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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全志:上博简《鲁邦大旱》的时代与主旨新证 |【学术研究】

上博简《鲁邦大旱》的时代与主旨新证文/刘全志上博简《鲁邦大旱》应形成于《晏子春秋·景公欲祠》之前,而绝非是改写自后者,更不是因反驳《晏子春秋》中晏子的立场而形成的。《论语》《孟子》及郭店简《鲁穆公问子思》等文本特征、语词和思想观念证明,《鲁邦大旱》形成的时代应早于孟子,处于孔孟之间的战国中前期。《鲁邦大旱》的主旨并不在于突显祭祀鬼神之礼,其目的也不是以祭祀之礼来文饰政治或者以礼节庶人之情,而是借使用“珪璧币帛于山川”赢得庶人的信赖和拥护,以成上下相和的局面。《鲁邦大旱》的这一主旨是《国语》《左传》所呈现的庶民思想观念的延续和映照,所谓“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即这一庶民思想观念的典型表现。战国楚简《鲁邦大旱》,现收藏于上海博物馆上博简《鲁邦大旱》共6支简,简制、长度、字体与《孔子诗论》《子羔》相同,一般认为这三篇同属于一卷。与其他两篇不同的是,《鲁邦大旱》第1简上端完整、第6简文字之后的墨节符号标志着此“篇不与其他篇连抄,以示其为独立篇章”。这些形态说明,《鲁邦大旱》全篇文字虽有残缺,但首尾齐全、结构完整。这样的文本形态为进行深入而细致地文本阐释做好了难得的铺垫和前提。一、《鲁邦大旱》的简文释读由于组成《鲁邦大旱》的6支简前后勾连关系相对明确,所以《鲁邦大旱》也不同于《孔子诗论》《子羔》简序排列纷繁复杂。对于《鲁邦大旱》存在的基础问题也许就是文字释读,即第3简“吾子若重名其欤”[1],李学勤释读为“乎子女命其欤”,意思是“人们都带着子女,在向亲友传告”[2],但孔子与鲁哀公的对话内容是如何迅速地传遍全城以至达到人们向亲友传告的情形,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对此廖名春指出第3简的这一句应隶定为“抑吾子如重命其欤”[3]。以此,《鲁邦大旱》的简文可释读如下[4]:第1简:鲁邦大旱,哀公谓孔子:“子不为我图之?”孔子答曰:“邦大旱,毋乃失诸刑与德乎?唯……(下端残)第2简:之何哉?孔子曰:“庶民知说之事鬼也,不知刑与德。如毋爱珪璧币帛于山川,正刑与……”(下端残)第3简:出,遇子贡曰:“赐,尔闻巷路之言,毋乃谓丘之答非欤?”子贡曰:“否,抑吾子如重命其欤,如夫正刑与德,以事上天,此是哉。若夫毋爱珪璧第4简:币帛于山川,毋乃不可?夫山,石以为肤,木以为民,如天不雨,石将焦,木将死,其欲雨,或甚于我,何必寺乎命乎?夫川,水以为肤,鱼以第5简:为民,如天不雨,水将涸,鱼将死,其欲雨,或甚于我,何必寺乎命乎?”孔子曰:“乌乎!……(下端残)第6简:公岂不饱粱食肉哉,抑无如庶民何?”
2023年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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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励耘学刊》2022年第1辑目录及稿约丨【学术动态】

12月出版。学术联系人:杜桂萍教授、李怡教授、马东瑶教授收稿邮箱:liyunxuekan@163.com通信地址:北京市新街口外大街19号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
2022年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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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中国古代散文研究学术集刊)第九辑出版(附稿约)|【学术动态】

主编的话本期继续推出文体研究栏目,近些年来,文体研究已成显学,原因正在于文体研究能够不断挖掘出新角度,在不同时代和领域,结合相关文史研究话题,呈现出学术活力。孙玲玲《汉魏晋之际《左传》日月时例的发展》探讨《左传》日月时例的发展,属于义例之学的研究,本刊在此置于文体研究栏目,盖由义例关系书写问题,仍可以算是广义的文体学研究,故有此权变。汉魏晋以来,公、谷之学影响到《左传》,其中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在日月时例上,本文采用最朴实的方式,逐例列出其影响之处,又以杜预的批评转入到对这一解经体系变化的讨论中,认为这代表着由义例之学转向史例之学的转变,反映出今文经学的衰落与古文经学的兴起。《文选》不录子部之文,自真德秀《文章正宗》始以子部入集,子部之文遂为散文研究对象。《风俗通义》虽意在“辨风正俗”,非有意为小说,但却包含大量的文学因素,陈凡《〈风俗通义〉的文学价值》正是分析其作为小说文体的文学因素,包括讲述道理时用完整的故事叙事,夸张、想象、烘托等手法的运用。但应邵对小说家言持批评态度,那么《风俗通义》的文学意义究竟何在呢?小说记载者虽为史官,但却不是真实地讲述历史,而借历史人物虚构小说文本,此为小说不同于史传的特点。《风俗通义》一方面对“俗说”“传说”进行纠谬,另一方面将民间传闻整理归纳到书中,对其进行文学加工,客观上引发小说的成熟发展。论文尚有疏理不够清晰之处,但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观察小说成型过程的角度,有启发意义。中国古代散文的载体形式多种多样,与我们今天多数情况下所看到纸质载体不同,历史上,金石碑刻是十分重要的载体形式。在文本分析方法流行的今天,如何面对纸质载体之外的文本,是一个值得高度关注的现象。文师华《北魏摩崖〈郑文公碑〉解读》正是这样一篇论文,文章以介绍性文字将我们引入《郑文公碑》的讨论中,从历史的角度谈了上下碑及铭文的刻意作伪,从散文的角度简谈了碑文的写作特征,从书法的角度称之为“北碑之冕”。文学与史学关系是一个说不尽的话题,盖因自六经时代,文史自然交融在一起,自魏晋文史分裂,文史渐行渐远,但在史学理论与史学实践层面上,文史仍然是密不可分的。薛芸秀《刘知几〈史通〉对《左传》的文学批评》一文以《史通》为例,通过刘知几对《左传》的批评,揭示了在史学理论家眼中《左传》是如何成为文学经典的。刘知几一方面严文史之界,一方面却又大肆褒美《左传》,尤其强调文学性的一面,作者主要针对后一现象展开。遗憾的是作者没有借鉴西方史学界关于文史相融的理论,没有对“文学性”概念进行必要的界定,但借助细致的疏理,为我们展示了刘知几在《史通》中对《左传》辞令、口语之美、叙事语言之文质兼备,传人叙事,参差变幻,言事兼收,烦省合理的褒赞。结合晚清以来诸大家之评说,将分析建立更合理深入的层面上。文章指出,刘知几《史通》的批评是《左传》接受史上的转折点,与真德秀《文章正宗》选史传入集有着同等重要的作用。当然,这一论点还需要系统的论述。张兴武《北宋散体制诏关涉古文变革的内在逻辑》一文建立在作者多年对唐五代两宋深入研究的基础上,结合古文变革,对古文制诏的深入研讨。将古文制诏置于古文变革中加讨论,扩大了研究视野,并不斤斤于制诏文体本身,显示了独到了眼光。论文道德从体制沿革、经典转易、创作群体三个方面理清了制诏骈散转换的历史过程,在讨论二者关系时,提炼出古文变革的精神核心,指出其中“以反思治乱得失的历史规律,励臣节而正人心,以期实现立言、立德、以文章取信后世的崇高理想。其制诰文字不仅包涵‘革弊复古’的文章变革理念,更彰显着以“革新政令”和“创通经义”为核心的时代精神。”“期于有用”,不仅是古文家的精神所在,更直接体现在古文制诏的写作中,而这正是造就古文制诏在体制、文法、修辞等方面成就的主要原因。中国古代文章学是一个自给自足的体系,如何以现代意识进行解读则是我们理解这一体系和挖掘其价值的出发点。王永《试论〈文章精义〉的“文本生态”批评意识》拈出“文本生态”这一概念,从而在古今之间建立了一个切入点,这一转换可以使我们以新的思路系统地观察古代文章学体系。作者当然对这一比拟保持着清醒的认识,注意到了两个否定性理论前题,但这一比拟式的思路仍然有着很高的价值。作者指出,在《文章精义》的评语中,构成了一个以文本为单元,存在着传承、交互、竞合的“文本生态群落系统”,揭示出文本之间“生机盎然的共生关系”。从渊源论、差异论、高下论三个方面论述了文本呈现出一个复杂而相互关联生发的“生态系统”,为古代文章学体系研究提供了一个新视野。自魏晋以来,文集日盛,文体成为写作范式,著述是一种学术体式,在文学写作中日渐趋于衰落。当文体写作成为主导,就形成一种稳定的态势,文学就局限在文体的规定性中,只能以风格、结构、修辞为突破点,而无法撼动文体稳固大厦。雍繁星《〈苍筤侯世传〉的文体学考察》一文以王象晋《苍筤侯世传》为切入点,考察文体的稳定与突破现象,很有启发意义。作为“假传”(寓言),这篇文章分小序、正文、“竹名”三部分,作者努力将三者凝结为一个整体,但这个插入性知识却造成了“断裂”,不能形成一个浑融的整体。通过文章的细读,却发现“竹名”部分并不是简单罗列,作者实际上希望造成深层的内在联系,但这一点却容易被人们忽视。作者推测这样一种异质互融的体式与史传传统中的“世家”有着密切联系,在这种影响下,文章“近乎传和谱录的中间状态”,是一种混杂文体。而这样的“创新”实验却被自身所限制,清新雅致的叙写方式、知识性内容的凸显都造成了“内在统一性不强的、体貌不协调的文本”。这个非典型文本可以视为一个文体尝试,虽然不成功,但却给我们观察文体的历史变化提供了一个有意思的视角。丁一凡《明代试录序的写作模式及其“正文体”悖论》是对当今文体研究中对特殊边缘文体类型的关注。史学研究领域对乡会试录序多注重其史料价值,文学研究则普遍忽略其文学和文体价值,因而本文对这一问题的关注是具有开拓作用的。论文对这一特殊文体的基本结构模式和文本特点进行了细致的分析,对不同时期试录序结构及内容要素的变化则提炼出“议论”增多现象来讨论。由此,转入“正文体”话题,疏理了自成化以来,正文体作为官方意志不断加强的过程。又转入到对正文体悖论的研究,分析了这一现象产生的思想文化背景,及其在社会趋变,上下分离,文风尚奇显然与正文体的要求不符,但试录序作为一种特殊的文体,又出现了与主张不符的情形,因而不能完成其统一思想的目的。李金松《龚自珍的散文书写与阳湖文派》从龚自珍散文书写迥异于文坛主流及恢诡壮丽的文风出发,认为这与他的学术训练和学缘学脉关系密切,主要是与阳湖派渊源交往起了重要作用。在疏理与阳湖文派的交往过程中,借助已有的研究成果,提出阳湖文派以学济文、不废词华、骈散合一的三个理论主张。龚自珍散文则是这些主张的实践,文中做了对应举例分析。先秦诸子之文做为文学和思想资源在阳湖派受到关注,并成为学习对象,是中国文学史上的的重要现象,不同于明人学先秦史汉、唐宋六朝之文,这标志着一个重要转折,不仅是引发了晚清近代散文的新变,也成为思想转折的一个标志,值得高度关注。但论文在龚自珍散文新变的具体分析中尚嫌简单,需要进一步深入。文学史研究一栏收录三篇论文。刘子立《“孔子百觚”:先秦饮酒礼与“圣人善饮”故事的生成》从孔融《难曹公禁酒书》说起,引出“文王千钟,孔子百觚”之说,引据文献,说明自战国以来就有这个传闻。又详尽考述了“圣人善饮”故事的生成,指出“有时是正向的踵事增华,有时却遵循着某种‘正言若反’的奇妙逻辑”,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结论,有助于我们生发开去,对儒家文化当中的“奇妙逻辑”作进一步研讨。进而,论文又研讨了魏晋时期饮酒形象的转变,作者以道家“形神相亲”思想的解读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使这种变化得到合理解释。饮酒是一种人类独有的现象,但饮者理想形象的变化却是社会和文化变化的一个表征,其背后有着更为重要的思想和观念因素。现象研究只有上升到社会、文化和思想层面才会更深入,本文正是这样一篇文章。在元代文学史研究中,诗文等传统文体研究相对滞后,文学史上也仅是简单列举几个代表作家。邱江宁《至正更化与元末馆阁文人的创作影响》一文不仅能够补足这一缺憾,而且更深入一步,将这一变化放在“至正更化”的政治变革基础上,包括恢复科举、开修三史及修正调整民族政策。在这一“更化”的背景下,馆阁文人起到了重要作用,引领了南北文化融合。而在创作研究方面,作者提炼出元末文坛的文章风气及其特点,切入到文学的研究之中。具体而言,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从文风上看,表现为“援据精切、俯仰雍容”的变化,纪行诗文的写实性突出,通俗文体以理学为本,善于剖分具体问题,重风教彝伦,表现为“以史为据,情感平易”的文史融合之风。文章有详尽的文献支撑,充分的研讨,此处不再一一举例,值得注意的是这种相对宏观却又不离具体的讨论方式,为元代文学史的建构提供了充足支持。诗僧是文学史研究的重要一环,成果众多,但遗民僧的整体研究却并不多见,盖由文献散落,疏理勾联不易。李瑄教授《清初遗民僧的法脉与地域分布》就是这样一篇专论,李瑄教授多年沉浸佛教研究,此文可见其一斑。论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从传记文献疏理出三百余人,用力之勤,无人能出其右。但论文又非逐一疏理排列,而是注意到三个特殊现象;一是遗民僧有着不同于儒者遗民的群体联系,被编织在佛教传法体系中;二是遗民僧地域法传网络,出现了南北差异,在地域上,清初遗民僧以江浙二省最为密集;三是以宗派论,禅宗临济、曹洞二宗遗民僧较多。拈出这三个现象,凝聚成一篇以此为中心以文献为基础的考辨文章,启学界颇多。散文研究文献考论推出两篇文章。选学是显学,这是因为《文选》问世以来,形成了丰富的议题。如何在前人的基础上有所突破,高薇《潜在的文本:宋人笔记中的〈文选〉》从知识学的视角出发,研究文本研讨如何转化为学识的积累、论题的形成,涉及到版本、注本、来源及出处问题,属于传统版本学内容。但视角的变化带来了新话题,实际上借以考察了宋人的知识视野、认知塑造问题。其次,传统版本学关于版本有四种描述方式:存、佚、缺、未见,属于描述性质,作者提出“潜在的文本”这一概念,用以对笔记中涉及《文选》版本佚失文献的缺位进行分析。再次,笔记中涉及《文选》的考据、讨论是作者所关注的,借助这些文献信息,作者详尽考察姚宽《西溪丛语》、王观国《学林》使用《文选》版本问题,进而讨论宋人书籍获得的真实而复杂的状况。笔记在塑造人们知识认识的同时,造成了话题的“延续性”,相同的话题不断在笔记中出现。这给我们很大启发,笔记作为一种特殊的知识载体,其知识的来源、认识、讨论有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值得高度关注。明代文献存世甚多,已令人临河而叹,标点整理的仅是一小部分,更不用提辑佚了。重要作家作品的研究虽已展开,但文献或不足征,也仍然是一个问题。贾飞《新见〈凤洲文抄注释〉及其文本价值探赜》有补于一二,亦十分不易。此文是他在哈佛访学期间发现的李维桢的一个选本。论文在介绍版本后,分三类辑录了佚文,并对其文献价值作了简单分析。本刊新推出学述栏目,意在对著名学者的学术研究和学术思想做出简要评述。在某种程度上,遗忘是学术史上的一个重要环节,对抗这一过程,以期在学术史的历史记忆中留下学者的足迹,看到他们对学术的贡献和促进作用,是本栏目的初衷。谭家健先生六十余年专研古代散文,成果丰硕,兼古文与骈文,跨越古今,联通中外,是学界景仰的学术大家。对谭先生的学术成就、治学方法做出评述,是构建当代古代散文研究史的重要一环。本次刊载的文章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文学院本科生李庚辰的访谈,谭先生以自己的学习经历和研究心得,对初入学习之门的学生指出了学习路径。当前,学术资源的获取途径更为便捷,但靠检索只是工具,读书才是正途,如何读书,如何学校,如何治学,仍有最基本的进路,不如此便易欹斜。李庚辰同学勤勉好学,但在学习阶段,尚不足以与谭先生对话,因此呈现给读者便是一个简单的访谈,缺少真正的学术对话。我们不能求全责备,可以此为一个引子,期望大家关注当代学术名家的古代散文研究。杨新勋教授《一位致力于中国学术多样化拓展的汉学家——田浩学术研究侧记》,是对著名汉学家田浩先生学术研究的全面回顾。论文回到当时的汉学研究情境之中,对他的学术特点、贡献做出了系统的评述。田浩对陈亮的研究颇多亮点,如对义利、公私观念的研究,在儒家思想历史发展上,陈亮做出了独到的解释,从而建立了功利主义思想。关于朱熹的研究,则超越了纯粹哲学式思辨,从更丰富的话语和历史环境中挖掘,有着深入的理论眼光。金元道学研究也是如此,解决思想传播的连续性问题。总之,强调多样与正统之间,多元性与一元权威之间的张力,至今具有方法论意义。本期推出三篇散文研究专著的书评,以展示古代散文研究的进程和所取得的成果,并试图从阅读和批评的角度呈现对散文研究的思考。长期以来,学术评论不免沾染上过多的人情世故,或仅止于介绍,或只说不痛不痒的套话,于学术无益,于良好学风的建立无益。基于此,本刊推出学术书评栏目,倡导以平允公正的立场,在丰厚的学术修养基础上,提出具有学理性的意见,敢于以批评性对话推进学术研究。谢琰《断代文体学研究范式的新探索——评谷曙光〈贯通与驾驭:宋代文体学述论〉》是一篇有见识而又机智的评论文章,将全书概括为“概述”和“专论”两部分,“概述”既是常识,激活之后又能形成新知,“专论”则以“贯通”和“驾驭”为特点。这种总体的把握显示了作者整体和细密的论述框架,也显示了评论者的眼光和凝炼能力。书评写作往往需要两个层面的能力,一是对作者思路、观点的把握,二是由此深入,指出作者的缺失,这样才能公正而不失之于谀词,批评而不离本意,有所提升而不陷于偏见。文章既指出了书中多处建设性贡献,如看待宋代文体的“原生状态”,特别是对高层次和低层次文体破体的分析,对文体常态即本色的分析等,也指出书中的不足,此处不再列举。书评是理性的批评话语,自然应立场平允,但又需要高度,由对学术话题的思考引申出令人信服的批评。翁源、刘成国《制造经典:——评裴云龙〈北宋六家散文经典化研究:南宋金元时期(1127-1279)〉》一文就非常切合本刊的主张,指出该书最大的特点是采取了“回归文本生成的历史语境”,“有效调和了西方理论与本土文学研究”,拈出了知识、文化、情感、表达这四个“经典化”维度,使全书论述建立在扎实的理论基础上。但文章也对经典化论题提出了不同见解,主要是士大夫身份问题。文中举出作者在分析欧阳修经典地位的形成过程中,陈亮、朱熹对欧阳修的认同与批评,各有不同的立场,指出裴书在身份分析的含糊之处。同时,对王安石经典化的分析也存在着不足,文中都有举例讨论。又从理论思考的角度,对经典化研究与接受史研究的差异出发,对书中缺憾有所指正。肯定与批评构成了文章的两个层面,肯定的方面充分而切实,批评的方面有理有据,但裴书确可称“中国古代散文研究领域的优秀之作”。龚宗杰的《明代文话研究》既是《历代文话》编纂活动的一个结果,也是近年来相应成果中较为突出的一种。诸雨辰在《文话研究的“近世性”视野——评龚宗杰〈明代文话研究〉》一文中既肯定了该书在文话研究中的贡献,也能够指出作者的视野盲区,尤为难能可贵。诸文先从文话的定义说起,意在指出文话作为一种批评形式的特殊性。那么,如何把握这种特殊性呢?除了要对宋明以来文话的内容、性质、特点的把握之外,实际上还需要对这一类批评文本在比较的视野中建立起其自身的身份标志,这就是龚著最重要的一个概念“近世性”。大家知道,这个概念显然源于日本学者的近世概念,但在书中有了明确的界定。如此一来,近世性就成为全书的一个理论支撑,面对正统力量的遮弊,这一概念提供了在下者的视角,能够切合文话编纂的世俗性与商业性及其作者的下层化特点,这就形成了本书的非精英化论述路径。但近世化的研究理路必然导向如何理解近世化的问题,特别是针对文话论述中的“意义缺失的焦虑”,如何实现对“近世性”的超越就成了一个重要命题。评论中还提到了几处龚著论述不够全面之处,亦并非单挑问题,而是以讨论的方式指出任何论述中都可能出现的盲区,正是对相关论述的一个补充。这样的讨论正我们提倡的态度和学术精神,学术正是在议论和争论中发展的。本刊持续推出年度散文研究评述,意在通过研究成果的疏理与评价,展示散文研究的进展与成果,为研究者提供切实的帮助。为此,我们每年都约请相关学者对不同时段的散文研究进行评述,由于疫情的影响,本期推出的评述文章都包括了两个年度。余丹《2019-2020年唐宋散文研究综览》有两个特点,一是细致地疏理了两年来唐宋散文研究成果,这其实不易做到,需要翻看大量的研究成果,更难的是需要做出取舍,选出有价值的成果;二是对已经相当成熟的唐宋散文而言,欲做出评价,需要一个整体框架,不能东拉西扯,将所有成果都纳入其中。本文设置了三个重要面向:整理与考论贯通的文献研究、内外视野交汇的文本研究、审美与应用并重的文体研究,既包括了文献整理与考论,也包括了文本研究和文体研究。各评述论题之下又加细分,完整而详尽地呈现了两个年度内唐宋散文研究的成果。限于篇幅,作者大多仅是点出了论文的主旨和学术贡献,无法做出深论,但其中已暗含着作者眼光,给研究者提供了可资查考参阅的文献。《斯文》第九辑目录文体研究汉魏晋之际《左传》日月时例的发展(孙玲玲)《风俗通义》的文学价值(陈凡)北魏摩崖《郑文公碑》解读(文师华)刘知几《史通》对《左传》的文学批评(薛芸秀)北宋散体制诏关涉古文变革的内在逻辑(张兴武)试论《文章精义》的“文本生态”批评意识(王永)《苍筤侯世传》的文体学考察(雍繁星)明代试录序的写作模式及其“正文体”悖论(丁一凡)龚自珍的散文书写与阳湖文派(李金松)
2022年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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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相辉:阴阳五行与《太玄》之生成 |【学术研究】

阴阳五行与《太玄》之生成文/沈相辉阴阳五行学说在构建《太玄》文本结构的过程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扬雄用阴阳二分法设计了《太玄》的横向结构来囊括时间,又用三分法设计了其垂直结构来象征空间,使得全书呈现出金字塔式复合文本结构。再将《太玄》与早期五行类文献进行了比对,可知此书不仅吸收了大量术数类知识,体现出集大成的特点,而且扬雄常有独出机杼之处,故能自成系统。最后,基于创作角度来考察,可知无论是方、州、部、家的结构设计,还是每首九赞的内容安排,阴阳五行学说始终贯穿其间。这一方面固然反映了汉代术数《易》的盛行,另一方面恰也体现了扬雄试图将术数类知识纳入到儒门《易》的努力。汤炳正先生在考察扬雄学术思想时,曾历述儒者对阴阳五行学说的态度,试图以此表明扬雄罕言阴阳五行,其云:“是西汉所谓儒者,实即阴阳家耳。而子云生当其世,则颇能力矫时弊。所著《法言》,绝口不道阴阳五行。甚且审辩于疑似之间,凡说之又近于阴阳者,辞而闢至,不遗余力。”[1]《法言》确曾多次批判阴阳家说,故若仅就此书而论,汤说确可成立。然而,若结合扬雄其他著作,尤其是《太玄》来看,他非但没有“绝口不道阴阳五行”,反而开口即是阴阳五行。张衡读《太玄经》而“知子云特极阴阳之数也”[2],颜之推也说扬雄“晓算术,解阴阳,故著《太玄经》”[3],可见扬雄精熟阴阳之说,乃古人共识。范望更是说《太玄》“其道以阴阳为本”[4],故读《太玄》若弃阴阳于不顾,很难窥其门径。阴阳与五行本是二而非一,梁任公云:“春秋战国以前,所谓阴阳,所谓五行,其语甚希见,其义极平淡,且此二事从未尝并为一谈。”[5]但是,随着阴阳学说与五行学说的传播,二者遂发生融合,据庞朴先生的研究,这一融合“是从战国后期到西汉中期陆续形成的”,而在此之前,“阴阳自阴阳,五行自五行,各有分畛”[6]。在《太玄》中,可以发现阴阳与五行的配合已颇为成熟,形成了较完备的系统,这恰表明庞先生的论断是合理的。那么,《太玄》中阴阳与五行是怎样结合的呢?其意义又何在呢?一、
2022年6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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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中国古代散文研究学术集刊)第八辑出版(附稿约)|【学术动态】

主编的话《斯文》第八期耗时甚长,终于与大家见面,颇感无奈。时下风声渐紧,寒意逼人,大家小心为是。但有些基本和常识性的表达仍是允许的,尤其在学术研究中,我们不能将已经有结论的问题重新封闭起来。本期刊发的谢琰《论郭预衡先生“散文”观念的生成与贯彻》一文,是一篇见地颇深的文章。文中有一段话,是纯粹学术的探讨,但编辑坚持要删,几个回合下来,居然不再言语,偷偷就删了。现补录如下:由此我们亦可推想:他始终将鲁迅与马列共同视作“指路人”,事实上起到彼此对冲的平衡效果:马列原理有可能引发“庸俗社会学”倾向,而鲁迅不仅“对古代社会政治习俗了解深刻,对作家的内心和行为观察也透彻,于是他所下的结论也便往往出乎常人意料之外,而能够得出正确的史的评价”,也就是说,鲁迅对“人”之心灵的重视,弥补了马列对“人”主要进行社会学解读之不足。尽管从理论接受角度来看,郭先生肯定承认马列高于鲁迅,但就实际影响来看,鲁迅却比马列更能激荡郭先生的思想世界,更便于他构造自己的散文史大厦。郭先生的夫子自道可以用来说明他对于鲁迅、马列两种思想资源的最终取舍结果:“我们说的时代背景,就是鲁迅说的社会状态。不过,鲁迅讲的社会状态,可能比一般文学史中写的时代背景要广阔一些。试看他的《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一文,他是把某些风俗世态都包括在内的。这篇文章可以说是把时代特点、作家特点以及文学的发展变化等等叙述得水乳交融,使人读了,毫无拼凑之感。”其中,“时代背景”是马列的产品,而“风俗世态”是鲁迅的特供;郭先生终究更亲近鲁迅,所以郭史也就更近于“人性史”,而相对疏远于“社会史”。请大家看看,有问题吗?新旧交替之际,正是北京最寒冷的天气,疫情似有反扑之势,独坐室中,将来稿一一读来,虽无围炉之煖,亦得益友相勖之助。《斯文》杂志已到第四年末尾,这一期算是第一阶段终止的一个标志吧。近年来,散文研究十分兴盛,应该说进入了与散文应有文学史地位相当的正常地步,不论是历史、文献的挖掘与阐释,还是新理论、新方法的引入和运用,都提供和支撑了独特研究视角,以清醒的问题意识进入散文研究。但不可否认,散文研究中也存着大量模式化,潮流式的研究,无形中限制了研究的开展。这都需要在研究中不断突破。特约专稿一栏推出林晓光《不彻底的历史主义文学观——从古典文学研究视角看章学诚》一文。近年来,关于章学诚及其《文史通义》的研究颇为兴盛,与民国以来的论述相呼应,给予章学诚很高的学术史地位。但学术研究的诱惑正在于在不断的视角转换中揭示出隐秘的精神世界,从而为研究投入一股强光,照亮历史。论文以古今对话的从容,站在“古典文学研究”的立场上,重新审视章学诚,提供了独到的见解。论文主要谈了三个话题:一是上古文学生态论,通过其思想的表述,借助近年研究成果,作者指出,章学诚的意义足以促使“我们有可能重新书写中国文学史中一些被长期忽略的根本性问题”。但并不止于此,而是转而讨论其讲述中的两种“言公”,发现其思想逻辑的破绽,在肯定章学诚洞见的同时,能够指出这一点,并且引发再思考,是极有价值的。二是甄别名实的思想与中世文体学。论文由章氏关于《文选》的批评切入,发现他对于史学和文学持完全相反的两种态度,执于源而强调内容于文学的重要性,以本质性规定否认文学形式的价值,恰形成古今截然相反的对照,与我们今天的研究视野和方法是对立的。三是文本论和文学文化史观。同样,作者选择的切入角度非常独特,以关于苏轼《表忠观碑》书写方式的讨论开始,指出其观点的重要启发:文本的二手转录、文体不全、文本阅读中的误读。当然,本节行文比较仓促,限于篇幅未能充分展开,文学文化史观的讨论也略感遗憾,只是展开了一个侧面。学术研究的魅力并不完全在于圆满和全面,而更在于见识,洞见历史的隐秘之处,发现历史的闪光点,挖掘其价值与意义,甚至是批判才是核心,并由此提出新问题,做出新解读。显然,章学诚的逻辑破绽正是由于他的乌托邦设计和思想系统中的古今二元对立思维模式造成的,但这都不妨碍他做出深刻的洞见。文体研究栏目一共七篇论文,可分两类,一类是文体研究,一类是文体学研究。蔡平《先秦之“箴”与“官箴”之源》是一篇考订兼疏理文体源流的文章,首先,疏理了“箴”的四种语义,其次,对先秦箴辞文献做了细致分疏,最后,对“箴”作为文体之源进行讨论。先秦是古代文体的源头,对我们理解古代文体有着重要意义。近年来,关于先秦文体的研究论文不断出现,本文对“箴”体的考订疏理便是其中之一。郭英德先生指出:“人们在特定的交际场合中,为了达到某种社会功能而采取了特定的言说行为,这种特定的言说行为派生出相应的言辞样式,于是人们就用这种言说行为(动词)指称相应的言辞样式(名词),久而久之,便约定俗成地生成了特定的文体。”本文即由行为、语义变化入手,分析箴体的形成。更进一步指出:“后世则须观照以下诸要素:一是形式上的,诸如体制、句式、是否用韵的一致性;二是内容上的,诸如诗之缘情、赋之体物;三是有无造成一定的写作影响并形成规模式的拟作或续作。”便将由行为转换上升为文体的基本要素提炼出来了,是很重要的观点。作者视野广阔,将古今各种有关箴体的讨论一一道来,并随文订正,行文清简。多年来,以制度与文学关系为主旨的研究成果不在少数,已是一个相对成熟的研究领域,但仍需要细化的研究以充实人们的认识。金璐璐《班固职官身份与其创作之关系》从制度角度研究班固职官身份与其创作及文体选择的关系。论文从班固职官身份谈他的颂美观念、宗经立义思想、礼制内容在文章中的表现,理清了职官与观念、思想和文学表现之间的关系。再进一步,论文又疏理了职官与班固创作及文体选择的关系,表现为在班固的创作中出现了大量与职官相关的文体和文体题材的拓展。在班固的史官身份影响着他的创作中的文体形态,如实录精神、宏大审美意识。《文心雕龙》的研究文章可谓多矣,通过转换研究视角切入论题是当今学界流行的方法,但并不是说传统的研究方法就没有价值。颜婧《试释〈文心雕龙·总术〉篇首段——兼论〈文心雕龙〉的文笔、言笔观》是一篇由理论文本细读而起的论文,从《总术》异文说起,发现各家说法的矛盾。颜婧发现诸家解释之中有一个自近代以来受西方影响掺入的“文”,属于第一位的文的定义,而这个义项在刘勰原文中是没有的,形成了文的焦虑,构造出一个典型的困局。论文指出:刘勰“文”“笔”之分看似是文体的分类,但其论述往往蕴含着超越文体,追求更高层次的文学特质的意识。当时存在言笔、文笔两套系统,各家有不同的解读,刘勰亦有两种观念,二者的交叉点是笔,有实指和泛指两种含义,其实质是要用文来破除人们对言笔的误解,否定了文笔对立的思维方式,强调言笔文都具有文的性质。曾繁靖《〈文心雕龙〉“序”体观探析》专门讨论了《文心雕龙》中的序体。对序体的关注始于《文章缘起》和《文选》,但刘勰却是将序与论放在一起讨论的,展开并不充分。论文由此出发,通过《文心雕龙》与《文选》序体观的比较,发现二者有很大不同,一者以《易》为源,一者以《毛诗序》为源;一者以论为序之特点,一者论述记并重。第二部分详细讨论了刘勰序源于《易》的观念,通过分析,解释了刘勰文源五经的观念和经学传统中传、序同源的问题,从而理解刘勰以《易》为序体之源认识的根本原因。在对《序志》篇的分析中,论文详尽解读了此篇的文本结构方式,《序志》之“志”与刘勰对序体的观念是一致,仍重在“研精一理”。又从《序志》篇置于全书之末与《易传》相同之处引申到取法《易传》,从而说清了刘勰序体观的渊源所自,解释了其观念的形成与展开。论文不仅从经学对文体的直接渊源关系上审视序体观念,而且注意到经学的解释行为逐渐“文本化”而产生出了新的文体,“‘序’与解经的‘传’‘注’一样,本是源自于经学解释环境下的文体,只是后来由于汉人‘著述’意识的兴起,‘序’的运用便开始溢出于经学之外,并逐渐发展出了不同于解经之文的写法,后人便难以体会到‘序’体与经学之间的关系了。”将序体观念与经学传统、传注解经方式关联在一起,提供了一个重要的观察视角,有助于我们认识文体的生成与流变。文体研究近些年来十分兴盛,但也隐含着一些问题,如将文体研究的客观化放大,忽略作家的主观创造性,以体制的规约限定取代心灵、精神价值,重视历史流变的纵线而忽略了横截面的研究。车祎《明代尺牍总集的编纂方式及其文体学意义》采用大量总集文献,是对尺牍文体最有效解读方式。论文从明代杨慎和王世贞所选两部代表性尺牍总集入手,从范围、编排、风格上的变化,结合编选者的知识结构、文体观念和编选目的,对尺牍文体的源流、体制、题材、风格诸面向做了细致疏理。总集编选是尺牍经典化历史的建构过程,从杨慎的崇古兼容到王世贞的复古主张,再到晚明的日常化、趣味化与隽奇之风,由此一体亦可观察到明代文学的种种新变。贺玉洁《论明代辨体学视野下的骈文批评—以〈文章辨体〉与〈文体明辨〉为中心》是对明代两部重要的文体学专书中骈文批评的研究。明体制是明代文体学最突出的一个方面,但在其发生及演化却有着较大差异,结合政治、文学运动,作者对吴讷《文章辨体》和徐师曾《文体明辨》做细致的疏理,在辨析二书观念差异的同时,借以深入骈文名称的演变,并辅以相关背景文献,为我们勾勒出“俳体”“四六”“俪语”诸体的区别与演化。二书对骈文诸体源流演变有着相当丰富的辨析,表现为文体分类更趋细致,对文体价值的界定与推进,部分文体出现由散而骈的变化。散文文本的传世方式有钞本、刻本之别,亦有稿本、法书之异,总体上都属于散文文本研究的范围,如果我们不刻意限定研究模式的话,则历代散文文本的书法稿本、摹本、写刻都可以纳入。陈岸峰《岂不痛哉:论王羲之〈兰亭集序〉的艺术与思想》是一篇专门研究王羲之《兰亭集序》书法艺术的论文,详细疏理了王羲之书法师承、书法媚态与骨力并在的艺术境界。谈到王羲之的书法理论与《序》所体现的生死之思。论文主要分析了其结字、布局的书法艺术之美,称“在这个博大的体系内,既有肃穆庄严的气象,复有飘逸出尘的气韵,既对立,复和谐,情感与理智并存,法则中见自由。”《兰亭集序》实际上存在于两个世界中,一个是作为散文文本的世界,另一个是书法艺术世界,本文试图以书法艺术的分析对其进行清晰阐释,打破了以往研究中文学、思想、情感与书法研究的隔阂,是一个有趣的尝试。大视野栏目推出曲利丽《〈史记〉“大一统”析论》一文,关于大一统的研究在各个领域已有不少,但作为一个重大论题,仍有讨论的空间。论文将司马迁的“大一统”思想分为两个层面:帝国视域中的“大一统”和文化视域中的“大一统”,这样的既分离又统合的分析模块正是是对宏大历史一次宏观审视。历史无法还原,所谓真实其实是不存在的,历史是建构出来的,这已是史学界的共识,但并非是要解构历史,而是要揭示出历史建构的方式,关注历史建构的原则、方式及其精神价值。《史记》的伟大之处正在于站在历史与现实的交汇处,在纵向和横向两个维度上建构出帝国视域下的“大一统”,但如果仅止于此,还不足称之为伟大,司马迁再一次站在知识综合的基础上,以“仁政民本”为本,以“社会公平与正义”为目标,以对“倜傥非常之人”的推重为中心,以理想之光照耀现实,构建出一个文化谱系。这两个视域的“大一统”谱系不求和谐,而是充满了张力,并且能够达成平衡,这正是《史记》的伟大之处。文学思想研究是散文研究的重点所在,本期推出三篇论文。散见的观点、主张成为话题,是古代文论思想生成、扩展以至弥散的重要方式,一旦切换至这个角度,可供考察的话题就会很多。周游《韩愈“唯陈言之务去”话题的清代解读》正是对“陈言”这一经典话题专门考察。在我们有限的阅读范围内,对韩愈“唯陈言之务去”中之“陈言”似乎最易理解,但在作者疏理下,却呈现出意想之外精彩的一面。一个话题的展开,端赖于社会思想文化的语境,结合这个语境,话题的价值和意义得到深入挖掘和阐释。清初王学语境下,“陈言”的论析确有着鲜明的存在论色彩,是对这一话题独到贡献。而清中期则独尊一理的政治和理学背景下回归到文辞层面,突出的是不变的一面。而近代以来,则在“东西竞争和西学东渐的历史环境”下向着变的一面演进。这样一个跨时代的话题,由唐宋以至明清,又推至近现代,呈现出作为话题的“陈言”的丰富的理论和思想内涵。苏轼其人其文是个说不尽的话题,应该说挖掘新义固然需要,但我觉得更重要的还是发现妙义。本期推出刘石《论苏轼与佛教》一文,就是一篇很有深意的妙文。论文首先提出三教合一是文人思想构成中的一个重要话题,但一般的解决方案却是“并存”而不能解释“融合”,而佛道思想对一个人来说也不能用积极和消极来解释。这样的通达态度是我们理解这个复杂问题的一个出发点,也造就了全篇论文的通达见识与行文的从容自然,是研究者与研究对象真正贴近才能具有气度。题目非常平实,并不采取当前学术界流行的理论式概括式的术语化拟题模式,将见解融入行文当中,反倒增添读下去吸引力。论文分析了苏轼对佛道二教的立场与取舍,接下来,考释了苏轼与佛教关系中的三个问题,理清了他与接触佛教的时间点,又进一步在比较中,分析对佛道二教认识和接受的差异,在与当今学界的对话中,细微地解读苏轼与佛教的真正态度。此后,便转佛学思想与苏轼文学理论的关系研读,指出苏轼在接受佛学思想之后如何提炼出文学思想,一是理说,二是触发说,三是言意说,四是诗禅说,这四个思想都是中国古代文学思想中的重要内容,在这里,文学思想与佛学关系得到深入解说,从而对我们理解这些思想提供新的资源与视角。再入一层,则谈创作与佛学关系问题。这一层最难言说,除了需要具备丰富的佛教禅宗知识之外,对苏轼诗文也要相当熟悉,更难处乃在二者关联点的发现。故论文又以大量的例证来谈苏轼受佛学影响之途径与方式,举出活法、翻案法、比喻法三大端,比喻法之下复分为复杂比喻、说明比喻、博喻三层。又觉意有不尽,再谈苏轼诗文中佛教典故、禅家用语以及所谓“禅意”的表现形式。平常之题却以层层转入,愈转愈深的笔法将苏轼与佛教思想的关系阐释得非常深刻,且又从容自在,清晰明了,这样的论文在当今学界是比较少见的。近年来,海外汉学文献得到系统整理,相应的研究也不断展开,无疑有利于形成参照系,推进研究的深入。江户时代赖山阳《增评唐宋八家文读本》与约八十年前沈德潜《唐宋八家文读本》形成同一文本下跨时代跨国家对话,贾宏涛《论赖山阳的文章学思想及其价值》正是对一文章学现象的关注。论文对二人的评点文字做了系统和细致的疏理,分析赖山阳对文法与要诀的关注、探源溯流的批评方法、欲救文弊的现实指向,并对二人的合违异同做了比对分析,从而使我们能够体认赖山阳的文章学思想。评点文献是散杂零碎的,但经此细密疏理,从中亦可窥见系统的隐在的文章学思想,对这种隐在的思想分析理应是散文研究中重要的一环。
2022年5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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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志刚:郭店楚简《缁衣》与中国早期书写丨【斯文选刊】

谢宜君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古代文学研究所中国古代散文研究中心中华文化研究与传播学科交叉平台
2022年4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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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中国古代散文研究学术集刊)第七辑出版(附稿约)|【学术动态】

主编的话本期终于编完,交稿时间大大延迟,往虚处说是疫情的影响,往实处说还是自己的懒惰造成的,也无须摭掩。当然,出版社面临整改,严把质量关,编辑任务繁重,也给了我偷懒的理由。时下很多刊物多有专家审稿,本刊自不例外,然仍须每篇先选后审。这个过程常常有内心的挣扎,有问题的稿子左右衡量,在当今发论文难的时代不忍抛下,还是选择接受,但不免平添一层辛苦,要提出修改、调整意见。返回的稿子再看一遍,颇觉烦苦。但小刊渐得学术界认可,纷纷支持,欣慰之下又平添了动力。于是,就在辛欣交互之中编完。本期特约专稿栏目有幸约到著名历史学家王曾瑜先生的文章《略谈中华古典诗文典故》,原名有“浅谈”之名,觉不妥,改为“略谈”,文章谈中华典故,多以所作《李纲全集校注》为例,当然非“浅谈”,也不“漫谈”,而古代典故又浩如烟海,大概也只能是“略谈”了。这是一个戳中几乎当代所有文史学者痛处的一个话题,更不要说初学者。有时候,扪心自问,自己在读书过程中总免不了含糊处理,故意跳过不少典故,造成对古人理解的浅显甚至错误,实感愧疚。我们当然不敢奢求陈寅恪“与立说之古人,处于同一境界”的平台,因为这需要“历史上立说之古人同样的学力”(王汎森语),但努力读懂还是必须追求的。由于时间距离、文化差异以及学风影响,当代学者在阅读和研究中都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最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典故问题。典故包括范围很广,人名、地名、故事、词语,王曾瑜先生都以自己的实践为例,一一举出,也举出自己迄今未能查考出的《伏牛庵》一例求教。同时,也顺带谈到了简化字在阅读、整理古籍过程中造成的麻烦,这些都是经常出的问题,很多人习而不察,但值得我们注意。当然,如果将《史记·始皇本纪》写成《秦始皇传》,则可以确定不必再去读古书了。文体研究是本刊的固定栏目,每一期都有四五篇文章发表,显示出散文研究中文体研究的生命力。郭晨光《十六国“文武兼修”的文教政策与公文的新发展》在众多已有研究成果中努力挖掘出了一个新“增长点”,研究十六国时期的公文文体。中国文化是一个绵延不断的传统,有着强大的生命力,但在特殊时期的表现值得纳入我们的视野,以便考察陷于低潮,降于底端的生存状态。由于胡族政权的性质,采取的是“文武兼修”的文化政策,实际上重武轻文,故其时士人的知识结构趋于博杂,处于方术阴阳与经学知识的未分化状态。这些都体现在公文文体风貌上,如套用式引经、史书事典以及程式化问题。这样的文本样态是历史上少有的,为我们更深入地了解古代文化、文体提供了一个窗口。陈元锋《南宋翰林制诏“平易”文风探析——以炎、绍、乾、淳为中心》对南宋“王言体”制诏文风做了精细的研究。在这些分析的背后隐藏着一个理论框架,即文风与时代、政治、文学传统之间的关系,这当然是旧有的甚至略显陈旧的,但如何做到天然去雕饰,运用自如,则背后的学术功力才是最重要的。论文以南渡之际“时运交移”为大背景,但并不多费笔墨,而集中于四六制诏坦明、平易文风之表现,指出此乃词臣群体以陆贽为典范的结果。其次,帝王好文与变革文风的关系也得到了充分的展现,是对历代正文风、正文体研究的一个具体补充。文学传统是多层次的,作者敏锐抓住从韩愈至欧阳修、苏轼在观念、文风、创作中对南宋四六制诏的影响,指出古文家与词臣的双重身份是理解这一命题的关键,巧妙地将政治与文学的关系研究移入文中,形成帝王、词臣、古文家共同参与建构“文风”的实践模式,很有启发意义。阅读论文,一方面为作者精细的文本细读功夫深感折服,另一方面又为他举重若轻的行文方式叫好,引文简省明白,分析平易,不故作艰深,实现了研究者与研究对象在表达方式的同构,是很难达到的研究境界。吴竺轩《元代藁城董氏家族神道碑研究——兼论神道碑撰写的体例与范式》是一篇对家族史书写方式研讨的论文,文章以藁城董氏家族的神道碑为研究对象,通过对神道碑书写范式的探究,指出董氏家族神道碑“要素齐备”的特点。这种由大入小的写作方式可以很好地将研究视野放大并将具体研究对象置于其中,从而提供了互相支撑,也正应和了副标题。在十四篇神道碑文中,作者并没采用简单的介绍、转述的方式,而关注到各篇的材料取舍与谋篇布局,显示出文学要素如何进入文本,并塑造出鲜活的人物。由于关注到了“同一事件书写”现象,对董文炳事迹书写的分析既有文学因素的研讨,又能与历史事实结合起来,颇有启发意义。第三部分探讨在神道碑的文体规定和限制之下,作者如何进行自我塑造和价值宣扬,揭示了董氏家族立身行事的精神价值,并由其间的变化导出董氏家族在元代获得持久生存能力的原因。陈守玺《明代图赋、寿赋的文体论意义——兼论文体研究的反思》属于明代文体专题研究。作者由明代图赋、寿赋的流行,上溯其发展轨迹,转而探讨其文体论的意义,从应酬功能和书写层次分析二体与社会文化的关系及其影响。并由此对古代文体研究做了散论式反思,提出文体研究中应重视作家身份的多重性,回归对传统语境的理性理解,注意文体研究中的孤立性与遮蔽性问题。论文虽不免有些散杂,有的表述也不是很到位,但由个别文体研究关注到文体研究中存在的问题,仍能给人们以启发。余来明、朱绯《从“宗骚祖汉”到“趋向自然”:明代中后期复古进程中王世贞辞赋观念与创作路径的演变》疏理了以王世贞为代表的辞赋理论与创作在明代中后期变化,呈现为从“宗骚祖汉”到“趋向自然”的转变。对王世贞前后期文学思想的转变,学术界已多有研究,本文从辞赋观念与创作的角度出发,正是对这一论题的延伸。在明代文学研究中,由于整体上仍处于初期开拓阶段,不免观念与思想研究多,而创作研究少,本文将二者结合起来,由理论转变引申到创作研究,二者相互支撑,形成了较为充分的论述。大视野栏目的设立意在倡导散文研究中的宏观视野,回归到大散文观念下,对其复杂意含及其价值作深入阐释,跨越学科局限,以文哲一体,文史结合的整体观照扩展散文研究。吴键《清末民初南北文学的多重想象——刘师培与梁启超、王国维的对读》一文拈出“南北文学”这一话题,将其置于近代民族空间地理意识的转型与现代文学知识再生产的双重视域下进行考察。这是一个自身就带着宏大基因的论题,而作者也确实在严密的思想理路之下将刘师培、梁启超、王国维放在一起对读,从思想资源、内在理路和思想逻辑入手,指出三者的异同,提出了很有启发性观点,如梁启超基于“文化民族主义”的论述,既与其政治立场和历史意识相关,又与其大文学观念有着密切关系,而刘师培则基于“文化民族主义”立场,主张“排满救国”,而其背后的文学观念则建立在词章之学中。王国维则以更纯粹的唯心哲学出发,重视情感和美育。更进一步,作者指出此时关于南北的讨论已经超越了正统论、夷夏观的认识模式,而与现代主体知、情、意三分结构有关。论题本身虽是宏大的,讨论过程在近代知识和思想视野下进行,却能以所涉问题和学科的复杂性消除的简单化的可能,值得关注。本期新设新视野一栏,乃专为简锦松教授而来,以后视情况而设,并不固定。散文研究的创新是一个颇为艰难的探索,其中一点是需要旧学新知合而为一的知识背景,简锦松提出的“现地研究”就是二者的结合,他在发给我的微信中是这样界定的:“利用现场的山川为证,完成对作品原典的精读,是从根本立场就改变了旧有研究面目的创新之路。在研究过程中,融入了各种跨学科的现代科技,包括实地的GPS测量及摄影、大数据查证、卫星地图运用、老地图数化,以及天文、历算、官制、驿路交通等高级运算能力的古典文学研究法。换言之,就是以标准作业流程和科技工具,采集新证,校理旧文,以重新解读原典,彻底追索真相。”他近些年来致力于“现地研究”,讲起来头头是道,颇为沉醉,听者亦觉神旺。“现地研究”与传统的文学、历史的地理研究不同,要求研究者与古人一同“亲身实见”,并且运用现代科学手段加以证实,不少人不敢涉足其中。读懂古籍是研究的开端,但谈何容易,起码按简教授的要求,大多数人读不懂。于是,论文就采取让人读懂的方式,一句一句地解读,并配新旧地图和地理坐标辅助说明。原来读懂古籍不仅需要典章、制度、掌故等知识,要想真正转化入今人的知识视野之下去弄懂,非有专门训练不可。这种文本细读恐怕是很多人没有领教过的,又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文本细读方法。本期文学思想研究栏目发表的是冯小禄张欢《东汉辞赋批评的两组思想线索》一文,文章从东汉辞赋批评文献和创作中理出两组思想表述,一是创作思维和意图层面上的风谕、风谏思想和“宣汉”“颂今”意识,一是审美批评层面上的“弘丽温雅”论和“香草美人”系统论。作者称之为“线索”,盖意在以此串联起理论与创作,并且呈现为动态的互动过程,比之静态的思想观念研究要更切实。文章有两个特点:一是注重思想的前后关联疏理,用了不少篇幅将所涉观念思想的历史及其意涵变化讲清,这就为中心内容的深入提供了认知辅助,得以将汉代的风谕、风谏如何转变为“宣汉”“颂今”的历史关联及内在逻辑讲清。同样,作为美学品格的“弘丽温雅”与“香草美人”的象喻系统也得到了深入阐释。二是文学思想研究中注重与创作的沟联,并非只是挑揀出思想表述的文字来分析,而是从作品的引入和分析中不断支持着思想分析,使得思想研究落在了实处。作家研究一栏发表阮忠教授大作《欧阳修的1070年:转型与自新》一文,文章选取1070年作欧阳修晚年的一个时间节点,以转型与自新作为分析的主线,从容细致地将其晚年生活、身体、心态的细微之处揭橥出来。作者以欧阳修知青州时所上两札切入,又对同时所作《泷冈阡表》《六一居士传》作了详尽引述分析,在这个公私兼具的文本世界中,欧阳修晚年心态得以显露。当然,作者没有止于此,而是以这个时间节点为中心,勾联起欧阳修一生的政治轨迹及其家庭教养,又是一重由文本所呈现出的公私兼具的世界。在作者笔下,对这种转型与自新未做理论阐释,其实人生实非理论所能概括,古人的人生境界最高层次是圆满,正是借着转型与自新这个节点的选择,欧阳修圆满的一生得以完成,既避开了政治的纠缠,也保证了生命的圆满,其功名事业与和乐的精神世界都成为圆满人生的基本内容,谁能说这不是一个圆满的个体生命呢?散文研究考述一栏亦为本刊固定栏目,随着近年散文文献整理与研究的深入和细致,散文文献研究得到长足进步,特别是选本文献的整理与研究。史小军《论〈古文小品冰雪携〉的选评特性》是一篇选本研究论文,对学界关注不多的卫泳所编《冰雪携》加以系统研究。《冰雪携》是一部出版于崇祯末年,在乾隆禁书运动中被列入禁毁书目录的选本,却又在民国期间重新引起人们关注,在当代晚明小品的关注中再次出现在视野中,这样一个跨越时代的命运遭际,本身就是一个有趣的话题。作者从作家、文体、风格三个方面细致疏理了本书的文体编选偏好。同时,着重对本书的评点旨趣加以叙说,通过卫泳的评点文字进入他的观念世界,使得分析比较切实,使人们对其价值有了进一步认识。对编选缘由及其影响的研究也指出其有意靠拢读者的一面。本文作为初步尝试,对文字解读还稍显稚嫩,尚看不到文字背后文人表达上的狡狯,对“冰雪”趣味的背后的整体语境也仍需深入考察。岑天翔《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宋刻孤本〈文章正印〉考论》是对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宋刻本《新编诸儒批点古今文章正印》一书的研究。这是一部举业用书,刘震孙的序文直接摆明此书的功用是“擢棘闱、冠兰省、魁枫陛,累累之印垂金,腰间之印如斗”,这样的毫无隐讳的表达,正表明古文选本的商业出版文化性质。论文对本书的体例、批点及编选好尚做了细致疏理,并考订了此书与《古文集成》的前后因承关系,又指出本书辑佚价值,为我们了解此书奠定了基础。最后,论文简要分析了此书的研究价值,指出本书在编选方式、编者身份及为出版业功利形态,又谈到了理学思想文化向古文之学与文章选本的渗透。文章中规中矩,文献掌握充分,虽然初入学术之门却行文平易从容,显示出良好的学养。文献考辨一栏有三篇文章。在最近一次政协会议上,刘宁委员提出年轻学人发表难的问题,对学术刊物的“歧视”行为代表学术界提出了质疑并提出实在意见。这是学界比较关心的话题,引起热议。学者都有一个成长过程,且年轻学者在新的理论和知识背景之下,其眼光并不比成熟学者低,给他们相应的发表空间理应是个自然而然的事情。相比于那些大刊物,集刊本就生存困难,没有资格挑肥拣瘦,虽有时也不得不私下限制发表数量,但总体上仍能够做到以论文质量为唯一判断标准。本期发表《〈逍遥游〉“鲲”字释义与庄子思想——从“鲲”字释义两种观点谈起》一文,作者阚萧阳是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本科生,这是她初次尝试投稿。论文选择了一个老问题,同时也是一个小问题,对《庄子》中“鲲”字释义提出自己的理解。一方面体现出对传统研究方法的学习,先从各家注释出发,疏理出两种观点,并通过引述文献加以分析,理据充分,另一方面则从文本本身、文法特点及思想逻辑出发,得出“鲲”为大鱼的观点,她的这种实践很有新意。因此,本刊决定发表,以回应刘宁关注青年学者成长的建议,也于此表达本刊以学术为中心的办刊宗旨。刘明《枚乘〈重谏吴王〉篇“伪作”说析疑》是一篇析疑式的非翻案文章,不走考据的老路以定是非,而是关注“文本细节及理解方面所呈现的诸多复杂性,而非重在给出是否属伪作的‘结论性’意见”。本文先从学术界一般判断入手,简要疏理前人两种意见以引出下文。既然古人皆属推测,足见在没有足够文献支撑情况研讨真伪之难,那么,作者便转换了角度,从作品内部细节谈“伪作”说的产生,从而对其产生的逻辑理据有了充分把握。又从互见性文本的角度出发对颜师古“伪作”说进行了细密辨析,举《说苑》《汉纪》之异文以为佐证。在小结中,作者提出了我们对早期文学作品的“反向形塑作用”和文本孤立性导致理解上的主观色彩这两个问题,认为考证可以不追求结论性意见,而是回到作品审视其局限性和存在的问题,有着突出的理论自觉。杨兆贵《〈鹖冠子·博选〉中的“五至论”及黄老学思想与成篇年代考述》是一篇运用传统文献学方法的考述文章。作者借鉴余嘉锡先生在《古书通例》提出的先秦诸子不题作者之例,从《鹖冠子》在历代书目中的篇卷变化,认为不能骤断其为伪书及断作者为鹖冠子,此书当写成于秦代。主要讨论了此篇中的思想,“五至论”“天论”“人性论”“功德赏罚与君逸臣劳论”。通过大量的先秦典籍文献的征引、对比和分析,将先秦至战国的诸子思想间的相互影响及著述方式揭示出来,并讨论了黄老思想在不同时期的发展和变化及其影响。章学诚在《文史通义》中就讨论过“言公”问题,学术界依据出土简帛文献,对此做出了大量新证,足见先秦时期的著述与后世不同。(参王汎森《对〈文史通义·言公〉的一个新认识》,《权力的毛细管作用——清代的思想、学术与心态》)可推知从古人著述方式考论古书真伪在方法论上是有科学依据的。吴孟复先生是安徽著名学者,虽历经波折,但著述颇丰,学术影响很大,王达敏研究员以先生为“桐城派的终结”,足见学术界的重视。故本刊于先生诞辰百年之际,推出邱瑰华《吴孟复先生的欧阳修研究——以〈欧阳修及其散文〉为中心》一篇以表纪念。文章以吴先生欧阳修研究为例,谈传承有绪而又坚守独立的学术方法。《唐宋古文八家概述》是吴孟复先生的一部力作,迄今仍在影响着学人,欧阳修研究正是其中最出彩的一部分。作者疏理了先生研究的要点和新创之处并从“立言出于桐城,而又不拘门户”、“论说博采众家,而实皆出己见”、“探阅读赏析之法,指点文章写作”“重语言教学之用,指示读书门径”四个方面概括了吴孟复先生的学术特点。在当今重研究轻教学的学术环境之下,先生由旧学而来,却能注重赏析、教学实足为后学楷模。本人亦为吴孟复先生趋庭弟子,曾聆听先生讲授,惜乎不知向学,错过不少学习机会。今读邱瑰华之文,仍能忆起先生清瘦孤迥之风采,最妙的是从无讲义,唯香烟在手,烟雾缭绕之中,娓娓不绝。且从不须掐灭再点,一支支续下来,直到下课,手指间还是夹着一支烟。只是不知坐在前排的女同学是何感受,好在当时的破教室四处透风,大家也并无不适。
2021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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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中国古代散文研究学术集刊)第六辑出版(附稿约)|【学术动态】

主编的话寒冬已至,独处陋室,编辑本辑《斯文》,别有一番感慨。本期理应两个月前编成,但由于种种大家都能理解的原因以及有的作者赐稿时间一再拖延,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冬天。忽然想起八十年代有“科学的春天”一词,流行一时,包含着政治的开放和情感的盼望等复杂的内涵,秋天的高爽与春天之暖意同样都是身体感官的本能反应,这种感受聚合起来居然会形成一种集体情感,自然与人与社会的感通就是如此有趣。而现今,冬天的感受除了清冷,又多一层雾䨪的无理弥漫,侵入人的咽喉,破坏着你的肺以及不可知的种种损伤。这个季节真不适合编刊,但份内之事还要做好,故仍沿旧例做此主编的话。本期第一栏“特约专稿”刊出熊礼汇先生《论曾巩古文醇厚严密、简淡明洁所蕴涵的文学美感》一文,以曾巩为题,讨论一个传统的话题:文学美感。近年来,学术界对文学审美话题讨论的不多,一是先贤前辈于此多有言说,难以超越,不免生退避之意,二是当今学界的研究方法颇注重跨界,注重文本理论,于审美渐渐远离。但文学审美是一个无论如何不可不谈的基本问题,离开个了审美之本,任何解读都有可能变成“外行”。真正的“内行”又从不虚言空论,而能够在具体可感的作品分析中提供可感可知的深入体认。熊礼汇先生从事古代散文研究历有年所,贯通各代,建树颇多,而于散文审美特性最为重视,体悟良深,功力深湛。本文是他的一篇新作,对曾巩散文的文学美感加以细致、周密的分析,独特之处在于分体论述,涉及书牍、序文、杂记诸种文体,各体下细为分类,类下据内容又析为项,细致分析了曾巩散文的“文学美感”。这种分析方式精细地将“美感”落实到具体层面,而不仅止于描述概括,非有累年所积之功力不可。美感体验具有突出个体特征,但并非不可言说,而将其说清说透则是颇为艰难的,须将其与文体、功能、应用对象结合起来,须将其与表达手法、文法句法、结构修辞等因素统合在一起,通透不隔,古今融贯,方能有此境界。斯文之义大矣哉,本刊虽以散文研究为主,但又不必拘于时义之“文学”“散文”,更欲推而广之深之,究人文之义及其复杂的历史变迁,在宏阔的视野下展开讨论。本期“大视野”栏目推出两篇有关清代学术思想史的论文。有意思的是,两篇文章讨论的都是“官学”问题,一是“官学属性”下的学术实践,自觉地以官方意识形态评断学术,独断专横;一是不同学术流派之间学术争论,具有在野特点,但却拉出官学大旗,以正统的面目出现,试图以此打压对方。《
2021年1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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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中国古代散文研究学术集刊)第五辑出版(附稿约)|【学术动态】

主编的话本期《斯文》颇费周折,当代学术评价机制的指标化和权力化导致的学术发表领域的固化现象日益严重,小刊自然面临着不少困难。幸好有不少学术同道的鼎力支持,总算能够呈现给学界有水准的论文,思考认真,新意并出,真切希望能得到学界同行的关注,批评才是学术发展的动力。“特约专栏”刊载的是韩经太先生的《“诗三百”精神的发掘与传承》,在十分精要的分析中,充满了理性与逻辑的力量。“诗三百”的精神内涵无疑是中华文化中“斯文”要义的精典表述,蕴含着深刻的思想,孕育出丰富的精神内涵。本文虽未细论,但闪光之处甚多,可以引申出很多重要命题,如相对于“诗言志”,被忽略的“歌永言”应当引起大家的注意;如在对“思无邪”的讨论中,提出既要重视礼乐文化精神,也要注意美感培育与艺术价值观的生成,又创造性将庄子“物物”之论与朱子“性情之正”放在一起讨论;如提出“物质上的民生主义”与“精神上的民生主义”,延伸出“敬畏百姓和百姓尊严”的话题。
2020年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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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中国古代散文研究学术集刊)第四辑面世(附稿约)|【学术动态】

发刊词现代意义上的中国古代文学研究已走过百年历程,取得丰硕成果。然而不同文体研究的发展状况却并不平衡。相对于中国古代诗歌、戏曲、小说的研究,中国古代散文研究至今仍不尽如人意。其中最重要的制约因素在于:中国古代散文最难与世界文学产生对话——其内涵、功能、类型、写法、美感,都有极为独特的表现形式,却与西方
2019年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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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散文研究学术集刊《斯文》第三辑面世(附稿约)丨【学术动态】

梁启超:《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商务印书馆,2011,第171页。②〔法〕布尔迪厄:《文化资本与社会炼金术》,包亚明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第138页。
2018年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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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龙:小妖命名原则、体例与来源试探丨【学术研究】

参见陈士斌评:《西游真诠》,《古本小说集成》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第774页。下引陈士斌评均依此本,不另注。[6]
2018年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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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东瑶:宋诗之美 |【学术研究】

宋诗之美世人对宋诗误解颇多。王国维说“一代有一代之文学”,唐之诗,宋之词,皆为一代之文学。他是从文体更替创新的角度提出,世人此后却习惯于“唐诗宋词”并举,将之作为这两个朝代成就最高的文学形式。至于宋诗,在“唐之诗”的耀眼光环下,其被接受的过程却是几经起伏、颇历波折。自从宋末严羽在《沧浪诗话》中说:“唐人诗与本朝人诗,未论工拙,直是气象不同”,进而评价道:“诗境至唐而大,至宋而尽”,扬唐抑宋的声音一时成为评判唐宋诗高下的主调。明人陈子龙认为“宋人不知诗而强作诗,故终宋之世无诗”,对宋诗的贬斥更加尖锐。建国以后,毛泽东提出“宋人多数不懂诗是要用形象思维的,一反唐人规律,所以味同嚼蜡”,其倾向性亦对学界研究影响甚深。但另一方面,宋诗的特点也在不断地被深入挖掘之中。与明人标举“诗必盛唐”不同,清代有延绵久远的宋诗派,近现代学者的研究也使“宋调”成为中国古典诗歌史上唯一可与“唐音”匹敌的审美范型。清代蒋士铨说:“宋人生唐后,开辟真难为”(《辨诗》),而宋人终能在诗歌上自成一家,人们自然要问:宋诗之美,究竟美在何处?宋诗之美,在于人文。宋代士人乐于读书,广泛接受前代传统,精心研读,融会贯通,使宋诗散发着醇厚的书卷气和人文特色。欧阳修曾经读了王安石的诗“黄昏风雨暝园林,残菊飘零满地金”之后,笑着说,百花都是凋落在地,只有菊花是在枝上枯萎的,便戏作二句:“秋英不比春花落,为报诗人子细吟”。王安石听说之后说,欧公难道不知道《楚辞》里说“夕餐秋菊之落英”吗?他还真是不读书呢!这个故事有趣在,这两位著名的宋代诗人显然都具有截然不同于唐人的气质。欧阳修颇有“科学”的质疑精神,王安石则反驳欧阳修“不读书”。他对残菊飘落满地的解释不是从风雨交加的特殊生活情境,而是从《楚辞》里找证据。所以,正如张鸣先生这个形象的比喻所说:“唐诗是五光十色的博物馆,进去什么都可以直观地看到;宋诗像藏书万卷的图书馆,进去可能只看到满架图书,得把书打开,你才能看到书里的世界。”(《张鸣谈“古代文学”》)例如描写自然山水。李白说:“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峨眉山月歌》),是民歌式的生动白描;王安石说:“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书湖阴先生壁》),精整的对仗背后,是对《汉书》典故的悄悄使用,赋予了自然山水强烈的人文气息。宋诗之美,在于理趣。有人曾对宋神宗说,苏轼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李白。神宗回答,不然!苏轼有李白之才,而李白无苏轼之学。神宗的回答难免有对本朝才子的偏爱,不过大体也符合事实。如果说唐诗体现的是诗人的才情,宋诗体现的就是诗人的才学。宋代是一个文化空前繁荣的时代,思想学术的气息在最高统治者的“右文”政策下得以酝酿弥漫,“内省而广大”的宋型文化赋予诗人不一样的气质,使诗歌体现出不同于唐诗的思致与意趣。与唐代更为纯粹的“诗人”不同,宋代的诗人往往才华卓异而又学殖深厚、思想深刻。才与学的融汇,造就了宋诗的理趣。李白和苏轼的庐山诗是典型的例子。同样面对庐山的美景,李白惊叹:“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望庐山瀑布》),意兴遄飞,风姿飘逸洒脱;苏轼捋须:“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题西林壁》),因景生思,富于奇趣妙理。同样是写春天,唐人写恋春、惜春、伤春,宋人却说:“芳菲过尽何须恨,夏木阴阴正可人”(《秦观》);“春风取花去,酬我以清阴”(《王安石》);“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朱熹《春日》)。虽也爱春,却能以理节情,或从季节流转中看出别样的美,或从春日的万紫千红中悟得学问之理。宋诗之理趣,不如唐诗之情韵直击人心,却如嚼橄榄,回味无穷。宋诗之美,在于日常。诗歌融汇在宋人的生活中,日常细事、琐屑俗物,凡生活所见皆可入诗;同时,与文人生活密切相关的谈诗论艺、书画评赏、饮酒品茗等,亦是宋诗笔触所及。前者为俗,后者为雅,似不相容,然而这恰恰体现出宋人独特的主体精神和气质。宋人求雅,而又能“以俗为雅”,从而凸显了创作主体的文化内蕴和精神追求,使庸常的生活成为诗意的审美。“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陆游《临安春雨初霁》),挥毫泼墨、分茶品茗是雅;“风定小轩无落叶,青虫相对吐秋丝”(秦观《秋日》),摒弃世事、静观万物是雅;“但寻牛矢觅归路,家在牛栏西复西”(苏轼《被酒独行遍至子云威徽四黎之舍》)于俗词俗物中表现出诗人的襟怀气质,亦是雅。这便是宋人艺术的生活化与生活的艺术化。宋诗之美,在于平淡。与唐诗的丰腴绚烂不同,宋人追求的却是“绚烂之极归于平淡”(苏轼语)的审美境界。这平淡不是陶渊明的自然质朴,不是白居易的平易浅近,而是炼字锻句后的朴拙,是精思熟虑后的老成,是“平淡而山高水深”(黄庭坚语)。伴随着沉潜内转的思维方式,宋人沉淀了情感,斫去华词丽句,以平淡的语言传达出瘦劲的气骨和深析的哲思。被称为宋诗“平淡”之祖的梅尧臣有诗曰:“老树着花无丑枝”(《东溪》),正写出了宋诗以平淡写绚烂的特质。这是诗的审美境界,也正是人的审美追求,体现出宋人不同于唐人以风华情韵为美的文化气质。苏轼被贬到岭南之后,黄庭坚写了一首《跋子瞻和陶诗》:“子瞻谪岭南,时宰欲杀之。饱吃惠州饭,细和渊明诗。彭泽千载人,东坡百世士。出处虽不同,风味乃相似。”平淡简洁的五言之中,不事雕琢,剥落浮华,内里却有瘦硬的风骨和苏黄所代表的宋人追求的豁达襟怀,意蕴深厚。宋人有基于时代精神和审美倾向而形成的对于平淡的普遍追求,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在艺术风貌上的单调。事实上,宋代诗人具有强烈的自主意识和自立精神,有着鲜明的艺术个性,“他们的风格特征相对于唐诗而言都是生新的,比如梅尧臣诗的平淡,王安石诗的精致,苏轼诗的畅达,黄庭坚诗的瘦硬,陈师道诗的朴拙,杨万里诗的活泼,都可视为对唐诗风格的陌生化效果”(莫砺锋《宋诗三论》)。在宋代文学研究界,越来越多的学者认识到宋诗不输于宋词的文学价值,致力于宋诗的深入研究。例如关于唐宋诗之别的研究。缪钺先生指出,唐诗韵高,体现出一种浑雅的气象,自有酝藉空灵的情致。相比而言,宋诗胜在意,因而有精能之致,包蕴着深折透辟的哲思。唐诗美在丰腴的情辞,而宋诗美在瘦劲的气骨。宋诗较之唐诗而言,内容上更为广阔博大,技巧上更为精致细腻。唐宋诗在用事、对偶、句法、用韵、声调等诸多方面皆有所不同,宋诗喜“运思造境,炼句琢字”,体现出贵“奇”贵“清”的特点(《论宋诗》)。钱锺书先生认为,“天下有两种人,斯分两种诗。唐诗多以风神情韵擅长,宋诗多以筋骨思理见胜。”(《谈艺录》)钱先生打破了仅仅从时代之别来看唐宋诗的陈旧思路,把唐诗和宋诗作为两种诗美观加以阐释,不仅揭示了唐诗和宋诗的总体特征,还从审美主体出发,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禀性、体格性分以及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有着不同的人生理解等方面揭示了这两种审美范式产生的原因。程千帆先生更是认为唐宋诗相辅相成:“唐诗近风,主情,正也;宋诗近雅,主意,变也。非正,何由见变?非变,何由知正?正之与变,相反相成,道若循环,昭昭然明矣。”(《全宋诗序》)钱志熙先生指出:“如果说唐诗的艺术创造是常,宋诗则重于反常,但反常而能合道,与唐诗体现了同样的创造规律,是宋诗对唐诗艺术的一个推进。”(《陶文鹏说宋诗·序》)张鸣先生则从诗歌与音乐歌舞的关系上,对唐宋诗之别有精妙发掘:唐诗从大体来看尚未完全脱离音乐,很多诗歌都曾入乐歌唱,这些可以入乐的诗歌其实是“声诗”、“歌诗”,不完全是纯粹的书面文学。基于此特征,依靠歌唱流传自然而然地成为唐诗传播的重要途径之一。宋诗则有所不同,宋代是曲子词发展的黄金时期,诗歌的音乐功能被勃兴的曲子词所替代,宋诗已然完全脱离音乐,失去了音乐特征,此时的诗歌已经转化为“徒诗”,不再入乐歌唱,作为纯粹的书面文字,宋诗的传播和接受便主要依靠书面阅读。而且“诗歌的社会文化功能在宋代得到了许多拓展”,诗歌是文人身份认同的重要手段,是具有文化修养的证明,也是文人圈的社交工具,诗歌在宋代文人的精神生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宋诗选·前言》)宋代诗人多具有文人、学者、士大夫的复合型身份,其诗歌创作也因此往往有着丰富复杂的文化内涵。关于宋诗的研究,既有关注诗歌本体,又多有从文化视角切入来进行探讨的。如[日]吉川幸次郎《宋诗概说》、莫砺锋《推陈出新的宋诗》、张高评《宋诗之新变与代雄》、张宏生《宋诗——融通与开拓》等,都是从宏观视角来考察宋诗的特色与流变。或是关注重点诗人和诗歌流派。如王水照《苏轼研究》、莫砺锋《江西诗派研究》、张宏生《江湖诗派研究》、吕肖奂《宋诗体派论》等。周裕锴则致力于宋代诗学研究。其《宋代诗学通论》从诗道、诗法、诗格、诗思、诗艺五个方面挖掘宋代诗学的本质和特点,形成对宋诗完整的、系统的阐释和说明;《文字禅与宋代诗学》则从宗教、语言、文化等多个角度,深入解析文字禅与宋代诗学之间的关系,重点阐发了文字禅对宋代诗学的渗透与影响。特别值得关注的是宋诗选本。唐诗之深入人心,与蘅塘退士《唐诗三百首》一类的唐诗选本的广泛流播有密切关系。要消除对宋诗的误解、真正了解宋诗之美,选本有着重要意义。钱锺书《宋诗选注》是经典的宋诗选本。虽然它在选诗上带有特定时代的印痕,但注释上突破传统笺校方式,重在对作品的命意、文笔、风格、体势和结构等进行具体的艺术分析,在注释之中体现出注者鲜明的诗学观念。程千帆《宋诗精选》注、评结合,选篇精当、注释准确、品评透辟。张鸣《宋诗选》以前言、作家小传、注释、解析的形式构成,不仅有对传统经典作品的独到阐发,更有新经典的发现和精彩解读。如果说钱锺书《宋诗选注》和张鸣《宋诗选》是“选本型”的,赵齐平《宋诗臆说》和陶文鹏《陶文鹏说宋诗》则是“阐发型”的。这两部书同样由若干首宋诗组成,但作者选择它们的主要标准不在于选出最能代表宋诗成就的作品,而在于它们能阐发某些有意义的“问题”。赵著以具体作品为切入点,联系诗人创作历程、宋诗特色及发展流变进行深入剖析,具有诗人论和诗史论的鲜明特色。陶著将感性的体悟与理性的分析完美结合,处处体现出精彩的艺术论、诗论和诗史观。选诗虽以短章为主,却能以小见大体现诗史发展,其中既有唐宋诗的比较与流变,又有中国诗史的整体观照。在进行艺术探讨时,往往从体裁切入,论及构思、诗眼、意境、理趣、意蕴、活法、情景关系、诗画关系、现实关怀等多层面问题,将文本解析得深入透辟,精彩之笔随处可见。宋诗之美,等待你去欣赏、感悟和体会。本文原载于《博览群书》2017年08期,题为《宋诗屡被误解的美》往期精彩谢琰:集部传统与现代学术——评中华书局、上海古籍两版古典文学丛书的整理体例作者介绍马东瑶
2018年5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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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琰:集部传统与现代学术——评中华书局、上海古籍两版古典文学丛书的整理体例 |【学术研究】

集部传统与现代学术——评中华书局、上海古籍两版古典文学丛书的整理体例文|谢琰上世纪70年代末以来,中国古典文学作品的整理工作进入了新的春天。无论就涉及范围而言,还是就整理质量而言,中华书局的“中国古典文学基本丛书”(下文简称中华版)与上海古籍出版社的“中国古典文学丛书”(下文简称上古版),都堪称成就突出、影响深远。截至2013年底,上古版共计126种,中华版共计95种,至今仍不断重订旧著、推出新著。它们很好地继承了集部传统,融汇了现代学术观念,形成了古籍整理的新范式。本文拟从校勘、笺注、随文附录、全书附录、前言等五个方面去梳理两版丛书的整理体例,总结其经验与成就,揭示其规律与利弊,希望能对今后集部整理工作提供一点启迪。第一,校勘。校勘第一步是底本选择。两版丛书均十分谨慎。比如辛更儒《刘克庄集笺校》不取四部丛刊本而以清抄翁校本为底本,陶敏等《韦应物集校注》不选屡经修补、漫漶错板甚多的乾道递修本而选南宋刻书棚本为底本,严寿澂等《郑谷诗集笺注》以收录最全且讹误相对较少的《全唐诗》本为底本,孔凡礼点校《苏轼文集》以卷首冠以项煜序的《东坡先生全集》七十五卷本为底本,都是经过了极为细致的比勘和筛选。有时,整理者还会发现新底本,或是考辨旧底本。比如徐培均《李清照集笺注》以新从日本求得的彭氏知圣道斋钞汲古阁未刻词本为底本,吴冠文等《玉台新咏汇校》以郑玄抚本为底本而斥赵均刻本弄虚作假之非。此外,当版本流传或作品编纂的情况比较复杂,难以确定统一的底本,整理者就通过综合比勘或分类整理的方式来缔造新版本。比如王仲闻《南唐二主词校订》乃各本互校,择善而从;富寿荪标校《范石湖集》、吴书荫编集校点《梁辰鱼集》,乃按文体各定底本;徐朔方笺校《汤显祖诗文集》,则按分集各定底本。在校本方面,整理者也不断推陈出新。比如谢思炜《白居易诗集校注》参校本中包括大量日本古抄本及校勘本,很多都是朱、顾校本未曾涉及的。再如吴在庆《杜牧集系年校注》参考了朝鲜刻本《樊川文集夹注》,颇有收获。此外,整理者重视保存旧校成果,可有事半功倍之效,比如殷孟伦等校点《雁门集》保留萨龙光辑本校记,钱仲联《韩昌黎诗系年集释》保留方崧卿《举正》和朱熹《考异》,吴则虞校辑《山中白云词》保留龚蘅圃刻本旧校。在校勘细则方面,中华版有相对稳定的体例,体现了简洁而严谨的现代学术观念:“底本不误而他本有误者,不出校记;他本异文有参考价值者,写入校记;底本有误而他本正确者,以他本文字来补正底本,并写入校记;底本中显见的误字径改,不出校记;显见的避讳字一般径改,不出校记,某些因清人避讳所改的,则据他本校正,并写入校记;常见的异体字径改,不出校记;某些人名、地名中的异体字一般不改。”(《欧阳修全集·前言》)上古版则略显散漫,校记通常更简要,甚至不出校如《白苏斋类集》。不过,在具体操作过程中,校勘细则常会变化。比如篇幅较小的韵文集,异文常有助于审美,所以不妨悉数列出,以存各本原貌,如赵秀亭等《饮水词笺校》。再如蓝立蓂《汇校详注关汉卿集》,特别强调“为反映语言文字的本来面貌和时代特色,古字、假借以及元时习用字等,原则上不作改动”,这对于元代别集尤其是元曲而言,显然是合理的。至于校记的写法,大多数整理本只是择列异文,有些整理者会略辨是非,如徐礼节等《张籍集系年校注》、徐培均《李清照集笺注》会在校记中有所按断、考订。还有整理本采取涸泽而渔的汇校形式,这是根据作品本身的版本状况而定。总之,由于现代图书管理制度与传播技术的发达,现代学术观念的引入与发展,集部整理者越来越接近校勘学的终极目标——恢复作品原貌。从两版丛书的整体发展来看,无论就底本选择、校本发现还是校勘细则而言,都有越来越刻厉、详赡的倾向,少数整理者似乎抱有提供“终结性定本”的野心。这风气固然令人欢欣鼓舞,但过犹不及,如果一味追求“恢复原貌”,有可能落入好奇、专断的怪圈或是汗漫、琐碎的境地。这是需要戒慎的。第二,笺注。从两版丛书看,笺注有诸多名目:或称“注”,或称“笺”,或视二者为一事,或分二者为殊途,或把校、注合并,或把笺、评、考合并;就古今关系而言,或为集注,或为补注,或为新注。但总体而言,可分为“笺史”和“注文”两类方法。所谓“笺史”,就是还原文学创作的历史情境。此法原属史部传统,比如裴松之《三国志注》,重点不在训解文字,而在考案史实。在集部注释传统中,此法也向来被视作功力精深的体现,比如钱谦益《钱注杜诗》和冯浩《玉溪生诗集笺注》。此传统在现代学者中仍有强劲绵延。比如瞿蜕园《刘禹锡集笺证》、钱伯城《袁宏道集笺校》、邵海清校李梦生笺《忠雅堂集校笺》都重在笺证史实、人事、地理、典章。有些整理者还刻意摒弃“注文”之法。比如邓广铭《稼轩词编年笺注·增订三版题记》提到傅斯年曾告诫他不要做成《杜诗详注》,应着重考索涉及稼轩词本事的时、地、人,有选择地注典故,不要注语句出处。邓氏部分吸纳了傅斯年的意见,而后来辛更儒撰《杨万里集笺校》和《刘克庄集笺校》则对傅斯年之语“完全照办”。此外,杨积庆《吴嘉纪诗笺校·编例》、杨亮《袁桷集校注·凡例》都宣称只注“交往”、“本事”、“有关史实”、“典章制度”等,而“其他典实故事”、“常见历朝典故,与前人辞赋、诗文的语词”则一概不注。这些整理者或多或少都有片面强调史学功力的倾向,而对集部自身特有的“注文”传统怀有忽视之意[1]。所谓“注文”,即揭示文学作品本身的丰富美感,具体而言方法有三:一是训诂字词,二是注明历史典故,三是征引语句出处。在史学家看来,字词可查字典,历史典故大都是常识,语句出处则多为臆测且常流于肤浅琐碎,只有历史背景才是解读诗歌的关键,这是中国史学传统在诗学中的反映,体现了“知人论世”的诗学观。然而,存在即合理。从李善《文选注》开始,注释学突破了训诂与考史的旧法,而创立了以征引出处为核心特征的注释方式。征引是其表面,而“以境比境”是其实质:“为读者提供另一个在前的境界,以加深对选诗的体会。这种注释方式是唯文学作品可取、又为文学作品所必取的。”[2]如果说训诂字词、注明典故是一切古籍的注释基础,那么征引出处则是集部注释的最大特色,是“注文”之法的核心。现代的集部整理者们虽然对史学怀有永恒的崇敬之心,但并没有忘记“文学本位”和“注文”之法。比如钱仲联增补集说校《鲍参军集注》注释全用李善体例,陈永正等《山谷诗注续补》续补任、史之注,注释亦依其体例。还有不少整理本将“笺史”与“注文”分工对待,兼举并重,比如刘开扬《高适诗集编年笺注》中,题解考证写作时间以及与诗题有关之事,注文则究明出处、诠释词义。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有些整理者不仅继承“注文”传统,还会进一步批判它、优化它、升华它。比如在清蒋清翊《王子安集注》、清冯集梧《樊川诗集注》的前言中,整理者批判了旧注“饾饤破碎”、“拘泥于古人作诗‘无一字无来处’之说”的缺点。再如顾炎武诗极少袭用唐宋以后人语,徐嘉旧注却往往征引元明诗文,实不可取,所以王冀民《顾亭林诗笺释》在唐宋及之前文献中极力索源,并详其所以用之之故。又如周邦彦词多用汉魏六朝及唐人诗句,用宋诗者很少,而陈元龙旧注屡以苏、黄为言,所以罗忼烈《清真集笺注》和孙虹校注薛瑞生订补《清真集校注》都在笺注周词出处时下了极大的梳理考稽工夫。可见,征引出处就是诗意源流的清晰定位。就最小意义而言,它可以帮助读者准确理解当下诗意;就最大意义而言,它可以揭示文学传承的真实脉络,为文学史研究提供审美层面的扎实证据。刘德清等《欧阳修诗编年笺注·序言》说的好:“适度引用前人相关诗句,旨在揭示欧诗创作的文学传承与渊源所自,偶尔涉及后世诗文,亦旨在说明欧诗影响所及,以展示一代宋诗的形成过程。”只有在这个意义上,“出处之学”才能避免肤浅琐碎之讥;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注文”之法才是既继承集部传统,又融汇现代学术观念。第三,随文附录。随文附录是对笺注的补充与总结。笺注有“笺史”和“注文”两类,那么随文附录也相应有两种:一是编年与考证,二是集评与鉴赏。在具体操作中,整理者设立了极为繁多的名目。有时功能明确,如“编年”、“本事”、“考辨”、“同唱”;有时则泛泛而称,如“参考”、“附录”、“疏解”、“评析”、“说明”、“按”;有时又与笺注混为一体,如“笺”、“笺评”、“笺疏”、“题解”;就古今关系而言,又有“集评”、“今按”之分。这些有时名同实异、有时名异实同的混乱名目,与集部整理的复杂状况有关:比如考证作年,有时需要牵扯众多史料,有时只从题目或某个句子中就能断定,那么这个考证既可能是“解题”,也可能是“笺”,也可能是篇幅较长的“附考”;再如探究一首诗的创作意图,既需要考证史事,也可能利用历代评论家的某句精辟之语,那么这个探究就既可能是“考辨”,也可能是“评析”,也可能是笼统的“按”,或许还会和“集评”放在一起。所以随文附录是随体赋形的,也是元气肆虐的。它的充实与否、创新与否,往往成为今人超越古人的重要标准,因为它体现了整理者的学术野心——从单纯的整理迈向综合的学术研究。在编年、考证、集评、鉴赏各方面,两版丛书提供了不少成功范例。比如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叙论二》总结了“据事定点”的六种编年办法,而此书也堪称作品编年的典范。再如考证:在笺注之外,整理者常就某一疑难问题专写一段考证文字。比如龚斌《陶渊明集校笺》第52页“集说”考证陶侃确为渊明曾祖;薛瑞生《乐章集校注》第173页“附考”力证柳永名词《望海潮》非赠孙何而是孙沔。又如集评和鉴赏:现代整理者越来越多地采用集评形式,有时还展示自己的鉴赏,比如陈书良《姜白石词笺注》之“评析”,杨景龙《蒋捷词校注》之“疏解”。不过,也有人对鉴赏颇有微词。比如廖立《岑嘉州诗笺注·例略》指出:“明、清人注唐诗,或有阐发诗旨题意者,一己之见或可有助于初学,然各人感知不同,所谓诗无达诂,有心读者未必愿吃别人咀嚼之馍。故本笺注于本事、年代、背景之外,对题旨则不喋喋,有待读者生发也。”对这个问题,我们需要辩证对待:一方面,“诗无达诂”的确是真理,而且大多数作品经过校注集评之后,其意旨和艺术特点已昭然若揭,并不需要整理者越俎代庖;但另一方面,的确存在一些作品,即便读者弄清了所有词语、典故、本事,也还是难以把握诗歌意旨。比如《诗经》、《楚辞》,文辞古奥,语法晦涩,所以程俊英等《诗经注析》、金开诚等《屈原集校注》均在题解中分析思想内容和艺术特色,前者尤其做得细腻。再如顾炎武诗,涉及极复杂的时代背景,又喜使事,抑扬吞吐之间常让人难以琢磨,所以王冀民《顾亭林诗笺释》在“笺”中常探讨诗作寓意、评析诗法特点。又如深婉雅丽、犹若“诗谜”的李商隐诗,刘学锴等《李商隐诗歌集解》在集评基础上作“按”语,破其谜,阐其境,极见功力。有时还会在篇内逐句串讲,其实是经部传统中的“章句”之法在集部文献整理中的绵延。在面对难度较大、篇幅较长的作品时,这些串讲与鉴赏不仅有必要,而且意味着学术创新——既要继承传统批评话语,又要打破其模糊性、感发性,置换成清晰、科学的现代学术话语。总之,笺注和随文附录都体现了史学影响、集部传统以及现代学术观念的相互碰撞与融合。三者的共存,对每一方而言都是检验和反思,因为任何“过犹不及”的现象都会影响学术的健康发展。比如过分强调“笺史”、考证,就会让文学研究变得质木枯燥;过分强调“注文”、鉴赏,又会让审美变得空洞浮华;过分强调现代学术观念,无休止地扩大学术视野,甚至想以古籍整理的方式去实现“探索传统文化的演进轨迹与内在规律”的理想,设置“义理笺疏”、“理论批评”等环节,可能就会让基础研究失去学术规范。因此,兼顾史学影响和集部传统,适当引入现代学术观念,应是集部整理工作的正途。第四,全书附录。全书附录是对全书的整理成果进行补充与总结。两版丛书的附录部分也是内容繁多、功能多样。从大的方面看,可分为辨伪辑佚、资料汇编、篇目索引三部分,其中资料汇编最能体现整理者的学术观念。除了传统集部整理都常附录的志传、序跋、题咏唱酬之外,现代整理者最用力的就是传记评论资料的系统搜集、年谱的精审考订以及版本源流的梳理。比如吴书荫等点校《陈与义集》附录中,评论资料分为“陈与义论诗”、“诸家咏陈与义”、“须溪评点陈与义诗”、“诸家评陈与义”等,详备清晰,便于使用。再如陈杏珍标校《谭元春集》附录“明清有关谭元春和竟陵派的史料辑录”,麻守中校点《秋笳集》附录“吴兆骞事迹辑存”、“同时诸家书信辑存”,具有自觉的文学史研究意识。又如俞绍初校点《王粲集》、孙钦善《高适集校注》、狄宝心《元好问诗编年校注》等诸多整理本,都附录整理者自撰的精审年谱;陈铁民等《岑参集校注》、储仲君《刘长卿诗编年笺注》等诸多整理本,都附录“版本源流考”。更值得注意的是,不少整理本还附录了价值厚重的论文或札记,比如李嘉言《长江集新校》附录《贾岛交友考》、《贾岛诗之渊源及其影响》,项楚《王梵志诗校注》附录《释亡名与敦煌文学》、《“但存方寸地,留与子孙耕”考》,夏承焘《姜白石词编年笺校》附录《白石道人歌曲校勘表》、《行实考》,张草纫《纳兰词笺注》附录《纳兰性德早年恋情探索》。当然,并不是所有附录都值得推许。比如有些整理本附录论文过多且质量不甚高,有些还附录“研究论著目录”,都显累赘。第五,前言。在集部整理传统中,卷首通常会有序言或凡例。两版丛书中的整理本也大多遵循此例,只不过序言往往改称“前言”(或称“出版说明”、“代序”)。它通常分为三部分:生平介绍,创作分析,整理概述。在生平介绍中,整理者通常结合创作而叙述经历,尤以分期叙述为佳,比如王蘧常辑注吴丕绩标校《顾亭林诗集汇注·前言》描述顾炎武生平三阶段,宛敏灏《张孝祥词校笺·前言》分九段详述张孝祥生平与创作。有时前言会对一些重要事迹进行考述,彰显史学功力。比如项楚《王梵志诗校注·前言》考述王梵志身世之谜;金开诚等《屈原集校注·前言》考述屈原之生年、政绩;薛瑞生《乐章集校注·前言》考辨柳永生卒年及游踪;辛更儒《刘克庄集笺校》卷首文考辨刘克庄晚年依附贾似道之事。在创作分析中,整理者又化身为文学批评家,或全面论定,或强调一点,往往能补文学史之未足,开辟新的学术思路。比如有的前言求全求详,给读者提供作家创作的完整风貌,避免一叶障目,如刘德权点校《洪亮吉集》依次论其学术、散文、骈文、诗、诗话、词。有时读者对作家及其时代不甚熟悉,比如金元作家,前言尤须繁详才能激发学术新兴趣。再如有的前言善于比较分析,达到对作家特点的更深刻把握,如陶敏等《韦应物集校注·前言》比较陶、韦差异,并指出韦诗对张籍、王建乃至南宋范成大诗的影响;吴孟复标点《刘大櫆集·前言》论桐城三祖的文风文法差异。此外,邵海清校李梦生笺《忠雅堂集校笺·前言》指出蒋士铨乐府诗“提供了十八世纪中叶北京社会风俗的巨幅画卷”;陶敏等《沈佺期宋之问集校注·前言》论述二人在律体定型方面贡献之外的成就;卞孝萱校订《刘禹锡集·前言》论述刘禹锡的文学思想如“体变”、“取境”等;这些看法,都是整理者在艰苦的整理工作中琢磨出来的,是最经得起推敲的学术选题,值得引起重视。最后,在整理概述中,整理者又变成文献学家和学术史家,或评判旧本得失,或描述学界整理现状,或叙述本书整理经过。比如李善注《文选》的出版说明是很精当的书评,而钱仲联《韩昌黎诗系年集释·前言》也会历数旧本旧注的得失。再如刘真伦等《韩愈文集汇校笺注·前言》分析韩愈集文本研究现状及其存在的问题;刘德清等《欧阳修诗编年笺注·序言》评价当代各种校本、注本、选本的成绩与不足;这些都是在描述学界现状。又如冒广生补笺冒怀辛整理《后山诗注补笺·前言》介绍本书写作、修订经过;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前言》自叙整理经过;许逸民《徐陵集校笺·前言》自叙选题理由;这些概述既保存了珍贵的学术史事迹,也常含有治学方法层面的启迪。总之,前言是全书整理成果的论定与升华,最难平允。它需要良史之才,也需要文人之笔;需要有可读性,但也不宜写成传记或随笔;需要深度和新意,但又不能写成专论;需要细节佐证,但又不能失去全盘把握;需要清晰的结构和规范的体制,但又不能失去灵活性。抱着这些苛刻的标准去看待钱仲联、夏承焘、钱伯城、徐朔方、李嘉言等老一辈学者写的前言,我们不得不佩服其公允、精当、适宜。综上所述,集部整理的最高法则应该是整体工稳和局部应变。第一,整体工稳意味着集部传统与现代学术观念之间的平衡与互补,而在继承发展集部传统之时,史学影响也需要恰当处理。第二,整体工稳意味着整理本各部分的各司其职、呼应互动。比如前言应以勾勒、论断为主,详细例证可以丢给笺注或附录,整理细则可丢给凡例;笺注、编年、年谱之间应相互配合,互有详略。第三,整体工稳还意味着较为规范的体例。比如校勘细则,应以中华版为基准;校记应该单列,题解(含编年)、注释、集评、考证、鉴赏最好能分判清楚,名目上也可以严谨准确一些,比如“笺”字有时可不用,避免混乱;书末资料汇编可径分为“传记资料”、“评论资料”、“版本目录资料”等,可不使用“志传”、“哀祭”等传统名目,避免混乱。第四,局部应变意味着以上一切为了工稳而设立的原则、体例,都可以在细节上作各种变通,比如编年方式、附录多寡、俗字处理等等。总之,集部整理工作需要均衡的理性和恰当的才情。要想达到这个境界,没有完备的方法可遵循,只能积累经验、不懈完善。老一辈学者如钱仲联、夏承焘、朱金城等先生,当代学者如陶敏、徐培均、刘学锴、余恕诚、陈铁民、许逸民、薛瑞生、谢思炜等先生,都不仅出版过多部权威整理本,而且注重体例的完善与学术的创新。他们的著作应该成为今后集部整理的典范。1終1原刊于《安庆师范学院学报》2016年第2期部分图片来自网络注
2018年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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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态】中国古代散文研究学术集刊《斯文》第二辑出版(附稿约)

林丹丹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古代文学研究所中国古代散文研究中心中华文化研究与传播学科交叉平台
2018年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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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英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启功先生与中国古典文献学 |【京师学案】

中国古典文献学应该是一门“博学于文”的学科,但这种“博”,并非杂烩一锅,稀里糊涂,其中自有一以贯之的精神思想在。我们看到,正因为以“博学于文”为宗旨,因此启先生的学术思想就具有融会贯通的鲜明特征。
2018年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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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态】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斯文》创刊发布会在京召开

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斯文》创刊发布会在京召开2017年12月17日上午,《斯文》创刊发布会在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举行。来自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院、武汉大学、首都师范大学、福建师范大学、中国传媒大学等国内知名高校和研究机构的专家学者以及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的代表出席了发布会。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张德建教授主持了《斯文》发布会。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院长过常宝教授首先致欢迎辞,并感谢大家的支持。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人文分社宋月华社长介绍了该社出版学术集刊的整体情况,希望能把《斯文》也办成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学术集刊。《斯文》主编郭英德教授致辞时,提出希望借助《斯文》的创办,强化中国古代散文研究,以《斯文》为平台,汇聚研究新锐,形成一种新的声音、力量与传统。《斯文》名誉主编谭家健教授对《斯文》的出版表示祝贺,也对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严谨的编辑规范表示了高度肯定,并期待明年的第十一届散文学会年会在北师大成功召开。《斯文》名誉主编、中国古代散文学会会长熊礼汇教授指出,宣传推介中国古代散文研究的成果至关重要,期待《斯文》能发出散文研究的声音,并且能走向世界。左上:过常宝教授左下:宋月华社长右上:郭英德教授右中:谭家健教授右下:熊礼汇教授执行主编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张德建教授介绍了《斯文》集刊的编纂情况,并期待各位同仁多多赐稿支持,争取把刊物办好,守住散文研究的阵地。责任编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人文分社吴超副总编讲解了集刊的编辑情况,特别是在文献版本与引文的规范性等问题上,也代表出版社向作者提出了期待。张德建教授吴超副总编座谈会上,来自国内高校、研究机构与出版机构的代表,就中国古代散文研究的现状、古代散文概念辨析的思路与空间、古代散文思想与观念、散文文体学研究的瓶颈、散文史的建构与撰写、地域文化视域中的散文研究、散文史与学术史等相关议题展开了讨论。与会学者们对《斯文》集刊的创刊给予了肯定,认为《斯文》的创刊对于中国古代散文研究而言,具有重要意义。并期待以《斯文》为载体与平台,联络更多有志之士,推动中国古代散文研究取得更多进展,开拓散文研究的“大视野”,传承并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斯文》是在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和中华文化研究与传播学科交叉平台的大力支持下,由中国古代文学研究所协同中国古代散文学会,创办的中国古代散文研究专刊。集刊分为“特约专稿”、“大视野”、“散文研究文献考述”、“文体研究”、“作家研究”、“文献考辨”、“书评与综述”等栏目。《斯文》第一辑所遴选的20篇论文,关注中国古代散文研究与思想文化领域的若干重要问题,致力于发掘散文研究的新材料,运用新方法,解决新问题,引领中国古代散文研究的理论自觉与方法创新。从而进一步深化对中华传统文化的理解,阐发其中蕴含的哲学思想、伦理观念、价值追求与审美精神,延续国家和民族的精神血脉,继往圣之绝学,开文化之新面。“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传送门中国古代散文研究学术集刊《斯文》稿约中国古代散文研究学术集刊《斯文》第一辑面世本文章由京师文会出品,转载需同意欢迎投稿,稿件请发至jingshiwenhui@163.com
2017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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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态】中国古代散文研究学术集刊《斯文》第一辑面世(附稿约)

通信地址:北京市海淀区新街口外大街19号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斯文》编辑部,邮编:100875>本文章由京师文会出品,转载需同意欢迎投稿,稿件请发至jingshiwenhui@163.com
2017年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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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功的师道精神|【京师学案】

2017年7月26日,是中央文史研究馆原馆长启功先生诞辰105周年的纪念日。启功先生在他的遗嘱中,曾专门提及他的一个学生,并呼之为友,这就是已入古稀之年的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北京师范大学教授赵仁珪。
2017年9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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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英德:经师与人师|【京师学案】

因此,往大处说,“人师”是中国文化传统中对教师的最高嘉许,是教师人格的自我完善、自我实现;往小处说,“人师”也应该是每一位教师对自身的终身期许,是教师言行的自我约束、自我戒律。
2017年9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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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史记·启功列传|【京师学案】

功亦从戴姜福习古文辞。姜福,戴南山先生之族也。初,功曾祖溥良于江苏学政所拔贡。尤擅古文辞。时功上汇文中学,犹无日不至姜福习古文法,以其特爱也。于是经书皆点,复专点《古文辞类纂》及《文选》,并习子书。
2017年8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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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仁珪:从启功现象说起(二)|【京师学案】

当然,“启功现象”与“启功之学”对我们的启发不仅体现在单纯的学术研究上,还体现在做人上。之所以会出现“启功热”、之所以能成为“达人”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得到众多人的热爱。
2017年8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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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仁珪:从启功现象说起(一)|【京师学案】

如果说“文革”前的“启功热”还是局部的、口耳相传的,那么到“文革后”,当一切压制启先生聪明才气的不实之词、莫名之罪,诸如“封建余孽”、“右派分子”被彻底清除后,启先生的才华才得以充分的释放,?
2017年8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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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调与音容 分明启元白 ——《启功评传》作者赵仁珪老师专访|【京师学案】

再比如鉴定,启先生是鉴定专家,特别是书画鉴定,跟他从小打下的基础、修养分不开的,当时设立全国七人鉴定小组,启先生是主任委员,虽然在具体鉴定上大家各有不同意见,但启先生作为主任委员是众望所归的。
2017年6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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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态】中国古代散文研究学术集刊《斯文》稿约

《斯文》稿约长期以来,中国古代散文研究一直没有自己独立的刊物,为了弥补这一缺憾,在学术界的支持和大家的努力下,《斯文》将作为中国古代散文研究的专门学术集刊面世。本刊由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研究所、中国古代散文研究中心与中国古代散文学会共同主办,拟每年出版两期,每期25万到30万字。主要刊发海内外具有原创性的散文研究成果,旨在提供一个散文研究的学术交流平台,展示最新成果,呈现学术精品,共同推进散文研究的进步与新创。诚邀海内外专家学者不吝赐稿,论文一经采用,将奉赠刊物两本,并致薄酬。现将相关事项公告如下:一、本刊实行双向匿名审稿制,审稿期为三个月,审稿期内论文请勿投他处。二、来稿以电子文本为宜,字数以10000至30000为限,学术价值较高者不在此限。三、稿件内容包括题目、署名、摘要、关键词、正文、注释,具体格式请参照《文学遗产》。项目、基金资助论文请在首页以注释形式标注,说明项目名称、编号。文末附作者简介和联系方式。四、本刊每年出版两期,第一期截稿日期为4月31日,预计6月出版;第二期截稿日期为10月31日,预计12月出版。(创刊号因筹备工作问题,截稿日期延至6月1日。)学术联系人:张德建
2017年3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