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什么都没有，但好像什么都相信

这是思维补丁的第666篇文章

很好听，推荐听听。

愿你笃定，愿你相信，愿你骄傲。

“相信很重要，骄傲很重要”

（一）

似乎到处都在张贴新的坏消息。

读了几篇怀念“前疫情时代”的文章，心中郁积愈盛，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是啊，很多此前习以为常的事情，这两年，全然变了。
还记得前些年，每到12月下旬，空气中就开始飘荡着数不清的flag，人们总结丰盈的过往，憧憬遥远的彼岸，计划着似乎“理所当然”的更好明天。
当下却四处散发着凄凉的余味，微博上少有人再晒出“别人家公司的年终奖”，取而代之的，是众多一线大厂和独角兽公司突如其来的凶狠裁员。

在又一波“春节原地过年”的隐忧下，很多人突然提前失去了回家过年的欲望：
他们遭遇了裁员。
几天前，一位就职于某知名互联网企业的朋友圈好友，发了这样一则自嘲的朋友圈：

“前一晚还在加班肝方案，今天就被约谈裁员。回到工位上，看着屏幕上未完成的PPT，脑子竟开始回荡芭比Q的旋律，只不过这一次，狼狈的主角换成了自己”。

和朋友们交流，感觉大家普遍都很焦虑，而且是低预期下的焦虑。
在时代整体的低气压下，失业当然不是最糟的。很多人辛苦耕耘的行业，一夜之间完成了土崩瓦解。
所有的积累、经验、成绩和抱负，都被巨浪轻松扯碎，变得一文不值。

我有个大学好友，自毕业后就一直扎身于教培行业，多年下来，小有成绩。疫情前，本准备大干一场，又是接洽投资人，又是满北京选址开分校的。
他还曾找我聊过，问是否有意出资参股他们接下来的分校，回报率相当可观。
不过2019年我给妈妈新买了一个小房子，自己的新房又花了几十万装修，还换了一辆车，现金流很紧张，虽然想投，但犹豫之间，事情就这么搁置了。
前两天我们俩聊起这事，朋友用一连串的动词感叹说：
“幸好你那年没有投钱啊。”

世道一天就变了。
是啊，这么一个易碎的时代，我们能付诸虔诚的事物，还有多少？
（二）
回溯人类文明史，你会发现，世界历史呈现一种乐观向上且激动人心的曲线。
世界会越来越好，只不过，文明向上的趋势，路径是蜿蜒的。
可叹的是，在文明这条乐观向上的曲线之外，时代的每一个小转折，都会有数不清的普通人不幸掉下山崖。
疫情滞后了太多的事情，当然，也极大地加速了经济大环境的困厄。
这两年，所有的计划，都变成了充满变数的“临时性计划”。而我们的韧性，也逐渐被这种临时性的生活，消磨殆尽。
未来变得朦胧，生活从“很快就会恢复正常”，逐渐变成了“没人能知道生活何时能恢复以往的色调”。

疫情令时间凝固，这凝固的两年，已然消耗了我们太多的韧性、耐心和心力，如果病毒的变异愈发迅速，危险性一直盘桓不降呢？
如果这样凝滞、动荡、不确定性的“疫情下生活”继续持续五年，甚至八年呢？
你知道，这是可能的。
你也知道，若干年后，后人若以大历史的视角回看，无论是八年、十年、十五年，都只是倏忽而逝的短促瞬间，它在后来的历史书上，可能只是高度概括的一句话：
“在全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努力下，人类终于战胜了新冠病毒。”
但这句激昂的概括背后，藏着多少亲历者的失去？
（三）
昨天，我度过了34岁的生日。
娇娇同学亲手给我做了一碗长寿面，我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她笑眯眯地对我说：
“老公生日快乐，快来尝尝吧！”

我看着这碗面和她的微笑，突然就想起来13年前，在石家庄那个简陋的出租屋里，也是这个姑娘，也是一份香喷喷的餐食，和同样烂漫的微笑。
2008年的时候，我在河北电视台工作，是一档民生栏目的编导。那时我刚刚毕业，除了肿胀的下体，胃和钱包都很干瘪。
印象中，08年的石家庄，就像一个无边无际的大农村。我也租住在村里，离台址不远，沿着建华南大街往南走，穿过槐北路和槐中路，就能看到一片丑陋的城中村。
我住在一个明显违建的四层村屋顶层的一间，出租房里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张破桌子，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并不过分。
好在房租十分便宜，月租只要150块钱。那一年我虽过得穷困潦倒，但印象中08年的石家庄，好像什么东西都很便宜，路边的打卤面3块钱一海碗，一份带肉的盖浇饭只要8块钱。
那时娇娇同学还在上大学，周末的时候，她会来看我。我们喜欢逛石家庄的批发市场，买20块一件的T恤和50块钱一条的牛仔裤。两个人时常因为一些极其幼稚的问题争吵，但5天不见，又相互想的不行。
记得我发第一个月工资之后，我们攥着两千多块钱，有一种能把所有想要的东西都买下来的膨胀感。
那个房东很吝啬，冬天不舍得烧煤。我租的那间简陋的水泥壳子冬天冷彻透骨，前一天晚上没来得及喝的水，第二天早上会结一层薄薄的冰晶。
找过房东几次，每一次他都披上个军大衣怒气冲冲地走到顶楼，摸着我屋子里冰凉的暖气片吼道：
“这暖气明明是温的！”
语气不容置疑。

不过说真的，08年的慧超也根本不在乎这些，我记得那一年我整天乐呵呵的，有一种掌控世界的恍惚感。
很多个早晨，我在清晨四五点醒来，冲一大杯廉价的速溶咖啡，然后站在出租屋外面的大露台上喝完。
我站在那里，观察这人间慌慌张张的清晨，随着咖啡因的刺激，会有一种生逢其时的兴奋。
然后转身躲进月租150的出租屋，继续赶昨晚没写完的稿子，常常越写越兴奋，觉得自己真他娘是个人才。
我时常觉得饿，现在想来，可能是舍不得吃肉的原因。和女朋友周末的甜蜜相聚，其中很重要的一件事是改善伙食。
出租房没有厨房，为了省钱，我们买了一个电饭锅，用它做米饭、煮方便面、煮速冻饺子，后来娇娇同学神奇地学会了用电饭锅做菜，第一次尝试就大获成功，我至今还记得那道用电饭锅做的菜：土豆炖鸡块。
我记得那是个周末的午后，我心爱的姑娘煮了一大锅土豆和鸡块，然后兴奋地笑着招呼我：
“老公快来尝尝，好好吃呀！”
出租屋的窗户是北向的，平日少有阳光降临。
但在那个午后，在那个破败的出租屋里，隐隐有光，映得人眼眶湿润。
那时我们什么都没有，但好像什么都相信。
（四）
写这么多陈年旧事，我想说的是每个人在内心里对“相信”一词的信念感。

2008年的我，虽然工资和学历都不高，虽然住所和衣食都很简陋，但那时的超哥，心里装着的全是骄傲。
我不屑做很多事，瞧不起很多人。
也不知谁给的傲气，心里总有一个笃定的声音反复回响：前路绚烂，一切会更好。
今年我也变得更焦虑，嘴里说着佛系躺平，内心里杀人如麻。我一度以为是因为收入锐减导致，后来惊觉并不是。
我并不缺钱，或者说，曾经求之不得的很多东西，今天我都得到了。让我觉得摇晃、眩晕、焦虑和失落的，是内心里，“相信”这个词，似乎不再那么闪亮了。
现在回想起来，真觉得，年轻人的傲气，实在可贵。
因为胸中流淌着骄傲，所以才能无比笃定地相信心中的那份“相信”。
如果读这篇文章的你还年轻，心中还藏有澎湃的骄傲，超哥真的希望你能珍视这样的感觉。
那种早晨睁眼醒来，觉得自己可以把全世界艹翻的那份傲气，在人的一生中，是极其短促的。
以我的经验来看，它消散的很快，你必须抓紧时间，趁它还没有在你体内蒸发之前，用这份锐气为自己留下一些东西。
疫情加速了这个世界的分化，分化的不只是阶层和财富，还有人们的观念，和心中对“相信”的那份执念。
有些时刻，你会恍惚于，人们竟是像全然生活在两个平行的世界之中。
一个世界，比火焰更热。一个世界，比灰烬更冷。

站在十字街头张望，在这个摇晃的、不确定的世界，分明可以看到：
人们的目光有些躲闪，心中的相信有些迟疑，脚下的步伐有些犹豫。
每个人都无比焦躁，焦躁于如何能在剧变和剧痛中，维持一种体面的平静？
我想每个人的答案不尽相同。朋友，你等的答案，要你自己去找。
但我昨天吃着那碗面，看着孩子那小小的，柔软的身影，听见他用稚嫩的声音喊：“爸爸生日快乐，我爱你”的时候——
我知道，这份爱，是纯粹的，笃定的，没有丝毫迟疑的。

相信很重要，骄傲很重要。
如果可能，请你尽力留住这份骄傲。即便很难，身处摇晃的世界，也要尽力做一个笃定的人。
在生活的狭隘处，用力撕开属于自己的宽阔。

这里是思维补丁，谢谢你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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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慧超，前媒体人、资深品牌公关顾问

作家，已出版《这个世界不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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