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百年》 ‖ 承宁
承宁,72年生,江苏常熟人。八十年代末习诗,诗作入选多种诗歌选本,发表作品若干。
承宁的诗
◎明天,我将睡在怎样的摇篮
在黎明的某个时刻
天空裂开巨大的肌肤
湛蓝的血液从天而降 洗尽黄昏
从此
黃昏成为一只灵猫 带着淋淋的昨翼
飞跃灵框
夕阳 依旧无比壮烈地照着
古宇铿锵的背脊
天下的生灵
寂寞地归附 远空
我孤单徘徊于 神秘的渡口
明天
我将睡在怎样的摇篮
◎痕
公元1970 大雪飞扬天地皆白
有一戴帽的黑影 被加急电报催回
闪入江南古巷一院落 匆匆为其出生的儿子提名
即 遁入茫茫雪夜
公元1980 春寒刺骨 万物俱灰
古巷口 两个高矮的身影 步履蹒跚 长大的儿子匆匆跃出
迎来的却是 戴帽者孤独的灵魂
公元2000 阳光普照 人间晴暖
白发雍肿的矮身影 手握黄昏 倚门而立
她中年的儿子仍急急行在营生的途中
其实 这些年来
苦难始终不曾醒过!而春天的列车 却年年
呼啸而过!
◎聚会
今晚
可以一起参加 并欣然入座的 仅一桌
一段只是课桌到餐桌的距离 却走得如此 鬓霜尽染
席间微醉的笑声 暂时击败了
赴赴风尘与寒意
而此起彼伏的红酒不时泛荡起
校园的往昔
欲罢不能的往昔 追悔莫及的往昔
今晚
就让我做个语无伦次的酒徒吧
被月色抬高
一不小心
踩空了流年!
◎那年
那天 秋是甜蜜的 街上的白衬衫青长裤 把它举过头顶,还笑出声来
那天 有条唤作通河桥弄的古巷 也是甜蜜的 且出奇地静谧与轻松
一棵老朽多年的果树 竟也脱胎换骨 硕果累累
那天 四个放学的小身影 牵手相伴 席地而坐
大口地嚼着 刚从老果树上 打落的鲜果
那年 有枚夕阳记住了那天
我暂且把它称作
1976的神话
◎印象 城南母校
阳光 在这里 已死去多年
长廊的每一步 都布满荒凉
破境时的卡喉 仍隐隐作痛 有点不亮的灯火 没膝蔓延
而草木心揣童声 郁郁葱葱 唯夜凋零于此 不离不弃
很多时候 总是无能为力地 包容了 行进中的白日
同我一样 你还未在惊悚中 彻底缓神
又被刺骨之白
硬生生 再刮骨一回!
◎低处
一次 交易后
器官暂停呼吸
天空变得更阴沉
数只低处的灰色麻雀
竞相拚命 往高处蹦
那些被称为 人民之人
卑微如蝼蚁
贫穷 弱不经风
暗门子里的妇人们
潮滋滋地夹起一张张 带有泥土味的花纸
解决
每月的口粮
而低处 更低
◎寒露
寒露上赶路之人 比夜更黑 而山川河流全是你的
但你并不相信 有些事被你轻掷多年 却一无所觉
且连同这一晚 把自己也毫不怜惜地抛掉
其实 夜并不多余
多余的只是 白日行走的那一瞬
迟早要来的黑 让你等到了此令此刻
等到了心跳即将静止的边缘与坦荡
接下来的霜降
你须担当 这亲情般自由地 无瑕之白
这秋风匆匆打理的世间
有些问候 仍在不紧不慢地降临 或离游
无关 见与不见
◎霜降
霜降前院 空洞如海
秋叶 波涛汹涌 还世事以颜色
还骨骼于不朽
一首关于霜降之诗 已在后庭遗失多年
至今未敢触及 最柔软的伤痕
霜 直直地降
从屋檐开始 收拢潮气与裂缝
仅余 逼人的冷峻
任山河拆解
霜 降得最厉害的时刻
万物皆多余
世事皆茫然
我随一些高贵的影子
降入大地 慈悲的深处
◎雪
在茫茫雪地上行走之人
身体会变得愈发轻盈
对尘世的最后一点欲望
随一只觅食的鸟儿 腾空飞走
一个在冬天出生之人
也会在冬天迎来死亡
他所欠的江湖 像雪地一样 干干净净
百年之后
飘雪的天空飘着他神性的预言
每一次人类的灾难
源自一场 自酿的雪崩
◎冬树
这副瘦骨 醒于残冬
恐惧之词 已飞渡而去
它并不寂寞 甚至富有 不动声色中转换着一个个 来世之春
禾在根处 在飞扬的雨雪天
土井边汲水之人 失踪多日
天幕下 一棵贫瘠之树
被天空久久地凝视
它擦了擦 用旧的时光
清晰地站在寒风中
脚下倒卧着 一个时代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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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文摘》,大型诗歌类网刊,成立于2005年,以报道国内外诗坛新闻、事件及诗歌评论为主。从2014年开始设立《名诗百家》、《今日诗选》、《经典诗评》等栏目,获得广泛赞誉,2015年开辟《一首好诗》,已经成为国内最受欢迎的诗歌栏目,《终南论坛》将成为中国新的先锋诗学论坛。为纪念中国新诗百年而开辟的新栏目《新诗百年》,将于2016年7月陆续刊出当活跃在当今中国诗坛的诗人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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