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鄙的中间阶级

Original 贝小戎贝书单 2022-11-05

上周末，我刊举办的行读图书奖揭晓了评选结果，思想类获奖的有一本《现代性及其不满》，作者是耶鲁大学政治哲学公开课的老师史蒂文·史密斯。这本书为什么会得奖呢？它讨论的是一个很重要、很深刻的问题，作者很博学，写得又比较平易近人。

《现代性及其不满》书封

作者说，《现代性及其不满》模仿的是弗洛伊德的《文明及其不满》，但他认为弗洛伊德的结论太偏狭，“弗洛伊德认为，文明基于文明压抑或升华本能欲望，我们不满的根源要更为宽泛和多元。我们是，或至少正在成为，我们不满的总和。”

《文明及其不满》书封

书中除了阐述卢梭、黑格尔、托克维尔等人的思想，还写到《包法利夫人》、索尔·贝娄《塞姆勒先生的救赎》和意大利小说《豹》。我读完之后，觉得《豹》就像是《傲慢与偏见》加石黑一雄的《长日将尽》，写婚恋、写贵族的没落。主人公说：“只要不是永恒的东西，人们就不应该去憎恨。”跟小说的主角一样，作者兰佩杜萨是一位亲王，《豹》1963年被拍成电影，导演卢基诺·维斯康蒂也是一名贵族地主。

《包法利夫人》书封

现代指的是资产阶级推翻贵族之后建立的社会，许多学者认为，资产阶级社会更加平等，但也让人变得平庸；生活更舒适，但也让人堕落。简单来说，这就是对现代性的不满。所以，它不是所有人的不满，它是从某个角度看感觉到的不满。贵族们失去了地位和财富，但他们有良好的教养和品味，资产阶级有财富、有活力，但粗俗不堪。

近代文明造就了一种新人，最早把这类人称为布尔乔亚（Bourgeois，意译为资产阶级）的是卢梭。布尔乔亚是一种生活在别人的意见中，也依据别人的意见而生活的人：当他与别人在一起时，他只想着自己；当他独自一人时，他又只想着别人。商人是社会建制中最大的布尔乔亚。自然人只考虑自己，古代公民只考虑自己的城邦，布尔乔亚的道德两头都不靠，既没有自然人的同情心，也不具有政治上的英雄气概。这种人奸诈、伪善、虚假，在他的喜好和责任之间永远存在着断裂，过着一种慌慌张张、焦虑不安的生活。后来托克维尔把这种永无休止的躁动不安视为民主人的独特处境。

史密斯对哲学家的标准就挺贵族：“真正的哲学家凤毛麟角，一个人一生能碰到一个实属万幸，有可能一个世纪才出现一位。但这就是哲学跟其他学科的不同之处。一个人可以是一个平庸的历史学家或化学家，但他仍然能发挥相当有效的作用。但是，一个平庸的哲学家这种说法本身就是自相矛盾。一个平庸的哲学家根本就不是哲学家。”

卢梭

史密斯把他的老师列奥·施特劳斯放在了大师的行列，他的政治哲学导论也明确显示了施特劳斯的影响。施特劳斯学派认为，研究政治哲学就要研读和阐释经典，因为以前的大师们确定了政治哲学的基本概念和主题。其次，斯密什也注重对政治家的教育、政治与神学的关系。

他说古代和近代的政治哲学家都不是象牙塔里的学者或大学教授，都曾经亲身参与过政治实践：柏拉图有过三次漫长而危险的西西里之行，为的是向西西里的僭主进谏；亚里士多德是亚历山大大帝的老师；马基雅维里为他的祖国佛罗伦萨的外事活动耗费了多年心血，并且是作为一个向美第奇家族进谏的人而从事写作；霍布斯是一个贵族家庭的教师，他们在英国内战中追随英王以致遭到放逐；卢梭没有什么官方的政治关系，但他自己的署名是日内瓦公民，并且受邀撰写了波兰和科西嘉的宪法；托克维尔是法国国民议会的一员，他对美国民主经验的考察深深地影响了他看待欧洲未来的方式。霍布斯生活的年代也是现代欧洲国家体系开始形成的年代，这种体系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亚里士多德

史密斯说：“一种政制不仅仅是一套形式化的政治体系。它包含着整个生活方式：道德和宗教实践、习惯、风俗和情感，而正是这些东西使一个民族成其所是。政制构成了一种亚里士多德所说的习俗，一种与众不同的特质，它滋养出与众不同的人的类型。每种政制都塑造了一种独一无二的人性特质，与之相伴的是独特的人性特点与才能。”因此，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中，首先研究的是宪法中列举的那些正式的政治制度，分权、州政府和联邦政府的权威等等，但接着，他就把目光放在那些非正式的实践上，如美国人的礼节和道德、对小规模公民结社的爱好、美国人的物质主义和躁动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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