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一生111•招生
作者:连传浩。
防失联,加微信yyguanx。
此号命悬一线,请关注新号鹰眼观大地。
年一过,一转眼,就是栽早稻秧的时候到了,有些同学晚上请假不来住校,还有的同学白天也请假在家中栽秧。
梁志荣今天也请假了,连班长文正刚这两天也总是迟到。他说,每天四点钟就被他爸爸喊起来栽秧,弟兄二人栽一大早晨秧,才来上学。
鉴于这种情况,我向金元反映,他同意了,就是取消一个星期的晚自习,让学生回去帮点忙。
我这天对文正刚说:“你去跟梁志荣说一下,叫她家明天上午专门扯秧,我们明天下午全家都来给她家栽半天秧。”
第二天,我带了三十几个同学,过了铁路后,见尹丽红的母亲在铁路边的个田里扯秧,就说:“尹丽红,派上十个同学给你家帮忙,好吗?”
她说:“不,不,我家有人做。两个姐姐哥哥都在我家帮忙,我家再只一个一亩的田,明天不要一天就栽完了。”
当我们来到梁志荣家田里,三十人,平均每人只一分多田,不到两个小时,就给她家栽完了。同学们都坐在田埂上等梁志荣的爸爸办田。
我对文正刚说:“这忙的时候,这些人坐着浪费时间太可惜了。尹丽红,你将十几个女同学都带到你家的田里去吧。”
当我和十几个男生将梁志荣家又办出来的个大田栽完了,吃了晚饭,回校路过尹丽红家的时候,她的一家人非要我进去喝茶。
尹师傅说:“你教的学生,太讲理性了,那些女孩子将我家最后一个田栽完之后,留她们吃晚饭,一个都留不住,都骑上车子跑了,这今后怎么感谢她们呢?”
我笑道:“不用,不用,她们都是女生,怕吃了晚饭走夜路,早点回家比吃饭还好些。”
我正和尹师傅说话的同时,男生们都骑着车子回家了,一个也没进去喝茶,只有文正刚在和我做伴。
星期一到校后,就又每天下午最后一节的体育课或自习课不上,再到其他的同学家去帮忙。
金元说:“他们马上要毕业离校了,互相帮助栽秧,虽影响了学习,但也不一定完全是坏事,总比二年级时总在班上出乱子强多了。也就只帮这几天,你只注意学生们的安全。”
就这样,一直打了近两个星期的乱仗,同学们才重新住在学校,安心复习,迎接中考。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中考了。这天,王小才见我去厨房里拿了午饭出来,就说:“连老师,来我家喝两杯。”
我大笑:“怎么?滴酒不沾的人,今天请我喝酒?”
“我正是不沾酒,才要你来跟我陪客。”
我一走进王小才的家,他爱人张卉兰也很热情。我一看,还有陈明胜,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我不认识的年轻人。此人见我来了,忙递烟,我说:“稀客,稀客。”
张卉兰说:“这是我妹夫,在汉口工作。”
喝酒的时候,他自我介绍,说他叫罗明江,就是红星村的上罗塆,和王小才是连襟关系,现在汉口二轻工业局工作,他这次来,是来招生的。
他说市二轻工业局技校的校长跟他罗明江是亲戚。这所技校毕业的学生,包分配。招生指标只有校长一人掌握,罗明江求校长给十个指标,校长见与罗明江是这样的个关系,但又怕丧失了原则,就只给了罗明江五个指标。
罗明江也开门见山地说,他之所以跑这个事,并不完全是为了给学生做好事。因他的小孩害病,扯了不少的债,他也无外乎是一个指标赚二百块钱的名份跑路钱。
每个指标收二千元,包括第一学期的学费、农转非的户口费都在内。学生将二千元交齐了,他就给入学录取通知书,并亲自引学生到该校去报名。
罗明江认真地说,他怕其他的学校里不相信,认为是骗局,意思是这么好的事,求神拜佛,磕头烧香都难找,哪有送上门的道理?因此,他就找到他姐姐哥哥这里来。
罗明江还说,就在这中考前,就要拿钱去报名。今天邀你们两个班主任来,就是想跟两位介绍,看你们班上有没有想读这个学校的,看这两天他家中是不是能交得二千块钱起?
罗明江要我和陈明胜今天下午就在学生中问一下,看哪些学生有这个意向。
我和陈明胜出来之后,他低声对我说:“这年头,哪里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啰。罗明江这个人不可信,你看,他喝酒谈话时,烟完全没熄炉子,一支接一支。年纪轻轻的,牙齿和手指头熏得像黄巴巴一样。我看这件事有点值得怀疑?”
“有王小才怕么事呢?等会在办公室里,我们再详细问一下王小才。”
王小才说,叫我们绝对放心,他说罗明江是沾的他老亲爷的光。张卉兰的父亲与技校的校长是亲戚,张卉兰去年就叫王小才跑这个事,王小才说他在学校里上课,哪有闲工夫去跑呢?再说,王小才一与生人说话,脸就红了,声音发颤,他根本没有那个宣传招生的口头表达能力。
王小才说,叫陈明胜的三(一)班报三名,我的三(二)班报两名。陈明胜说,他只负责去宣传,其它的事,他一概不管。我也是这个态度。
我不敢在班上公开宣传,只两个指标,如果报名的学生多了,那不是不好办吗?
我就问文正刚,他高兴地同意了。我又问许红珍,她说自己不能当家,要回去问她爸爸。当我问到尹丽红时,她说,想初中毕业后,去孝感读铁中,像她大姐那样,当列车员。
我想,这几个同学的家庭情况要好一点,梁志荣虽家中拿不出两千块钱,但我必须问一下,如果她知道了老师没跟她说,会认为自己家太穷而难过的。
但当我问她时,她一口回绝了。她说,初中一毕业,她的学生时代就结束了,不管什么学校,只要是要钱的,她都读不成了,连中考她都不想参加,所以,一直到今天,她的中考报名费都没有交。
近来,她常常请假,就是在家中帮忙做家务。她说她母亲经常咳得痰中带血,不知能活几年。
父亲常年在建筑工地做小工,妹妹在帮人家做鞭炮的老板插引。她爸爸说,让她初中毕业后就去学理发,等理发学出了师,家里就不种田了,把妹妹也带在身边学理发。她谈这些家常的时候,说得很伤感。
第二天,许红珍说:“连老师,你昨天谈的那个事,我爸爸接你和王老师去一下,在我家吃晚饭。”
这不比是接年客,我和王小才一放了晚学,就骑车欣然前往。
杀牛的人家,到底还是与众不同,这热的天,许则文家中的酒席桌上,用牛肉做的菜几乎占了一半。他许则文先是一个劲地劝我们吃,劝我们喝。
他说:“我听红珍回来说了一下基本情况,现在,你们两位老师的好意,还把我女儿的前途放在心里,我当然深表感谢。不过,现在暂不谈读这个学校的具体事,我们先吃菜。这一盘是牛肉丝小炒,你们不一定吃过,它是用新鲜的牛肉丝在锅内爆炒的,这是刚才红珍炒的,你们尝一尝。”
我一试,哟!还是那么回事,我笑道:“牛肉不是卤锅里面卤,是不容易弄烂的,这爆炒牛肉丝,怎么这么烂呢?比炒猪肝还要鲜嫩可口。”
许则文笑着说:“那你明天在学校里,再去问我家红珍。她现在从对牛肉的解剖,剔骨,一直到做牛肉的各种菜,还是那么一回事。“
我笑道:“你这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哪天许红珍出门读书去了,那你还真少了一个帮忙的得力助手。”
“只要她有那个本事读出去,那又好了哟。我这一行,我只要红珍在家中给我帮忙,哪怕再忙不过来,我也没要她帮我去抛头露面的卖牛肉,那不是女孩子做的事。
来,来,两位老师吃菜,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跟文家生的性格不同,到他家去作客,一上席就开始劝酒,我却不同,谁到我家来了,一定要先将菜吃饱再喝酒,我总感觉到,肚子吃饱了,再喝酒,人才不吃亏,不然,一个空胃里灌一家伙酒,真难受。”
吃饱了,喝足了之后,许则文才开始谈正题:“连老师,红珍回来说的介绍人是王老师也好,是他的亲戚也好,我一概都不管,要多少学费,我也不说二话,两千三千都无所谓。
但是,我不找王老师,因为我今天是第一次和王老师相识,而你,我们已经很熟了,再加上你又是红珍的班主任,我的徒弟徐重新又是你的学生,和你又是一个大队,所以,我只找你。”
我还没有听懂,就笑问:“找我?是什么意思?”
许则文说:“找你,就是由现在的收费,到三年之后的分配,都找你。”
我又笑道:“你搞错了,我只起个介绍作用,你应找王小才老师,罗明江和他是滴亲的连襟。”
“那就是说,这里面的内情是真,是假,你连老师并不知道?”
王小才一听这话,就急红了脸说:“怎么会是假的呢?这说得几难为情哟。”
许则文慢慢地说:“王老师,你莫急,你不喝酒,就抽支烟。我还搞忘了,红珍,王老师滴酒不沾,你去冰箱内拿瓶汽水给王老师喝。”
许则文又对我说:“我是迫切想女儿读出去,才格外谨慎。我这个人办事,一贯以来是喜欢先小人,后君子,我不相信对方的话先说在前头,要不,这多年干杀牛这一行,如果不先当小人,向卖主要卖牛的证明,无论谁有手续也好,无手续也好,见牛就宰,那我早就住大屋去了。你们说是这个道理吗?”
我忙陪笑道:“对,对,无论干什么事?谨慎为好。”
“那就对了。”
“那你许老板如何找我呢?”
许则文嘿嘿的笑着,并不急于回答,递一只烟给我,我急于想听他的回答,就接过烟来,顺手放在桌上,他将打火机打着,递到我面前,我直摆了摆手,仍注视着他。
他自己将烟点着后说:“例如今天,无论是两千也好,三千也好,我现在就可以交给你连老师,但是,必须以你连老师的身份为收款人打收据给我……”
我忙笑着解释,经手收款人是罗明江,他今天没来,明天,我一定叫罗明江打个收条,叫许红珍带回,好吗?”
许则文也笑道:“那不行,太扯远了,我连他的面都没见。即使他今天在此,我也不要他打收据,我只要你的收据,签上收款人是你连老师就行了。”
为了把这件事谈成功,我又问:“许老板非要我打收据,其用意是什么呢?”
他也直言不讳地说:“我有了凭据,孩子交了钱,上不成学或读完三年不分配,我好找你连老师呀。”
“哈哈,那不我还要为你的女儿读书担风险?”
“那是肯定的,俗话说,打酒只问提壶的嘛。”
这时,王小才虽没插话,听了许则文说出这么不信任的话,脸上显得很难看。
我又说:“提壶的人,将酒打回去之后,还可以喝点酒。你的女儿读书,将来读出去了,是你们的好,我又不能沾什么光。这个风险,应该你许老板自己担才对呀?”
许则文耐心的解释:“如果我现在是听别人说,罗明江有这么个路子,我迫切想让女儿去读,但我又不认识罗明江,就去找你连老师,你又找王老师,王老师又找罗明江,罗明江说,他不想办,怕学校里现在招生说得好,将来分配又变卦。
而我又定要读,将来分不分配不如你罗明江相干。在这种情况下,我就应该自己担风险。
你们老师都是明白人,今天,是你们来找我,也承诺包分配。如果你们只空头介绍,不担风险,把责任推给我不认识的罗明江,就是你俩今天处于我的个位置,放心吗?”我和王小才都没做声。
许则文说:“天气太热了,白酒喝在肚子里像灌汽油一样,本来你们俩这远的路跑到我家来,肯定是一番好意。但白酒喝多了,搞得说话发火没意思。红珍,去拿冰冻啤酒来,我们消消火。”
边喝啤酒,许则文边说:“读三年书,花钱还是小事,因为我们都是盼望毕业后能分配的心态,如果到时候变了卦,你们说,对我们的刺激有多大,不是有一种被愚弄了的感觉吗?到那时,我不仅要找你连老师,还要跟你打官司。要是真正的打官司,你绝对输了,因为武汉市的法院里,我不但有老战友,还有亲戚。”
王小才一听,阴着脸说:“这谈不拢的。”
我一见小才不高兴,也强作笑脸说:“许老板,不说和我打什么官司,就是见了面你不理我,我都感到无地自容了。那我的命算不准,胡琴能不能拿走呢?”
许则文忙说:“言重了,言重了。如果你们无力办这件事,难道我还要你们付酒钱不成?我是看连老师你这个人热心快肠,但这不比是去帮学生栽秧,这是大事。如果搞砸了,你在人格上倒霉,我在经济上、精神上倒霉,就都划不来了。”
我说:“佩服,佩服。我今天再明白了,你干杀牛这个危险的职业,为什么没有出危险的原因了。”
我们出门回家的时候,许则文还边送我们边说:“你们是好心,我也是好心,请别误会。”
我还笑道:“害得你赔了一桌酒了。”
他说:“说外了,说外了,你们还有这远,我不送了,有空再来玩。”
回家的路上,我问王小才,是不是真的能包分配。王小才无可奈何地说:“再连你也不信,那就完了。”
“那文正刚家去不去呢?”
“去!怎么不去呢?”
“假如文家生也要我们立个字据什么的,又像他这样,那怎么办呢?”
“到时候再说,搞得成就搞,搞不成就算了,我又没赚他半分钱。”
第二天上学,我问文正刚那事父母的意见如何?文正刚说:“我爸爸叫你们和罗明江一起去,我家今天晚上就交钱。”
我一听,心里一喜,将此消息告诉了王小才,王小才说:“罗明江回他塆里去了,那我现在就去喊他来。”
放了晚学,我们三人一起来到了文家生的家里。文家生家的菜虽比不上许则文家的上档次,也是有鱼有肉。
且喜的是,文家生的态度完全跟许则文相反。他不但没有提出半点怀疑,而且是一个劲地感谢将他的孩子放在心里,他感激不尽。
为了怕今后扯是非,我将昨晚去许则文家的情况如实地跟文家生说了。
家生说:“许红珍这伢我了解,她除了没亲自拿刀宰牛之外,盘牛肉的活都会做,手脚又快,完全跟她的个秀气样子不相称。这孩子就是今后不读书,她出了嫁,做这一行也可以当老板,不愁不发财。许则文说这话,可能内心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去读,世界上哪有为了儿女的事,一点也不操心的事呢?”
我故意说:“国家的政策也是总在变,何况一个学校。假如三年后,现任校长调走了,或学校另有原因,不能分配学生了,那怎么办呢?”
“如果有学生分配了,我家的孩子没分配,那只怪他自己不努力;如果都没分配,只怪我们的运气不好。那我在孩子头上已尽了心,他也不能怪我。他们不分配,我再托人自己去找工作,到哪里说哪里的话,反正活人不会被尿憋死。”
我心里想“文家生虽没有许则文那么高的文化水平,但人还是耿直多了”。
我于是又说:“我担心的是,万一将来不分配,我要背骂名,是我把小才他连襟二人引到你家来的。”
文家生大笑:“连老师又在故意装醉说酒话,我是那样的人吗?”
文家生又问罗明江二千元够不够,别到时候又麻烦你。
罗明江说:“够了,够了,我说句掉形象的话,是我家中目前出现了经济危机,我才出来做这个丑事。其实,学校里只要一千八,我这是赚二百块钱的跑路费,在这里跟你文老板明说。”
文家生说:“应该,应该,这是正常的,谁跟谁去贴钱跑路呢?”
说着,文家生就叫望梅从房里拿出了二千元,文家生连收条也不要罗明江打,陈望梅插了一句:“罗师傅,还是打个条子好些,你说呢?”
罗明江说:“那完全是应该,收了人家这大一笔钱,人家没有个把柄,那怎么行呢?”
事情三言两语就办成功了,我们告辞出来的时候,罗明江说:“中考一结束,我就来引你家的孩子去报名。”
我们和文家生一家高高兴兴地说再见了。
关注鹰眼观天涯,看《旮旮旯旯全新闻酷评(5.19)》
防失联,加微信yygtya。
往期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