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彦说画 | 擅画乞丐的林亦华
擅画乞丐的林亦华
文 | 孙淑彦
淑彦说画
中国画历经改革和嬗变，到了清代，画风大变。大写意花鸟画获得极大发展；人物画科在继承传统中参以文人画笔意，得形传神，也有很大的创新。鸦片战争之后，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画坛也发生重大变化，“海上画派”“岭南画派”等新的流派相继出现。
在这一时期，潮汕画坛也有一系列的变化。第一是扩大眼界，向闽派、海派学习；第二是，逐渐结束各自为战的散兵游勇式的格局；第三是出现了以绘画为职业的专业画家。这时期在揭阳的众多画家中，较为重要和具有影响力的，当推林亦华。
林亦华，名琼，以字行世，自署醉古山房主人。长期居住于揭阳县城榕城，最初是同邑郑芳的画学生。郑芳擅长人物，师法新罗山人和扬州八怪之一黄慎的画风。因此，林亦华的人物开始也深受黄慎的影响；之后再汲收“四王”和“闽派”笔墨；特别受到福建“波臣派”曾鲸的影响。曾鲸人物画的特点，是造型准确，采用层层渲染出人物面部阴影凹凸，使之有立体感。林亦华在曾波臣这一基础上，能深入生活，注意人间百态的无穷变幻，笔下的人物往往能达到形神兼备。
寿翁图 林亦华 作
林亦华的到来，改变了揭阳画坛，即从以前士大夫视笔墨为馀事的文人戏笔，到追求严谨技法的专业画风。换句话说，他把这种以前视为较高雅的艺术普及化平民化，使之成为可以交易的艺术商品。也因此，他笔下尽可能削弱传统文人画的书卷气和庙堂气，增加市俗气和平民化，特别注重市井细民，目的在迎合商人和市民的口味。他所画的市井细民如乞丐、樵夫、牧童生动传神，尤以乞丐闻名一时。当时，热闹的揭阳画坛，有所谓“徐松鬼，剑香兰，伯虔竹，苍石鸡，石帆猴，亦华乞丐，岩耕山水”的说法，即指出每位画家的擅长。
墨竹 林亦华 作
孙振声先生在《百木园随笔》说，家藏有林亦华的渔、樵、耕、读四条幅，“人物神态生动高古，场景也与之顾盼相关……醉古山房老人作品，余于邑中所见颇多，未见有如此精彩者。后来其高弟裴谷、天均于人物之捕捉神态，也难与之并肩。”可惜我无缘目睹《渔樵耕读》四条幅。《随笔》的作者是老一辈书法家，也富于收藏，这些话应该可信度较高。我们得知，林亦华的弟子孙裴谷和林天均这两位在潮汕有大名的画家，所作人物画尚未能达到其师的水平。这一点，也许是见仁见智，因为孙、林二人的人物更多的受到海派的影响，更注重于写意，在写实这方面或达不到林亦华的水准。
《艺海潮声》刊林亦华的《点石为羊》条幅，题款为“摹新罗山人笔意”而未纪年，但从画家运用叶兰描笔法看，估计应是较早年的作品，曾鲸的笔法尚未在笔下出现。
又，一九六八年《新加坡揭阳会馆银禧特刊·先贤遗墨》刊林亦华一幅《寿翁图》，画面形象简练，寿翁白须长飘，神采奕奕，十分可爱；衣褶采用粗犷笔法，连钩带染，渗透着笔墨情趣。这一件很受黄慎的影响。工意并存，运笔十分讲究。
点石为羊 林亦华 作
林亦华的山水、花鸟，后来受到海派的影响，也有可观之外，花卉他最擅长是“四君子”即梅兰竹菊，但成就终不如人物画。曾见揭阳私人收藏林亦华的山水人物四件，作于光绪九年春，属较前期作品，笔墨运用纯熟细腻，工意结合，山水与人物配合协调。但从笔墨情趣论，终逊于《寿星图》。又有《墨竹》一件，笔法放纵，竹叶用笔沉着劲利，竹竿随风起立，表现出因风得势的竹姿，很明显汲收了海派的笔墨情趣，也自不俗。
从林亦华所存有限的作品来说，他能在闽派的基础上，再吸收海派的笔墨，并且深入古人堂奥。他的综合实力，或者换句时下的话，即“软实力”，比同时期，我们上面提到的各有擅长的画家，比他终是略胜一筹。他在清末潮汕画坛上是一位翘楚。可惜的是，这样一位有成就的画家，我至今尚考证不出他的具体生卒年以及更多的事迹，据《随笔》载，约卒于清末，年近古稀。这，仿佛要从一块砖头来评论长城一样，我总有些力不从心，只能说一声遗憾，再说一声惭愧。
林亦华除了绘画成就以外，他的艺术生涯最值得一说的是，他深刻地影响了后来的孙裴谷、林天均等画家，我们将在以后再细谈。
淑彦说画
孙淑彦 简介
孙淑彦，学者。广东省揭阳市人。一九五一年生。
从事博物馆工作三十年，历任揭阳市博物馆、揭阳市丁日昌纪念馆馆长。长期从事文史、潮学、书画研究。
出版史学专著八种，潮学专著九种，散文集三种，书画研究专著三种，书画作品集八种，主编和选编著作二十多种。近年有《孙淑彦文字集》一套十二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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