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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游川子 | 弯腰

本号笔友 丁中广祥 2019-04-16

【往期回读】

大美空中月色    被遗忘的哑巴

难忘那雪花菜    杨树庄红疯子

那天我像孩子    杨老汉白果树

苏农子弟聚会    我的婆婆

隔世水上人家    儒雅丹心祖父

滕家舍的哑女    冬日的小棉袄

那一年的冬天    男女生钩被子

弯  腰

曾游川子

在微雨的江南小巷,飘飞的细雨濡湿了青石台阶。


我看见了,那渐渐显出轮廓的铺子。一如从前那般,铺子门口的青石台阶被扫得不沾尘埃,玻璃窗干净透亮。古色古香的飞檐挺立门框上,像鸡鸣的雄姿,昂首阔步,威武十足。彰显岁月的青苔给墙角上了一层漆,枝枝蔓蔓的爬山虎此刻只剩下枯藤互相攀缠。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家铺子在此定居。幼时,若夏日炎暑来袭,就会看见我在铺子里上窜下跳的样子,总有一个妇女温柔地凝视我。


那是我干妈。她个子不高,一米五五顶了头,利落的短发掩不住她水乡独有的柔情。嘴角的痣,丝毫没影响她的清丽,反倒平添几分韵味。作为一店之主,掌勺大厨,总会有那么一两道拿手好菜。我最爱吃的冰凉粉,便出自这位大厨之手。


小时候的我总是不知节制,止不住嘴,谁会料到有一天为此吃了苦头呢?

那天,我凭借老板娘干女儿的身份,走进后厨,大快朵颐。或许物极必反吧,个把个小时不到,我的肚子就一抽一抽的,像是孙悟空误会我为铁扇公主了。阵阵的疼痛令我弯下了腰。


这时,干妈算是发现我的问题了:“怎么啦,妞?哪不舒服?快起来!”干妈一边揉抚着我鼓胀的肚皮,一边自顾自絮叨着:“怎么回事?是不是又吃冰凉粉了?”我低着脑袋,不出声。见我如此,干妈白了我一眼:“看看,看看,谁家丫头像你一样馋嘴?活该了吧!”又一手拿过毛毯盖在我身上,转身向客人走去。“这样就不管我了吗?”我又委屈,又后悔,又生气——对干妈生气。


偏头一望,干妈正给黑脸客人弯腰鞠躬,不知道她跟他说些什么。铺子里客人不多,就两位,一位黑脸,一位白脸。我看到,那位黑脸客人对着干妈稍稍皱皱眉,然后起立走了。下一桌是白脸青年男子,正翘着二郎腿,倚着胳膊,读着一本卷边的刊物。干妈走近他,也对他鞠了躬,嘀咕了几句。白脸陡然拧着头,好似一只愤怒的随时准备战斗的家鹅。干妈躬着微驼的背,缩着头,手交放在身前。我隐约听到白脸略显激动的语调。我的意识有些昏沉,昏沉中,干妈又弯腰了,一次,两次,三次……到底弯了几次腰,我不记得了。

最终白脸也走了。干妈向我走来,用手拍了拍我的背,温暖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向我身上蔓延。那双长年劳作的手上布满了茧子,却也让我有稳当当的安全感。后来,我迷迷糊糊地趴在干妈背上,被她背到了医院。


随着时间的流转,铺子里很多细节都记不太清楚了,记忆最深的是干妈的弯腰,弯了很多次的腰,弯了许久的腰。


细雨蒙蒙,踏着青石台阶,穿行清幽古朴的小巷,今天我回到铺子,想的是干妈,念的是弯腰。

注:作者是丁中高二(3)班学生,我的学生。本文今日同步发表于江都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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