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文美 | 洗澡

【往期回读】

洗  澡

小纪镇吴堡中学   章文美

作者章文美先生，70后，爱好文学、音乐、书法、摄影等。现供职于江都区小纪镇吴堡中学，教导主任。

立冬了，气温逐渐下降，往浴室跑的人也便多了起来。我家附近的浴室因为地理位置的优势，客源相对而言要多得多。只要冬季来临，浴室总是门庭若市，要是赶上客流高峰，停辆自行车都得见缝插针。

两个星期前，我就被浴室门前醒目的红色广告牌深深吸引，路过时总想借道弯过去泡把澡舒坦舒坦一下，可就是没这份勇气，生怕被熟人窥见说我是大手大脚之人。昨天的一场中雨终于捎来了来自北方冬爷爷的一声问候，气温骤然下滑，从秋梦中刚刚被叫醒的人们多少感到有点措手不及，哆哆嗦嗦，连连叫冷。可这对于嗜好泡澡的我而言，终于等来了借口去好好享受这守望多时的今冬第一澡了。

距离今年春上浴室打烊前的最后一澡至现在，掐指一算也有够得上近大半年时间了。这期间，老板有没有下血本改善洗浴条件，浴资会不会再次上调……带上一连串的令人关心的疑问来到浴室，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巡査了一遍，除跑堂师傅是新聘而来的，其余一切还是老样子。巴台里面依旧坐着那位胖胖的、长得还算可人的年轻女收银员。见到我这位老浴客，姑娘习惯性地朝我微微一笑，还未待我掏出钱来，一张蓝色纸质浴卷加一枚长方形塑料搓澡筹便"啪"的一声拍在了光滑得能照出人脸的木质巴台上。说实在话，姑娘也是位开得起玩笑的世面人，我便故意逗她一下，我先是装着一愣，然后紧蹙起眉头，反问一句："姑娘，是你洗澡还是我洗澡？"这下姑娘真的懵了，不过她很快便把情绪调整过来，待她脸上的红色渐渐褪去，这才稍稍抬起头来："你不是一直都一洗一擦吗，老——板？""考验考验你的，看你还是否记得我。"我赶紧接过她的话茬，掏钱、买单，免得让人家难堪。

·杨绛《洗澡》·

《洗澡》是当代作家杨绛创作的长篇小说，于1988年12月首度出版。该小说以解放后知识分子第一次思想改造运动为背景，讲述了在建国之初至“三反”运动的时间跨度内众多知识分子的个人境遇与思想变化。作者通过政治运动的描写，呈现出知识分子的精神革命与精神探险，并审视与反思这场思想改造。

为题目的“洗澡”显然具有象征意义，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诠释了知识分子改造的实质。名义上旧知识分子的新社会与新思想的革命是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是除旧布新的时代课题，但其结果并不理想，只是初步和部分的成功。亲历者的杨绛集女性和知识分子的双重身份天然地带有观察和结论优势，加之写作时间上的“制高点”，最终保证了小说在认识和反思上的信服性质。

步入大厅，一股暖汽扑面而来，顿时感觉脸上湿漉漉的。也许是入冬以来的第一次降温的缘故，大厅里人满为患，座无虚席。洗过的人或站或坐，等待晾干皮肤外表不断渗出的汗珠。未洗的在过道内徘徊，忙着找座位。精明一点的往往不太喜爱走动，他们采取"盯人战术"，看准哪一个即将完工，便站在一旁默默地静候着，时机一到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最是那刚出浴的"上帝"，看，他们笔直地站在浴池门口，双眼微闭，等待那跑堂师傅过来替他完成最后一道工序——上水。话说"上水"这玩意儿，也谈不上是什么规矩，只能说这是中国浴室的优良传统而已。无论大人，还是小活鬼，出浴后，上了年纪的跑堂师傅都得腾出工夫，第一时间迎上去，"无微不至"地服务到位。于是浴客们此时都会享受到一种帝王般的优待。师傅通常准备好两条刚从热水锅里烫过的还在拼命冒着热气的上水毛巾，一条递给浴客，一条留着自用。"上帝"们这时都会习惯性地仰头、闭眼、振臂、收腹、提臀，接受跑堂的慢条斯理的服务。

我对跑堂师傅通常比较尊重，他们大多是花甲之年的老人，有的都和我父亲年纪相仿了，从骨子里讲，我不忍心麻烦他们。有时看到一些年纪轻轻的家长让自己的孩子站着让这些老人服务，我的内心总会升腾起一种心酸的感觉。

每次去洗澡，我都事先发支香烟给跑堂师傅，时间长了，也就混熟了，加之我又是那种不爱找他们"麻烦"的人，久而久之，我便成了浴室里的"关系户"，遇到忙的时候，我总能享受到走后门的优待。今天人多，又是头一回洗澡，师傅又是生面孔，只能老老实实等候。我悄悄给两位师傅发了支烟，没多久，其中一位师傅若无其事般地走近我，嘴一歪，示意了一下，我立马领悟过来，迅速走了过去，在大厅东北角轻而易举地占了一席之地。

泡澡其实是整个洗浴中最重要的环节。有位长者曾经讲过：过去人讲究饿肚子剃头，饱肚子洗澡。其实吃饱肚子来个水包皮，也不能胡来，得有个适应过程，循序渐进，单怕一下子泡到水中长时间不出身，这样容易造成心脏供血不力，引起休克，因此，澡堂子里发生死人事件也就有了最权威的解释。

·电影《洗澡》·

《洗澡》是由西安电影制片厂出品，张扬执导，姜武、朱旭、濮存昕主演的剧情片，影片于1999年9月14日在加拿大上映。影片以北京一个普通的老澡堂为背景，讲述了20世纪末北京的邻里百态和父子、兄弟之间感人的亲情故事。曾获得第24届多伦多国际电影节国际影评人奖等多个国际性大奖。

围绕着洗澡，影片《洗澡》勾勒出种种社会众生相，故事精彩，语言幽默 ，让人在欢笑之余，领悟到原来洗澡对人来说是这么重要。

今天是入冬以来的首次降温，人又多，老板也舍得了一次，浴池里蒸汽打得足足的，浴池内的人影若隐若现，尽管全身赤裸，也丝毫没有那种被人窥探的不自在感觉。我下水浸泡过三趟之后，便站在齐腰深的浴汤中，把烫得热乎乎的毛巾垫在池沿上，双手枕着后脑勺，仰面朝天，来一次"清蒸"。在热汽的蒸腾下，不知不觉便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中。记得小时候，父亲带我洗澡的场景。我读小学的时候，父亲每星期都要带我去公共浴室清理一次身上的垃圾。旧时的浴室空间小得很，拥挤不堪，浴池边上常常是"背靠背"，稍不注意就会被"一脚蹬"，哪里还谈得上想来个"浑身动"？小孩子更别想在里面"裸奔"。浴池里面更是经常"下饺子"。父亲是当地出了名的"大喉咙"，小孩子嘛，一周下来，身上硁多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可父亲每次替我搓背，都是搓一次嚷一次："怎么这么多硁，不得命了，黑人呢。"就这两句话，洗一次澡不知要赘言多少遍，我都数不清。父亲性格强势，我从不敢顶嘴，只好在心里默默地责备他:搓就搓呗，老说这些干嘛，再说我又没要你替我搓，谁没有自尊心啊。同浴的基本上都是本乡本土的，父亲每嚷一声，狭小的浴池里便都会爆发出一阵哄笑，这笑声仿佛能穿透浓浓的雾气飘向密闭的浴池外面。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父亲每替我搓一次背，都像在我的内心深处扎上一针。乃至于今天，长这么大，我从不跟父亲一起去浴室洗澡，就生怕他旧"病"复发。即使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也是把他送去，替他买好单，让他独自一人沐浴。

"搓背啰——"，随着师傅大吼一声，我才从回忆中惊醒，背脊下的毛巾早已凉透了，我赶紧将身子淹没到水中，泡上几分钟，准备享受搓澡的快乐去。

虽说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家家户户都更新了洗浴条件，洗澡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但比起传统的澡堂泡澡似乎少了些许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