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上海访谈 | 梁鸿鹰:时代是为在场的写作者准备的;我不愿意错过任何创造之美
梁鸿鹰
1962年6月生于内蒙古磴口县,汉族,毕业于南开大学,文学硕士。《文艺报》总编辑,编审,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1985年毕业于内蒙古大学汉语系,留校任教两年,1987年考入南开大学中文系世界文学专业读研究生,曾在中宣部文艺局、中国作协创研部工作,2014年任《文艺报》总编辑。主要从事文艺评论和散文、小说创作,出版评论集《守望文学的天空》《文学:向着无尽的可能》《向道与叩问》《写作的理由》,以及散文集《岁月的颗粒》。有《阿西莫夫诠释人类万年》等译作若干。
梁鸿鹰先生老家是内蒙古一个有鹰翱翔的地方,但他的名字出自一部叫《红鹰》的电影。直到研究生快毕业的时候,他为了增加一点名字中的阳刚之气,才将“红”改为了“鸿”。这不仅仅是一个字的差别,也是某种人生气象的修正。梁鸿鹰第一次进北京,非常自豪,非常兴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北京越来越喜欢了,觉得应该珍惜在北京的生活,不能辜负北京这片土地。他最近写了一本散文集《岁月的颗粒》,这种颗粒是结晶体,是人在时间流动的过程中积淀出的那些东西,他凭着这种具有穿透力的东西,不仅超越了别人,超越了自己,也超越了过去和现在。他认为自己的写作动力来自热爱,而任何时代都是为后世的写作者准备的,所以他以后还会写,“我不愿错过创造之美带来的快感”。
本期焦点人物 梁鸿鹰
青年报记者 陈仓 李清川
1
我真正的“母语”不会忘记,
一张嘴就能说出来,
虽然土,也是家乡所赐,
像自己的容颜一样,无法摆脱。
梁鸿鹰:我原名梁红鹰,好像是在研究生快毕业的时候将“红”改为“鸿”,似乎想增强名字里的阳刚之气。我的名字是父母起的,据说得自革命历史题材电影《红鹰》,电影讲的是1935年红军路过甘肃甘南藏区白河草原时的故事,一位与队伍失去联系的红军女医生林华在藏区找部队期间,机智勇敢,帮助当地牧民反抗蒋介石反动派和马匪帮的欺凌压迫,最后又回到了部队。网上查了一下,这部彩色故事影片是八一电影制片厂1960年拍摄的,王少岩执导,谭家谚、杜继文等主演,想必当时影响不小,否则父母怎么会情有独钟呢?我妹妹名叫“红霞”,直接取自革命历史题材歌剧《红霞》。由此可见,我父母对文艺确实很热爱。老鹰在我们那个地方有,但谈不上普遍,因为我们那个地方并没有大片的草原,也没有高山悬崖峭壁,而在我的主观印象中,鹰总是翱翔在草原之上,栖息于悬崖峭壁,没有例外。
对鹰,心目中只有抽象的概念,是因为缺乏和鹰直接打交道的经历。我一直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发音太像女孩的名字。大学期间我的一位好朋友经常抱怨说,他从来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喊我的名字,怕别人误以为他在叫女孩的名字。大学时代同学们都叫我“老梁”,因我内向,显得比较“老成”。
梁鸿鹰:应该说,家乡、故乡,是在长大之后被离开的地方,在那个地方生活一辈子就不叫家乡或故乡了。我是因为上大学才离开了故乡。事实上,离开故乡,到大城市,具体说是到北京工作和生活,是我从小就有的梦想,也是我唯一的、最大的梦想。我为此目标而持续努力,做到了矢志不渝。如今已经没有亲人在磴口那里生活了,只有一些为数不多的中小学同学、老师。我念念不忘的人,大多都离开了磴口,他们有的是我父母的朋友,有的是我的亲人们。但对家乡的记忆是永远的,书店、邮局、“小游园”(街心花园)、“西副食”门市部、县医院、三完小、一中、红旗电影院,围绕这些地方的记忆,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梁鸿鹰:因为到北京一开始就进入体制内单位工作,倒是没有多少“漂”的感觉。上世纪90年代初到北京那几年,收入少,住房困难,交通不便,感到生存压力大,但生活毕竟一步步在好起来了。我们对北京越来越喜欢了。住在北京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北京是包容、吸纳和成就之地,同样是奖勤罚懒的地方,应该珍惜在北京的生活,北京这片土地我不能辜负。我始终认为我的文学故乡是自己的经历,是我经历过和经验过的所有事情,而不是某一个特定的地方,我上大学、读研究生和工作之后的事情大多还没有写,还不能武断地说自己的文学故乡是内蒙古还是北京。
2
“我”之所以是一个完美的字眼,
在于每一个自我都是一个独特的世界,
既属于自己,也属于世界。
梁鸿鹰:就是发表这些小说的时候读到的,当时这些作品真的家喻户晓,是一时的街谈巷议之作,文学刊物、广播、报纸在当时的影响都非比寻常,都盯着出来的好作品。当时阅读完这两部作品的时候,我还不能透彻理解作品的所有内容,只是感到了一种义愤与悲伤。在家乡那个地方,《伤痕》《班主任》所描写的具体情境对我们来说稍显陌生,至少我本人没有遭遇过,但作品的思想内涵和艺术感染力,具有很强的说服力,促使我和全社会一起去思考,一起成长,那种共鸣是可以呼应的。
梁鸿鹰:日记只是为了引起这部作品所涉及的话题,更重要的是我所补记的那些,利用这种形式,勾连起我对中学生活,以及那个时代的具体氛围和人们的行为方式的回忆。当时的点点滴滴如在目前,所有的事情似乎一点都不遥远,把日记进行了散文式的还原之后,与那个时代相联系的场景,便会更生动、更具体。我认为,任何时代都是为后世有心的写作者准备的,无论采取何种文体,时代的烟云,终究会进入文学,从这个意义上说,写作的后人是幸运的。
梁鸿鹰:人到一定年龄必定会产生对过往岁月回望的念头,过了五十岁,我的这种冲动特别强烈,一动笔写东西,想到的首先是过去的岁月、故乡、亲人;但我又不想像许多人做过的那样,从头道来,平铺直叙,由自己出生,一直写到求学、工作、结婚生子,按照时间的“真实”的轨迹、亦步亦趋地写下来,而是想有些特色,找到自己所追求的语调。既是历时的,又有一定主题的。在人称的使用上,我也想有所变化,你、我、他,都用了。我想,唯有以风格化的方式去写作,有一些卓异之处,文本才能穿透时间。所谓超越,一是超越同类的散文写作,二是超越自己,不是重复自己。当自己觉得有了重复自己的迹象之后,我就不想往下写了,放一放,思考一下,再去写,或许会更好一些。
3
社会浮躁,首先看你浮躁不浮躁,
焦虑不焦虑全看你自己。
年轻人永远是未来的希望,
他们的个性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梁鸿鹰:之前没有想到自己会去负责一家报社,我做过教师,当过公务员,也负责过事业单位,这些对管理一个报社都有帮助。教师要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在机关工作期间得到了很好的政治意识、责任意识训练,关于文艺工作的业务,我得到了较为全面的训练。这些对于掌握一家媒体的内容及节奏,是大有裨益的,而中国作协创研部的业务,使我全面了解了作家协会这个组织的主要业务范围、工作标准及应该注意的问题,可以避免走不少弯路。
梁鸿鹰:都不容易。做好了,都很难。当作家面对的是每天不停地构思、写作、修改,这是种实实在在的创造性劳动。而且,这种劳动也不一定可持续,当写作不可持续的时候,就会被大家淡忘,就会使你很焦虑,作家是个体化的劳动,自己为自己负责。总编辑则是集体劳动,是一种更综合、更操心的事情,要带队伍,策划选题,保障报纸学术和专业上的品位与应有的格调,还要不断加强与学术界、文学界的联系,操心也比单纯的写作多得多。况且,总编辑在写作上也要有几把刷子,这就逼着你必须在写作上也要有所成就才好。
梁鸿鹰:是比较忙。只能利用业余时间写写评论、散文或者小说而已。我的爱好是读书、看电影,写东西。我也喜欢和人聊天。散步是主要的锻炼身体的方式。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生活总体比较单调。
梁鸿鹰:文学好像很难成为网红,得一个字一个字地去写。凡是成功的,背后总有成功的道理,成功的路径对于文学来讲,就是持续不断地写,持续不断地修正错误,再往前走,而且不自满,耐得住寂寞。我还没有到对年轻人提建议的时候,我希望向他们学习,学习他们的朝气,学习他们遵从自己的感觉和不轻易相信的态度。
编辑:林荟萃
审稿:梁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