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少数群体聋人狐狸的故事
世界上能够识读手语的人还是少数,因此聋人的表达机会很少,也比较不被认识。守语者公众号开辟专栏,开放给所有人,只要你愿意说说自己身边和聋人有关的故事,可以用手语、书面语或任何形式来表达,欢迎来稿。
采访者 / 逗逗君
受访者 / 狐狸
编辑 / 另翎
编审 / 守语者𠈌
我叫狐狸,是一名聋人,是一名生理男性,也是一名LGBT。
性少数群体在国际上也被称为“LGBTQIA+”,是女同性恋(Lesbian)、男同性恋(Gay)、双性恋(Bisexual)、跨性别(Transgender)、酷儿(Queer)、间性人(Intersex)、无性恋(Asexual)的英文首字母缩略字,简称“LGBT”。“+”是以上未提及的其他非规范性的性取向、性别认同和性别表达。
来源:百度百科
我在十岁之前对性倾向没有任何概念,但小时候一直喜欢玩女生会玩的游戏,比如踢毽子、跳皮筋、给芭比娃娃穿洋服等。但我没觉得过我和别的男生有什么不一样。
小学五年级左右生理心理方面开始发展的时候,我就对男生的身体有莫名的关注。我会和同班同学玩的很亲密,那种感觉自己都说不清楚,我不假思索确认了一件事:我喜欢“他”。
这件事我当时跟亲姐姐还有表妹提过。她们觉得我太小,强调我对他的感觉只不过是友情上的好感和欣赏。之后我们没再讨论过。
有一次我偶然看到电视台有个栏目中“同性恋”的字眼,我开始查字典。可是没有可以交流的人。
直到我初中遇到新来的学长,他是腐男(他不认为他是gay),我知道他的秘密也跟他交流过,最开始一起讨论耽美漫画的内容,渐渐地谈到关于gay等各种同性恋知识,他家里有电脑,每次都跟我分享他查到的新东西。
腐男:喜欢耽美漫画BL的非gay取向的男性,有少部分人喜欢二次元的男男爱情,不代表支持现实中的男男爱情。
狐狸注
自那起我对自己的性倾向有萌芽的初识,直到初中确认我喜欢男生,对女生无感,也就确认自己是gay。
后来我高中也有电脑了,才查到各种资讯,那个时期微博、飞赞网站是最流行的,我就因此得知社会上有同性恋群体,同性恋家长以及专家(李银河,吴幼坚)开始接触LGBT这个领域的知识。
李银河,1952年生于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美国匹兹堡大学社会学博士,已故中国当代作家王小波的遗孀。2003年以及2005年,她向两会提出了同性婚姻的立法提案。 目前与现任伴侣大侠(跨性别者)共同生活(将近二十年),两人育有一子壮壮(经诊断确认有亚斯伯格症)。
来源:维基百科、豆瓣
吴幼坚,是一位社会活动者和博客主,是中国第一位在媒体上公开支持同性恋者的母亲。2008年6月联合创办同性恋亲友会并任会长3年半。2012年1月1日起成为独立公益人,继续为性少数群体服务,为创建多元开放包容和谐社会发挥余热。
来源:百度百科、新浪博客
但我没有接纳自己,生怕别人知道,然而也阻止不了我暗恋一个直男。高中那段暗恋对我来讲可以说是噩梦。
我跟他走得很亲密,我做什么都会对他好。我是典型的白羊,敢爱敢恨,又冲动,所以对他直接表白了。惊讶的是他不拒绝也不远离我,但他没有接受我的心意,一直任我对他好。
一段时间后,周围同学怀疑我们之间奇妙的关系。他害怕被人知道,被同学问起的时候干脆让我背黑锅,对外说他不喜欢我,一直都是我纠缠他,说我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很多同学包括他一起排挤我,那时候我算是受到各种欺凌。对我来说就是最难熬就是喜欢的人也无视我、排挤我。
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得全校师生知道了。连老师也觉得我是变态,私下劝我别不懂事,以后会喜欢女生、早晚会和女生结婚。
我这样被动出柜,觉得很丢脸,整个状态很不好,被家长问及缘故直接大发脾气、爱理不理的,自杀念头也频繁出现了。
情绪爆发之后,我破罐子破摔告诉他们:我喜欢我班上的一个男生。
就这样,我主动出柜了。
从此同班同学开始排挤我,不和我说话,在背后说我坏话,看我的眼神带有厌恶,每每课间休息放学都没一个愿意搭理我。
班主任得知我的性取向,也采取漠视态度,班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才不不得已找我,让我不要走上不正常的路,是个人早晚都要结婚的。
班主任见劝说无效,便请级别更高、更有威信的老师来找我做思想工作,老师也一脸嫌弃,只说安心学习,不得早恋。
我感觉全校师生都知道我的事了,似乎老师没把我的隐私放在眼里。包括我现在在学校上班,和他们成为同事,我感觉他们选择性遗忘,仿佛从来不知道我的性取向。
家人也知道我的性取向也强烈反对,一直说不入耳的话,比如同性恋是变态。他们的面子大于我的心灵、我的人生,他们说邻居如果知道了,他们就不敢出门见人了。他们会监督我跟暗恋的男生断绝联系保持距离,找个女孩谈恋爱,反正以后要结婚。他们见与我“沟通”无效,因此开始天天送我上学。
我那段时间活得很压抑,没有一个人陪着我、理解我、支持我,我也没有精神支柱了。他们对LGTB的不了解、不接纳,很多言语行为会直接性地摧毁一个人。我也不接纳自己,觉得我的性取向是个不可外扬的耻辱,为了保护自己会说谎包装自己,十分自卑。
直到考上大学离开家,第一个学期是我与爸妈之间的缓冲期,也不会因性取向问题吵架,觉得暂时离家可以让我获得喘息的机会。
我仍然对自己gay的身份从来没有认同,多多少少有点自卑,连身边的同窗好友都不轻易告知。
后来我认识班上的一个女生,她因为信任我,会愿意跟我分享感情方面的问题,原来她也有过喜欢另一个女生。后来我也趁气氛好一点,也跟她坦白,她意外中表示理解我、支持我。
我发现多一个人知道,愿意支持我、接纳我,我自卑的心多了一条缝,开始缓慢地散出去。
大学时期才开始不久,爸妈突然来学校看我,他们脸色非常沉重,全程板着脸色没有笑容,问候我大学过得如何,提起外公去世、嘱咐我好好学习……聊到一个话题使我们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沉重,他们希望我找个女生试试来往。我一时没忍住,冲着他们吵起来:我不想找女生!我不喜欢女生!我不要结婚!就这样我和他们又冷战啦,他们回去之后我又觉得我好崩溃,但又没法告诉任何人我的情况。
从那之后,有更多的女生喜欢我、追求我,我寻找各种理由来伪装自己、拒绝她们。时间一久,这样的生活让我积压更多负能量情绪,再次有厌世的念头。
老天爷没有让我一直这样消沉,我遇到一个指明灯,他是我的好友。他的人生经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让我羡慕不已,随心所欲地做自己,走自己的路,不在乎别人眼光。他从来不将就自己的人生态度撼动着我,我看到了我想要的生活。
和他在一起我会更自在,我也会想告诉他我的情况,他尊重原原本本的我,鼓励我做真实的自己。我也慢慢开始开朗起来,自信起来。
我大胆尝试在Blued社交软件上接触形形色色的听人,他们有的人要结婚,有的要形婚,有的要深柜怕出柜。我也和听人相处过、恋爱过,听说了他们各种不顺的情感生活,我看不到他们的快乐,只留下憋屈。那时候我产生一个念头:我不能像他们那样活着,我不能让自己留下遗憾,我要做我自己,这样我才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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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BlueCity官网
同性恋亲友会,简称亲友会,英文简称PFLAG China。意为中国男女同性恋者的父母、家人和朋友)成立于2008年,为中国的LGBT群体和亲友提供支持服务。亲友会的使命是鼓励性少数人群实现自我认同,促进性少数者与其亲友的理解沟通,向公众倡导性倾向平等,反对社会歧视,争取个人权利,积极主动就性倾向议题与公众沟通,提升性少数人群的社会可见度,为性少数人群创造健康、有尊严的社会环境。
来源:百度百科
之后,我的好友突然爱上一个同性。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印象中他不是LGBT。
他说了一句让我到现在意味深长的话:他并不是喜欢同性,他喜欢的是一个人,无关他的性别,他就是他自己。后来他们在一起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让我看到了我最想要的爱情。
我在好友的影响下渐渐勇敢起来,身边关系不错的朋友同学都知道了我的性取向,他们没有恐同心理,一直接纳着我。
我在微博得知了淡蓝这个LGBT公益机构,了解到了同性恋亲友会,通过好友联系,我得以成为亲友会的一员,至今是亲友会的志愿者。我想,与其等别人改变和接纳,还不如自己付出小小的力量,通过我的经历来帮助别人更早面对自己、接纳自己。
淡蓝公益是北京蓝城兄弟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旗下独立的公益品牌,亦是蓝城兄弟履行企业社会责任的主要平台。自2000年淡蓝网创建伊始,即致力于在垂直社区中开展男性健康知识的科普和宣传,提倡健康生活方式。随着公益相关工作的逐渐增多,基于发展需要,淡蓝公益在2008年正式成立。
来源:BlueCity官网
同性恋亲友会,简称亲友会,英文简称PFLAG China。意为中国男女同性恋者的父母、家人和朋友)成立于2008年,为中国的LGBT群体和亲友提供支持服务。亲友会的使命是鼓励性少数人群实现自我认同,促进性少数者与其亲友的理解沟通,向公众倡导性倾向平等,反对社会歧视,争取个人权利,积极主动就性倾向议题与公众沟通,提升性少数人群的社会可见度,为性少数人群创造健康、有尊严的社会环境。
来源:百度百科
这几年我也在强大自己,做好了与家里人好好沟通的准备。有几次妈妈想逃避谈论问题,不过我也很倔,不放过任何谈论机会,同时我一直告诉爸妈不要以孩子我为重心,让他们过好自己,想出去玩就出去玩。
几年下来,爸妈他们发觉我不可能妥协,于是开始尝试理解我,包容接纳我的不同之处。我也知道他们会一直爱着我,不会将我置之不理。
如今我有谈了快一年的现任,也正式带回家见了爸妈。我们一起吃了几顿饭,气氛很好,爸妈看我有人陪伴也就放心了。
■ 编后语
文章是以狐狸的书面语自述为基础整理成了第一人称的叙述,狐狸讲的故事里没有因为聋人身份而造成影响,看来似乎不是所有的聋人都会被“聋”困扰。
小编自小读于聋校,也认识一些性少数校友,当时只觉得那是另类潮流的一种存在。后来听说有人困于婚姻家庭不得已深柜的故事,也听说过毅然出柜而险些断绝亲缘关系的故事……
我希望我有机会的时候可以真正接触、了解、认识。“聋人是呈现人类多样性的重要存在”是世界聋人联合会(WFD)要跟社会大众传达的理念之一。聋人的表达机会很少,多重弱势群体的处境更是不容易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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