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炼：应构建不唯经济发展的绿色创新发展指标体系
导读
11月27日上午，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员、《金融评论》编辑部主任程炼应邀参加“长江经济带绿色创新发展指数报告（2021）发布会暨第四届长江经济带发展高端论坛”，在会上对《长江经济带绿色创新发展指数报告2021》（以下简称《报告》）进行点评，从指标构建的角度提出“绿色”的三层含义，指出当前许多区域绿色创新发展的绩效仍在实质上依赖于经济发展水平及其在产业链条中的地位，并就评价绿色创新发展的指标体系阐述了自己的建议和后续探讨方向。
以下为会议纪要：
1
什么是“绿色”？
我们看到所有关于经济发展的材料都会提到“绿色”一词，但其在不同的语境下具有不同的含义。
第一，在日常思考中，我们所想的“绿色”是更高的生活品质、是青山绿水的自然环境，这和对自然的美好向往紧密联合在一起，在《报告》的指标体系中体现为“生态环境”和“健康生活”。第二，“绿色”代表了目前的热点方向——低碳。金融人士说起“绿色”，考虑的是绿色金融、是碳排放、是气候风险，这在《报告》中体现为“绿色经济”指标。第三，“绿色”代表了可持续发展、资源合理利用。这一含义在《报告》当中指标占比是最大的，“创新制度”、“研发投入”、“创新基础”、“创新转化”、“创造产出”都与其有关。
这三层含义总体来看好像非常相近，但实际上，它们无论是在个人的理解层面、在对生活的影响层面、在对经济的发展层面，都具有比较微妙的差异。
当我们考虑更高的生活品质、绿水青山的自然环境时，所想象的“绿色”有可能并不是低碳的。比如，在迪拜可以获得一个非常好的生活品质，但是它显然不是低碳的。大家喜欢的田园式的、绿植环绕的环境在某些条件下很可能是高碳排放的。低碳发展和可持续发展也不是一回事。（国别或经济体水平上的）资源的合理利用和基于碳排放和气候风险的最优发展路径通常并不一致，因为后者涉及国际范围的外部性和最优社会贴现率的公共选择问题。因此，如果我们仔细分析上述“绿色”概念，会发现面对着诸多不同的话语体系，但在指定指标体系时，则往往需要把各种维度都加以覆盖。
2
哪些因素决定了一个城市的“绿色”程度？
我们用各种各样的指标试图把上述“绿色”的多层含义综合在一起时，会面临一个问题——这一测度体系是否逻辑一致的，即指标之间是不是会存在内在的冲突。当进行多维度目标的测度时，常用的方式是通过加权平均的方式来获得折中的结果。但如果在每个分维度上无法获得与测度目标高度相关的代理变量，那么测度的结果就可能存在偏差，而不适当的赋权方法则会使得偏差更为严重。具体到我们的主题，这又会带来一个问题：在这样一个体系当中，到底是哪些因素决定了一个城市的“绿色”程度？
我曾经负责过许多关于区域金融发展的课题，其中也包括长三角地区。如果比较那些课题中对于长三角城市的金融发展水平的排名和《报告》中绿色创新发展指数的综合排名，会发现其趋势非常相似，并且都与特定城市的GDP总量和人均GDP高度相关。实际上，如果将各类区域发展指数对于GDP和人均GDP做一个回归，就会发现这两个变量能够在很大程度上解释各个城市所处的位置。
上述现象并不一定因为测度指标体系中包含了GDP或者与之直接相关的财政投入/支出等总量或密度指标，而是在于经济发展水平与社会经济运行模式及国民经济分工之间的内在联系。例如，我们在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关于区域资金流动模式比较的课题中发现，尽管资金流动模式采用的测度指标是完全结构性的，聚类分析的结果依然由GDP总量和人均GDP所主导，并且区域间产业结构的相似性是一个重要的传导变量。
3
不唯GDP的导向下应该如何综合评价一个区域的发展？
区域绿色发展水平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意味着，一个城市的绿色、金融、创新发展排在头部的原因通常是GDP、人均GDP处于高位，其次是在产业链分工中处于有利的位置。以碳排放为例，在极端的情况下，如果整个生产链条的碳排放总量是给定的，那么关于“绿色”程度的评价背后实际上是区域间关于产业链中位置的争夺，也就是说，如果一些区域是低碳发展的“面子”，另一些区域就必须充当高碳经济的“里子”。在这种情况下，从绿色发展维度出发的评价就会使得后者颇为尴尬。
当下许多区域发展指标体系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摆脱传统以GDP增长为导向的评价视角。但当我们重新审视指数背后的影响因素时，会发现实际上GDP仍然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至少扮演着特定排名区间进入门槛的角色，当某个区域的GDP、人均GDP较低的时候，其综合发展指数也很难迈入高位。从经济社会发展的机制角度，这种现象有其合理性。但从社会声誉与激励的角度，这种情况则会给那些处于特定经济发展阶段的区域以更多压力，乃至造成激励的扭曲。因此，如何改进我们的指标体系，使得各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努力能够得到更为客观和确切的评价，是需要进一步思考的问题。
观点整理 吴桐雪
编辑 薛舒宁
责编 李锦璇、蒋旭
监制 朱霜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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