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怠社会?
《倦怠社会》,作者:(德)韩炳哲,译者:王一力
作者在书末写道:资本主义经济制度把生存绝对化。人们生活在一种幻觉中,以为更多的资本能创造更长久的生命。生命被简化成一种生物机能过程,失去了活力,空洞无物,这时便产生了健康狂热症。(好像真有一些人热衷于保健品,不惜从美国海淘各种维生素片和蛋白粉之类的,一些传销直销也经常把保健品作为主打)。
如今,节日依然存在,却不再拥有其原本意义。德语和英语中的节日一词都来自拉丁语,而拉丁语中的节日意指用于宗教活动的特定时间。如今节日仅仅是一场热闹的消费活动。
人并非为工作而生。工作的人是不自由的。亚里士多德认为,自由人是那些无须顾虑生计的人。在他面前有三种自由的生命形式:一种用于享受美的事物,一种用于为城邦施行善举,最后一种是沉思的生命。真正的自由人是诗人、政治家和哲学家。
阿伦特认为,上述三种自由的生命的共性是都存在于美的领域,和他们相伴的都不是必需之物,拯救美的同时也是拯救政治。当下的政治似乎仅剩下了紧急命令,它失去了自由。它近乎专政,即资本的独裁。新自由主义导致了大量的不平等,它不是美的政体。
金融危机期间,希腊一群孩子在废墟中发现了一大捆纸币。他们用这些纸币来玩游戏,并且把纸币撕成碎片。也许孩子们预演了我们的未来:世界变成一片废墟。我们需要把工作时间变成节日和游戏时间。美也来源于节日。艺术品最初是神圣时刻的纪念物,起初只存在于祭拜仪式中。如今艺术品的神性美已经消失,被安放在博物馆和保险柜里,那里是艺术最终的蒙难所。生命的强度也被弱化,变成了消费和社交。如今一切都屈从于资本,人的价值被简化为客户价值或市场价值,生命被转化为商业利益。超级资本主义剥夺了人的尊严(这些观点与1848年卡尔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里的分析是不是一脉相承?)。世界变成了一座百货商店。我们用越来越劣质的快消品填满世界,世界在商品中窒息。这座百货商店和疯人院并无本质区别。商品化的世界不再适合居住。我们生活在透明的百货商店里,时刻受到监视和操控。当务之急是逃离这座百货商店。
现代晚期的自我是孤立无援的。过去,宗教信仰能够平息人类对死亡的恐惧,并带来一种永久持存的感受,如今也完全失效了。世界进入一种普遍的去叙事化(Entnarrativisierung)进程,更加增强了人的飘忽即逝之感。
韩炳哲在书中引用尼采:“在上帝死后,健康便将成为一个新的上帝。如果人类的视域能够超越纯粹的生命界限,那么健康的价值也就不会如此绝对化。”因为失去了超越维度,此世的、有限的生命成为了主体努力经营的对象,衰老、疾病和死亡都是绝对恶,健康的价值替代了超越性,获得了神圣化。有关健康的讨论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这涉及到韩炳哲给积极倦怠开出的药方,也就是消极的倦怠,而消极的倦怠就是一种具有神圣维度的超越性,例如节日与艺术。
世卫组织指,疫情之前已有近10亿人患精神疾病,疫情爆发后第一年,抑郁和焦虑发生上升了25%。每8个人中就有1人患有精神类疾病,更糟糕的是,古特雷斯指出,“在大多数国家,精神卫生仍然是卫生政策中最不受重视的领域。”只有2%的国家卫生经费和不到1%的国际卫生援助用于精神健康领域。虽然疫情期间对精神健康的关注达到“有史以来最高水平”,但未增加相应投入。
WHO2019年的诊断手册中,“职业倦怠”(burn out)被纳入《国际疾病分类》第11次修订本(ICD-11)。
在ICD-11中,“职业倦怠”的诊断编码为QD85,是“与就业或失业相关的问题”的一个子类别。职业倦怠是由于长期的工作压力导致的。这种综合症有以下三方面的特点,可以作为诊断标准:
能量消耗或疲惫感 心理上对工作保持距离或对自己的工作感到消极和愤怒 工作效能下降
韩国的调查显示,34.7%的受访者曾经历“身心俱疲症候群”,其中20岁至39岁的受访者经历者高达43.9%。原因?32.9%的受访者给出的答案为过劳。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数据显示,韩国人去年年劳动时间为1928个小时,远超出OECD平均水平(1500个小时)。除上班族外,待业人员、个体工商户、自由职业者、家庭主妇等均出现过身心俱疲综合征。韩国真的内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