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我竟悲伤的不能自已（上）

第527片树叶儿

1

那天晚上其实他早已经睡下了，不知道因为白天的什么事情，情绪一直低落。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拿过来看了看，是她，11点15分，这个点了，会有什么事？十有八九又喝多了吧。

跟她认识以后，很快就发现她喜欢喝酒，只要是酒，来者不拒，一干到底。虽说她的酒量好像还行，但他还是觉得这样很不好。

朋友们有时候一起去她的店里玩儿，大家都会劝她以后，真的不能再这么喝了，她就笑。

朋友们又说，你都老大不小的了，当心真的砸手里没人敢要啊。她还是笑，中间还拿眼光瞄了他，走到酒柜那边去，开门提了一瓶红酒，招呼了说，今天不许多喝，就一瓶。

他倒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她，为什么要说呢？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不知道总是喝很多酒，既伤身又伤神。

再说了，好像也轮不到他来约束规劝了她吧？他跟她之间算什么呢？朋友？好像比朋友要更近一些的；恋人？当然不是啦。

2

对于这一点，他们彼此之间应该都是很清楚的，很多时候很多场合，他们总是会有那种不可言说的默契，那真是叫人感到愉悦。

有一回他牵头组织朋友们去一家公司搞活动，对方单位的头儿正在致欢迎词，他无意间看见她拿着手机东张西望了犹豫着，就发了条短信过去，写了：

出会议室的门，往西左拐第三间，去吧。

她看完短信抬起头来找他，两个人会心的笑了，他感觉她应该是脸红难为情了。

等到她起身出去又回来坐定了，他跟正看到他的她微微点了下头，她笑过来，他也笑过去。

后来她问过他几次，你是怎么知道我要那个意思的？你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语气里都是小小的开心。

3

有时候大家闹哄哄的坐下来，他才望了一眼面前的茶几，就听见她招呼服务员，赶紧的!拿个烟灰缸来！有几次他摸不到打火机了，她却从坤包里拿一个出来，伸到他眼前，啪嗒打着了，窜出一小束火苗。

他很吃惊，问你也抽烟啊？她笑了说我是酒鬼，再抽烟我当真不想活了？！

那你哪来的打火机？她做了个鬼脸，笑的神秘兮兮的，仿佛其中另有隐情。

后来彼此更熟悉了，他又问过她。她说你笨啊，我猜到你老是丢三落四的呗。

他也笑，说那你还不如送我一个呢。她说不要，送个给你那就没我什么事了。

还有一次，他们十几个人在一起聚会，吵吵囔囔的，她挨在他身边，忽然小声了问：怎么换牌子了？

他吃惊的疑惑的望了她。她就得意的笑起来，说你以前用的是大宝，今天改成曼秀雷敦了。

他说你神了，这个都能分辨得出来啊？上周去南京参加一个教研活动，人家主办方发的，拿来用了。

她一边跟走过来的朋友招呼了，一边眉飞色舞的做了个鬼脸，说你不要忘了我是干什么吃的。

4

她自己经营了一家化妆品店，店不大，但是装潢很讲究，像那种著名品牌的连锁店，在整条商业街区显得有点儿格格不入。

刚开始他跟朋友们去过她店里几趟，还是没忍住，背后问了朋友，看上去她的店生意并不是很好，可她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呢，就跟玩儿似的。

朋友笑了告诉他，她这店是她家里给她开着玩儿的，这姑娘有意思呢，好歹拿了两个学位回来，一个是计算机一个是经济管理，也是有机会留在南京的，却还是回来了，一心想着开店做生意。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也由着她折腾了。

朋友说她的心大呢，恋爱也不急着谈，就想先开好这个店，练练手，将来打算做个再大点的，在不在宝应还难说。

他心里对她倒是生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隐隐的也有些敬佩。他想她是懂得她的。

之前他自己也一直想留在上海的，可是架不住家里三天两头的催他回来，他最受不了母亲在电话里哭哭啼啼，最后跟上海的一帮朋友告辞了，回到老家的县城。

第二年考上了教师，母亲欢喜的睡着了也笑醒了，逢人就夸他，说他孝顺，跟着就到处托人给他物色对象，等着抱大孙子呢。

他自己呢，倒真的不急，他想这些事哪里是急得来的呢，要看缘分的。

学校里也是很有一些女教师的，但是他不想再找一个同行了，所以平常也不怎么留意身边的同事们。

5

有时候下雨，大家都走了，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滴水的枝叶茂盛的银杏，心里莫名的感伤，觉得自己就要像这株大树一样了，没有人会留意它年年的返青了转黄了，叶落了枝断了。

他坐在这里，仿佛看见了很多年后的自己，没有什么是值得期待和憧憬的。

认识她以后，他忽然发觉自己会有意无意的想起她来了。他想她是有勇气的，她回到这里跟他的归来有着本质的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预感她肯定会，继续走在她的梦想的路上的。

她看上去就是个有想法的姑娘，外表是简单的纯净的，举止是直爽的大方的。他怎么就会感觉得到她内心的那一份执着的？

他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6

其实他跟她之间真正意义上的交往并不是很多，单独在一起的机会那就更少了。

那一次还是在暑假里吧，也是他们刚刚认识不多久，向晚的时候他出来转转，就转到了商业街，巧的是忽然收到她的一条短信，问他：

你在哪儿呢，暑假也不来看看我呀？带上女朋友来照顾照顾小店的生意撒。

他看着短信笑起来，拐过去到了她店里。

她看上去有点喜出望外的样子，笑容一直漾在脸上，店里串珠吊灯的金色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仿佛是一层清亮的水波。

很奇怪的是，那一次她跟他说了很多，还主动问了他的情况，中间呵呵的笑了几次，他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

临走的时候，她执意叫她带上一个拎袋，说是里面的化妆品替她送给他的女朋友。

他想说他还没有女朋友的，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却忍住了，只是笑笑跟她再见了。

那一袋女士化妆品他送给了年级组长张大姐，张大姐欢喜坏了，一个劲的问他这么客气做什么，是在哪里买的啊？

7

再后来呢，就是快要过春节了，她喊他们几个朋友去她店里参加年终聚会，就像时尚杂志上描述的那样，小型自助餐，几个员工拿了红包，高高兴兴的表演了节目。

她自己唱了一首《漂洋过海去看你》，唱得挺好的，跟娃娃的原唱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大家起哄鼓掌了，让她再来一首，她就又唱了林忆莲的《伤痕》《听说爱情回来过》。

他感觉她的情绪有点儿低落，却又在极力掩饰着，仿佛有什么心事或者是往事，被她自己的歌声触动了。

接下来的事，就忽然一步步的失控起来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一晚她竟然当场就喝醉了，兴奋的谁也拦不住，可以说是失态了吧。

再后来她就囔囔着谁都不许跟着，就要他一个人送她回去，不然她哪儿都不去。

大家开心的轰笑了，开玩笑了说今晚你被娘娘翻牌啦！他嘿嘿的应付了，有点儿局促和尴尬，被大家七手八脚的推进刚刚叫过来的出租车里。

她忽然挣扎了坐起来，把手臂伸到窗外摇晃了，跟站在路边的朋友和员工们喊，再会再会！新年快乐啊！我们回去啦！

他哭笑不得了，疑心她不会是假装了酒多吧，再转过来看她，她已经依偎在靠背上，正冲着他笑呢，两只眼睛里是烁烁的光芒，仿佛是一个孩子，仿佛是一个小小的计谋终于得逞了，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欢喜。

2017-8-11

去年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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