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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莱塞诗选

Kenneth Slessor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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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尼斯·斯莱塞(1901-1971)澳大利亚杰出诗人。著有诗集《月球上的窃贼》(1924)、《地球来客》(1926)、《达灵赫斯特的夜晚与晨辉》(1933)、《五次钟声》(1939)和《1919—1939诗歌百首》(1944)等。斯莱塞对于语言的运用具有非凡的天赋。他的早期诗作生动如画,直观性强;中期作品讲究声音效果,音乐性强;在后期,他以丰富的感情和深沉的思想将前两者统一起来,使他的诗在语言和内容上成为有机的整体,达到了极高的艺术境界。继布伦南后,斯莱塞 (Kenneth Slessor,1901-1971)成为一位重要的都市诗 人,而且是第一位描写澳洲本土城市风光(尤其是悉尼)的诗人。有人认为澳大 利亚现代诗歌是从斯莱塞开始的。他颇受意象派诗人的影响,也颇有一些现代派 的诗风。他的特点是善于抓住准确而生动的感觉形象,熟练而有机地运用韵脚、 半谐音、头韵和节奏,长于剖析生活中的矛盾及双重心理,以及将声音和意义作 俏皮的安排。

五次钟声


靠旋转不停的小齿轮运动的时间

不是我的时间,那停滞的波流。

在轮船叮叮当的报时的

钟声之间,在游弋于下面的

昏暗战舰上的一阵钟声之间,

我几经生死之变,重温了久故的

乔的一生,他活在五次钟声之间。


深邃空蒙垂直的光线

摆渡下明月的落瀑。五次钟声

冷冷荡出机械的音。夜色与水波

涌向黑暗的湍流,港口漂在

空中,十字星座倒悬水中。


亡灵啊,我为什么想起你,为什么

拖起抛泊在时间中的思绪的锚链

从中偷取无谓的回忆?

弃世而去,你的姓名失去意义;

但仍有什么东西,它张口

对着空间的港口冲击、碰撞、哭诉,

向世人宣告它的愤怒。


你把脸贴在无言的玻璃窗上

痛苦地说话,是喊我吗,阴魂?

大声点,敲窗户,喊出你的名字!


但我什么都听不见,只听到钟声

五次钟声,愚人的计时法。

你的声音消逝,它被生活淹没,

狭窄的生死线谁的声音都无法飞越——

唯有对久已零落成泥土的

尸骨的记忆;对你可能做过,

或者我以为你曾做过的

一些小事的记忆,这些你忘了,

谁能记得呢——那过去的言谈举止

啤酒渍,你面色憔悴,眼睛受伤,

穿着掉了扣子的上衣,大讲

爱尔兰王,讲英国人的背信弃义,

说达灵赫斯特①的店老板更糟,

竟然大逆不道,埋怨上帝。

五次钟声。


于是我仿佛看见我们摸黑

来摩尔岸之夜走过的路,听到

那滚滚雷声,受到暴雨利爪的袭击。

夜色深沉,不见你身影面容,

只听空中传来断续的声音

(有如你此刻喊我打碎破璃的声音),

这声音来自我身边的树丛,

声很小,不时被风声盖住,

讲弥尔顿,讲西瓜,讲《人权》,

讲吹笛子,说塔希提②女郎

皮肤黑嘴厉害,悉尼女郎

皮肤白嘴也厉害,这是你的看法。

但我只听到断续的词句,于是

弥尔顿变为西瓜,西瓜变为女郎,

好象那晚有五十张嘴讲话,

每棵树上都有人侧耳偷听,

又象什么东西刚刚跑进树丛,

这时惨白溟蒙的闪电,如狂人的

怪念,如石精油的火光,划破长空

以骇人的影相刺裂黑暗。

不论生活怎样贫苦艰难,

谁愿深夜里在五里外

黑暗的乡道上这样赶路,

但你既如此,就自有你的道理。

五次钟声。


在墨尔本,你掉了胃口,

也失了愤怒,胃口和愤怒

被软箭似夏雨和海绵似的潮气

啮噬,缓缓浸渐的潮气

使生命的茂叶枯萎,令头脑迟钝,

让你那充盈过愤怒的皮骨外露,

这就是正直换得的潮湿的喜悦。

我想起你用淡墨写下的话,

想起你的遗物中那本锯掉锁的

日记本,如今这些都毫无用处,

失去了意义,只表明

某人曾活着,而今他死了;

“在拉巴萨。6×8英尺的房间;

因为在塔顶上,冬天屋里

阴冷幽暗。这里堆满各类

杂物——颜色大小各不相同的

五百本书,乱扔在地板上

窗台上和椅子扶手上;

还有枪和各总各样的象片

有我弄来的各类奇珍古完③……”


我们在悉尼,借着廉价气灯

投在粉色壁纸上将灭的微光,

讨论怎样才能炸毁地球,

可你却倒活,因此每夜

你都朝母亲的怀抱爬近一刻,

他们依然活着,都还活着——

那些困惑过你青春时代的

肉体的框架和形状,

尤其是你的父亲,那位手里

总是拿着提琴的失明老人,

那墓地的石匠。他用虔诚的梦

刻出富丽华美的灵位碑石,

压在芸芸众生的胸膛上。他们

尸骨相接,无言地愕然面对

人未料到要承担的重负——

那些用美丽的雕石做成的祭饼。


你在何方?潮水将你淹没,

夜半海水的涡流将你淹没,

就像时间,像神秘,像记忆

将你淹没,那停滞的流波。

你无处栖身,而死于安乐者

却躺进各自的死亡走廊——

潮水涌过,波涛从你身上压过

投下波影像投下闪亮的云发,

但它们是水;海石花像百荷

在你口中飘摇,但它们是草;

而你也只是一个不完整的概念。


你死之夜,我感到海水

攥紧黑色手指,感到你耳膜震裂,

继而是短暂的痛苦,长久的梦境,

不短也不长的虚无;但我

身系此世,不能随你而去,

我红尘翳目,不能与你携手。

如果我能找到答案,能找到

你的价值,能够说你为何生过

又死去;是什么给你生命又将它

索回,那么我能听到你的声音吗?


黑暗中我从窗口望大海波涛

见钻石般细浪和粼粼碧波

拱起鲐鱼形波峰舔舐月色

溶溶的沙滩,洒满浩渺垂直的光;

见远处船只沉睡,港口航标灯

无精打彩地闪闪呼应,

我想听到你的声音,却只听见

一声汽笛,听见远方海鸟

刺裂长空的尖鸣,听见钟声

五次钟声。冷冷荡出的五次钟声。

五次钟声。


杨 国 斌 / 译


“五次钟声”收在斯莱塞1939年出版的同名诗集里。评论界一直把此诗看作是斯莱塞的最高成就,甚至是澳大利亚诗歌史上的登峰造极之作。赫伯特·C.杰弗认为它“总结融汇了自《地球来客》出版以来就一直占据斯莱塞整个创作生涯的思想、主题和意象。”此诗内涵极丰富。作为一首挽诗,它是对诗人的淹死在悉尼港的好友乔·林奇的哀悼。港口报时的钟声,使诗人想起了乔的一生。他竭力回忆,却只能记起断续的小事。诗人通过这些零碎的回忆来重新构筑乔的一生,借此表达对亡友的哀思。




刀片


犁儿耕田

泥浪飞卷,

翻起一片

久埋的燧石尖。


薄薄石刀,人工磨成

人骨早烂无踪影,

猎人、食物全湮灭

只有石片尚存。


我知道,当骨殖化为乌有

惟石刀长存不烂——

而我,从沉痛的思想泥层

亦掘得锐利的刀片。


刘 新 民 / 译




共枕


你是真心委身于我

无论肉体还是灵魂

不是盲目勉强的凑合。

而如孩童般心地纯净

当然啦,完全真心。


那么,我将引你入港,

载渡你去神秘安葬,

拥抱你,吮吸你,

消受你,吞没你,

在巨大的洞穴里沐浴你

以永不停息的巨浪。


你会依附,攀援,酣睡

在那儿,在静静的卧室,

热血同沸,听我的心

盲目地在你身上怦然搏动。

发掘我的灵肉,溶化,栽种

通过无形的阀门入你土中。

就这样宣泄又苏醒

撕扯与掘进,直到黎明。

无情的钳子唤来生命——

伴随难产的阵痛和不称心。


刘 新 民 / 译




繁星


“这些夜空中浮动的浆果,

在漆黑的小巷里泻下它们的收获,

轻轻地遥落在维纳斯的园林,或一座

被人遗忘的小镇——啊,星光

映照出所有隐藏物(眼睛与嘴唇),

静悄悄地如一阵金雨,从恋人的热吻上扫过,

掩没了幽会的地方,直至那情妇蓦然抬头

把苍白的小脸迎向月亮,又慌忙低首躲藏。


“这些美丽的燃烛,福星高照

像晶莹的伙伴散栖在黑夜的树枝上:

它们是夜里为维纳斯女王手执火炬的引路人,

冲出天幕,将友谊的光辉洒满爱情大道。


激越的诗人弹着浪漫的大吉他引吭高歌:

“假如那姑娘的眼睛里燃起眩晕的情火,

啊,切勿将它吻别,它就是星,一颗明星!


而我却拂去繁星,凝神翘望,无从吟唱。

我看见一盏盏无底的,黑洞洞的宇宙杯,

在夜空里闪烁,看见一颗颗行星在病空中

昏昏地爬行,我真想藏头掩面。

但我躲不开那一条条虚无的坑道,

来自旋转的十字街口的喧嚣,未能阻止

我的神灵穿过那条可怖的胡同,

无限宇宙的活板门,是那样永恒、无情。


王 柯 平 / 译

马拉美《叹》

魏尔伦《秋歌》

波德莱尔《秋歌》

雨之诗

约翰·多恩《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聂鲁达《马克丘•毕克丘之巅》

艾略特《空心人》

R.S.托马斯《秋日》

叶芝《当你老了》

博尔赫斯 季米特洛娃 米沃什《诗艺》

兰波《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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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南方》

策兰《花冠》

策兰《死亡赋格》

里尔克《秋日》

里尔克一诗两译

阿列克山德里《爱》

马雅柯夫斯基《穿裤子的云》

米沃什《和珍妮谈天》

米沃什《礼物》

扎加耶夫斯基《尝试赞美这残缺的世界》

阿多尼斯《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


超越自我
孜孜以求
继承突破颠覆重构
个性先锋自由开放
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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