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启明：乡村社会区划的方法 | “关于市镇的社会学研究”专题（二）

策划人/傅春晖

最先介绍美国乡村社会学的“乡村社区”研究，并用这一方法研究中国乡村社区的学者，是金陵大学农学院的乔启明先生。乔启明受教于康奈尔大学，回国后，在南京附近的江宁县淳化镇，研究其乡村社区的组织与功能。他认为，要划分乡村社会，应该以市镇为起点，因为它是居民共同生活和事业的中心。在本期推送的文献中，乔启明以南京附近的一个市镇尧化门为例，应用了区划乡村社会的方法，以协助当地的乡村服务事业。

文 / 乔启明

乔启明（1897—1970），字映东，农业经济学家

 太古的时候，人民生活简单，渔猎游牧，迁居无定。以后生齿日繁，渔猎游牧等事，不足维持生计，农艺的事业，从此渐兴。土著不徙的观念，相继而起。因家族血统的关系，集合群居，形成村落。因人民接触的渐多，智识陶冶，始有进步。其后渐知个人生活不能独立，团体互助的动机，亦渐次发动。如黄帝时的“日中为市”，虞舜时的“封土为社，使民知礼”等，都是人民团结互助的证据。也可说是我中华民族能存在到现今的原因。其社会的文化，风俗，礼教，典章，都由此演进而生。到了现在，人群事业的进化，范围扩大；市廛的交易，社神的祭祀，亦异乎往昔。吾人现今若欲窥察一个乡村社会的真相，作为将来改良人群事业的根据，我们不得不寻出来一个乡村社会到底是什么？他的范围有多大？其中的居民，在共同生活事业上，有什么互相的关系？美国康奈尔大学乡村社会学教授施特生(Dwight Sanderson)说：“乡村社会的意义，是指一处的居民，居住在一个农业面积上，他们的各种共同生活和事业，都聚集到一个中心点上去合作。”虽然我国乡村社会，与美国不同，但是他的意义方法，倒可以作为区划我国乡村社会的借镜，藉以考察乡村社会共同生活及事业的内容。惟各种共同生活和事业，都是关于经济、宗教、教育、交际，和政治这几种事业。区划的根据，也应按这几个项目分类出来。

Dwight Sanderson，美国社会学家，专治乡村社会学

若能按照社会共同生活的事业，以区划乡村社会，并不十分复杂。未划分以前，我们先选定一个区划的中心点。惟这中心点，应用什么做标准，是我们首先应当注重的一事。在前边曾说过，我国人民最初的交际，就是市廛交易。到了现在，虽然与古代不同，但是乡间人民最多的互相接触，还要算是市场的交易。市镇上的商人，常有一句话，就是“万商云集”，这个意思，就是说希望四方作买卖的人，如密云一般，都聚集到一个市镇上来。似乎市镇是人民所离不开的一样。所以我们要划分乡村社会，大都用市镇作起点，因为市镇包括的范围大，面积广，可说是居民共同生活和事业的一大代表呢。

乡村社会中心点既然定了，划分乡村社会的人，必须先到这个市镇上，与那熟习当地情形的绅董、商人、教员及农民接洽，开个讨论会，说明划分乡村社会的宗旨，与进行的方法，使大家互相讨论市镇与周围居民的关系。并可以询问这个市镇周围有多少村庄，来这里买卖东西物件。随时将大家所报告的村庄，按距离方向，简要的划分在一个稿子上。划的时候，需得大家的同意，以真确可靠为标准。划分的范围大小，四周须达到最远的村庄边界为止。出了这个边界以外的村庄，他们都不来这个市镇上买卖东西。然后将这些村庄，用一种界线圈围起来。这就是代表市镇周围的居民，对于市镇发生共同生活交易的影响范围。但是我们知道普通靠近边界的村庄，其居民往往有时到两个市镇上买卖东西。因为他们两边距离差不多一样远的缘故。凡去两个市镇卖买东西的村庄，我们也用同样的界线，向他一集镇划分起来，这些村庄，可以说是位置在中立的地位。

《乔启明文选》，乔启明著，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年

以上既把商业共同生活划分清楚，我们可以再问市镇上，有否关于宗教、教育，及交际的各种共同事业，与周围村庄的居民发生关系？若有，亦可照样把他周围的范围划分出来。例如学校，偶像崇拜，及各种团体的生活影响，都能按画图方法，代表在地图上。虽然，现在我们从大众的意思，将市镇上所有的各种事业，与乡间的居民关系划分出来，但是我们也不能认为十分满足可靠。因为少数人的意见，总不免有遗落与错误的地方。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划分的人，须将各村——问过才好。问的时候，无非是说你们平常在什么镇上买卖东西？在什么地方敬神？儿童在什么地方读书？人民还有些什么组织、结社，或事业？问过以后，将他们所答的述载下来，以作参考、校正。错误的地方或可免除。

除以上市镇与乡村事业有直接关系外，其余如宗教、教育、交际的各种共同生活，范围大半很小。或者只限于一个村庄的附近，与市镇并无什么关系。只用市镇上所询问讨论的结果，不能代表出来。因为市镇附近的几位绅、商、学、农，也未必知道与市镇上无关系的各种共同生活情形。所以划分乡村社会的人，亦必须将每一个村子都去问过，看他们还有些什么团体共同的生活，例如“社庙”“私塾”“祠堂”及他各种的团体组织，都可以代表在乡村社会图上。这种乡村社会的图，不拘定要寻出几个村庄共同生活的范围。就是在一个村庄里有一个合村的庙宇，同族的祠堂，都要把他划分出来，作为乡村生活的考证比较。譬如乡村私塾，若是一个村庄办的，我们也可以把他划在这一个村庄的旁边。若是几个村的，也可以将他用线圈起范围来。用这种方法区划出来，真可代表一个完全乡村社会的情形。

尧化门是南京附近的一个市镇，距太平门不过十八里路。沿着沪宁路线，有尧化门车站。由区划的估计，这个乡村社会的面积，约有百八九十方里，人口有八千左右。居民职业多农。除树艺五谷外，养蚕为家庭副产的大宗。每年春季，大家小户，养蚕者十居其九。

尧化门乡村社会人民的共同生活事业，可分为经济、宗教、教育、交际与政治五种。虽然他们各种共同生活事业影响的范围不同，但是他们实在是同在一种共同团体生活下边，不是单独的，是有团体的。经济的事业，是指商业；宗教的事业，是指庙宇偶像崇拜；教育的事业，是指学校与私塾；交际的事业，是指自动的结社。以上各种共同生活事业的范围，都可在尧化门乡村社会图中看出，各种团体生活的内容，约略述在下面。

乔启明先生绘制的尧化门农村社会图

(一)  经济事业的范围  

尧化门周围居民的经济事业，就算是商业了，商业的集中点，就是尧化门市镇。这个市镇，可说是周围农民的生命宝库。要得着生命的农民，都要到这个市镇上来找寻。每天上午十点钟左右的时候，就是市镇集会最盛的时候。凡要买卖东西的村庄的居民，都到这里来，作他们的交易。据我们真确的区划，来这个市镇卖买东西的村庄，约有七十余个，最远的村庄，离尧化门市上，不过七八里路。在乡村社会图上，就看得明白。那粗虚线的范围， 就是代表商业的。农民所常常接触的商人，就是粮行、木匠铺、铁匠铺、杂货店、药店、茶馆、酒肆、肉铺、理发店，及临时布商与菜贩等。论到商业的种类，并不亚于城内，不过规模较小，货品低劣一点。由这种情形去研究起来，可说是乡村的生活，全靠着市镇做榜样。农民的生活程度状况，都能到市镇上看出来。从此推论，一处人民生活程度的变迁，眼光的高下，及外界文化的输入，市镇上的商人，大半要负全责了。因为乡间居民最常接触的，就是市镇上的各种商人，商人可说是乡间居民的模型。居民的日用生活的状况，都由商人模型中造就出来，他们的生活习惯好坏，全受市镇上一种感化力的影响。乡间的市镇，岂不是人群的进化发源点么？市镇的改造，与乡间的改革，有莫大的关系呵！

(二)  宗教事业的范围  

尧化门乡村社会宗教事业，就是庙宇的偶像崇拜。他们认为最要紧的一位神，就是“土地”。他们说土地的权柄，可以管理当地的“五谷丰登，人口平安”。且又是报上传下的一个使者，好比和我们人间的“地保”一样。所以在这个乡间的村庄，有土地庙的，十占八九。甚至一个村庄还有好几个。看本处乡村社会图上，就可以明白。每年二月初二与七月初二，就是祭祀“土地”的一个大节，普通称为“土地会”。这是虞舜“封地为社，使民知礼”的传遗。所以“土地”是家家敬的。因为敬“土地”是敬神的根源。

在这个乡村社会里，除了“土地”神而外，亦尚有敬拜他种神的。如财神、龙王、祠山、萧公与观音诸神皆是。但这不是各村相同的。大都系少数的乡村，按他们位置之接近，或历史上神权事迹之迷信等，而敬他们所愿敬的那一位神。譬如在这一方，他们说观音老母显过圣，救济过这一方的人，所以他们就敬拜观音。他们既有愿敬的神，所以亦有一种团体的组织。组织的集中点，就是庙宇。其敬神的范围，亦可以在乡村社会图上出。

他们敬神的组织，仍称为“社”。“社”的意思，是表明他们敬神团体的意思。“社”的功用，外表似乎专为祭祀而设。其实在一“社”范围内的居民，发生任何事件，不能解决时，都可到“社”里边去解决。这样看来，他们的“社”，就是他们小团体的自治机关。庙宇好像是他们的地方自治办事处。神权好像是维系人心，主持公道的一种公平法律一般。

除以上村庄附近小团体敬神外，他们还有较大的敬神范围，例如尧化门北边的太平山与小茅山，每年大概都要去的。这种大规模的敬神，他们就叫“朝山进香”。图上最大的敬神范围，就是代表他们到这两处的范围。按乡村社会上敬神的迷信，可说是势力大极了。

(三)  教育事业的范围  

教育事业，在这个社会里，可说是很不发达。儿童受教育的地方，就是新式学校与私塾。但是这两种教育机关，在这乡村社会里，寻不到几处。在尧化门市镇上，有一个极好的新式小学。是江苏江宁县立的。各种的设备，完全是一个乡村小学。学校附近的儿童，都到这里来上学。现在的人数，共有一百多名。这个学校，对于地方上，可说是改造社会的一种好模范。乡村人民的举动，都看这个学校为转移。有几件事，可略举出来，作为例证。在冬季农人闲暇的时候，学校就办一个农村夜校。乡村不识字的农民，每天晚上，来到学校得了一种知识陶冶的机会。除正式课外，例如新闻、故事、音乐等，皆作他们的一种消遣品，借此可以帮助他们智识上和人格上的训练。所以到了现在，居然有几位乡下人，每天总要到学校里来看看报。出去的时候，对于各种常识时事，也还要向他人宣传宣传，使他人也能知道一些。这总算是有成效了。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正月的时候，农人无事，茶楼酒肆, 往往摆设赌场，异常热闹。学校本改良社会的本旨，实行其所谓釜底抽薪法，即在此时期，组织一种足球比赛队，借此直接引起他们精神的训练和兴趣。间接方面，赌博的事，自然也要减少了。当踢球的时候，有一位农人说：“好好的少了我们几桌牌。”我们听了这句话，就能看出来组织足球队，确能减少他们赌博的机会，这个学校，真能改造环境了。

在本处乡村社会图上，用“ + ”符号代表的那个学校，就是这个新式小学。学校范围，图上也看得明白。至于其范围长形的缘故，因为这校的学生，大都住在那条石路的两旁，石路平坦，交通稍便，故两旁沿路的儿童， 都变为这个学校的学生了。所以道路的修筑，实是乡间的要事，一个学校的学生，能否发达，与交通是很有关系的。

除以上所说这个新式学校以外，还有几个私塾，其地址多散布在乡间。“祠堂”“庙宇”，就是他们的教学处。里边的设备，也完全现出古董派的样子。学生所读的书，多系四书五经，新的教育，从未参加过一点。什么新式的运动游戏，学生是永久想不到的。教员也一定不允许的。学生的坐位旁边，有时还要贴起“沉静安详”的纸条来，藉作教师砥砺学生的工具。学生亦视若信条，奉为圭臬，毫不敢在教师面前偶为触犯。所以我们到了乡间私塾里边，要想去同学生问答几句话，是很不容易的。因为他们教师的那种“沉静安详”的，粉饰的，假斯文的教学法，已经把活泼泼的小孩，训练得真个“沉静安详”了。这种教育你说可怕不可怕？

旧式学校的影响范围，不仅系一个村庄，有时也有几个村庄，合设一私塾。除尧化门新式学校外，其余的学校范围，都是代表私塾的。若私塾范围只限于一村，则其符号即注于本村的旁边。

(四)  交际事业的范围  

交际事业，在这个地方，我们所指的，就是自动的结社。这个乡村社会中，他们自动的结社就只一个同善社。这个善的主要目的，就是信仰佛家的道理表现出来一种“乐善好施” “见义勇为”的心，借着佛家的仪式和信条作去。将来到了阴间，自有功过相消的希望。他们的会所，就在尧化门本镇。常年会务，有会长主持。会员有百十余人。会中对于服务社会所做的事情，多为慈善事业。例如夏季多病，该社即施舍药品，以济病人等。其范围在图上亦看得出来。

(五)  经济事业的范围  

政治观念，在乡间是很不发达的。政治区域，与人民共同事业的范围, 迥乎不同。政治区域的划分，专为官厅收赋税的便利。最可注意的一件事，就是尧化门乡村社会区域，是属于三个政治区域的，就是分为三乡。而人民的共同生活，倒是一体。在尧化门乡村社会区域中，尧化门市镇，是江乘乡的边界，属于江乘乡的。但是逢早市的时候，北固乡的居民，也来这里卖买东西。再若新式小学，位置在北固乡的边界，但是江乘乡的学生，也来得不少。盖因政治范围是人造的，不是按一处人民的共同生活范围来规定的。故其区划，每多牵强。我国乡村社会不发达的缘故，这也是其中之一大原因。盖人民自然的团体生活，是发达乡村社会事业的根据。因政治区域牵强之故，往往引起纷争。人民自动的生活事业组织，每每受其牵制而不能举，这又何怪乡村社会之不发达呢？

乾隆初年的江宁府城图

 明白了一个乡村社会的状况以后，对于要服务乡村的事，就可以知道一点。虽然我们知道乡村社会要改良的是什么事情最要紧。但是亦不能不注意用什么手续在什么地点，着手办起。服务的人，若能将乡村社会作标准，一面复能在人民的共同生活事业上着想，那就不至失败。现在有几种事业，最好能按乡村社会作服务的单位，略述在下边。

(一)  教育的事业  

乡村的教育若不发达，我们免不了说应当提倡教育，提倡教育的方法， 莫如先办学校。我们若要在一个乡村社会里办个学校，这真不是容易的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学校的位置。换句话说，就是我们要办乡村小学，应该办在什么地方？以理而言，位置当然要有选择，最好能靠近周围的居民。因为周围村庄，与学校若相距不远，他们的子弟，自然都会集中到学校里来。否则来往不便终究是难发展的，例如尧化门与甘巷的中间，有一个学校，里边的设备，教师的人选都很好。但是不能发达，他的失败原因，不在经费教师，而在地位之不适当，因为这个学校的周围，人烟稀少，不能供给这学校的足数的学童。此称因果，都是由于办学的人，不知道乡村社会的情形所致。以为办学就是把学校的房屋设备办好就可以。岂不知学校位置与附近居民的多寡财力，都是有关系的。若不顾这些情形，就去办学校，那真是“缘木求鱼”，学校是永不会发达的了。有志乡村办学的人，若有一个详细的乡村社会状况图，这种弊害，就可以免除的。

(二)  宗教的事业  

对于乡村社会宗教事业的改良，也不外乎与办学校的条件相同。比方说要设一个乡村教堂，这个教堂的位置，是我们应首先注意的。比方说在尧化门，我们要办个教堂，还是我们先办在市镇里边，使周围的居民来这里聚会呢？还是由市镇教堂作为一个总机关，其余再分许多小的部分散布在乡间呢？这一点是应当先行注意的。由尧化门乡村社会图中，我们看见乡间居艮除商业的范围共同合作外，其余如崇拜偶像的事业，多系分为许多较小的团体。例如他们敬神的范围,是分为许多种类，每一种类，他们自有他们的团体，他们能团结的原因，一因村庄距离很近，再则因性情风俗上的遗传关系。所以我们要提倡乡间教会的事业，或者可按他们固有敬“社神”的范围去提倡。人同是心，还许容易发达些呢。总之教堂位置，亦须按周围居民人数之多寡，及其财力之盈细，作为将来发展与否之标准。所以要提倡乡间的宗教事业，也须按着大家互相联络合作上设想，不是专对一个一个教堂设想的。换言之，即宗教的事业，也须按着乡村社会的单位，作他们的根据了。

农民自发建立经营合作社，图源网络

(三)  经济的事业  

乡村经济事业，亦须按乡村社会作单位，绝不是一二个村庄能办到的。例如农民知道作物虫病害，是最要紧的。应当想法除他。然不能仅由此一二个村庄的农人实行除虫，而其余的村庄，反让他随便，所能成就的盖如此，这两个村庄上的农人，无论如何杀灭，都是不能成功的了。因为这种事业，是要大家合作，凡有病害的地方，既欲除虫，即须一齐动身，这才能收效。若只除一半，其余的一半还是要作祟的。其他如乡村借贷合作，市场销售合作等等，都是要按着乡村社会范围作单位的，决不能再学我们那从前的老法子，所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了。

为什么要区划乡村社会，恐思多数人都不明白，这一个地图，就是乡村社会的写真，也可说是乡村社会所有各种共同事业的清查簿。一个乡村社会各种共同生活事业的盛衰，都可到这图中看得明白。要服务改良乡村社会的人，不能不先把自己社会已有的事业检査检查。乡村社会图对于服务的利益，记在下边。

乔启明先生绘制的江宁县淳化镇乡村社会图

（一）能使乡村服务者，明了本处乡村社会的范围有多大。

（二）能使乡村服务者，了解乡村居民各种共同事业是什么。

（三）能使乡村服务者，明白乡村社会居民的各种共同事业的影响有多大。

（四）能使乡村服务者，明白乡村社会情形，作为将来服务事业的门径。

（五）能使乡村服务者，明白本处提倡服务事业最好单位的范围是什么。█

本文选自《乔启明文选》，乔启明著，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第327-335页。原载金陵大学农林科《农林丛刊》第44号，1928年5月刊印。推送封面图为《南都繁会图》局部。

编辑 丨陈　立

校对 丨许方毅

审核 丨杨勇、赵逸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