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随春远，那个被我辜负的女孩 | 二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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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世界》剧照 图源网络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我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离上高中的时光越来越远了。但有一个人，一个最早拔动我情弦的人，我却是永远难忘。她就是我上高中时的一个女同学，一个美丽的、善良的、痴情的姑娘。
15岁那年，我考入豫北一个小县的高中读高一。那时我们一上高中就分科，我上的是文科班。开学时间不长，我们班又插班进来了一个女生，她第一次进教室时，我们正上着课，她低着头，红着脸，头发束成一个独辫，走路的姿势很好看。我们班大部分都是农村长大的孩子，而她的打扮、肤色、气质，一看就知是县城里长大的孩子。后听别的同学说，她果然是从县城里来的。
刚到一个新学校，同学们彼此还很陌生，谁也叫不上谁的名字。农村学校里，男女生无事也很少说话，所以我一直没有和她说过话，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大概过了两个多月后，才慢慢知道了她的名字。有一次课间休息时，我在教室里，目光无意中往窗外一扫，看见了身材窈窕的她，正在跟同学们聊天，洁白、细嫩的脸庞再衬上两颗水盈盈的大眼睛，是那么的美丽，我情窦初开，第一次痴痴地隔着玻璃望着一个美丽的女孩。她好像是无意中一回头，望见了我，也盯着我看，双目含情；我俩痴痴地望着对方，时间虽短，但心情非常美好。直到上课铃响，我俩才猛地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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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时起，我才知道“触电”是什么感觉。那时我受家庭的熏陶，家长千叮咛万嘱咐，农村孩子只有考上大学才是唯一出路，农村穷苦的生活、繁重的劳动，也磨砺着我，我那时看了很多励志的书，我切身认识到，我只有跳出农门，早日考上大学，才能过上在电影中见到的城市中的生活，才算不虚度人生，所以有强大的动力推动我努力学习。我常告诫自己，一心不可二用，现在正是读书的大好时光，自己有远大的理想，切不可因儿女情长而误了学习。尽管心中非常地恋着她，但表面上对她却是严肃、淡漠。
上高一的第二学期，我开始集邮，收藏了一部分邮票，在教室课桌里放着。结果有一天夜里丢了。第二天我发现了，很生气，在班里叫嚷，是谁拿走了，没有一个人吭声，我想也就算了，认倒霉吧。谁知过了两天，我的课桌里突然有了一张纸条和一个漂亮的笔记本。纸条是她写的，上面说，有人在她书包里放了一些邮票，不知是不是我的，还说想和我交朋友，问我是否愿意，笔记本是她送给我的礼物。我当时不知是怎么想的，好像受到了侮辱，马上给她回写了一张纸条，义正辞严，如卫道士一般，说我不集邮了，管它是谁的邮票呢，还说高中正是读书的好时光，男女同学间交什么朋友，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一心读书吧。随后我趁别人不在教室时，把纸条和那个漂亮的封面上有一个色彩斑斓的大老虎的笔记本一并塞进她的书包里。
又过了几天，一次上晚自习时，我正看书，窗外有一个理科班的女同学也是她的好朋友在叫我，说有我的电话。我赶快跑到学校的电话房，一看电话机正扣着，根本就没有人打过来电话。正恼怒间，她从门口走进，幽幽地说，对不起，是我让她叫你的，这儿有我给你写的一封信，你看看吧。我下意识地接过，又赶快还给她，愤愤地说，这样不好。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室。现在想起来，我当时是多么虚伪，真的为此自责！
从此，她再也没有搭理过我，也不正眼看我了，我也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是，我俩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情意，在校园里的小路上、在上体育课的操场上等等，我俩都好像在不经意间瞥一眼对方，传达着彼此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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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二的第一学期，仲秋时节，我无意中听上高一的堂妹说，女生中许多人都知道她和我的事，有的女生背后议论她单相思，她也好像很忧郁。我一听，内心非常痛苦。其实我又何尝不喜欢她呢，她那么漂亮多情温柔，只是克制着自己的感情罢了。闻听这个消息后，我就再也压制不了自己内心了，我决不愿意让她为我难过、痛苦，被别人看笑话。于是，我挥笔疾书，写了一封长信，表示歉意，请她原谅，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愿意和她交朋友。写罢后，我让堂妹转交给她。她当天晚上，便让她一个闺蜜把我叫出教室，让我和她出去谈一谈。我急忙答应了。我俩就一前一后，沿着学校门前的马路，走到学校所在镇的镇西头田地里，认真地幼稚地谈了老长时间。尽管是在夜里，黑暗中我仍似乎能看到她眼里闪现出的兴奋和激动。我也是。
随后我俩便一周出去一次。我对她的爱恋也越来越深，周末各自回家，一天不见面，就想她想的失魂落魄、茶饭不思，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时我们都住学校宿舍，一般都是在星期六下午从学校回家，星期日下午再从家返回学校，星期日晚上也不上晚自习，所以星期日晚上我俩就在教室里看一会儿书，差不多的时候就出去了。或在镇西头的田地里，或在学校操场边的那片小树林里，找块僻静的地方坐下来，倾诉衷情。
天上星河灿烂，夜幕下我俩相伴。乡村的夜晚，周围是那么寂静，我俩几乎可以听得见对方的呼吸声。清风徐来，少女的芳香阵阵袭来，我的心陶醉了。现在回想起来，我俩有这样的故事，真是我们漫漫人生路上的一段美好享受，我感谢上帝让我遇见这么一个美丽的痴情的女孩。学习上我俩互相督促，她买到的学习辅导书，总是让我先看。我在她的激励下，刻苦学习，本来学习基础不好，后来也慢慢地赶上来了，并逐步地成了班里的前几名。她也让我看过纳兰性德词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我第一次领会到有人把爱情描写的那么百转千回，万般柔情。
但是这感觉也让我常常感到自责，我是努力学习的时段，怎么能沉湎于恋爱中呢，所以到了高二的第二学期，我恐怕影响学习，提出和她分手，就象有的同学一样，等到高中毕业后再恢复关系。她说她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我就不再坚持我的意见了。农村学校在5月份收麦时放麦假，麦假15天。我在家天天想她，在地里使劲地干活，一声不吭，心里装着她，干活也不觉得累。有时我躺在地头想，假如我成了鲁滨逊，飘流在孤岛，我也不会感到寂寞和孤独，因为我心中有她与我为伴，一生都会感到充实。
麦假过完开学后，她突然给我提出，为了不耽误我的学习，她不上学了，她说自己反正也不是考大学的料。我不同意，说你怎么也得高中毕业啊。她说，她可以在家自学，参加自学考试。最终，她还是坚持退学了。临别时，她含泪告诉我，她真心愿意和我终生在一起，但她又抵不住家庭和社会的种种压力，不能嫁到农村，所以只有我考上大学，有一个正式工作，我俩才有可能生活在一起，最后她说她能等我三年，祝我早日考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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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我俩就时常书信联系。她有时也来学校，说是来看看同学们，其实恐怕还是为了看我。她在家看的书，古诗词方面多一些，这从她的来信中可以看出来。她的来信中常有催人泪下的词句，如“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又如“好天凉月尽伤心，为是玉郎长不见”等。后来，她上班了，当了小学代课老师，她在来信中也常谈到当小学教师的乐趣和艰辛。
记得一个秋末的下午，她来学校玩，夜里才走，我去送她到她上班的地方。那天正值月圆之夜，路两边庄稼都收了，刚播种的小麦还没有发芽，月光似流水一样从天空中泻下来，路边是空旷的田野，大地安静得好像又回到洪荒时代。我俩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谈，本来是二十分钟的路，我俩却走了老长时间。当她说到对我的思念时，我看见她流泪了，晶莹的泪花在月光下闪烁。我当时也确实是一个傻小子，不知道怎么去劝慰她，只是说要她坚强。
高中三年，匆匆过去。高考前夕，她专门到县城我住宿的那个宾馆来看我，鼓励我，也不在乎别的同学怎么看。我所就读的那所高中教学质量也确实不怎么样，我们平常学习也较封闭，有的科目几乎没有接触过高考的题型，所以尽管我学习非常刻苦，模拟考试成绩常常是全校第一名，但仍然还差几分落榜了。
我很痛苦，但我不气馁，我相信自己来年一定能考上。我随后到我哥所工作的那个城市复读高三。初冬时节，她给我写信，说别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条件还不错，她家里人都催着她谈，问我咋办？我当时心里非常难受，心想：你不是说要等我三年吗？怎么才一年多，你就变了，给我提出这样的问题。我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但我还是回信说，无所谓，你谈吧。现在想起来自己当时也是无可奈何，能不同意吗，没有底气阻拦她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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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读一年后我考上了一家师院。大一那年元旦前夕，她来信说，她要结婚了，还说永远也不悔我俩的过去，会为我永远祝福的。再往后，她去我老家找过我一趟，我没在家；我也去她单位找过她一趟，没见到她，听别人说，她已经有孩子了，正在家休产假。以后我俩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刚参加工作那几年，我还是单身汉的时候，每一次回老家，便十分地想念我俩过去的那段时光。有时我就情不由己，不知不觉来到当年我俩约会的地方去看一看，学校操场边的那片小树林已郁郁葱葱，遮天蔽日了，真让人不由得发出“木犹如此，人何以堪”的感叹。
再往后，我参加了工作，成了家，也有了孩子，坎坎坷坷的路也走了不少，对我俩过去的那段往事也有了更深的认识。那时我俩毕竟还是太年轻，不懂事，不该过早地涉及感情问题。我呢，既然遇到了这样天使一般的女孩，就应该好好地珍惜她对我的那份深情，我的表现也真是太不负责了，辜负了她。当她徘徊、苦闷、最需要我给予其信心、决心的时候，我却把她给推开了。这是我心里欠她的永远也无法偿还的感情债。
我有时傻想，莫非她前世欠我的情，这辈子非要还给我；莫非我前世做了孽，这辈子也非要受感情的折磨。尽管她没有等我三年，但我并不恨她，我理解她。假如，时空能倒转回去，我一定要好好地待她。
唉，过去的都让他过去吧，就像一首歌中所唱的那样，“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只要拥有过就可以了。我记得她以前说过，这一辈子若不和我在一起，她会一辈子不幸福的。不知她后来是否还这样认为，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现在我只有衷心地祝愿她快乐幸福，永远健康，生活中永远充满阳光！我想她也会这样祝福我的。
倚剑笑江湖，机关上班族，喜欢文学历史，从事法律。闲时整理心情，成就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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