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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迪丝·德金特 | 一切,一切都是有生命的

跃动她影 Kering跃动她影 2024-02-03

作为欧洲文化遗产日的一部分,Women in Motion跃动她影与皮诺家族当代艺术收藏合作,在开云总部莱奈阁Laennec展出比利时艺术家伊迪丝·德金特(Edith Dekyndt)的个展“Aria of Inertia惯性咏叹调”,标志着这一由开云集团创建的点亮文化和艺术领域女性光芒的项目,首次参与欧洲文化遗产日系列活动之中。

清理雕像的女人们、清扫灰尘的男人、被掩藏多年才得见天日的织物……这些都是伊迪丝·德金特的作品内容,它们往往只是对某一瞬间的捕捉与呈现。她关注处在可见与不可见之间暧昧界域里的现象,从极简主义传统中发展出自己的方法,专注于单一、离散的运动,然后将其隔离、放大或重复,引导我们将注意力转向日常生活中的微妙存在,邀请我们思考周遭世界的缓慢转变。

空气、水、光、家庭和宇宙,伊迪丝·德金特的作品就是一场与生命的对话,是对人类与动物、人类与周边事物之间紧密关系的问询和试验。不过,在此关系中,完全不存在从属与支配的概念,能感受到的都是植根于灵魂的平等观念。无论是装置还是表演作品,伊迪丝·德克伊恩特的每件作品都与它所处的空间及其历史、建筑、位置紧密相连,并不断重新评估人类在世界中所处的正确位置。

你是如何走上艺术道路的?

伊迪丝·德金特我是在三四五岁的时候开始接触艺术的,应该和大家都差不多。和大多数人不同的是,从那时开始,我从未停止过对艺术的追寻。虽然是在小村庄里长大,但我总会去看杂志,了解世界各地发生的事,开拓自己的眼界。60年代是广播和电视的时代。我们都在追求更美好的未来,也始终抱持着这份希望。我也真的很幸运,在祖母家里拥有自己的花园,至少花园里有一块地方是完全属于我的,我就在那儿做了很多试验。


我从小就在花园里用树枝搭的堡垒和小屋里玩,在海滩上玩。因为我母亲和祖母都会做针线活儿,所以家里到处都是缝纫制品。就这样,织物和建筑充斥着我的生活。我一直坚持画画、做东西。我有很多芭比娃娃,我会给她们做衣服。我还在装置空间里为她们创造了一个个小世界。我从未停止过对艺术的探索。6岁那年,我要的生日礼物就是一本介绍印象派的书。可以说刚一入门,我就得到了鼓励。值得一提的是,尤其在那个时候,我不需要鼓励就能坚持创造,那就是我天性的一部分。这一点确实非常特别。

身为一名女艺术家,对你而言,说“我要成为一名艺术家”是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

伊迪丝·德金特直到最近几年,我才真正告诉自己,我是一个“女艺术家”。但不是“嗨,我是个女艺术家”,而是不断告诉自己,“我是个当了母亲的女人”。我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有了孩子,但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滋养,而非一种惩罚。照顾孩子,照顾女儿们,让我更熟知家里的事物。事实是,我从未远离过家庭艺术,比如缝纫、烹饪、照料等等。如果从小身边就没有具有创造力的人或事物,这些东西可能就会成为一种阻碍。但在我的成长过程中,这样的范例非常多。作为一名女性,我从不认为这是一种障碍,反而是对人生的丰富。

提到女性,有一名女性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也非常有吸引力。你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去过一次阿姆斯特丹,看到了维米尔的画作。我想,尤其是那幅《读信的女人》。它让你觉得很震撼,是吗?

伊迪丝·德金特它的确让我觉得很震撼。我是从邮局的日历上认识维米尔的……在那之前,我从未见过真正的画作。当我第一次在阿姆斯特丹欣赏到维米尔的作品时,内心确实感受到了震颤。相比于复制品,看到原画的感觉着实不同。


你会突然觉得,自己和画中人特别熟悉,确实是个“读信的女人”,和这个人在那样特别的地方……你仿佛能看到她在走动、读信的样子,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它蕴含着非常强大的力量。我那时候激动得落下了眼泪。那是个非常重大的艺术发现。维米尔的画细致入微。你能感受到画中面料、光线、窗户的每一个微小元素,且所有元素都处于动态。所有事物都在以同样的方式运动。这是真正的画。他认识斯宾诺莎,斯宾诺莎也有类似的理念。这一切都对我的创作很有帮助。


在之后的学习过程中,我一直对物理和化学非常感兴趣。我的物理和化学老师也很好,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碰上那么好的老师。我们有幸拥有非常棒的实验室,也会真的走进实验室做实验。后来,我考入美术学院,接受了一些常规的雕刻训练。但雕刻对我来说根本没吸引力,我在那儿才意识到这一点……我非常擅长重现我看到的东西,这对我来说是本能,所以我对复制东西并不感兴趣。我从来没有用雕刻的形式呈现过任何事物。

不过,另一方面,我着迷于雕刻涉及的化学和物理知识,以及雕刻和水、和脂肪的关系。作为整个流程的一部分,在印制雕刻板时,根据板型,有时你要在上面放糖,有时要涂墨……这些仪式简直就像是宗教仪式一样,对我来说,比复现某个东西要更有趣。没过多久,我对它的兴趣就更浓厚了……临近毕业的时候,学校里有一大片没用的地方被废弃,因此,在那一年里,每天天一亮,我就去那里创作装置。光线好的话,我就对窗户做设计,用木头做些放在地上的物件。所以在装置成为一种相当常规的艺术形式之前,我就有了这方面的构思。


我从深受贫穷艺术和极简艺术影响的年代一路走来,在我的作品中应该也能看到些这两种风格的影子。形状方面有些极简元素。形状简单,类似几何。材料方面则更贴近贫穷艺术。我发现人们往往会忘记,极简主义起初是对消费主义社会的一种反抗,是想让事物回到极简、极原始的状态。这些运动的反应方式都很生态化、极端化,因为它们已经受到了很多因素的影响……人们忘记了贫穷艺术、极简艺术,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有大地艺术的基础。大地艺术已经成为了打理花园的技巧,而它最初是对白色空间(White Cube)潮流的激烈反抗,是对现代主义理念(比如一场可移动的展览)的拒绝。我在准备展览的时候从来不会说“没关系,作品可以移动,都一样”,因为对我来说,艺术和其诞生地始终密不可分。

你在莱奈阁为欧洲文化遗产日举办的展览,其灵感源头是什么?你是如何创作的?

伊迪丝·德金特我们早就知道小礼拜堂和星座,和太阳的方位之间存在某种关联。从这点上看,莱奈阁确实是一艘船,一艘相当大的船,教堂似乎总能让我想到船。那些空空的生态缸就像空空的诺亚方舟。你可以看到各种生物留下的痕迹。有些上面还留着之前动物的拉丁名标签。这就有了空虚的感觉。空虚感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对空置庇护所这一概念特别感兴趣。

在正中央,有人在摆弄波罗的海国家独有的东西,是墙上的水果,从里加运来的苹果。她一个接一个地把苹果堆成一堆,从一个水族箱里转移到另一个水族箱里。这就是一种动作。看不清楚她是否在揉搓它们,或是在整理它们……她就在那里重复这个动作,移动得非常缓慢,但倒是挺有范儿的。这就是大家将要看到的核心展品。

这件作品旁边会放一个非常大的作品,是一扇破碎的窗户,我把碎片重新封在了一块布料上。这是因为我一年前生气的一个动作:我打破了窗户。然后我告诉自己:你把它们打碎了,现在就要把它们拼回去……把它们拼好,必须要把它们照原样拼好,修补成完整的样子。

另一侧是同系列的两件作品,一件是用订书钉缝合的羊皮。灵感源自神秘羔羊,所以是有寓意的。它旁边是一个透明的物件,和水族箱颇为相似。再往前,是一件我非常喜欢的作品。尽管我早有设想,但直到如今,我才完成这件作品。我曾在冰柜和冰箱里设计过很多作品。很多很多。这个冰箱的特别之处在于,你可以直接看到它的内部,里面有一块被浸湿、冷冻过的布料。

另一侧是我在墨西哥就开始创作的一系列作品,是一块上面扎了许多钉子的布料。带刺的木制雕像在墨西哥非常常见,这些作品诞生于墨西哥,我认为这也并非巧合。

再回过头来看看这个女人,她四处走动,时不时打理物件。你之前的作品里已经出现过整理雕塑的女人,这个女人则是在摆弄苹果。女性打理、修补的概念,这类动作,在你的作品中是非常重要的元素,对吗?

伊迪丝·德金特这些动作真的很优美。做清洁、洗衣服的动作简直太棒了。把动作都走一遍,是一种真正的乐趣。好吧,把衣服放进烘干机里这一步不是很有意思,但我记得之前在乡下生活的时候,还有去我祖母家住的时候,我们都会把衣物直接晾在屋外。那真是个美妙的时刻,刚洗过衣物的香味,风,洗衣房里发生的一切,以及它们都会变干的事实……然后是一整个熨烫仪式……对我来说,那就是一场仪式。清洁工作能产生那么多的乐趣,人们确实太低估它了。我爱干净的事物,即便有的时候我的作品很是脏乱,但这是吸引与排斥的关系,我也确实在垃圾桶里翻找过东西。我用从博物馆吸尘器里收集来的灰尘做了很多作品。我觉得这些仪式简直太美了,是人们低估了它们。我认为,所有事物都因为时间贬值了,因为不花时间做事这一事实贬值了。它们构成的节奏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我们来说可能太快了。事实上,我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人类与自然的关系,与动物之间的关系,没有等级高下之分,这对你来说一直非常重要。根据你作品的呈现,它似乎是一种不含支配规则的关系。

伊迪丝·德金特就是没有支配的规则。我觉得,这可能是因为我在创作的时候,不会预设复现的目标。有多少艺术家,就有多少种创作方式。比如,有些艺术家的创作理念就是复现。也就是说,他们在做准备的时候,几乎都要精确到毫米。至于我,在一定程度上是由我来选择材料,但我更倾向于追随某个物体、某种材料或是某种气象现象,观察它,让它引导作品的呈现。也可以是某个动作,引导事物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发展。所以最终走向简直变幻莫测。


我的创作更多是对事物的伴随。有了既定事实,事物自然会随之发展。比如,我把两种事物,两种元素组合到一起,相关元素就会决定事物的发展走向。有些时候,我认为那几乎就是一段现场表演……动物比较少见。即便通过观察建立过联系,我对动物的研究依然非常浅。从另一方面讲,我对它们的皮肤、器官、节奏和生活方式都非常感兴趣。对我来说,事物没有等级高下之分。所有元素、事物甚至科技元素都是一个主体。因为我认为,即便是科技事物,也存在特定的行为或心理。我相信你对待笔记本电脑的方式会对你的电脑产生影响。所以,这种观念的意义非常深远。这不仅仅与生物有关,其实与所有存在都有关,我相信我能捕捉到一切事物的生命力。对我而言,一切,一切都是有生命的。

你对如今想成为艺术家的年轻女性有什么建议吗?

伊迪丝·德金特努力创作吧。

就这样吗?

伊迪丝·德金特没错。我认为,无论做什么,都必须要努力。我努力了很多年,才得以在画廊展出我的作品。47岁的时候,我才第一次带着作品参加画廊展览。


我不是个会在艺术世界投入大量时间的人,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我从来不会在开幕式上闲聊搭话,我觉得那会对我的创作造成不利影响。我的作品并不符合常规,有很多种不同的解读方式。因为我的所有作品,比如在莱奈阁,它存在于具有礼拜氛围的环境中,是有意义的。如果我把它们放到一间旧工厂里,就会产生不一样的意义。曾经有一位画廊老板对我说,“有很多画廊都对你的作品感兴趣,但它们实在太难琢磨了”。你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因为有很多层面的意义需要你去发现……每位参观者都能在各个空间里看到不同的内容。很难有一个固定的解答。


我觉得大家都喜欢能领会的东西,而我确实总让人捉摸不透。现在人们或许逐渐能理解我了,但我可能还是会逃避。即便被我扔进垃圾桶的作品已数不胜数,但我从未想过停止创作。没错,我已经扔掉了无数画作。我把它们都扔了,因为我不知如何是好。但我从未停止过创作。就算是生孩子的时候,我也会在产科病房里作画。所以我的建议是,必须要努力创作。有些人的成功可能是因为其它因素,我不清楚。我不知道成功的条件具体有哪些,那太复杂了。


总之,你必须要努力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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