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自动驾驶监管新规出台：中美科技产业竞争再提速？
* “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是由复旦发展研究院和丰实集团共同打造的中美关系研究的学术平台
8月10日，美国加州监管机构投票允许自动驾驶汽车公司Waymo和Cruise在旧金山提供全天候付费乘车服务，提供类似Uber或Lyft的叫车服务。这是该行业的一项重大进展，或将为自动驾驶的广泛应用铺平道路。
Cruise和Waymo扩张计划获批：
自动驾驶的阶段性胜利
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旧金山道路焕然一新：在精密电子传感器的引导下，相当数量的无人驾驶汽车正在城市街道上行驶。
（旧金山街道上的一辆Waymo自动驾驶汽车，来源：《纽约时报》）
多山地形以及超过80万居民的旧金山是美国人口第二稠密的城市，是测试自动驾驶车辆社区生存能力的绝佳地点。目前，自动驾驶汽车已在旧金山进行了数千英里的测试，相关公司希望提供可与Lyft、Uber竞争的叫车业务，若如愿以偿，旧金山或将成为首批使用自动驾驶汽车进行交通运输的大型城市之一。
除了旧金山之外，更多的自动驾驶汽车正相继在菲尼克斯、洛杉矶、迈阿密、达拉斯等地部署测试。通用汽车旗下的自动驾驶公司Cruise今年3月向加州机动车辆管理局申请了在全州范围内扩张的许可，据加州机动车辆部门的文件显示，Cruise已向至少14个加州城市政府机构发送扩张计划报告，其中包括远在圣华金河谷仅有12,200人口的纽曼县（Newman），该公司表示将首先在每个新市场推出五辆汽车；Alphabet旗下的自动驾驶公司Waymo于2月份开始在洛杉矶提供无人驾驶乘车服务，近来又宣布在奥斯汀提供乘车服务的计划。《华盛顿邮报》分析的加州测试公开数据显示，近年来自动驾驶测试规模急剧扩大：2020年，加州有551辆汽车进行了超过180万英里的测试，到2022年，测试车辆数量已增至1,051辆，行驶里程超过470万英里。
（旧金山卡斯特罗区第18街的一辆Cruise自动驾驶汽车，来源：《纽约时报》）
尽管自动驾驶的扩张速度飞快，但截至目前，相比投入成本，自动驾驶业务所产生的收入并不亮眼。自2020年以来，Waymo已从Alphabet以及外部投资者处筹集了超57亿美元的资金，但在各方股东压力之下，Alphabet减少对Waymo和其他投机性企业的支出；据通用汽车报告，2022年Cruise的销售额为1.02亿美元，成本和费用则高达33亿美元。
（2017-2022Cruise的相关成本费用不断增加，来源：通用汽车报告）
目前，Cruise可以在该市西北部地区提供深夜付费乘车服务，而Waymo只提供免费乘车服务。而就在8月10日，负责监管旧金山自动驾驶汽车的加州公共事业委员会（CPUC）就一项已二次推迟的计划进行了投票，经过数小时的辩论后，除两人反对外，其余委员均投票支持Cruise和Waymo扩大在旧金山的业务，允许其全市范围内的自动驾驶车辆收取乘车费用。旧金山将成为美国第一个拥有两支无人驾驶汽车车队的主要城市，它们将与目前主流的出租车服务竞争。这一决定对于Cruise和Waymo来说是一次重大胜利，花费了数年时间及数十亿美元，两家公司都将旧金山扩张计划的批准视为未来在更多城市推出类似服务的关键跳板。
自动驾驶背后的安全、便利及增长潜力
扩张计划投票通过后，Waymo联合首席执行官Tekedra Mawakana在公司博客中表示：“我们迫不及待地想让更多的人体验完全自主驾驶所带来的移动性、安全性、可持续性和可达性优势——所有这些都只需按一下按钮即可。” Cruise首席执行官凯尔·沃格特（Kyle Vogt）则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动驾驶汽车的发展能够减少碰撞事故的数量。Waymo发言人朱莉娅·伊琳娜 (Julia Ilina) 在一份声明中指出，该公司在全自动驾驶的前100万英里中没有发生人员受伤事件，且碰撞事故大多由人类违反规则或危险行为造成。
另一方面，支持者们认为自动驾驶能够为弱势群体提供更好的乘车环境。早在10日投票之前，包括盲人、退伍军人协会、北加州癫痫基金会和库里高级中心在内的残疾倡导者便曾签署一封公开信，表示自动驾驶帮助增加了弱势群体的交通便利性，呼吁CPUC批准扩大两家自动驾驶公司的服务。据《卫报》（The Guardian）报道，代表盲人社区的几位人士表示，他们很难叫到Uber和Lyft车辆，司机往往会拒绝运送导盲犬，自动驾驶汽车则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与此同时，另一种群体也表示在目前主流乘车服务中曾有过负面经历，包括但不限于受到骚扰、袭击等，而自动驾驶车辆可避免疲劳驾驶或醉酒驾驶等糟糕的人为情况。
值得关注的是，尽管通用汽车目前在Cruise上每年亏损高达20亿美元，且包括福特汽车公司和大众汽车公司在内的竞争对手均因损失的增加停止开发自动驾驶项目，但通用汽车公司首席执行官玛丽·巴拉 (Mary Barra) 仍对此保持信心，她在桑福德伯恩斯坦会议上告诉与会者，她看到Cruise自动驾驶汽车部门存在“巨大的增长机会”，并预测个人自动驾驶汽车将在本世纪末上市。与此同时，她还预测到 2030 年，Cruise的年收入将达到500亿美元。
自动驾驶仍需赢得广泛人心
尽管Waymo和Cruise两家公司都在自动驾驶项目上投资了数十亿美元，但自动驾驶的大规模推广仍然遇到不小阻力，自动驾驶仍需要广泛赢得人心。在大多数消费者仍对自动驾驶持怀疑态度的普遍背景下，两家公司在旧金山扩大自动驾驶收费服务的计划意料之中地，也遭到了市政府官员和部分活动人士的强烈抵制。
（在2022年美国移动信心指数调查中，仅有12%的人对完全自动驾驶表示信心，来源：J.D. Power）
大部分抵制浪潮源于自动驾驶的安全性能问题。早在Cruise和Waymo于去年12月申请扩大服务范围时，旧金山市规划委员会及两家交通机构便在给CPUC的一封联合信中指出，平均而言，自动驾驶车辆比人类驾驶车辆造成更多伤害。但 CPUC指出，这一结论所依据的数据并不准确，因其排除了因人类驾驶员过错而导致的自动驾驶事故。尽管至今旧金山自动驾驶汽车并未引起任何严重事故，但据当地新闻媒体报道，自动驾驶汽车遇到包括但不限于电线、消防水带、浓雾等在内的障碍时会直接熄火。从1月1日到7月18日，Cruise报告了177次车辆被困在路上而不得不被移走的情况，其中26次车内载有乘客；Waymo则表示，今年上半年已发现58起内载乘客的车辆寻回事件；市政府官员表示，他们还记录了约600起涉及自动驾驶汽车的事故，包括汽车意外停车或非法转弯等。此前，《华尔街日报》还曾报道一起自动驾驶车辆撞上宠物的事故。卡内基梅隆大学教授菲利普·库普曼（Philip Koopman）几十年来一直在研究自动驾驶汽车的安全性，他提出另一种担忧：自动驾驶汽车公司面临着扭亏为盈的巨大压力，并且在某些情况下还要向其股东证明业务的生存能力，他担心这种压力是否会以牺牲公共安全为代价。
此外，市政府官员表示，自动驾驶车辆或将妨碍紧急救援，运营公司反应能力不足。旧金山消防局今年记录了55起自动驾驶汽车处理事件，据《纽约时报》报道，Cruise自动驾驶汽车曾误入消防员工作区域，直至消防员采取非常规破坏手段后才停止运行。旧金山消防局局长珍妮·尼科尔森 (Jeanine Nicholson) 曾对此表达不满，和人类驾驶员能立即处理事故不同，出现故障后，运营公司往往无法及时解决问题。她表示，如果允许Cruise和Waymo在旧金山随时随地提供收费服务，服务中断导致受伤、死亡或财产损失的风险将会大大增加。对此，两家公司的代表在听证会上表示，技术人员无法远程操作车辆，只能为车上的人工智能系统提供指导，但他们也表示公司内部已经成立了响应团队，能够在几分钟内移动停止运行的自动驾驶车辆。除了提升控制车辆的技术外，Cruise和Waymo还表示已培训数百名旧金山警察和消防员与自动驾驶车辆进行互动，包括手动控制机器人轴等。然而这些培训课程并未让消防队长尼科尔森感到满意，毕竟消防工作需要“争分夺秒”。
就在举行CPUC听证会之前，部分民间团体曾在旧金山委员会办公室外示威，其中包括出租车司机和公共交通积极分子，他们担心自动驾驶汽车背后的人工智能将会取代他们的工作，这是另一反对声音来源。其中一个激进组织 Safe Street Rebel甚至采取“非常手段”——在自动驾驶车辆引擎盖上放置交通锥以扰乱传感器，致使汽车停止运动。山景城（Mountain View）市长艾莉森·希克斯 (Alison Hicks) 表示，她并未对在山景城周围进行测试的自动驾驶车辆感到困扰，她指出许多测试公司配备有安全驾驶员可在需要时进行控制，她最担心的反而在于自动驾驶可能对社会造成的巨大影响——就业问题以及对气候和公共交通的影响，“当新技术推出时，安全并不是唯一的问题。” 除了外部，许多自动驾驶汽车公司内部也在削减成本和工作岗位，据路透社报道，福特和大众汽车等公司支持的Argo AI已关闭了工厂。
（反对扩大自动驾驶汽车规模的抗议，来源：《纽约时报》）
（8月7日，两名艺术家在加州公用事业委员会外的一次示威活动中手持艺术作品“不在我的城市”，来源：盖蒂图片社）
中美技术竞争的又一新赛道
除了美国本土的自动驾驶品牌之外，去年有七家中国公司在加州道路上测试了自动驾驶汽车。
7月份，由四名议员组成的两党团体就曾写信给布蒂吉格和商务部长吉娜·雷蒙多（Gina Raimondo），要求调查中国的自动驾驶技术在美国的情况及如何对其进行限制。信中写道，“自动驾驶车、激光雷达、雷达、摄像头、人工智能和其他先进传感器和半导体所使用的技术，都可以用来收集有关美国人民和基础设施的数据，这些数据可以分享回中国。” 信中引用的加州监管机构的数据显示，七家中国公司去年在加州道路上测试了自动驾驶汽车，其中包括百度的阿波罗和机器人出租车初创公司小马智行。
针对议员们提出的中国企业在美国测试自动驾驶技术之举，一位业内高管在接受美国底特律新闻网（The Detroit Bureau）采访时表示这或将引发对未来中美竞争的诸多担忧。值得注意的是，此前，密歇根州众议员埃莉萨·斯洛特金曾起草一份众议院国防授权法案的修正案，要求美国国防部报告涉及中国自动驾驶汽车的潜在国家安全威胁，该法案已于7月14日在众议院通过，而后交由参议院审议。
据美国之音本月报道，美国交通部长皮特·布蒂吉格（Peter Buttigieg）近来表态，交通部对在美中国自动驾驶公司可能引起的美国国家安全问题感到担忧。在接受路透社采访时，布蒂吉格表示：“无论我们谈论硬件还是软件，就像对电信或Tik Tok 的担忧一样，对交通技术也存在担忧。”自动驾驶车辆技术可能会成为中美正在进行的技术竞争的新一赛道。
参考文献
1.Yiwen Lu, The New York Times, San Francisco Balks at Expanding Driverless Car Services on City’s Roads, https://www.nytimes.com/2023/08/09/technology/san-francisco-driverless-cars.html
2.Meghan Bobrowsky and Miles Kruppa,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America’s Most Tech-Forward City Has Doubts About Self-Driving Cars, https://www.wsj.com/articles/americas-most-tech-forward-city-has-doubts-about-self-driving-cars-d6b098e0
3.Johana Bhuiyan, The Guardian, San Francisco to get round-the-clock robo taxis after controversial vote, https://www.theguardian.com/us-news/2023/aug/10/san-francisco-self-driving-car-autonomous-regulation-google-gm
4.Greg Bensinger, Reuters, San Francisco moves to center of robotaxi universe after California agency vote, https://www.reuters.com/business/autos-transportation/california-agency-vote-san-francisco-robotaxi-expansion-amid-heavy-opposition-2023-08-10/
5.Trisha Thadani and Jeremy B. Merrill, The Washington Post, California just opened the floodgates for self-driving cars,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technology/2023/08/10/san-francisco-robotaxi-approved-waymo-cruise/
6.CPUC approves expanded Cruise and Waymo robotaxi service, despite misgivings, CBS, https://www.cbsnews.com/sanfrancisco/news/cruise-waymo-robotaxi-services-seek-bypass-safety-concerns-expand-san-francisco-pivotal-cpuc-vote/
7.Joseph White and Shivansh Tiwary, Reuters, GM chief Barra stands by her bet on autonomous vehicles, https://www.reuters.com/business/autos-transportation/gm-ceo-stands-by-her-bet-autonomous-vehicles-2023-06-02/
8.Reuters, Chinese autonomous vehicle tech raises concerns, US transportation chief says, https://www.reuters.com/business/autos-transportation/chinese-autonomous-vehicle-tech-raises-concerns-us-transportation-chief-says-2023-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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