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分享 | 战略管理·制度复杂性与家族企业成长：基于正大集团的案例研究

作者简介

梁强，汕头大学商学院教授，管理学博士，研究方向为家族企业与创新创业。

王博（通讯作者），中山大学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家族企业、制度与创业。

宋丽红，汕头大学商学院副教授，管理学博士，研究方向为家族企业与创新创业。

徐二明，汕头大学商学院院长，中国人民大学二级教授，经济学博士，研究方向为战略管理与创业管理。

研究缘起

目前，学界关于家族企业的研究主要围绕着“家族”组织（家族成员的涉入与传承）及其独特的社会心理属性（如利他主义、传承、管家主义和社会情感等），分析家族企业的治理、创新和国际化等战略问题。在这个意义上，家族企业是融入“家族性”因素的企业组织。虽然，现有文献帮助我们更深刻地理解了“家族因素如何影响企业”的作用机制，而在家族企业的发展过程中，家族情感依附和企业经济理性之间的交互影响过程还有待深入探究。新近的制度逻辑观点认为，“家族”和“企业”之间共融的关系实际上形成了组织决策逻辑的复杂性，家族企业实际上在一个双元逻辑共演过程中实现持续的家族传承和创业成长。

因此，本文从制度逻辑观（The Institutional Logics Perspective）这一理论视角出发，试图辨析家族企业发展过程中，由家族逻辑与企业逻辑所构成的双元逻辑组织特征，及其制度复杂性下的家族企业动态成长的演变过程。本研究将问题聚焦于：伴随着家族企业成长，由家族逻辑与企业逻辑组成的内部制度复杂性是如何演化的？并关注这一制度复杂性下的组织战略决策空间以及企业如何发挥其主体能动性。通过选取海外华人家族企业的典型代表——正大集团进行深入的单案例分析，本文构建了制度复杂性下的家族企业成长模型，期望能够从一个新的理论视角，探索构建中国家族企业独特的成长路径，为中国家族企业传承和持续创业成长提供理论思路和实践参考，进一步深化制度逻辑观视角下的家族创业研究。

国内外研究现状

源起于对社会科学领域长期忽视社会因素的批判，制度逻辑观认为无论是基于理性选择假设的经济学还是以权力为导向的组织理论，都忽视了社会背景的影响。而社会是由多重制度逻辑建构的、存在潜在矛盾的制度间系统，只有置于具体的社会背景之中，才能准确地理解个人和组织的行为。与早期研究关注单一主导逻辑的变迁不同，近年来学者愈发重视多元制度逻辑，强调组织内外部长期多元制度逻辑互动所带来的多元要求及其复杂性对组织行为的影响——即制度复杂性。

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学界对于制度复杂性的认识也不断深化。一方面，与早期对多元逻辑竞争的关注不同，近来研究表多元制度逻辑之间不仅仅是冲突的、不可兼容的关系，还存在共存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是兼容、甚至相互支撑的。另一方面，随着学界不断提高对组织所处制度背景的多元性认知，部分学者开始认识到，某些根植于文化内部的制度逻辑亦会对经济组织的战略决策行为产生影响。例如，对家族、宗教、社群等“非市场”逻辑的关注，实际上与制度多元性的探索是同步的，也成为当前理论研究的关注焦点。而在家族企业研究领域，家族逻辑更是吸引了诸多学者的关注，这是影响家族企业组织多元性的重要因素。

制度逻辑观不仅可用于解释组织外部多重制度情境的影响，也可用于解释组织内部多元竞争性逻辑共存的作用。家族逻辑对经济生活最突出的影响体现在家族企业之中。与其他组织形式不同，家族企业是家族系统与企业系统的集合体，家族因素的涉入使其本原地受家族逻辑的影响。因此，家族的企业成长也是家族逻辑和企业逻辑交互作用的过程：一方面，作为经济组织的企业在谋求经济利益最大化，寻求组织竞争优势的过程中遵循企业逻辑的效益最大化原则；另一方面，家族企业创始人的目的还在于提高其个人、家庭和家族的福祉，家族对企业的影响使得企业深受家族逻辑价值观和信念的渗透。因此，如何处理家族逻辑与企业逻辑间的关系是家族企业的核心问题，这不仅体现在企业的经营管理上，更体现在家业的代际传承过程。

研究贡献

本研究明晰了家族企业成长过程中组织内部双元逻辑性质“同盟期—维持期—主导期”的演变过程，并进一步探究了作为行为主体的企业如何在特定的制度复杂性情境下发挥能动性以避免进入逻辑陷阱，进而从家庭作坊式的家族企业成长为国际化的现代企业家族。特别是，研究结论强调了企业家精神培育与家族孝悌、文化传承并重，是家族企业成长过程中平衡家族逻辑与企业逻辑的重要支点。本文的理论贡献在于：

（1）将动态视角引入制度复杂性性质的讨论之中。尽管关于多元制度逻辑性质的讨论越来越深入，诸如竞争观、混合观、互惠观等观点的提出促进了我们对不同制度复杂性情境下组织响应的理解。然而，现有的文献忽略了组织成长过程中的动态演变，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我们对研究对象组内差异的理解。本文结论是对当前制度逻辑观研究缺口的有效补充，有助于推动学界对制度变迁微观基础的讨论，也深化了当前制度逻辑观对动态性的谈论。

（2）尽管制度逻辑观对非市场逻辑的强调不断加剧，但对于非市场逻辑与市场逻辑间的兼容性，及其对经济生活所产生的影响仍存在争议。本研究结果回应了上述争议，表明尽管非市场逻辑与市场逻辑存在本质上的目标（价值观）不兼容性，但由于其制度诉求的差异，制度复杂性下的组织可以通过有意识地在不同实践层面满足不同逻辑需求，从而降低多元逻辑间的冲突、增强其内在兼容性，并使之成为支撑企业发展的战略性资源。

（3）本研究为探讨家族企业成长与传承路径提供了新的理论视角。基于制度逻辑观，本文的研究显示，家族企业的创业成长和传承实质上是家族企业实践与家族逻辑、企业逻辑的动态演变过程。一方面，现有的家族企业理论过分地强调家族维度，而忽视了组织经济理性的作用。制度逻辑观同时强调家族情感依附和企业经济理性的交互作用，有助于推动学者对家族企业战略行为进行更为客观、深入的研究。而对家族企业组织内部制度复杂性进行辨析，是将制度逻辑观与家族企业研究结合起来的基础。另一方面，现有基于制度逻辑观的家族企业研究中，往往选取某一截面时间作为研究观测点（如传承期），忽视了家族企业的动态成长过程，这无疑将使研究结论产生偏差。这些研究明晰了家族逻辑与企业逻辑不仅是冲突的、竞争的，还可以是共融的、相互促进的，妥善地利用这种制度环境将有助于家族企业成长。然而，对于家族企业如何利用这一条件，使之成为制度复杂性下的使能者，却仍知之甚少。本研究从单个案例企业的多个阶段演变出发，指出家族企业的制度复杂性在不同时期有着不同的性质，强调了主体能动性在家族企业响应制度背景中的重要性，厘清双元制度环境对家族企业的影响机制。

原文引用

梁强,王博,宋丽红,徐二明.制度复杂性与家族企业成长 ——基于正大集团的案例研究.南开管理评论,2020,23(3):5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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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严莉审核：刘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