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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学札记 | 比利时光,连载八
这里推出的《比利时光》系列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比利时光:城市和大学”,这一部分向大家介绍访学的申请过程、寻找住宿的经历,鲁汶城、鲁汶大学以及作者所在的研究所的人、物、事。第二部分是“比利时光:语言与文化”,包括比利时的语言、各种由异国语言生发的趣事以及中比两国在历史上的文化交流。第三部分是“比利时光欧陆风”,这一部分作者行走在欧陆大地,边走边看,写下对欧洲其他城市,如巴黎、柏林、布达佩斯等城市的观感与体悟。
我试着将其译为:
“头顶一杯啤,脑中有灵气”,或是“啤酒一打开,智慧灌进来”。
就像是布鲁塞尔的尿尿小童经常更换衣服一样,鲁汶的读书郎“阿福”,也是经常根据鲁汶举行的不同活动而穿不同的衣服。这个读书郎是个男孩,不过鲁汶也有女学生雕像。和阿福遥遥相对的,是在旁边Naamsestraat街上的Renée“丽丽”雕像,该雕像建于1997年。一个女孩,斜靠在栏杆上,读着一本书,上刻“Loveniers Armand”字样,不过这并非书名,而是该雕刻家的名字。Renée的雕像设在 Atrecht college附近,这是鲁汶大学第一个向女性提供文凭的学院。雕像Renée是根据鲁汶荣誉市民 René Depret(1914—2001)的名字命名,她是鲁汶城市各类文化活动的推动人。
诗书一卷酒一壶,
醍醐灌顶小阿福。
教堂钟声虽悦耳,
相比丽丽总不如。 说到Atrecht college,这是鲁汶一个古老的学院,建于1508年,是法国阿拉斯城(荷兰语为Atrecht,法语则是Arras)的主教 Nicolaus Ruterius建的学院。中世纪以来,鲁汶很多学院以地为名,由来自该城或该国的赞助者所建,供他们的子弟在鲁汶求学所住,比如“美国学院”、“爱尔兰学院”、“安特卫普学院”等,不过此类学院如今已不再具有组织教学科研之功能,而服务于大学的各个教学或研究部门。阿拉斯学院之所以特别,是因为这是鲁汶大学第一个招收女学生的学院,而且在1921至1977年的半个世纪里,此院辟为女生宿舍之用。院子里有一棵大槐树,栽自18世纪,至今已有两三百年,此树曾被称为“伤心树”(the tree of sorrow)。因为当时学校规定女生晚7点之后就得回宿舍,大门将关闭。因此槐树下是男女生依依惜别之地,可以想见,在那棵老树下,曾有多少依依不舍,多少行行离别,多少墙头马上,多少十八相送的故事在发生、在回旋。又有多少女孩在大槐树下投下了幽怨,在高墙内唱响了青春之歌,或在漫漫长夜里酝酿无声的呐喊。
另一有趣的发现则是,陈列柜里有一张陆徵祥的照片,还有一本厚厚的家谱:陆氏葑门支谱。陆徵祥在五四运动前曾任外交总长,代表袁世凯政府与日本签订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而在1919年巴黎和会上则拒绝在割让山东半岛的条约上签字。然而即便如此,《二十一条》仍使他背负骂名。他的比利时籍妻子于1926年去世,陆徵祥即以守丧名义辞去公职,送夫人灵柩回布鲁塞尔移葬。数日后,便到圣安德修道院参加圣神降临节,之后成为该院修士。二战期间,他还主编《益世报海外通讯》,向欧洲宣传中国的抗战情况,呼吁世界人民支持中国的抗日战争。据报道,1949年他病重期间,修道院的院长南文主教去看望他,对他说:“中国占去了你一半的心。”他无力说话,却伸出三根手指。主教明白了说:“中国占去了你四分之三的心。”之后陆微笑着闭上了眼睛。《陆氏葑门支谱》共12册,出版于1888年。漂泊异乡,远离凡尘,却又家谱随身,可见有些东西一直在他心里揣着,始终难以释怀。
有些人来了,就再也没有回去,比如南怀仁;有些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比如陆徵祥;此时此刻驻足在怀仁厅前的又有谁呢?我们不得而知。不变的唯有两件事:阿福和丽丽,隔街相望,永不厌倦;阿拉斯学院高墙里那棵伤心树啊,绿了一年又一年。
访学札记 | 比利时光,连载一——结缘鲁汶
访学札记 | 比利时光,连载二——住在艾晗堡
访学札记 | 比利时光,连载三——市镇与学袍
访学札记 | 比利时光,连载四——大学小史
访学札记 | 比利时光,连载五——老鲁汶 VS. 新鲁汶往期回顾
访学札记 | 比利时光,连载六——图书馆的涅槃
访学札记 | 比利时光,连载七——图腾和钟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