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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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关心如何治病,大家都在讨论谁是病人

“你被洗脑洗成脑残了!”“你的认知配得上你的苦难。”“你这个舔狗,真是舔出了新的境界。”“你自称读了这么多书,竟然还这么傻。基本是非,都分不清。文科教育太失败了。”“粉你的人,都是智商低下的底层群体。但凡有点头脑,谁会关注你这种水平当下、满嘴胡言的垃圾作者?”......当你读到这些文字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以为,它们是国内右派群体,嘲讽卢克文、司马南之流的粉丝群体时,所用的语言。当我告诉你,以上这些引言,全部都是左派粉红们近日嘲笑我这条“右派美狗”所用的词句时,你会作何感想?十天前,我申请英国签证被拒签,原本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毕竟英国人办事严谨,在收入流水清单上,稍微有一点细节上的马虎,就有可能被拒。这种“笑话”左派粉红们怎肯轻易放过?读了我关于自己被拒签的文章之后,他们乘机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对于这一类语言暴力,我存在天然的免疫力,无论他们怎么攻击我、抹黑我,我一点都不会在意。他们嘲笑我,“被高校开除”之后,可怜穷酸到连一天一百元都赚不到,我只会一笑置之。真不是我吹牛,本市有好多家长跟我联系过,让我辅导他们的孩子学习英语,两个小时的开价在600元-1000元之间。我一概拒绝,一是因为我觉得,钱够用就行了,没必要活得太累,二是因为教中小学生,比教大学生累多了,实在是太需要耐心了。然而,这些对于我来说毫发无损的暴力语言,却在另一个维度上,让我的灵魂感到丝丝震颤,因为它们呈现出了这样一副看似可笑,实则可怕的绝望场景:在当下中国民间网络世界,左派粉红们与右派美狗们,对对方阵营的(精神病)定性,居然高度一致。依照惯常的审美经验,高度一致往往象征极其和谐。然而,这种高度的一致,却意外着严重的撕裂。我仿佛看到,全都穿着白大褂,带着医学口罩,济济一堂,围坐在精神病院会诊室长桌边的一群人,在进行一场热烈的讨论。然而,听了半天,也听不到半点关于如何治疗精神病的讨论。桌子左边的白大褂认为,坐在右边的白大褂是精神病人。桌子右边的白大褂认为,坐在左边的白大褂是精神病人。几乎无人关心精神病本身,整个会诊室长时间陷入了“谁才是病人”和“谁才是医生”的语言纷争和旋涡之中。左边与右边的白大褂们,所使用的医学术语,越是高度一致,便越预示着,在这个精神病院里,已经分不清谁是病人,谁是医生了。这就是自媒体时代中国民间网络生态。无论粉红战狼们怎么抹黑我,我都照样吃得好睡得香,根本不会在乎。但是,这一幅民间网络社会严重撕裂的场景,的确让人感到阵阵的绝望。互联网真的是一把双刃剑啊。它让聪明的人更加聪明,也让愚蠢的人更加愚蠢。更可怕的是,所有被自媒体洗刷和浇筑的脑袋,个个皆如花岗岩般坚不可摧。(文末留言,欢迎点评)(20字留言暴露当下流行的4种“精神病”)
4月3日 上午 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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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后的2023年,我赚钱很难,望大家多理解

2023年初,放弃体制内工作,辞职之后,我做人真的非常难。说自己没钱,很多人躲着我,怕我伸手向他们借钱。说自己不缺钱,又有人伸手向我借钱。过去两个月,我足足挡掉了7个向我借钱的人。我一再强调,我真的没有什么钱,但是,各类保险早都买齐了,而且手头信用卡有几张,绝对不至于穷到要向任何人借钱的地步。我的性格也决定,我不是那种愿意低头向别人借钱的人,更不可能让自己活在别人的接济之下。我绝对做不到,哪怕接济我的人再有钱!!!最近,很多读者说,我比较高产,几乎是每天一篇文章地写,而以前,一般都是两三天才写一篇文章。正是因为我近期写得太多了,因此,大家都以为,写公众号文章,估计非常赚钱。其实,我近期高产,那是因为我出国旅游了(我视旅游如生命,再困难,也要走在路上)。在以前的文章中,我有写过,一旦处于旅居状态,我特别容易兴奋,头脑思维特别活跃,每天都有很多话想表达,想写成文字,和大家分享。大家千万不要误以为,我是赚了很多钱,不断受到物质激励,每天才拼了命地写文章。2020年4月,我开始写公众号,已经将近四年时间。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写文章真的不赚钱,根本别指望靠这个发财。那些告诉你,写文章赚了很多钱的作者,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你购买他们的自媒体运营和写作课程,靠这个发点财。作为自媒体,公众号的主要收入来自广告提成。除非是从精神病院出来,写了一篇文章,一次性收获几万人次的打赏,否则,单靠打赏,作者根本赚不了几个钱。2023年1月以来,受经济形势影响,广告越来越少,广告效果越来越不好,导致收入越来越低。过去一年,绝大多数作者都在诉苦,都在挣扎。2023年,我辞职之后的第一年,公众号收入和2020年、2021
1月18日 下午 5:11
社会新闻

《罗刹海市》的信众们,你们当有关部门吃素的?

昨天的文章“因为自己阳痿,他们错把刀郎当巨根“,引发一些争议,甚至后台的谩骂。但是,我仍然坚持我的观点:刀郎的讽刺仅指向丑陋的娱乐圈,大家切莫把它一厢情愿地扩大到整个国家。关于刀郎被打压了十几年,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那英、高晓松鄙视看不起刀郎,这我相信。人性的弱点之一就是同行相轻嘛,更何况刀郎是从草根崛起的,自然更加容易遭到文艺界权贵们的歧视和排斥。但是,说那英打压刀郎十年之久,那简直是胡扯淡。那英不过一个歌星,又不是什么文化部门的主管,手里毫无行政权力,她靠什么去打压刀郎?过去十几年,刀郎先后获得了三次来自官方的“五个一工程奖”。唯有对精神文明有突出贡献的文艺工作者,才有机会获得这个殊荣。请问,这是被打压的结果吗?请问,喜欢唱红歌的刀郎对国家哪来的强烈不满?那么,刀郎为什么沉寂了十年呢?让一个文艺工作者,长期保持高水准的创作,是做不到的事情。我写文章三年多,对此深有体会。我的公众号文章质量不时会起伏波动吗?因为我不可能做到长期深刻和犀利,人总有精神松弛和思维凝固的时刻。文艺创作都有高峰期,也必然会遭遇低谷期。所以,很多艺人在大红大紫了一段时间之后,都会故意让自己退出公众视野,暂时沉潜下来,做一些搜集素材,搜罗灵感的基础性工作,为复出做蓄势待发的准备。刀郎歌迷的基本盘几乎都在国内。一旦被封杀,他的艺术生涯就极有可能走向终结。他不大可能甘冒如此大的风险,把自己的国家暗喻为“颠倒黑白的罗刹海市”,这有可能让自己十年沉潜之后的复出,一夜之间变成绝唱。我相信,有关部门绝对不是吃素的。我们平时写文,稍微越一点界,踩到了红线,就会面临各类处罚。试想一下,倘若《罗刹海市》真是一部如此大尺度地“抹黑现实”的文艺作品,如此强调正确舆论导向的有关部门,岂能让它大行天下、误导视听呢?我想,《罗刹海市》之所以仍然到处传唱,因为给刀郎颁发过三次“五个一工程奖”的有关部门,太了解刀郎了。总之,刀郎批评的指向并没有越过文艺圈,有关部门并非那么迟钝,一切狂欢和震颤皆源于你们太过一厢情愿的解读。哪怕你们很不喜欢却十分害怕的“敌人”,只是在梦中被某位“英雄”打了一记重拳,你们也会感到十分舒心,庆幸终于有人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为了避免醒过来之后,发现不过是一场梦,以至于吐出去的恶气不得不被再次吸回肚子里,你们不想醒过来,宁愿继续睡在梦里。谁要是戳破了你们的梦,你们就咒骂谁。这两天,因为发表了“刀郎只是批评文艺圈子,没有讽刺整个社会”这一观点的文章,我掉粉好多,后台很多人骂我。在我的朋友圈,一位读者留言说得非常对,绝大多数粉红和很多民逗其实是一类人,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真正理性的独立思考的自由主义者。不得不说,我非常荣幸成了其中的一员。如何让自己和孩子养成终身受益的阅读习惯
2023年8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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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自己阳痿,他们错把刀郎当巨根

这段日子,刀郎估计偷着乐得把嘴都笑歪了。我很早就看出,刀郎其实是一个粉红。从他过去唱过的歌,大多数人,大体都可以作出这个判断。然而,就是这么一名资深粉红歌手,最近却硬是让国内的右派民逗们捧上了天,活生生地被勇敢、被正义、被造神,以至于新的唱片专辑,几乎无须费力怎么做宣传,几天之内就突破了极限销量。这几天,很多读者建议我写一篇文章,谈谈对最近席卷神州大地的刀郎新歌“罗刹海市”的看法。坦率地说,这一首歌,我听了开头几句,就没有再听了,它实在是不符合我的审美品位。我个人认为,这首歌非常的难听。前几天,我把“这首歌不符合我的审美品位”这几个字发到朋友圈,马上引来几个民逗右派的指责:“你不喜欢它,难道它就不是好歌?”这些年,我越来越觉得,一些民逗右派们的智商,甚至连他们一贯嘲笑痛恨的粉红都不如,逻辑糟糕得无可救药。我只是说我不喜欢这首歌,我根本没有说这首歌好不好。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这么简单的意思,他们就是读不懂。正是因为内心里只有对现实的不满,脑子里却缺乏正常的思维能力,很多时候,他们和他们看不起的粉红一样可怜可悲,并且一次次沦为被收割的韭菜。我觉得,关于“罗刹海市”这首歌的真正意涵和指向,网络上漫天飞扬的众多解读文章,更像是一场场喝了兴奋剂般夸大其词的意淫,或博主写手们意在收割流量的迎合性炒作。若说刀郎在拐弯抹角地泄愤,痛骂那英和高晓松,其讽刺和批评的真正指向是潜规则盛行的娱乐圈,我比较认可和相信。除此之外的所谓“勇敢”、“大义”,在我看来,都是胡几把扯。网络上掀起的狂欢,非常像是一群没Diao的怂逼们,在荒漠上意外遇到一颗枯死倒地的胡杨树根,硬是要把它当成一根硬挺挺的巨Diao,并给予其图腾般的供奉。文艺学有一套经典理论:作者的主观创作意图,往往小于实际效果。原因非常简单,文艺作品的实际效果取决于受众对它的解读,而受众在解读文艺作品的时候,往往容易在其中投射自己的主观愿望。所以,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曹雪芹在写作《红楼梦》的时候,内心怀抱着“王熙凤、贾政、贾赦、王夫人、薛宝钗等等,都是封建势力的代表,腐朽落后的封建社会必然灭亡”的意识形态认知。曹雪芹从未接触过《资本论》,他根本就不知道马恩经典理论,纯粹是基于自身遭遇写作一部长篇小说,小说之外的一切”创作主旨“、”中心思想“等等,都是后人的主观解读,并非曹雪芹的原意。我们之所以相信那些解读,是因为我们学过并且深信“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的理论,我们渴望在名家及其作品那里得到验证。这就是人的所谓“认知依赖”,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真和假往往沦为其次。正因为当下很多人对社会怀有各种各样的不满和意见,自己却没有能力和胆识去表达,当他们如久旱逢甘露般意外地发现,刀郎的新歌“罗刹海市”,存在一些可以被朝着满足自己情绪和认知的方向进行解读的成分时,他们如获至宝,紧抓不放。在我看来,不是刀郎太勇,而是你们太怂。与其说是刀郎的那个太硬,不如说是你们的那个太软,正是因为自己不中用,你们硬是要给自己塑造一座巨根偶像来膜拜。新专辑推出之前,刀郎极有可能万万没有想到,一夜之间,巨额流量和销量会从天而降,给自己带意想不到的名和利。也许,他知道自己被勇敢了,被大义了,却不愿意站出来向公众说明,澄清一下自己的主观创作意图究竟是什么,是不是仅仅指向娱乐圈,而不是整个社会现实?当然,只要监管部门没有误读刀郎的意思,那就行了。粉丝们愿意怎么自嗨,就让他们自嗨吧;愿意怎么跪拜,就让他们跪拜吧。面对这一大群自己不愿意勇敢,却整天寻找“英雄”为自己出口气的韭菜,伺候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挥舞手中的镰刀。高学历人士为何沦为高级韭菜
2023年8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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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我报告读者朋友们一个好消息

我非常喜欢吃猪肉。也许是小时候家里太穷,一个月吃不了一次肉,导致我现在狂吃,似乎唯有这样,才可以把小时候的亏欠补回来,才足以补偿和修复少年时期因为穷得吃不上肉而滋生的自卑感。人到中年了,很多人慢慢减少荤菜的摄入,因为担心“三高”,我却控制不住对猪肉的强烈欲望,三天不吃猪肉,我就会非常难受。6月在东北旅行的路上,最后半个月,我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飞回家。原因之一就是,在外头,吃不上香菇炖五花肉,喝不上猪尾骨炖的汤。这些家常菜,饭馆都不做,即使偶尔能买到,味道也远远不如自己做的。由于经常发自己烹制的炖五花肉或猪尾骨汤的视频,很多读者看了之后,忍不住提醒我,少吃一点,以免引发高血脂,导致血管被堵住。这样的建议和提醒听多了,我难免有一点心慌,决定去医院检查一下“三高”。今天一早,空着肚子到医院抽血,不但检查三高,还顺便把尿酸也检查了一下。中午结果出来,天哪,谢天谢地,一切指标都正常。其实,我觉得,有些疾病与人的基因有很大的关系,未必都是饮食不当引起的。论吃肉,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严幼韵。这位曾经的上海滩大家闺秀,复旦大学著名校花,一辈子都不爱运动,而且非常喜欢吃肉,却活到了112岁。我有一个浙大同学,每天慢跑十几公里,坚持十几年了,血脂却出奇地高,始终降不下来。人活一辈子,相当的一部分快乐,其实是来自味觉。鉴于此,我的生活态度是,哪怕吃肉有可能引发“三高”,我也不想刻意节制自己的饮食偏好。为了多活几年而主动牺牲口舌的快乐,因为这样而多出来的几年寿命,又能有多大的意义呢?我曾经读过一本书,书上说,在欧美,很多人,哪怕得了癌症,也仍然要喝酒和抽烟。在他们看来,如果自己最喜欢的喝酒抽烟都不能做了,那活着也就没意思了。我比较推崇欧美人的这种理念,非常反对过度节制欲望的做法。人生的价值,不在于活了多少年,而在于做了多少自己喜欢的事,享受了多少感官和精神的快乐。说句不中听的话,明天和意外,真不知道哪个先来。做人,不要总惦记着将来要活到多少多少岁。每次,听到高校同行在议论十几年之后退休的待遇,我总是暗暗地替他们感到莫名的悲哀。人到中年了,我从不考虑五年十年之后的事情,因为五年十年之后,自己是否还活着,是一个未知数,而当下我非常渴望做什么,我的激情指向什么,却是实实在在的。正是基于这种认知,才有了我辞职的勇气和决绝。为何你读了很多书,文章却写不好?
2023年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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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人记:一奸一傻,杭州两律师

2007年4月,我阔别工作打拼了七年的厦门,只身来到完全陌生的杭州。三十几岁了,我一切都豁出去了,只想来到一个没有熟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为人生做最后一搏。在杭州期间,我和几个年轻的租客,机缘巧合,一起住到了浙大玉泉校区。在研究生没有扩招之前,浙大唯一空着的那一栋学生宿舍楼,专门用于对外出租。11月初,某位室友离开,房间有了一个空床位,同住的王律师便介绍了一个在外地读书的法学硕士研究生小陈来住。(两者均为化名)临近毕业,小陈来杭州黄龙体育中心附近一家律师事务所实习。是王律师帮他在浙大宿管办做了担保,他才得以住进来。我一开始以为,他们两人关系非常好,因为王律师一直对我们介绍说,小陈是自己的老乡和多年的好友。然后,小陈住进来第三天,我就对他们两个的关系产生了疑问。那一天晚上,王律师突然有事外出。刚刚关上门没几分钟,小陈便躺在床上,对我们几个室友调侃起王律师。他的调侃是从王律师近期刚刚买的一块名表开始。他嘲笑王律师打肿脸充胖子,买名表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事业的失败。大学毕业几年了,做几年律师了,连房子都租不起,和几个外地年轻人住浙大供出租的学生集体宿舍。我闻之非常惊讶。首先,经过王律师担保,才住进来的小陈,对王律师的帮助丝毫不领情。刚刚安顿下来,就在背地贬低人家。其次,他胆子实在太大了,在对我和另外一位室友并不了解的情况下,就敢在我们面前背地嘲笑王律师。他丝毫不担心,万一我们和王律师关系不错,给他传话怎么办。胆大的实质,也许是这个人刚刚迈出大学校门的年轻人,做人做事内心已经没有多少道德顾虑。更让我吃惊的是,作为一名法学硕士,他竟然认为,警察办案,刑讯逼供是合情合理的。那一年,聂树斌冤案已经被媒体披露差不多两年了,他毫无同情心,认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时,还没考上研究生,从未读过大学的我,开始对研究生教育产生疑问:为什么名校法律专业培养的硕士研究生,法治素养会如此薄弱?连基本的同理心都没有呢?因为元旦之后就要考研,那几个月,我每天都是早上出门,到图书馆呆着。看一天的书,晚上才回寝室。小陈的作息时间和我差不多,他白天都在黄龙体育中心附近实习。但是,我晚上一般9点半回寝室,他一般要加班到10点后才能回来。那一年,杭州冬天特别冷,刺骨的寒冷,寝室却没有热水器。回来晚了,如果没有打热水,就意味着只能用冷水洗脸洗脚。刚刚住进来那几天的晚上,小陈加班回来晚了,有时候会向我要点热水喝,驱赶寒气。这让我意识到,他每天回来的时间太晚,打不到热水。想到大家都是出门外在的人,都不容易,能萍水相逢地住在一个寝室,也是缘分,我决定主动帮他的忙。每天早上,起床吃完早点,我动身去图书馆的时候,带上自己那个开水瓶的同时,会顺便把小陈的开水瓶也带上。晚上九点半,在图书馆水房关门之前,我便到楼下开水机打满两瓶开水,提回寝室。然后,把他的热水瓶放到他的床头边。等他加班回来,就可以用热水了。那一天,他回来之后,照例向我要开水喝。我马上提醒他,我帮他打热水了,示意他看看自己床头边。这本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我是自愿帮他。对我来说,那相当于一个顺手忙,我不祈求什么回报,毕竟大家也就短期一起住两个月不到。如果是一个比较简单的人,看到别人主动帮助自己,马上会荡漾起笑容,开开心心说一句“多谢多谢”。暴露人的内心世界的,往往是某一个刹那迅速变化的眼神和表情。观察一个人的内心活动,盯着他的眼睛看,捕捉到的片刻的信息,往往是最准确的。得知我主动帮他打开水那一刻,他的眼神和表情突然冻住了几秒钟,似乎若有所思。几秒钟之后,凝固的眼神和表情又迅速软化,只是显得有点吃力。同时,仿佛是急急忙忙地从口袋掏出一张笑的面具,胡乱地戴到脸上,他应付般地说了声“谢谢”。我发现了这些诡异的细节,但是没有太在意。我决定继续帮他,因为已经十二月了,离我考研的一月中旬就差一个半月了。考完试,我就要离开杭州回老家去了。反正也是短暂相处,不计较那么多了。然而,事情的发展逐渐突破了我的底线。每天晚上加班回来,明明看到自己床头边有一瓶热水,小陈就是不动,假装没看到。然而,拿起一个比以前更大的杯子,问都不问我可不可以倒点水给他,拿起我的开水瓶,直接倒水。一定要我提醒他,我帮他打热水了,他才假装惊讶地“哦”一声,冷冷地走到自己的床头边,倒自己热水瓶里面的水。一开始,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知道,他肯定是在玩心计,但是,为什么要这样玩呢?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呢?几天之后,我逐渐摸清了他的心思。我主动帮助他打热水,他不但不想感谢,而且还想刻意制造一种我是在帮助我自己的错觉。假如我不帮他打一瓶热水,他每天晚上回来,就要喝我的热水。这样一来,我自己的热水就不够洗脸洗脚了。假如我不提醒他我给他打水了,我的热水便会被他倒去喝了一部分,他自己的那一瓶热水,用来给自己洗脸洗脚,就绰绰有余。如此一来,我每天帮他打开水,似乎不是在帮助他,而是在帮助我自己。尽管内心觉得这种人实在不要脸,接下来几天,我仍然继续不动声色地帮他打水。我决定继续观察十天,看看一个人的嘴脸到底能丑陋到什么地步。果然,接下来十天,他天天如此。第十天晚上,他加班回来,放下提包,照例到我身边倒水的时候,我出其不意,“霍”地站起来,放下了脸,义正词严地说:“你的床头有我给你打的一瓶开水,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水。从明天开始,请你自己解决热水问题。”从那一天之后,每天早上,他去上班之前,都得自己提着开水瓶,先绕一大圈,去图书馆打好开水,放在门口的角落。晚上加班回来,再绕一大圈,去图书馆楼梯口取热水瓶,再回寝室。若回来太晚,图书馆关门了,他就只能回寝室用冷水洗脸洗脚。2008年初,考完了研,我就搬走了。和他从此不再有联系。同住的时间,才两个月不到一点。他的长相,在我的脑海里,已经越来越模糊了。但是,我却始终无法把打开水那件事从记忆中抹去,毕竟这个“行为样本”太值得收藏了。偶尔他会闯入我的记忆,而且必然伴随着一个疑问:不恰当的“聪明”,难道不是变相的愚蠢吗?如果小陈只能被定义为“变相的愚蠢”,那么,经常被他背地贬低却和他形影不离的王律师,则是真正的愚蠢。王律师的愚蠢,我是在2008年研究生入学之后,才真正领教的。和他住在一起的考研的那几个月,我和他接触并不多,因为他工作太忙,我对他不怎么了解。那一次,我在浙江图书馆碰到他。王律师问我,考上的硕士研究生是什么专业。我回答说是“政治学”,将来想读博士。经常被小陈看不起的王律师,突然对我露出一脸的鄙夷:“这种纯文科专业读了有个屁用。”他把“屁”字说得非常重,而且非常长,足足拖了几个音节。以前,小陈背地贬低王律师,我总是暗地同情他。那一刻,我突然发现王律师有点像阿Q,根本不值得同情。自己被人看不起,却转身去嘲笑自己眼中的“弱者”。我笑了笑说:“不管有没有用,我纯粹是喜欢这个专业。反正将来打算一辈子做学术。”他噗呲一声,不以为然地反驳我:“那你将来打算买车买房吗?研究这种专业,你注定一辈子穷光蛋。”这句话严重暴露了这位律师见识非常狭窄,导致认知严重畸形。作为一个读过大学,而且读的是文科专业的人,在大学四年,只要稍微放眼留意一下本校老师的经济状况,也不可能得出纯文科的教师穷到买不起车、买不起房的结论。高校里的文史哲专业老师,有几个买不起房子、买不起车的?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进一步暴露出这位法律人思维的极其不严谨。那一天,和他见面的时候,我手里拿着一包鱼皮花生。当一颗我准备往嘴里送的花生滑落到地上之后,我蹲下来,把它捡了起来(考研耗尽积蓄,那几年经济困难,我非常节俭)。因为图书馆地板干净,我觉得没必要扔了,就用拇指食指夹住它,放到嘴里吹一吹,试图把它吹干净,然后,放进嘴里。但是,刚刚送到嘴边,转念一想,我又把它扔了,因为担心看不见的细菌。王律师看到眼里,突然哈哈哈大笑,非常严肃地指出,我是一个标准的伪君子。他确信,如果他不在场,我保证把那颗地上捡起来的花生吃下去了。我一下就抓住了他此番言论暴露的思维漏洞。我说,伪君子行为的基本特征是“两面三刀,表里不一,以损人利己”。如果我地上捡起花生,乘着周围没人,悄悄吹一吹,然后,送给不知情的人吃,以假装大方慷慨,那我是伪君子。我把地上捡起来的花生,当着他王律师的面,放在嘴边吹一吹,往自己的嘴里送,所以,我不存在人前人后行为表里不一的问题。即使花生染上细菌,我是往自己的嘴里送,不纯在损害别人的健康、美化自己的损人利己问题。王律师认为,我此举是伪君子行为,只能证明,这位原本应该思维严谨的律师,思考问题漏洞百出,对一些常见的基本概念缺乏精准的把握。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聊天,我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当了四年律师,仍然寒酸到和外地人集体租住空置的浙大学生宿舍,以至于连实习生小陈都看不起,背地经常贬低他,不是毫无理由。我确信,此人此生注定无法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正是因为智商不够,思维缺陷,他才会把经常暗地里贬损自己的小陈,当成了知己。或许,奸人和傻子,永远是天生的一对。
2022年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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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哪有能耐给你洗脑:致某位小粉红大学生

我说你偏执,请你不要生气。我在背后真的一直这么形容你。刚刚给你这一届学生上课的时候,开学第一周,我布置的阅读任务是清华大学政治学教授刘瑜的《民主的细节》,一本一版再版的畅销书。万万没想到,第二周课上讨论美国印第安人问题时,你突然刷地站起来,让人猝不及防地扯上这本书,义愤填膺地来了一个火药味十足的大批判:“难道美国是天堂?”、“难道美国的月亮比中国圆?”。看得出,刚刚读了一半,你就已经对刘瑜的这一本对美国肯定多于批评的书,感到怒火中烧了,简直忍无可忍。那一天,我听了感觉莫名其妙。刘瑜说美国在某些方面做的不错,就相当于把美国比作天堂?刘瑜在书中极少提到中国,也根本没有把美国跟中国比较,你怎么就得出她说“美国的月亮比中国圆”的结论?你这种思维模式在中国当前网上或线下的公共讨论中十分常见。在逻辑学上,它属于“稻草人谬误”:曲解别人的意思,或对别人的观点做极端化解读,主观认定对方在把美国说成天堂。然后,把被自己主观曲解后的对方的观点,当作真实的观点进行反驳,提出美国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校园枪击案啊......据此断言,对方认为“美国是天堂”是非常错误的认识,因为美国并不是天堂。乍一听,你的反驳貌似击中了对方的要害,其实,被击中的不过是你自己扎的稻草人。那一天课后,我主动找你聊了几句,本想指出你的逻辑和常识谬误。没想到,我的主动竟然……“你是在给我洗脑吧?”你一脸的警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请不要把你的观点强加给别人”,你接着说。看去不但一脸的不屑,而且听起来更像是在对我提出谆谆告诫。最让我哭笑不得的是,你认为是我逻辑混乱,思维漏洞百出。因此,整整一年,直到我的所有课程结束,你都坚持上课坐到最后一排,不听我讲课,只管看自己的书,做自己的作业,并且在背地发誓,我推荐的书,你一概不看。不过,这一年间,你课上有再站起来过一次。那一次,我几乎被你吓着了。我刚刚说完“人的本性是自私的”,没想到马上惹恼了你。你又是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蹭地站起来:“老师,难道军人不是无私吗?”我说:“军人当兵的目的未必都是无私的。有些人当兵是为了减免学费,有些人是为了延缓就业压力,有些人是为了体验部队生活……当然,不否认有的人完全是出于爱国。”我接着说:“不管什么目的入伍,一旦当兵,军人职业使命要求他们承担起保家卫国的职责。在困难和任务面前,必须放弃个人私利,捍卫国家利益。对于军人的“无私”,不能从本性上理解,只能从使命上理解。”原以为我的回答能让你满意,谁知你几乎怒发冲冠:“没有军人保家卫国,我们能有现在的生活?我们必须尊敬军人。”我知道,那场争论如果继续下去,有关“罪责”我可承受不起。我一直非常好奇,假如争论几句就是洗脑,就是强加观点,你在生活中如何与不同观点的人交流?莫非你从来不与不同观点的人交流?假如你的观点连这点碰撞都不曾经受过,你如何确信它一定是正确的呢?你学历史专业,应该知道,洗脑的前提条件是把人封闭起来(那些传销组织,就非常喜欢这么做),不让他们接触不同的信息。大规模的洗脑,需要像希特勒当年那样,利用纳粹组织对大众舆论的系统性操纵,对不同观点进行全盘绞杀。洗脑岂是一个人凭一己之力,说几句话,就能轻易做到的?在开放平等的空间里,只有交流,没有洗脑,因为谁都无法阻止别人精神“越狱”。在我的课上,不同观点从来都可以自由交锋,请问,我如何洗脑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这一点我认同,但是从你的话里,我读出的潜台词是:“你没必要试图改变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考,无须改变。”你把我课后的主动交流,等同于试图改变你,你甚至把“坚持己见”当成独立思考,而真正的独立思考者,从来都是善于自我反思的人。在很多事情上,五六岁的小孩、从未读过书的文盲,都有自己的想法,那么,人还接受教育做什么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绝对不代表每个人的想法都是对的。教育的目的不就是纠正受教育者脑袋里的错误想法吗?观点是无法强加的,因为对面无权无势的争论对象,你完全可以公开不接受、不认同对方。何来“强加”?即使你迫于争论对象的权势,不得不点头称是,那也不过是假装接受。“强加观点者”根本无法验证你心里是否真正接受。所以,公然强加观点是不可能成功的。要想成功给人强加观点,就必须全面控制信息流,系统性地操纵舆论。方式是悄然屏蔽某些不愿意让人们知道的信息,同时大剂量地向人们推送想让他们知道的信息。看得见的利益被剥夺,人们通常会愤怒,会反抗。然而,当信息流被悄然无声地控制,人们本应知道的信息被悄悄屏蔽的时候,人们往往毫无觉察。通过如此操作,在人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功地在他们的头脑里植入某种观点和思维图式。人们的三观就如此这般被“润物细无声”地塑造了。所以,真正强加给你的观点,你根本意识不到是强加的。一旦你意识到对方在强加观点的时候,就意味着对方的“强加”已经失败。所以,“强加观点”是一个伪命题。要防止被强加观点,不但不能抵制讨论,还应该积极主动多接触不同的观点,对同一个问题,从不同角度切入,从不同观点的对比中,发现对方的合理性,审视自己存在的知识硬伤和思维漏洞,做出填补和修正,获得相对完整的认识。遗憾的是,人一旦被成功地强加观点,往往会变被动强加为主动自我强加。其“最高境界”就是认为持与自己不同观点的人,都是已经被洗脑的人或想给他们洗脑的人。进入手机上网时代之后,获取信息更加方便了,但是,获取真相却越来越难了。要说洗脑,现在更多的人其实是在自我洗脑。他们每天拿起手机,只愿意点开那些标题看去与自己观点相容的文章和视频。同时,平台通过后台大数据分析,不断给你推送你喜欢听、愿意信的消息。久而久之,人便掉入了自己看不见的信息茧房。大多数从来都未曾反思过自己既有的认知是否正确,他们一辈子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不断加固原有的观点,并坚信自己真理在握。任何健康的社会都离不开交流,唯有公共讨论,才能发现真理。当年,如果没有邓小平推动的在全国上上下下开展的“真理标准大讨论”,就没有中国的改革开放和巨大的经济成就。那么,今天我就不可能站在讲台上,和大家一起公开讨论这个问题了。中国社会要不断走向文明进步,需要一代又一代的人持续努力。对于你们这些有幸生活在信息化时代的大学生来说,更应该尽量让自己保持开放的心态。对于不同的观点,哪怕你难以接受,也没必要如此敌视。长期只听一种声音,人的思维能力必将不断退化。唯有接受不同观点的撞击,才能防止大脑停止运转。一个观点越多元的社会,国民的心态就越开放,社会就越有活力,就越有利于引进各方人才,发展外向型经济。为什么广东、上海、浙江的经济发展成就斐然,就是因为宽容多元的社会氛围,打造了良好的营商环境。那一天这场争论结束,你们班很多学生都认定,你期末挂科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没想到,你轻轻松松地通过了考试,因为我一向都非常欢迎我的课上有学生敢于表达不同观点,而不是假惺惺地刻意说一些我爱听的话。你这一类学生,我几乎每一届都能碰到一两个。你们普遍有一个特点:心思简单,内心不复杂,习惯于“一条路走到黑”的直线思维,大脑不大愿意转弯。这种性格投射到认知上则表现为,无法理解复杂的世界,对很多问题,只习惯于接受一些简单易懂、非黑即白、诉诸于直觉而非诉诸于理性的答案,比如阴谋论、国际关系唯利益论,西方亡我之心不死论等等。在这个各国经济盘根错节的全球化时代,这种思维模式早就应该摈弃了。正因为内心不复杂,在为人处世上,你们这一类人往往待人厚道,不耍心机。虽然说你偏执,我背地对你的人品却多有称赞。哈佛大学校长在开学典礼中提醒所有新生,读大学的最大意义在于确保毕业之后能识别有人在胡说八道。希望将来,在有了更多阅历和见识之后,你能回过头能重新审视,当年的我是否一直在胡说八道。
2022年3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