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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访谈 | 阿霞:草原深情辽阔令我心动,文学是人类存在下去的光芒
阿霞
本名贾翠霞,1978年出生于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托克托县,2001年毕业于内蒙古大学汉语言文学系。2002年进入《草原》杂志社工作至今,历任《草原》编辑室主任、副主编、主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七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出版有《草原人物志阿霞访谈》《妈妈手记》等作品集。其编辑的作品曾获过相关文学奖项。
阿霞这个名字,源自屠格涅夫著名的小说《阿霞》,事实也是如此,她并非南方人,而是出生于内蒙古的一个小村庄。她是汉族人,祖先是从山西迁徙过去的,常常被人误会成蒙古族人,她觉得非常自豪,因为她喜欢内蒙古大地的深情和辽阔。大学毕业,阿霞进入《草原》杂志,从编辑到主编,一路走来,充满了艰辛,也充满了成就感,在她的主持下,《草原》杂志迎来了创刊七十周年。一个刚刚进入不惑之年的主编,带领着一群年轻人踏上了《草原》的新征程,这无疑是要进入历史的。
阿霞无限感慨地说:“我喜欢‘草原’这个名字,也热爱这本杂志,她是内蒙古各民族文学的家园,是他们写作和表达的舞台,虽然她饱经风霜雪雨,但是她必将会越来越灿烂而辉煌。”
本期焦点人物 阿霞
1
我经常被认作蒙古族,
我喜欢蒙古民族,
所以非常享受这种误会。
阿霞:内蒙古大地深情而辽阔,四季分明,凉爽的夏季应该是很多人羡慕的。在这片土地上孕育出来的民间艺术是最让我心动的,马头琴、长调、舞蹈,还有独特的饮食,牛羊肉和奶制品都是我喜欢的。在草原上听一曲悠远的长调,无论你是谁,都会被深深地打动。当然,最让我苦恼的是春天的沙尘暴。
我曾有过一次非常难堪的经历,记得刚到《草原》不久,单位举办了一个盛大的联谊会,我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就穿了一件礼服款的黑色长裙,那是我当时最好最贵的衣服。打扮妥当后,我骑着自行车赶往开会的酒店。酒店距离我家很远。当时是五月,正是沙尘暴肆虐的时候,我的脸上头发里还有裙子上粘了一层厚厚的黄土,我感觉我变成了一坨会移动的泥塑,那种狼狈、尴尬和沮丧可想而知。联谊会是无法参加了,我只好灰溜溜地骑车回家。我从此恨死了沙尘暴,好在近些年,由于绿化和治理,沙尘暴明显减少了。
阿霞:谈到创作我非常惭愧,《草原》的历任主编、编辑大多是著名的作家、诗人,比如玛拉沁夫、扎拉嘎胡、安谧、贾漫、汪浙成等,他们都是享誉全国的作家。而我至今没有特别像样的作品,曾经出版过一本小册子《妈妈手记》,去年又把我几年前做的《草原人物志》20位作家的访谈录结集成册,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半成品被常年搁置在电脑里。我在创作方面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一方面觉得自己可能在写作方面缺少天赋,另一方面也比较疏懒,加上工作比较忙,目前还没有产生非得要写的愿望。也许若干年后,我会写一部我特别想写的东西,但是目前,我还是先做好编辑做好主编。
2
我喜欢“草原”这个名字,
她虽然饱经风霜雪雨,
但是必将会越来越灿烂辉煌。
阿霞:《草原》是1950年10月新中国成立一周年时创办的,是五个少数民族自治区中创刊最早的文学刊物,也是全国创刊最早的文学杂志之一。为了迎接这个重大节点,我们从去年就着手准备。首先是把《草原》七十年的刊物全部整理复制,并全部电子化,这些是研究《草原》历史、研究内蒙古文学发展的第一手资料。但因为年代久远、保存不当以及历史的原因,上世纪80年代之前的刊物大部分丢失,我们从国家图书馆、内蒙古图书馆,甚至私人收藏家手里,进行查找,全部收集齐全,然后扫描复制,编辑整理成信息库。
另外,按照志书编写的体例和要求,编撰了《〈草原〉春秋》,详细梳理刊物七十年的历史。拍摄上下两集的纪录片,采访了内蒙古老中青30多位作家,共同回顾《草原》的发展道路。另外,拍摄了一个全部由《草原》作者担任演员的微电影。就在几天前,《草原》创刊七十周年的系列纪念活动刚刚结束,举办了纪念座谈会、诗文品读会、《草原》文学高峰论坛,还有第二届《草原》文学奖颁奖典礼,来自全国各地作家、内蒙古各盟市的重点作者、《草原》的几代编辑100多人参加了纪念活动。
七十年来,《草原》培养了一代代的各民族作家,可以说,内蒙古的老中青几代作家几乎都是从《草原》出发走向全国的。纳·赛音朝克图、巴·布林贝赫、玛拉沁夫、韩燕如、敖德斯尔、孟和博彦、特·达木林、朋斯克、扎拉嘎胡、张长弓、杨啸、贾漫、安谧、汪浙成、乌热尔图、冯苓植、张志彤、许淇、哈斯乌拉、白雪林、邓九刚、肖亦农、鲍尔吉·原野、路远、邢原平等等,他们的处女作或成名作都是在《草原》发表并由此出发,享誉全国。七十年中,曾获全国短篇小说奖、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奖、内蒙古自治区文学创作最高奖、全国五个一工程奖、百花文学奖等各大奖项的作品就有几百部。
阿霞:像你说的玛拉沁夫老师,他的长篇小说《茫茫的草原》,从1956年开始就在《草原》上连载,之后获得了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奖。这部作品被称为草原文学的开山之作,也是中国当代文学的经典之作。还有敖德斯尔的《撒满珍珠的草原》《遥远的戈壁》《骑兵之歌》,安柯钦夫的《英雄格萨尔汗》,扎拉嘎胡的《悬崖上的爱情》,乌兰巴干的《草原烽火》,杨植霖的《王若飞在狱中》,云照光的《蒙古小八路》,白雪林的《蓝幽幽的峡谷》等无数草原经典作品,这些作品都获得了无数的文学奖项,其中白雪林的《蓝幽幽的峡谷》,还获得了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鲁迅文学奖前身)。还有诗人海子,他的成名作《亚洲铜》、诗剧《遗址》等,都首发在《草原》上。
阿霞:《草原》一直受经费所限,稿酬处于很低的水平。大概是2013年之后,全国的文学期刊相继提高稿酬,现在千字200元已经是平均标准,千字千元的刊物也有不少。这样比较,我们的稿酬简直羞于出口。除了刊物的品牌影响力之外,稿酬也是争抢优质稿件的一个重要手段。有几年,我们凭着和作家的关系,还有编辑们软磨硬泡的功夫,约到了一些好稿子,比如鲍尔吉·原野、于坚、次仁罗布、雷平阳、王祥夫、尹学芸等。
第一次靠人情约到稿子,第二次还会给你吗?所以,每次拿到稿子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觉得特别对不住这些作家们。所以在争取到经费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提高稿费,并开设了《本刊头条》。当然,高稿酬不一定就能提高文学作品的质量,但是作家的劳动一定要尊重,对好的作品也一定要给予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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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文学消失了,
人类存在下去的光芒在哪里?
阿霞:《草原》一直是全国视野的,影响比较大的时候是上世纪80年代的诗歌栏目《北中国诗卷》,吸引了中国诗坛几乎所有诗人的关注。北岛、顾城、杨炼、江河、海子、韩东、杨黎、梅绍静、昌耀、顾工、公刘、韩作荣、于坚、邹静之、西川、大解、陈东东、叶延滨等一大批在中国诗坛最具实力与影响的老中青三代诗人都曾在《草原》上发表过作品。《北中国诗卷》的主持者赵健雄曾说:“走到中国的任何一个城市、旗县甚至一个偏远的角落,我们都能找到朋友。”二十年过去,《北中国诗卷》的影响依然没有消失,今天,我们仍然把《草原》的诗歌栏目称为《北中国诗卷》。
除了关注和培养本土作家外,我们还要站在全国的高度去审视作品,把本土的优秀作品推介出去,同时用全国优秀的作家和作品带动本土的创作,形成良好的互动和交流,这是我们非常期待的一个结果。取舍的标准仍然是作品的质量。
阿霞:举办文学活动也是提升刊物影响力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关起门来办刊肯定是不行的,要走出去,走到广大读者中间,尤其是青年读者中间。青年是文学和刊物未来发展所必须争取和服务的一个重要群体,他们不仅是刊物可能的新的作者,也是潜在的巨大读者群体。从2017年,我们开始举办“《草原》走进校园”系列活动,先后邀请了著名作家荆永鸣、杜梅、鲍尔吉·原野、马原讲座,讲授创作经验、分享读书体会。
定期组织大学生的读者见面会,了解大学生的阅读现状,听取他们的建议,寻找潜在的作者群。还在五四青年节,组织线上、户外的青春诗会,这些活动也都得到了大学生们的欢迎。今年我们新开设了《新发现》栏目,这个栏目主要针对文学新人,已经先后有30多位大学生作者亮相在《草原》,他们是读着经典作品长大的一代,语言的感觉、对事物的理解都新鲜而别致,这都是我们非常珍视的创作集体。
阿霞:业余爱好似乎离我已经很遥远了,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狂热于国标舞,沉浸在音乐和舞蹈的旋律与节奏之中。后来一段时间喜欢插花,经常会买好多各色的花回家。我觉得舞蹈,让我更加乐观地对待生活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插花则让我更专注地做一件事情,用美好的眼光看待这个社会,哪怕是最不被关注的细节或角落。可惜,近几年因为忙于工作和照顾孩子,疏于这两个我最喜爱的业余生活,现在家里的各色瓶瓶罐罐被闲置在露台,落满了尘土。我现在最大的业余时间都用来陪两个孩子,这是我人生最大的快乐。
审稿:梁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