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彻底不生了

文 / 子木

2006年，英国牛津大学人口学教授大卫·科尔曼预言：

“韩国将是全球第一个亡国灭种的国家。”

当时韩国政党听了这则预言，气不打一处来，大街小巷贴满报纸，大骂科尔曼是伪专家。

然而预言却没有理睬他们。

2020年，韩国新生人口不足30万，历史首次少于死亡人口，出现了恐怖的“死亡交叉”现象。

2021年，韩国出生人口继续下滑，缩至26.06万名，打破世界最低生育率纪录，新生人口断崖式下跌。同时综合生育率降至0.81，也刷新世界最低生育率纪录。

（韩国2000-2021年新生儿数据，来源：Statista）

韩国政府慌了，拼命出台政策，破除“诅咒”。

住房压力大，没关系，“生孩子可以免租金”。

生一个孩子，家庭可减免公寓月租金的50%，生两个孩子就可以完全免除月租，最长租期可达10年。

如果缺钱，那么“生孩子贷款可以免息”。

只要结婚，就能从银行贷款1亿韩元。生一个娃，免所有利息；生两个娃，免除本金30%；生三个娃，所有贷款一笔勾销。

如果不想贷款，生孩子还可以直接领钱。今年韩国又出台新政，只要生娃，可一次性领取200万韩元（人民币1万元），并延长带薪育儿假……

在韩国，生娃大于一切。

然而尴尬的是，还是没人生。

01

在一次研究中表明，20岁至44岁的韩国年轻人，只有26%的男性和32%的女性处于恋爱关系中。

其他大多数人，决定单身或者成为“丁克”一辈子……久而久之，这种思想竟然形成了一种社会风气。

韩国社会因此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首先是教育系统瘫痪，学校招生乏力。截至2020年，韩国遭废弃空置的中小学校累计达到1400多所。

今年韩国人口最集中的首都，一所高中，拼了命才招生到几十个孩子，没办法，无奈宣布在2年后关闭学校。

其次人口缩减导致韩国经济持续衰退，生产力滑坡。

餐饮店招不到服务员，商场招不到售货员，制造业招不到工人，尤其疫情后，国外劳动力无法流入，韩国本土出现了严重的“用工荒”。

很多企业因为人力短缺问题，不得不拒接订单，被迫亏损营业。

韩国政府突发奇想，想到一个“妙招”——

把缓解劳动力短缺的需求，转移到学龄儿童身上，让孩子们早入学早毕业，这样他们就可以更快的进入职场。

于是前段时间，韩国副总理兼教育部长官朴顺爱提出，“将小学入学年龄提前至五岁”。

这下炸锅了。

韩国民众奋力反抗，举着旗帜上街游行，大骂朴顺爱不是人，在连续几天的炮轰下，在位仅34天的朴顺爱低头道歉，踉跄逃离政治舞台。

为何反应如此激烈？

一些韩国家长表示不理解：

5岁的孩子上完厕所连擦屁股都不会，怎么去上学？这就是典型的拔苗助长。

还有表示没时间，如果孩子提前1年上学，双职工家庭除了工作以外，就必须照顾孩子们的时间，对此感到深深的恐惧。

因为韩国人时间实在太少了，日日夜夜都在工作前线，之前幼儿园都是下午6点放学，小学一年级却提前至下午1点，早放学4个多小时，孩子去哪里还要提前安排。

不过更多的人还是认为太费钱了。

韩国家庭幼儿看护与教育补习价格奇高，家庭负担太重，提前一年，意味着父母要多付出一年的心血。

不知不觉，韩国家庭对生娃养娃，变成了一种奢望。

一个朋友问我，假如韩国政府继续提高生娃津贴，是不是人口会出现止跌的趋势？

我认为不会。

因为韩国现在生不生孩子，生活压力是一方面，更多是这个国家的基因和制度，已经结下了“恶果”。

这果，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02

韩国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国家？

翻开地图，第一感觉就是“小”。

韩国土地面积仅有10.329万平方公里，相当于我们的浙江省，人口5170万，相当于我们一个广西省。

在这么小土地上，却到处是山脉、丘陵，平原面积少得可怜，这导致韩国失去了第一大民生基础：

粮食。

韩国粮食年产量仅有区区450万吨，自给率仅在20%左右。而我们的黑龙江，一年粮食2021年产量是7540.8万吨，是韩国的十多倍。

韩国没办法，只能向其他国家进口，而且充满不确定性。

比如这几年疫情、全球大放水、地缘政治摩擦，导致全球农作物物价大涨，直接反应到了韩国人的餐桌上。

今年上半年，韩国物价增速创下近24年来最高记录，生菜涨价到200韩元（约合人民币1元）一片。

首尔一家烤肉店老板很头疼，甚至贴出告示，称限量供应生菜，一人限领5片。

生菜变成了“金菜”。

物价动荡，让韩国普通家庭天然没有安全感，甚至因为粮食都能“内卷”起来。

韩国农业不行，但早期工业可以，能有今年，多亏了朴正熙。

冷战后，朴正熙主导抱美国大腿，甘愿做小弟，送韩国年轻人去参加越南战役，发了一笔战争财。美国也认这个小弟，在经济、科技领域，送了很多温暖。

再加上朴正熙热衷于经济改革，冷战后，电子、汽车等科技工业高速发展，后世称之为“汉江奇迹”。

三星、LG、起亚、现代都是那一代的产物。

然而，韩国最终也无法逃过资本主义国家的命运，资本垄断化。

“汉江奇迹”的韩国，经济快速发展，但伴随着腐败加重，资本开始加速聚集、垄断，政府能量弱，开始被财阀操控。

仅仅一个三星集团就占了韩国GDP20%，而几大财阀合起来则有75%之多，韩国财阀几乎控制了整个韩国经济。

垄断是经济市场的噩耗，这跟香港有些相似，财阀下的韩国，只有肆无忌惮的吸血，彻底失去了创新能力。

以至于工业时代领先全球的韩国，没有跟上信息化工业大潮，更没有跟上新能源时代，其他高科技产业更无处谈起，只有不断内卷的娱乐行业。

工业发展到后半段，韩国经济出现明显乏力状态，呈阶梯下滑趋势。

GDP增速就是经济增长，每一个单位代表着能提供多少新增就业岗位。经济下行，资源稀缺，导致韩国提前进入“内卷”时代。

韩国到底有多内卷，根本无法想象……

03

财阀垄断下的韩国，阶层固化严重，富人、穷人彻底“两极化”，整个社会能赚钱的机会越来越少。

想进入上流社会，富人可以通过人脉、资源、家族、财富等等千万条路，而普通人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是娱乐行业，这条路极其残酷，被财阀操控，如果没有背景，想通过此路逆袭，得被生扒一层皮。

第二条路就是高考，没错，是高考。

在韩国，民间把高考奉为家庭的最高追求，甚至称之为：“创造或毁灭未来的一个重大机会”。

从上个世纪中期后，韩国的“教育热”，闻名全球。

韩国高考现场

每年11月举行的高考前后，全国各行各业都会主动为此服务，交通管制是最基础的，航班的起降也要调整，甚至是军事训练都得延期。

很多家长为了能让孩子考个好成绩，烧香拜庙、算卦求符，所有程序都要走一遭。

父母考场外跪地祈福

韩国家庭都有一致的梦想，即孩子能考入SKY，也就是国立首尔大学、私立延世大学和私立高丽大学。

只要考入这几所大学，就能逆天改命，成为人上人，可以争取到优质的工作机会，可惜SKY的升学率只有1.6%。

也就是说100孩子，只有1.6个孩子，能上SKY。

这迫使大多数家庭，从孩子出生以后，就要参加“鸡娃运动”。

韩国家庭平均月收入在3万人民币左右，然而请月嫂以及保姆，一个月得花近2万元。普通的保姆，只打扫卫生做饭，不留家过宿，也在1万元左右。

孩子长大以后，就要参加各种各样的培训班。

韩国小初高学生，基本没有不参加课外补习的，平均课外辅导费每个月近50万韩元，折合人民币2600元左右，这还只是2门课的价格。

课外补习供不应求，导致家庭教育支出水涨船高，上了高中更夸张，平均每个月至少开销300万元韩元（约合人民币16000元）。

你可以选择不上课外补习班，但其他家庭上了，你的孩子考试就很难考过别人，这就是“内卷”。

韩国很多工薪阶层家庭没办法，为了改变孩子的命运，甚至选择举债补习……

成功的有，但失败的更多，很多家庭因为教育负债累累，一夜返贫。

有一个记者，专门跟踪了10年韩国学生的成长历程，结果发现韩国富人家庭的孩子，考进名牌大学的比例是低收入家庭的9倍左右。

寒门难出贵子。

韩国普通家庭的孩子出生后，说好听的讲，是知识改变命运，难听的讲，被迫沦为改变家庭命运的工具。

韩国高考补习班

这些孩子每天“至少”要学习12个小时以上。

在学校学习7个小时之后，还要在补习班学习三个小时以上，七八种包括2小时以上的家庭作业和个人学习。

漫长的学习时间中大部分人都是沮丧的。

很多韩国学生对生活的看法就是生活毫无意义，生命没有意义，越来越孤独。

一项数据表明，韩国学生的自杀率居世界之首。

毕业后，更激烈的竞争环境和贫富差距，让韩国年轻人情感变得极为冷淡，这也是韩国游戏文化盛行的原因。

因为年轻人一旦进入网络世界，就仿佛获得新生一样，不再被现实世界所压榨，他们向往虚拟生活，带来的成就感。

然而通过高考取得一定成功的年轻人，到头来，依然改变不了被财阀剥削的命运，日夜奔赴一线工作。

只能在深夜里找到自己。

所以在韩国，夜文化极其盛行。晚上12点后，白天在写字楼拼命干活的白领，换上自己喜欢的衣服，走进酒吧，在灯红酒绿中尽情释放压力。

第二天清早，人手一杯冰美式，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走进写字楼。

04

韩国政府为了改善民生，曾经做过非常多的努力。比如“禁补令”，结果激发出更多的补习机构，全民抗议，拼了命送孩子去补习班补习。

对房价也在拼命打压，出台房地产税，出台限购令，上任总统文在寅在5年内进行了25轮楼市调控政策。

然而首尔房价，却一直疯狂上涨，价格最高飙升至每平方米922万韩元，约合5.33万元人民币，相较于四年前，这一数据上涨了近50%。

于今在美国启动的加息潮后，韩国房价终于掉头向下了，然而因为美国，韩国也被迫跟着加息，导致民众的房贷压力直线上升。

今年第一季度，韩国家庭债务与GDP之比高达104.3%，在36个主要经济体中位列第一，是全球最高水平。

我曾经去韩国旅行，认识当地一个朋友，现在还有联系。她跟我说，去年他们买了一套房，背了6亿韩元（约合人民币307万元）的房贷。

因为今年持续加息，导致房贷利率加速上涨，现在每个月要多还82万韩元（约合人民币4208元）。

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加班，多赚钱还房贷补贴家用，不然靠现在的收入，很可能面临着断供。

断供，意味着一切都完了，过去三十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她还想着，早点儿能让65岁的老父亲退休，晚年过一过舒坦日子。

我问她，为什么偏偏要在首尔，其他城市压力可以小一点，也不用买那么贵的房子。

她发来一个苦笑的表情说：

首尔之外都是农村，赚不到钱的，全家人的希望都在我身上，家里所有的钱都花在了我身上，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又问她，你有没有要小孩的打算。

她说，想要，但不敢要。

因为不想让自己的悲剧，在孩子身上重演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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