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儿,它还属于引用,引自博尔赫斯,在准备这篇文字的时候。它来自朋友的微信,“八位经典作家内心告白:为什么要写作”——他们的理由当然也是我的理由,像保罗?柯艾略,“我写书是为了和自己进行讨论,以便更好地理解自己”;像斯蒂芬?金,“写作对我来说好比是一种信念坚持的行动,是面对绝望的挑衅反抗”;像毛姆,“它给了他精神上的自由。对他而言,生活是一出悲剧,他通过创造的天赋享受净化作用——消除缺憾和恐惧,亚里士多德告诉我们,这就是书的目的”……在其中,我最喜欢的一个漂亮的、让人心醉的句子由豪?路?博尔赫斯说出,“我写作,是为了让光阴的流逝而使我心安”。在那个瞬间,我被它击中了,我感觉到两块肩胛骨之间“脊椎的颤栗”——它,也是我要的。
我写作,是为了让光阴的消逝而使我心安。
四十五岁了,我在光阴里长成现在的样子,像一块被波浪反复冲刷的石头,当然“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的问题依然存在。在这个过程里,我的写作目标有过多次的调整,有时不是决绝的大调,只是不断地改变着其中的比重,让一些在前的因素后退一些,而另一些原本置后的因素则挤到了前面——“我写作,是为了让光阴的消逝而使我心安”即是从后面转向前边的部分。之前,是要完成“智慧之书、理想之书”的焦虑呈现得最重,我希望在我的书中完成我对人生、世界和自我的完整表达,我写作,因为我对人和人类有话要说,对自我的内心有话要说,我是跑出来给你报信的人,我是那个忧心忡忡的失败者;之前的之前,我的写作试图“为小人物立传”,写他们和我共同经历和可能经历的无奈、屈辱、挣扎和怯懦,写生存之重与鸡毛之重,写他们和我“生存中的死亡”,写一粒沙沉默于沙漠中的过程;之前的之前,我的写作是试图让自己从平庸中获得拯救,让自己能与众不同,而更早之前,我想写一部有影响的书——我不否认其中的虚荣成分,甚至多多少少的投机心态。到了此时此刻,那种对荣耀感的虚荣和投机心理依然存在着,仿佛细胞中的组成,它粘着于我的写作生活中,并时时会影响、改变些什么。时间对它所做的,只是减少而不是消除,只是,将它们冲到了“后面”。
必须承认我的写作少有人读,它不是畅销品,我想以后它也不会是,我对此本来就没报太大的希望之后当然更不会。那些多少读过我文字的朋友应当知道我的写作少有时代表征,少有时间印迹,在一则访谈中我曾谈过,我的写作无论是书写父亲的还是“文革”的,无论是书写幻觉的还是外国的,它们都只是背景,我希望它们更多地是说“人”,如果愿意,我可以将它们在任何时间里放置——在这点上,我承认我和一般的写作者不同,我的写作不是为了给作品打上时间的、时代的印迹而是消弥它,抵抗它——在我看来,唯有写作,艺术,具备抵抗时间摧毁的力量,至少是种相对的延缓……在这个意义上讲,我写作,是为了让光阴的消逝而使我心安。它减缓了我衰老的速度,并使我的生命获得了部分的延长,或许,能溢出我的“此生”。我相信未来,虽然,我对未来从来都不是那么地信任。
同样是在微信中,我读过一篇短小的文字,那里提到一些外国人的墓碑文字:生于某年;某年至某年曾服兵役;卒于某年。有了生和卒,说明这个人曾经在世界上活过;而服兵役,则说明他曾经尽责——写作,对我来说也是如此,它说明我在这个世界上活过,当然,也曾用自己可用的方式努力尽责。没错儿,写作是我的责任,我希望自己能像鲁迅、那样负担,希望自己能像罗素、哈耶克那样思考,并完成对这种思考的表达。我也希望,自己能成为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中那个孤独的个人,“一生生活在树上,始终热爱着大地,最后升入了天空。”我写作,还因为它让我快乐,让我能够和自己博弈,让我感觉有趣儿。这点儿,不能忽略。因为这份快乐,有趣儿,我想我也会在见到上帝的时候对他说出我的感恩,感谢他给我如此丰富有趣的一生,感谢他让我得以完成自己的写作;当然,因为我的笨拙,此生完成得不够好,如果允许来生的话,希望我还能继续这项,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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