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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冬旭:诗意的形状

邵光华 创作人 theCreator 2021-02-13

引言:雕塑家是材料与形状的诗人,对刘冬旭而言,形状是他所使用的黏合剂。他用形状去黏合现成品与转化物,粘合造型与意义,黏合意义的多重,黏合必然性与偶然。没有哪个“面具”能被称为“真实的”面目,刘冬旭的创作始终运作在“之间”,探索它们的配比。与此同时,形状在等待,等待某种未来的观众,等待那些诗意地栖居着,能够去“感知”的人类。




“刘冬旭:感知形状”个展海报



海报上“感知形状”与英文译名“oblique facade”并不是严格对应,转译时的错位像是艺术家有意为之;oblique除了意味着“倾斜的”,还有“间接的”、“多义的”的意味,而facade除了指建筑的外观外,还意指某种有待被识破的表象。从造型上看,展出的四件作品都具有倾斜的角度,也有像建筑一样明确的外观。但对作品的进一步解读却在简洁的造型背后揭示出多义与模糊。那么在表象与深层,确定与模糊之间,究竟哪一种才是艺术家的真实面目?


走进展览“感知形状”的现场,仿佛进入了专属于物体的国度。名称“感知形状”已经指明了本次展览的主题——感知与形状;所展览出的四件作品都有着极简的造型,以解构的眼光去看,作品外形都极简到曲线与直线、圆弧与夹角。造型上的简洁带给观者的感受便是理性的美感,仿佛来到了理念的世界,除了物体的形状别无其它。而形状的纯化带来了感知的纯化,雕塑让在日常中钝化的感知力重新变得精细。


本次展出的四件作品的造型均来自于对现成品的转化。例如《斜列立面》是对一个特定结构的魔方进行空间上的增殖;《遁走》是对叠放的古典唱片进行了极简提炼;《白色的花》脱胎于西方柱式建筑与中国青铜鼎足的一次结合尝试;《浮光跃金》则是在现成的陶瓷板上另行镀金。在现成品的基础上进行艺术创作,首先会产生形状上的“间离效果”,现成品的形状被我们重新加以认识。而这种转化也不是简单借用,其中充满了艺术上的考量,由此构成后续感知的基础。



斜列立面

树脂、大理石粉、金属

版本3

300x40x152cm

2018



例如,《斜列立面》的造型原型是一个被扭曲成特定形状的魔方,在经过转化后它成了块、面、棱线的综合体——曲折不平的表面以及边缘的折线,随即它沿着背后的钢架不断增殖,在形状上呈现出更多的可能性;从一侧看,尖角汇列成行,咄咄逼人带有几分危险的意味;而从另一侧却只看到松散点缀的块面,闲适而慵懒。伴随着观看角度的变动,魔方体的每个局部的块、面与线都因重复而得到强调。这种通过重复来对形状进行强调的手法在其他三件作品上也能见到。



白色的花

大理石

版本2

80x14x14cm

2018



对现成品的转化自然会涉及到语境的问题,在原有的语境之中,现成品负载着一定的意义,对它进行创造性转化意味着引入新的语境,新旧两种意义自然会产生冲突与碰撞。但是回归到造型,作品的形式又是统一的、和谐的。作品在造型与意义之间、新旧意义之间不断生成着张力。作品《白色的花》正是借助这种转化手法脱离了原有的土壤(在我看来,土壤是对作品语境的隐喻),吊诡地垂直固定在墙壁上。现成品原型此刻处于悬而未决的状态,似花还似非花,清晰确定的只是作品的造型。而天花板的射灯,让《白色的花》在两侧各投下一道阴影,像是在暗示那些无处安放却又如影随形的意义。



遁走

石膏、墨汁

版本3

140x73x90cm

2018



《遁走》是我比较偏爱的一件作品,让我想到曼德尔施塔姆的一句诗“一连串锯齿般曲折的黑暗”。从外形上看,它更像是一幢带有实验意味的现代主义建筑。作品主体两侧分布着反方向的锯齿状夹角,首尾由弧线构成。在两侧夹角之间,主体弧线与底座弧线之间,均存在着延伸方向上的差异,由此产生了造型上的张力。因此,作品尽管通体黝黑,却并不显得笨重呆板。而混合在石膏里的墨水赋予作品一股特有的墨香,在现场逸出弥漫。“流逝”这一抽象观念在《遁走》中成为感性的表达。时间什么样子?它无始无终。所以,作品的首尾部分用弧线来处理,造型内敛。时间怎么流逝?一个时刻为了流逝,它必须同时是现在和过去,现在和未来,因此锯齿边缘在两侧反方向不断展开,形象地表达了时间的重叠与运动。而墨汁的气味,又从嗅觉上提示了“流逝—遁走”的观念。



浮光跃金

陶瓷、木

版本3

230x173x50cm

2018



不过,观念、感知与形状的关系并不总是那么和谐。在描述《浮光跃金》时,刘冬旭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在月光下,总是难以辨别事物的真实形状”。日常生活中,事物的形状常常对我们处于遮蔽状态。当肉眼不足以作为依靠时,我们就会去诉诸理性,从自然中抽象出形状。而这些理性的形状被再次呈现时,往往又会回归到感性层面——《浮光跃金》让人想到轮胎压过的痕迹,甚或是金色的日本招财猫。


伴随着观看者的走动,陶瓷板的金色表面折射出片片光斑。在浮光与形状之间,产生出一种“动态-辩证”的关系。当我们试图辨别事物的形状,不规则的运动光斑干扰了判断。而当目光追随光斑,事物的形状又以不可否认的方式自我呈现。从某个角度,我们可以把金色陶瓷板理解为底座,于是“浮光跃金”就成了作品的主体。它无形无存,只临时存在于“射灯—金色反光面—眼睛”的三角关系中。这件作品的边界已经不限于自身,更把环境、观众等元素都纳入其中。


艺术家们都是“不合时宜”的,与时代的距离感给了他们审视与转化的自由。在普通人看到魔方、唱片、廊柱的地方,刘冬旭以其感知力提炼出现成品的特定形状,并将其加以转化成作品的线条与块面。但作品仍然带有过去历史的痕迹与意义,它不可消除,始终在形状的背后发出微光。而形状本身也能够单独传递着某种感知,更精细也更敏锐,甚或构成这种感知的基础。在雕塑家纯粹的造型世界里,而事物隐秘的意义与新的感知就奠基在简单的形状上,甚至一种全新的生活状态,个人与外界的全新关系也能够被建筑其上。


通常这是诗人的工作——将日常生活中缺失的感知重新带回来,弥合个体与外界环境之间的深层断裂——曼德尔施坦姆称之为“看进世纪的眼瞳,并用自己的血,黏合两个世纪的脊骨”。雕塑家是材料与形状的诗人,对刘冬旭而言,形状是他所使用的黏合剂。他用形状去黏合现成品与转化物,粘合造型与意义,黏合意义的多重,黏合必然性与偶然。没有哪个“面具”能被称为“真实的”面目,刘冬旭的创作始终运作在“之间”,探索它们的配比。与此同时,形状在等待,等待某种未来的观众,等待那些诗意地栖居着,能够去“感知”的人类。




△ 文:邵光华,图:刘冬旭


作者介绍:邵光华,同济大学法国哲学硕士,独立作者。主要关注当代艺术评论研究与电影剧本写作,目前工作生活于北京。



theCreator:刘冬旭

刘冬旭,1983年生于陕西,曾工作于瑞士艺术家Not Vital工作室,现工作生活于北京。


| 个展 |

2018 感知形状,望远镜,北京


| 群展 |

2017 太多的爱,五五画廊,上海 

2013 MIDDLE,瑞士



图文由刘冬旭/邵光华授权刊登,theCreator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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