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爹撒的谎 | 三明治
LX
坐标：武汉
职业：在读博士
日常很丧，但是写起字来就是很high的中二双子女。
今天的作者LX是一位在读的文科博士生，但是她自嘲小时候是个“弱智”，为了改变命运才奋发学习。长大后她发现，这只是父亲一个用心良苦的谎言，而且从小到大被“骗”的竟然还不止一次。
2019年第 47 篇中国故事
文 | LX
编辑| 冬至
“你的智力在你出生时就受到了损害”
从小到大，我见识过那么多对孩子撒谎的父母，为了让孩子听话，为了保护孩子免受伤害，但是撒谎最清奇的人还是我爸。他的谎言到现在都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给我留下的影响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坏。
我上小学的时候特别笨。老师教我们学拼音说：“a像苹果，向下拖着一个小尾巴。”放学之后，我在家抄写拼音字母，“a”全是尾巴朝上的，改都改不过来。那数学更是不用说了，几乎每次上黑板做题都不会，曾当场被老师踢哭过。学习不好，我体育还不行，虽然比同学高了一头，但是我跳远跳不远，跳绳不会跳，连前滚翻都做不好，上体育课我经常都会哭。
小学二年级，我第N次数学不及格的时候，数学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里狠狠地骂了我一顿，说我是弱智。我哭丧着脸回到家，跟我爸爸说起学校里的事情，问他：“爸爸，我是不是弱智啊？为什么我这么笨啊！”爸爸看着我很认真地说：“对啊，你出生的时候智力就受到了损害啊。”我当时就震惊了，说自己弱智只是表达我无助的心情，但是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啊。为什么是真的弱智啊？
“你出生的时候，因为一点点小问题，医生伯伯说你可能没有正常的小宝宝聪明，可能不会说话和走路。我和你妈妈担心了很久，没想到后来你可以正常地走路和说话，我们就觉得很开心了。我们一定要把你养的壮壮的，然后我和你妈一起帮你开个炒饭摊子，我和你妈炒饭，你就倒倒泔水好了。”我爸爸说得云淡风轻，一脸慈爱，如此真诚。我的世界观在小学二年级的那个午后坍塌了，原来等着我的是倒泔水的命运！
幼小的我突然对学习的意义有了新的认识：这真的是改变命运的法宝啊。上课竟然开始认真听讲，没想到成绩也逐渐有了起色。当我考大学失败的时候，我爸总劝我：“你看我和你妈只想让你读个小学毕业，你都能去考大学了，我们太知足了。”当我在待人接物上显得尤为笨拙时，我爸特别宽容地说：“傻孩子就是这样的，没关系。”
其实我一直对这个谎言将信将疑，但是我爹总是不断地丰富着细节。当我上了初中，他告诉我出生之时是如何被脐带绕脖子三周以至于不能呼吸，智力受损。我高中的时候，他补充说我小时候如何到了一岁半多才能直立行走。好多细节是实际情况，我妈妈确实在生我的时候遭遇了大出血，以至于好多年后身体都不能复原。我爸爸“体贴”地说：“别对你妈妈提这个事情，她会伤心的。”
直到我读研期间，有一次我问妈妈：“妈，当年你们真的想为我摆个炒饭摊子吗？”我妈特别诧异。她听了我的讲述笑得不行，说那是我爸骗我的，虽然生我时有困难，却从没有智力低下这一说。我气冲冲地找我爸对质。他眨着眼睛说：“你看你这孩子咋还记仇呢？我这不是逗你玩吗？”有谁的爸能无聊到一个谎言说了二三十年，还每年加入不同的细节？
2
“我最喜欢听周杰伦和林宥嘉的歌了”
周杰伦刚火的时候，我正上初中，我像着了魔一样，偷偷攒钱买了好几盘周杰伦的磁带，洗澡在厕所里唱，做作业的时候哼，连做个家务也戴着个耳机听歌。我妈表示特别烦，觉得周杰伦看起来特别阴森，“他唱得是啥？哼哼唧唧的，别在我面前唱，烦死了。”
我爸妈家的兄弟姐妹都特别多，大年三十，我们一大家不看春节联欢晚会，而是习惯去KTV唱歌。那几年我的表兄弟姐妹们一开嗓净是周杰伦的歌，温柔的就唱《东风破》《安静》，“刚”点的孩子就唱《双节棍》《龙卷风》。
长辈们一直以鄙视的眼光看着我们，经常出语侮辱我们的偶像，“周杰伦长得那么难看还能当歌手？唱歌也跟说话一样，难听死啦。我们那时候的歌星都是要长的好看，歌要唱的好的。”我们这帮小孩子虽然“恨”得牙痒痒，但是无奈人微言轻都敢怒不敢言。但是我爹却是一股清流，他不仅喜欢听还能唱，2010年的春节，他就和我一起在KTV里面唱《七里香》。这一举动迅速俘获了我们一众小辈的心，大家都觉得我爸是我们这辈的。
因为感觉我爸和我的爱好相同，所以我也经常和他分享追星动态。当时流行买卡带，我妈觉得这太影响学习了，不让我去买。我自己一边攒钱一边找我爸拉赞助，我爸偷偷给了我几块钱，还嘱咐我不要让我妈知道。每次我买了新的磁带回来都叫我爸一起听，两个人守着个小复读机插个耳机，我眉飞色舞地问他：“好听吧？好听吧？”他闭着眼睛点头。
后来上大学我迷上了林宥嘉，天天在家撕心裂肺地吼“你是我的眼”，我妈常常是一瞪眼让我别嚎了，但是我爹竟然表示很好听，我自然而然和他一起分享林宥嘉的金曲了。那时候不用花钱买磁带了，我开始去现场看演唱会了。有时候实在是攒不出钱又想去听演唱会，就会找我爸套近乎：“爸，我们的偶像最近要来演唱会了，给我支援一点钱吧，我就当帮我们父女两个去追星了。”老爸一般都会偷偷塞我一百来块钱，然后叮嘱我：“多拍点演唱会照片啊，录点影也行。”无奈我都是站在最外围，录的视频里面连人影都几乎看不清。
不仅是在听歌上，我爸甚至还和我看一样的电影和电视剧，他特别喜欢跟我去看电影，从美国大片到国产狗血浪漫剧，只要是我想看的，他都陪着我一起看。我记得有一次带他去看《超能陆战队》，他从头睡到尾，呼噜吵到了周围的人，但是还是跟我说：“好看，好看，那个气球人（大白）看起来还挺可爱的”。他最喜欢的一部电影是倪妮和井柏然演的《等风来》，理由是“男女主角都挺正经的，谈恋爱之后也没抱在一起啃。”倪妮和井柏然谈恋爱的消息还是我爸告诉我的。
我一直觉得我爹超级有品味，直到大学毕业后我才知道真相。有一天我在房间里睡觉，我爸妈在外面聊天。我妈说：“老L，你真的喜欢你女儿喜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哪喜欢啊？哎呦，吵得我脑仁疼。那些年轻人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我老爸在抱怨。“那你为啥天天还和她一起听啊、看啊的？”我妈很不解。“那不是为了跟上年轻人的步伐吗？你不去了解她喜欢的东西，她还有什么话跟你说？”原来他又是骗我的，怪不得每次给他听我喜欢的音乐他都闭眼、摇头，那不是陶醉，那是痛苦。
不过有个明星我爸是真的很喜欢，那就是志玲姐姐，是他喜欢的“女生的样子”。还说志玲姐姐如果来湖北搞见面会，他一定要去。
3
“我唱了三年山歌才追到了你妈”
在我入大学的时候，他初次跟我聊起和我妈的爱情故事：“我第一次见你妈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喜欢她的人可多了，每天都有人给她打饭、送水果。我拼财力当然拼不过他们。我们这是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自古有着唱山歌的传统啊，虽然我是汉族人，但是你妈妈家是土家族大户啊。我就每天晚上都跑去你姥爷家唱山歌，唱了整整三年你妈妈才和我在一起。”
“真的吗？真的吗？”我被他的故事感动到直起鸡皮疙瘩。“你是我女儿，我能骗你？我以前追求别的女生的时候都没有唱过山歌，更没有追求过人家三年。直到遇见你妈之后，我才这样的。”他信誓旦旦地说。
从此之后他就经常用这个故事来教育我。一直埋头学习的我，在初中高中并没有接触过男生，但是到了大学，女大十八变，我越来越瘦了，追求我的男生越来越多了。
我去大学不久，一个胖学长对我发动了攻势。他先从我朋友下手，老是请一帮人吃饭，把我喊在其中。晚上拉着我谈心、走圈圈，给我提供各种帮助，没两个星期就对我表白了。我虽然并不觉得多喜欢他，但是能够被学长看重自然也觉得很有成就感，更有不少朋友在旁边起哄，稀里糊涂差点就答应他。爹妈一直强调二十岁之前不能谈恋爱，我也一直小心翼翼地瞒着他们，不敢漏一点口风。
但是我爹可不是吃素的，他在一个午后突然问起：“女儿，最近感情方面有没有什么动态啊？”
“爹，你要干嘛？”我竟然有些战战兢兢。
“没什么事情啊，就问问你。”他语气轻松，但我总感觉来者不善，“喜欢一个人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没必要瞒着你爸。只是他好像追求你的时间不算太长吧？”
“不长。”我竟然觉得面红耳赤，隔着电话都觉得紧张。
“我追你妈妈可是用了三年，你可比你妈更优秀，咋就这么容易被追到了？好多事情咱还是要经过时间的考验。”我爸突然义正词严起来。“并不是要你不喜欢他，咱们可以多等一些时间，你妈都听了三年山歌，你怎么着都要看上半年的鲜花吧？”
我爸说完就再也没有提及这个事情，我却思考了好久，最终跟那个学长说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考虑一下。没想到学长转头就去追求了其他人，同样两个星期速战速决“拿下”了另一个大一新生。我知道后只觉得身上出了一阵冷汗。
我爹还不让我去相亲，反对依据条件的凑合，甚至连太过于平淡的感情生活他都不太满意。他说年轻人恋爱要有激情，不然“你那么年轻精力满满实在是浪费。看看我和你妈，这才叫爱情。”
前男友从不给我买花、送礼物，更是不屑陪我过情人节、纪念日。我爹力主我和他分手。“想你爹是学法律出身的，对于生离死别都看得那么淡，但是遇到你妈之后还是为她唱了三年山歌，你想想他这么冷淡只能说对你还不够喜欢。”我偏不信，坚持认为他只不过是太忙了。没想到最后被啪啪打脸，他只是对我很理智而已，对于新认识的小姐姐绝对是能赋诗一首并且聊通宵的人。
我被我爹娘的爱情故事感到得要命，绝没有怀疑其真实性。直到一日翻出了他两人的老照片、旧时文件，才发现他两人在二十三岁才认识，二十四岁时便接了婚。哪来的三年时间让他们两个人唱山歌？我找我妈了解情况，才知道他们就是熟人介绍认识的，看着觉得还不错就在一起了。“我们当时哪想着谈恋爱啊？就想着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差不多就结婚了。”我妈眼瞟着电视对我说。
一股被骗的屈辱感油然而生，他老人家还时常以我的爱情导师自居，闹了半天根本连我妈都没有好好追求过。“不过你爹追我的时候还是下了功夫，他给我写了好多信，买了好多好吃的。”我妈继续说，“他在你小时候就说等你长大了要好好帮你把关，毕竟这世界上只有男人才了解男人。”在听到我妈的话时，我竟然觉得心里一片柔软，哎被骗就被骗吧。
4
“这件事我也做过，特别简单”
根据我爸的说法，他曾经骑过马、套过羊，打过野猪、摸过鳄鱼。在我成年之后，我老爹知道我不太容易骗了，就改变了一个风格，譬如说自己会拳击，“特别简单一学就会了，还特别酷，挺好玩的。”所以我真的去学了，断断续续地坚持了好几年，把自己身上弄得青一块紫一块。但是我爹最坑我的还是司法考试。
我研一的时候导师正好出国，我一星期除了上几节大课之外，天天是撒着欢地玩。我爹一看这状态有点不对，正好当时我好朋友要考司考，就在视频聊天的时候劝我和她一块儿考。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考个证玩玩。”
“听说那个证挺难考的。”我不上当。
“这有啥难考的？你爹我都考过了，特别简单。”
“真的吗？咋从前没听你提过。”我边嚼着鸡爪子边将信将疑地听我爸忽悠。
我爹冲入房内薅出了一本绿皮证书，在视频前一晃说：“看到没有，看到没有？你爹都从事法律工作了，你还不信？”
“真不难？”
“真不难，你看我不是就轻轻松松地一次过吗？”他一边把玩着那个绿色的小本本，一边斜眼看着我，一副不信我敢考的样子。
我受到了挑衅，脑子一热就说：“好吧，我考一个就考一个。你可别小瞧我了。”
暑假里，我和我闺蜜一块报了一个封闭式培训班，开始准备司考了。我一直学的是文学专业，第一次看到那些法律术语我眼睛都发直了。每天老师从八点钟上课，一直上到下午六点，听完课我就觉得自己的头好像被板砖拍过了，又胀又痛。晚上还要去图书馆做题，常常自我感觉良好的做一套题，能错三分之二以上。
而且住的地方条件也很差，我和我闺蜜都挺懒的，选择了一楼的宿舍。等我们到了那儿傻眼了，这个宿舍依山而建，一楼等于山下三层。房间里特别潮湿，衣服始终不干，经常有鼻涕虫爬满洗漱台。有一次我伸脚穿鞋，一踩发现脚底板凉凉的，一看，鞋里竟然有一只蟑螂。
我好几次都想甩手不干了，凭什么啊？我又不是学法律的，为什么非得来考？尝试给我爹打电话沟通，我爹却非说自己的手机在那段时间坏掉了。每次只要我一开始抱怨，我爹就说：“哎呀呀呀，听不见，听不见了。你是不是说要去学习啦？快去快去吧，我不耽误你了。”就把电话挂了。不过培训费和住宿费我可交了不少，着实没胆子不和家人商量就跑回家。
那个暑假我几乎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背书，晚上十二点半才敢睡下，战战兢兢地准备着，却又认认真真地觉得自己考不过。虽然很苦，但其实我自己也憋着一股劲，想和我爸比比。没想到最后我真的过了。
当我拿着我自己的证书回家的时候，我说：“爸，把你的证书拿来，咱们放一块拍个照，太有纪念意义了。”“什么证？我没考这个啊。”他竟然笑眯眯地说。“你不是说你考过吗？你还说挺简单我才去考的啊。你还给我看过一眼那个证啦。”我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我们那个时候不用考这个就能当法官，傻孩子，我当时就举着个绿皮小本在你面前一晃。你咋就当真呢？”
5
“我和你妈都好着啦，没事的”
2013年我开始准备考研，我平常和爸妈都是一天一个电话的，但是有暑假有两个多月他们俩都不给我打电话了。我很是诧异，问我老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没想到我爸抢过电话说：“我和你妈都挺好的，我们去新疆旅游啦，那边信号不太好，估计会和你联系少点。”他们两个是恋家的人，但是我一点没起疑心，还让他们给我带好吃的。
考研复习临近尾声的时候，我状态很不好，给爸妈打电话说我不想考了。我爸从老家过来陪着我度过了考前最后三天。一见面就发现他瘦了好多，而且走路总是走在我左侧，每次吃完饭他都急匆匆地要赶回宾馆上厕所。我正为自己的考试焦虑，竟然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考完研之后，我和我爹一起吃饭才发现我爸爸脸颊之下有一条巨大的疤痕，从左耳开始一直延伸到下巴，怪不得每次他都用另一半脸面对着我，“爸，你的脸上怎么有一条那么长的疤？”我声音都发抖了，“哦哦，这个啊，我和你妈妈上次在家大扫除的时候不小心被窗帘挂了，没问题没问题。快吃快吃，祝贺我女儿考完了研。”他若无其事，我满腹狐疑。
等到我回了家，从亲戚们口中我才知道这半年我的父亲经历了怎样的凶险。那年的六月份我爸爸容易觉得累，经常上厕所，还不断消瘦，但是那段时间他又特别忙，没有去医院检查。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眼睛看不清东西了，才被紧急送往医院。医生检查之后发现我爸爸患上了急性糖尿病，需要开始日常注射胰岛素。
糖尿病的病情稳定后，没想到我爸爸在左耳朵根后发现了一个大肿块。去医院检查，医生也不敢断定是什么，很有可能是良性的包块也有可能恶性的肿瘤。
当时我爸和我妈两个人在家里都慌了神，却硬生生地瞒住了我。那段我以为他们去新疆旅游的日子，其实我爸爸就在武汉住院。但是没有一个人来看我，也没有人告诉我。我妈跟我说，在我爹做手术的前一夜，他一直拉着她的手说我从小到大的各种事情，说如果情况不好就不治了，把家里的钱都留给我们两个，让我们娘俩好好过。还好最后肿块是良性的。
那时候我爹还有糖尿病，脸上的伤口愈合非常缓慢，等他到我这儿陪我的时候，伤口都还没有完全长好。妈妈告诉我之后，我才理解了他陪我考研时那些“怪异”的举动。原来他是怕我看见伤口，所以每次和我说话都坐在灯光比较暗的地方。每次吃完饭后他都冲到厕所，也是因为他要打胰岛素。当时我听这些真是心如刀绞，懊悔自己的不孝顺。
我曾经气势汹汹地问他：“遇到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他偏着头假装无辜地说：“没有啊，哪敢啊？我可是什么都跟你说的。”我尝试和他们沟通交流，让他们知道我已经是大人了，可以对他们负责，可以帮助他们，但是没有用。现在他每次说“我们很好，你别担心”，我都不敢轻易相信了。
写给爸爸的一封信
爸爸：
你肯定看不到我所写的关于你的故事，因为我才不能让你知道我在背后说你是大骗子，哈哈哈。
你知道吗？现在的我聪明了不少，你每次说你身体很好、过得很好的时候，我都会偷偷打电话去问妈妈，你现在骗不了我了。以前的我傻乎乎的，什么都跟你说，你听了之后总会为我着急，睡不好觉，所以现在换我来骗你。我再也不会在电话里对你抱怨在食堂里吃得不好，也不会跟你说我每天熬夜写论文，更不会跟你说什么事情多么难办。
我会告诉你一切都很好，告诉你说论文写得特别顺利，老师和同学对我特别好，我住的小破屋挺舒适的，最近我都长胖了。也会告诉你给你们买的按摩椅特别便宜，告诉你们我得了很多稿费一点不缺钱，还不肯点开你们给我发的红包。前天我因为办事不顺利被骂了，尽管心里委屈，但是跟你们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是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我说谎的技术越来越高了，原来长大就是学会跟亲人说谎。
我感谢爸爸你为我编织出的一个很温暖的世界，我想等我自己有了孩子，我可能会对他或者她重复你曾经说过的谎言，告诉他/她，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小孩子；告诉他/她，你们的老妈曾经做过很多刺激的事情；告诉他/她，你们的爸爸追了我整整三年我才答应他。
一直很想对说谎的你说一声谢谢，在那些“谎言”背后你一定承担了我所想象不到的压力。妈妈告诉我，当老师说我蠢了之后，你其实跑去找过那些老师，气势汹汹地和他们理论；我司考的时候吃不好睡不好，你在家里也急得团团转，想让我不要考了，却又最终狠下心说自己电话打不通。
最近很多人说父母是挡在孩子和死神之间的一道屏障，当父母健在，我们就不会感受到死亡的阴影。爸爸，那么你就是挡在我和残酷现实世界之中的铜墙铁壁。我感激你让我在面对现实世界时没有遍体鳞伤，你让我始终相信勤奋、善良等等美好的品质。不过爸爸我也长大了，最终还是要自己走入那个真实的世界，您放心，我有您的加持，那个世界伤不了我。
被你骗了好多年的女儿：LX
2019年3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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