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长江头:山海自有归期 风雨难阻相逢
年龄对我的最大威胁,就是日渐衰退的记忆力,但我的身体却没有与记忆力同步败下阵来。每年体检,每项指标都在正常值范围,更是与所有基础病无缘。在去年末今初来势汹汹的新冠大流行中,在我周围亲朋同事普遍中招,不少相继离开的恐怖氛围中,“一枝独秀”的我,把病毒妥妥地挡在身体之外,轻松地逃过一劫。相对于记忆力的衰退,不值一提。
不知是我轻看了病毒的杀伤力,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抵抗力?
四月二十八号一早,朋友微信我,她昨天阳了,而且症状明显,非常难受。这让我心里一惊。除了共情外,她可是接下来我请的一位摄影师呀!这下可咋办?下午,新换的银行客户经理联系我并告诉备有见面礼,因她在二阳中,望改日去拿。啊!这都怎么了?杀回马枪了呀?我随即取出还没派上用场的抗原检测盒,清晰的一根红杠!稳稳的。我怎么可能阳呢?“众人皆阳,我独阴”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市面上没有什么动静,连公交上也没硬性要求戴口罩了,一切归于平静。自信归自信,可从没解除对自己的口罩令。
第二天,我去了趟小区超市,来去不到四十分钟。回来后总觉哪点不对,这是怎么了?当下只要不是感染,其它都不是事。我即又测了一次抗原,在等待的过程中,有点紧张了。千万别……啊!两根杠?再拿来放大镜细看,怎么可能?我还置疑什么?感觉就是证据。我哪有那么刀枪不入,再说,病毒很公平,躲过了初一,十五就不放过你。
接下来的几天,症状开始递进。头昏脑胀,肌肉酸痛,畏寒咳嗽,食欲不振等,这也是七十多年人生第一次最重的病痛体验。昏沉中,一个让我焦虑不安的事开始困扰我。中招几何?倒希望它狠狠折磨我三四天后让我重归于好,神清气爽地迎接我那远道而来的朋友,这已是我们半个多月前的约定。然而,无畏无知撕碎了最后的幻想,症状与日俱增,相聚定会成泡影。
阳春三四月,不断传来群友在武汉、北京、上海线下欢聚的喜讯,羡慕中带着遗憾,遗憾中又总是期盼。
终于,希望在不经意间光顾我了。四月中旬得知,河北的群妹江澜声在去成都探视女儿后,决定五月二号要来重庆了!好事成双啊!接着兰州的邹健妹妹又传来佳音,在得知江澜声二号决定来重庆后,把原定五月四号来渝与我相见,后与闺密一同顺流而下完成旅行计划,改独自先于五月一号来重庆,第二天皆大欢喜地与想见的人一一见面。
喜出望外的我,立即联系了重庆的风铃和心情宁静妹妹,她们都欣喜地接受了邀请。为在我们相聚的每个镜头里一个也不能少,我在半个月前就预约了摄影师好友(前面提到的阳者)。接着开始着手准备家宴接风的主食材及配料,干果零食、新添置了红酒杯和必备器具。提前把烧菜和蒸菜烹饪好、三十一日再采购蔬菜和水果。这次相聚,对于我,除了一份特殊的网络情缘走到线下的激动外,也源于一个没有亲姐妹的我,对此次跨越地缘亲缘,情浓于血的三观亲人的感恩。我急,我恼,我恨呀!早不阳,晚不阳,节骨眼上来这一棒,够残酷啊!当天即把这不幸告诉已订好车票的她俩,相逢的期待成了镜花水月。
“我已上车。给你带了点兰州特产百合,早上才从冰箱拿出来的。下午到了后,我去找您把东西送去。”
“不行,感染了你怎么办?”
“我已经阳过了,没事的,我给你放在你家门口,你自己取。”
“我会很难受的,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我们都戴上口罩,进屋坐两分钟,身体不接触,可以吗?”
“可以,可以”
这是我和邹健妹妹的对话。
阳后,身体判若两人,整日软弱无力,昏昏欲睡。初来乍到的邹健妹也是七十出头之人,人地生疏,我又没法去接她。强烈的见面欲和惶恐不安交织着,千里迢迢,不能让她落地后再添麻烦,加之我是一路盲,总担心别人跟我一样。三十号正是最难受的一天,我强打精神去轻轨和公交站、小区门口,拍下一张张带标志性建筑物图片作为路标指引她顺利到达了。
电话一响,急匆匆下楼。在小区内见面那一刻,我们把先前约定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双向奔跑,紧紧拥抱,泪不自禁,健妹竟连口罩也扯下了。旁观者都投向了诧异的目光,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和背后的故事,恰似一对多年失散姐妹的重逢。她的毫不介意,倒让我后怕不已,如果一时的冲动,将病毒传染给了她,我该是怎样的愧疚和自责,她接下的行程又该如何完成?
既如此,进家也顺理成章了。拉杆箱、双肩包、单挎包等重负在身的她,还专为我带来了新鲜的百合、米酒、酸奶和那带着余温的金灿灿的兰州烤饼,然后将一块双色的羊绒围巾不由分说地让我收下。我不知该怎样表达,一个谢字,无法承载这份沉甸甸的情意,这份厚爱,我受之有愧。尤其在当下。我满满的心思都似大饼画在了纸上,我潜心的安排都被羊牵走吞噬。
事已至此,我有理由把她挽留在家住了一晚。几天的折磨,一个喜欢美食,钟情烹饪的我终在厨房趴下而不能自己。千里奔赴,她自己熬粥,和着自己带来的烤饼,伴点剩下的咸菜,这就是我“招待”她的两餐饭。至今想起,五味杂陈。
“我们不改行程,在重庆转转,大姐好好休息吧。”
“这次见面很不容易,三号是假期的最后一天,票很紧张,我只买到普通火车票,高铁售罄”
“大姐发烧多少度,身边有人吗?不行去医院吧!高烧不退对身体损耗太大”
字字句句都是关爱和担心。病在身,暧在心。
“明天我和女儿到西站,先把给你带的东西放在你们小区门口,咱们远远的见一面,远远的照张相,我还需要注意的。”
江澜声妹妹的一席话,我已感激不尽,也非常理解。毕竟她在医院工作,对病毒的凶险比一般人了解更多。换成是我,也一定会畏惧三分,甚至取消见面的承诺的。要是去年封控期间,我是被强制隔离的对象,大概率去了方仓。人们对阳者都避之不及谁还有胆量千里迢迢赴约相见。自我保护,也是保护他人,防患未然,太正常不过了。
第二天中午时分,她们出站后就一直与我们保持着联系。约定地点节日期间人头攒动,虽素未蒙面,我们一眼就认出了彼此。冥冥中的某种暗合,让我们早已灵魂相遇,只是迟到的相逢而已。江澜声母女身着浅色连衣裙和旗袍,青春得像一对姐妹花。她的文章常针砭时弊又脍炙人口,除是我的群友,更是一位有思想,有见地的才女。当远视的一刻,噙着的泪水,还是在口罩的掩饰下情不自禁。
我们遵照约定,远远地见面,远远地拍照。如果不是这第二波袭来的疫情,如果我仍然没有中招,此时,一定在我那一桌不算丰盛,但包含真情的家宴里举杯祝愿,在一见如故中谈笑风生。谁会在大街的人行道上,相距一米开外眺望、合影、匆匆一别。
当她或邹健妹把相片发至群里(我是没有底气的),一片惊叹:“这可是划时代意义的照片呀!”同一个镜头里的人物,却相距在相片的两端,不是知情者,是无法解读出这赋有特殊意义,打着时代烙印的“收藏品”的。它见证着我们共同走过的三年,从陌生到熟悉;从线下到线下的历程。不管什么形式,都是历史的一页。我们参与,我们记录,我们良心自慰。我带着母女俩捎来的特浓牛奶,枸杞藕粉等匆匆分别,把一份比奶更浓,比枸杞更甜的情义永远留在了心中。
2023年的五一假期,这个被疫情改写的相聚,把无奈和悲叹,感恩和幸福收藏在这个特殊的记忆里。挺过八天的煎熬,我又回到了曾经的我,一切都好。
山海自有归期,风雨难阻相逢。不管什么形式,相逢总是一首歌,同行是你和我,分别是为明天的再见,思念是生命不灭的心火。
【作者简介】我住长江头:一个嫉恶如仇又悲天悯人的四零后,一个屡遭重创,仍热爱生活的不老妪。 一枚园地耕耘者。
聆听良知,坦鸣心声。
我手写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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