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教育需要的,是优雅而缓慢的涵养 | 日课

2017-05-16 李海林 新校长传媒

今日叙事

1958年5月16日,“大跃进”运动全面展开。8年后,1966年5月16日,中共中央委员会发布《五一六通知》,“文化大革命”正式开始。

“大跃进”、“大革命”所带来的影响已有公论。改革开放以后,党和国家宣布在政治、经济、文化领域不再搞这样的运动了,但奇怪的是,在教育领域却似乎仍延续着这种思路……




教育是慢慢涵养的事业

文 / 李海林 上海新纪元双语学校


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在经济建设领域、思想文化领域、政治领域、教育领域,都曾以这种“大革命、大跃进”的方式,推进过工作。历史证明,成功的少,失败的多。在教育领域,则几乎没有成功过。


1950年代:高等教育院系大调整


新中国成立后教育界的第一个“大革命、大跃进”,应该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高等教育的院系大调整。这是建国以后中国高等教育的第一次动荡,半个世纪过去了,现在回过头去看,一些大学消失了,一些大学面目全非了,一些大学的根基动摇了。最要命的是,大学教育的生态不存在了。


教育是一个生态系统。大学当然要发展,但是所有的发展都有前提,那就是它的生态系统的存在。相互制约,相互促进,这就是生态。不管是个人还是组织,不管是机制还是心理,生态都是它续存的前提,这种前提性的生态环境遭到破坏,个人也好、组织也好,机制也好,心理也好,都失去存在的依凭,都会面临灭顶之灾。这种大调整,也许确实解决了一些具体的问题,但是导致大学失去存在的依凭,绝对是得不偿失的事。照我看来,五十年代的院系大调整,是中国大学系统的“断脉”,直到今天,一些大学也没有缓过气来。


文革中的“教育革命”


如果说,五十年代大学院系大调整是中国高等教育的“断脉”,那文革中的“教育革命”则是“断根”。它最大的特点是“反着来”“对着干”。师生关系,过去老师教学生、老师管理学生,现在变成学生“教”老师、学生“管”老师。过去是专家们编好教材让学生学,现在让大人按小孩子的要求来编教材,或者干脆,把教材扔出教室。过去学生是要考试的,现在不要了。过去是要进教室上课的,现在直接到车间田头。总之,反其道行之。这种“反着来”“对着干”的“教育革命”,实质上就是“反教育”。



20世纪末:大学扩招


改革开放以后,党和国家宣布在政治、经济、文化领域不再搞这样的运动了,但奇怪的是,在教育领域却似乎延续了“大革命、大跃进”的思路。


最典型的大概要算上个世纪末的大学合并扩招。这一轮合并扩招潮,几乎涉及到所有大学。第一是合并,第二是升格,第三是扩大招生规模。短短几年,中国大学的各种数量,一跃成为世界第一。学校数、学生数、教师数,甚至论文数、各种科研成果数,总之,只要是可以量化的东西,都翻倍、翻几倍。


这完全不符合大学发展的规律。大学不是工厂,多建几条生产线,产量就翻番。大学的增长是有前提的,除了硬件之外,还包括师资的储备、管理模式的更新、学校文化氛围的重塑等等。这些软件性质的东西没有到位,大学就是一个空架子,只剩下几栋房子耸在那儿,那叫什么大学?


我国每年这么多高中毕业生参加高考,扩大招生规模按理是有好处的,至少应该缓和一下高考的压力。但奇怪的是,扩招以来,高考竞争反倒愈演愈烈。


原因就在于:中国的大学,类型是非常单一的,大都往研究性大学的路子上挤。但实际上,社会对研究性人才的需求,相对并没有成爆炸式增长,社会需要各式各类的实践人才。因为扩招,原本不需要这么多研究性人才,现在反而更多。出于就业竞争的顾虑,更多的学生开始往仅有的几所名牌大学挤。于是原本就激烈的高考竞争就更狭窄,更集中。现在各个高中学校,已经不比一般意义上的升学率了,现在只比北大清华率。这样的竞争更恶劣,也更惨烈。其对教育生态环境的影响也就更严重。


问题出在哪儿?不是出在简单数字上,而是出在“大跃进”这种方式选择上。教育发展、教育改革,它最大的特点就是渐进、渐进,讲究的是一个水到渠成。任何违背这一规律的教育发展、教育改革,都会以失败而告终。即使暂时能解决一些问题,但由此造成潜在的问题,会给教育带来更长久的损害。



“大革命”、“大跃进”传统仍在持续


令人遗憾的是,“大革命、大跃进”的传统仍在教育领域作祟。


改革开放以来一直在说课程改革,我本人参加教育工作34年,一直是在教育的“动荡”中度过来的。现在回过头看,短短三十多年,几乎把世界上的所有教育思潮、教育主张都轮着试了个遍,结果是什么都没做像,什么都没做成。实际上,这些中外古今的教育思潮、教育主张本身都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优势,如果真能沉下心来,认真研究,选择其中最为合理的部分,执着而顽强地具体实施,逐步推进,长期优化,不断改进,只要做成一件,对教育都会是莫大的功劳。然而,主事者往往等不及,刚开始就要成果,成果小了还不行,拿不出就立刻换新名堂再试。再试不行,那就再换。


这一轮课程改革,总的主题就是要“新”,总的要求就是“快”。这种“新”+“快”的要求,我觉得就是“大革命”+“大跃进”的翻版。“新”本身没有什么不好,但求新不一定要革“旧”的命,一方面可以新旧并存,因为新或者旧本身无所谓好坏,关键看是不是适合具体的实践,符合具体的实践需要的,无论新旧都是好的。


照我看来,几十年课程改革,坏就坏在选新就非得去旧不可。结果每次都是旧的可能去掉了,新的不到位,于是改革就“悬”在那儿。这种片面的求新思维,是“大革命”思维的“路径依赖”,基本上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到“快”,相信所有教育工作者都有切身感受。这么多年来,我也主持或参与过很多项国家级、省市级的科研课题,刚刚申报完毕,开题报告做了没几天,秘书就催着要填报表格汇报课题进展了。年度汇报、中期检查、成果展览、经验介绍、成果推广,接踵而至。实际上,这边才刚刚开始研究出一点头绪来。


这种求新求快的教育,已经全面渗透到学生、家长那里去了。教育是慢的事业,孩子的成长有一个涵养的过程,欲速则不达。


我曾在一所高中学校当校长,开学一个多月,家长来对我说,我孩子的目标是某某名牌大学,按照考这个大学的要求,现在还差得远,现在要做个倒计时,什么时候要达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要有什么进展……这简直就是百米跑的速度。去年九月份新学校刚开学不到一个月,因为有假期,实际学生在校时间不到二十天,邮箱里就有家长来信,要求我汇报开学以来学生取得了哪些进步,有哪些收获,有哪些变化,还列出了具体的项目和表格,这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教育需要的,是优雅而缓慢的涵养


最近几年,越来越多的教育工作者要求教育回归本原。


教育的本原是什么?就是按照教育本身的规律来办教育。教育本身的规律又是什么呢?我们回顾历史,可以清楚地看到,所有的教育活动,都是由受教育者自己选择和决定的,它是一项自由的事业。学什么、教什么,怎么学、怎么教,学生、家长、老师,都应该有选择的权力。


所有行政命令,从本质上来讲,都是不符合教育的本质规定的。这就是所谓教育要“去行政化”的根本依据。


政府的使命,是为学生、家长、老师的选择提供支持和保障。中国这么大,各种不同的教育,由教育者和受教育者自由选择,会形成一种特有的生态环境,在动态中涵养、发展。


有人拿现在的教育跟民国的教育比,我觉得这种比还是不恰当的,毕竟时代背景相差太大。但是民国时期教育者、受教育者、学校和家庭,他们在学什么、教什么,怎么学、怎么教等方面自由选择的权利,跟现在比,确实大多了。有教育自由,才有从容和气度,才可能按教育固有的规律来办教育。


让教育自己来办教育,放教育一条生路吧,教育本身会“教育”自己的,她自己有能力找出一条适合自己的教育生路。对于教育来说,恰好是外来的干预断了她的生路。可怕的是,所有这些外来的干预,无不是以关心教育、支持教育的名义干预进来的。


教育不需要“大革命”“大跃进”,教育需要的,是优雅而缓慢的涵养。是为教育之真谛,之至理也。


“教育日课”

 征稿邮箱:2594889720@qq.com 


▼ 

责编 | 张磊

“新校长传媒”广告合作请联系 023-67450968


推荐阅读

点击关键词,阅读更多“日课”相关内容

博物到博悟 | 教育是优雅的舞 | 追寻之路

世界地球日 | 教育,向美而生 | 世界读书日

教育人阅读 | 众筹孩子的“未来” | 媒介素养

教育更要打假 计划生育这一代 历史相对论

“媚”与“盲”生命安全教育 再说体育课




/ 蒲公英大学2017年课程 /

点击下图,直接连线 ▼


/ 重构教师学习盒子 /


点击“阅读原文”,一键订购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