度，多多关注农村女性群体在项目中的角色及其发挥的作用，农村女性经济发展议题可以与农村综合发展、乡村振兴、气候变化等议题做非常好的结合；
第五，期望潜在的资助方加强对女性经济赋能的社会倡导和政策倡导项目支持，不仅仅是农村女性，所有中国女性经济赋能的核心阻力在于就业、创业的家庭照料负担重，需要改变的不仅仅是农村女性本身，更需要影响的是所有人的观念，以及完善育儿、养老的社会支持体系，改善女性的经济赋能支持 体系，更好地促进女性的就业，同时也可以助力乡村振兴战略实施和中国经济的持续发展。

来源：友成企业家扶贫基金会

图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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