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应的六号岗亭,还在不在啊?(下)
第1048片树叶儿
从昨晚到今天,很多朋友跟我聊起六号岗亭,就像谈论彼此很熟悉的一位老朋友。
遗憾的是六号岗亭,真的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说起来它曾经是一个地标性的建筑,可是深究起来很多人居然跟我一样,不能详尽的描述出它的种种。
我们已经不敢确定,它到底是流动的简易小屋,还是扎根固定在哪个地方?是圆形房顶还是三角如盖?
当然这些已不再重要,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一座小小的,属于自己的六号岗亭。
我年轻时候有过一位朋友,是个很干脆率直的姑娘,在我们一帮朋友的眼里她就像大姐大。那一年夏天,她做东凑了一个饭局,主题是帮我们中的一个哥们,跟他单位的头儿打招呼,我们哥几个也被喊过去作陪,满满当当挤了一大桌子的人。
那个小官僚看上去就是一副不屑不悦的神情,大姐大当然也是心里有数的,她使出浑身解数热情招呼盛情待客,自然免不了痛快的喝酒,动不动就先干为敬了。
结果她当场就喝多了,那个小官僚闷头坐在上席,爱理不理自顾不停的吃菜玩手机。
谁也没想到,大姐大忽然就端着满满一杯酒冲到他跟前,二话不说扒开他衣领,华丽丽的直灌下去。
我们傻了,慌忙过去拉开她,一边连声赔不是。
大姐大嘻嘻哈哈的跟我们拉扯了,正气凛然的囔囔:你什么货色撒!这么瞧不起人!欺负谁撒!
接下来特别尴尬的事毫无防备的发生了:她弯腰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马上直起身子,清清喉咙,高声说道,我告诉你讲,要论姐佩服的,还是我大兄弟——她转身看向我,报出了我的名字,又转过潮红的脸对着那位小官僚说:你特么算是什么东西撒!姑奶奶不伺候啦!
小官僚挣脱我们的拦阻,恼羞成怒的拂袖而去。
除了那位哥们一脸苦相的哭丧着脸,其他人都开心的大笑起来,打趣她是不是借酒表白呐。我也闹了个大红脸,直说大姐你真的喝多了。
这么一来大家一致起哄,安排由我跟另一位姑娘送她回去。
我这才知道,原来她家就在六号岗亭后面。
我们摸黑七拐八弯的找到了她的家,她似乎更来劲了,闹腾了很久才终于安静下来,哼唧着安心的睡去,我们关照了她的家人后,也各自散了。
天亮时我的手机嘟嘟叫了一声,我翻看了一眼,是她发过来的短信:大兄弟,我失态了,不要笑话我啊。我真的没喝醉。呵呵。
我回复一句:没事的。
她没有再回复我。
后来我们那一帮朋友渐渐的很少再聚了,跟大姐大也不怎么见面联络了。
好像又隔了几年吧,有一回我被朋友喊去中港桥头的一家小饭馆吃饭,中间有个人忽然就提到这位大姐大,语带讥诮。
我感到很不爽,没忍住,就正色警告他:请你不要这么说她。
他很奇怪了反问我:关你什么事撒?我很认真的告诉他:她是我好朋友。
那个人居然幸灾乐祸的笑了,顺手拿过桌上的大半瓶酒,往自己面前一顿,说:不会吧?真是你朋友?你要是有本事把她叫来,我就一口气干掉这半瓶!
我瞬间被激怒了,可看看时间已经快1点钟了,而且我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在宝应,我存的她的手机号,她是不是还在用。
一桌子的人都变得兴奋起来,有人干脆欢天喜地的把那大半瓶五琼浆,倒满在一字排开的小酒杯里,齐刷刷的盯住我看。
年轻真是冲动啊,我也是咽不下一口气,掏出手机打给了她。
我说好久不见啊,你在宝应吗?我在中港大桥这边的,没车回去了,方便的话请你过来接我下。
听得出来她蛮高兴的,也很奇怪怎么突然想到她了。她很爽气的说,好啊,姐马上过来接你!那边车难打我晓得呢。
大约20分钟后,她真的推开了我们那个包间的门。
包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那个家伙埋头开始一杯一杯的喝那么一大片酒。
我站起身,跟喊我来的朋友打了招呼,跟着笑吟吟的她出来了。
因为很久没见了,一路上我只是安静的听她聊她的近况。
她说长大了真的越来越不好玩了,好朋友们怎么都不大来往了,也是,各有各的事吧。不过想想那几年我们多有意思啊!咦,大兄弟,你怎么不讲话的?
我支支吾吾了,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跟她解释一下,为什么会突然请她赶过来接我的?
我记得那天要下车时,我想起来了,就问她,你们还住在六号岗亭吧?
她说早搬啦!那个地方实在太破旧了,没办法插脚。对了,现在的乐意楼名气大呢,哪天姐带你们去转转!
这一次以后,我们还是没怎么联系,说起来已经很多年没再见到她了。我和她,就像我跟过去很多的老朋友一样,像一条一条的溪流,朝着不同的大河里流淌,遥远的就像今生都不会在重逢。这叫人无奈,又让人感伤。
我隐约听说了,她这些年经历了不少事,也吃过不少苦头,但还是个特别热情认真,充满侠气的女人。
这么多年了,我也还是吃不准,究竟要不要告诉她真相。
只是每每想起这件往事,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六号岗亭不复存在了,但是并不意味着人们都忘记了它。
如同生命里来过又远去的朋友,尽管不在眼前了,但是那一份惦念和祝福,始终都在,一直都在。
2019年4月8日星期一
感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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