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言快论 ｜“豪车爱国队”的高调爱国与异见者
独家视角 看中国 论世界
倘若某日澳洲爆发的是反种族歧视、反排华排外游行，彼时有人开豪车街头抗议，华人的反应想必全然不同，而且会空前一致争相参加。所以引致反感未必是“豪车”，而是这场“豪车爱国秀”背后不为他们所认可的“红色”意味。
作者：柯梅品
豪车、炫富、高调、爱国、政治——你所能想到的典型中国式标签，都戏剧化地在出现在了周二下午的悉尼街头。
由宾利、兰博基尼、法拉利、玛莎拉蒂等10辆贴着中国国旗的豪车组成的车队，途经悉尼市中心附近最著名的地标建筑及华人最集中的地点，最终抵达印度驻悉尼总领事馆门口，轰踩油门制造噪音，以抗议中印两国近期的边境领土争端问题。
这一天，澳洲的印度社区正在庆祝印度独立70周年纪念。
中印边界的中印士兵。（图片来自Getty）
按照组织者的说法，这次自发的活动是希望“以文明的方式展示给大家我们捍卫主权的决心”，而跑车游行也只是为了吸睛，并非炫富。不过在外界普遍对华人的“炫富”刻板形象下，带领着一队豪车非常刻意地兜过了大半个悉尼市中心，这种解释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豪车爱国队”的确是太高调了，这场带有浓厚民族主义色彩的抗议行为在澳洲的社会氛围下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尽管收获了一批爱国华人与留学生的支持，引起的反感仍显而易见。不过按照组织者的说法，不超速、不鸣笛、不开窗，他们遵守交规文明抗议，那么围绕“豪车爱国”的反感到底从而何来？
我们不妨来看另外几个抗议例子——
悉尼一年一度同性恋者的裸身游行，是支持者眼中的“平权解放”，也是恐同者眼中的“伤风败俗”；墨尔本与阿德雷德出租车司机集体罢工抗议Uber，对参与者来说是维权，对普通民众来说只意味着交通不便；悉尼公交车司机抗议公交系统私有化，关闭了3500辆车上的澳宝卡刷卡机，给予所有乘客免费，使政府蒙受巨大的财政损失，但对通勤者来说则不可谓不是一场意外之喜。
著名的悉尼同性恋大游行。（图片来自网络）
所以问题出在了这里——立场与观念的不同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民众对于抗议行为的看法，而抗议本身采取什么形式，究竟是高调还是低调，是吸睛作秀还是温和游说，早已不是重点。对于恐同者来说，同性恋人士即使衣着体面也仍比一个光着膀子的异性恋者更令他们难以容忍，若此人还裸身游行，那更“罪加一等”。
因此，“豪车爱国”争议的本质不在于“豪车”，而在于澳洲华人们对豪车队口中的“爱国”诉求和民族主义价值观究竟是认可还是抗拒？
近几年，中国与菲律宾、韩国、印度等邻国争端不断，国内的民族主义情绪有抬头的迹象。不少人小心翼翼、姿态防备地守着一条名为“爱国”的警戒线，这条线被轻轻碰一下，他们便急得跳脚；若是被踩了一脚，更是群情激愤恨不得全民皆兵。
相比之下，见惯国内外政治宣传套路的澳洲华人圈则要冷静得多。一方面，中印边境问题是国家利益博弈，不是民族危机；另一方面，很多人多明白，任何“红色”政治观点，如果脱离了国内政治环境，在异国土地上都容易引致强烈反弹，并进一步加深西方对于中国的刻板影响。因此，贴在豪车车身上的诸如“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的口号，尽管听上去热血沸腾，在他们看来仍显得盲目而无谓。
政见与价值观的不同，令澳洲华人们对“爱国”与“炫富”这两个标签的结合显得有些敏感。于是，支持者眼里高调吸睛、文明抗议的“豪车爱国队”，在异见者眼里就这样成了澳洲街头的一场中国“小粉红”式的炫富和爱国主义作秀。高调讨不到他们的喜欢，只会适得其反。倘若某日澳洲爆发的是反种族歧视、反排华排外游行，彼时有人开豪车街头抗议，华人的反应想必全然不同，而且会空前一致争相参加。所以引致反感未必是“豪车”，而是这场“豪车爱国秀”背后不为他们所认可的“红色”意味。
“豪车爱国”有足够的话题，也有明确的诉求，与任何其他政治抗议并无二致，高调吸睛有何不妥吗？
澳洲社会从来不乏大大小小种类繁多的抗议示威活动，比“豪车爱国队”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高调抗议者还大有人在。
布里斯班骑行者抗议政府推行自行车-行人共享车道，集体“躺尸”路中间；阿德雷德民众呼吁关注女性家暴问题，千名男女一起穿上高跟鞋在市区步行一英里；甚至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年初首次到访澳洲，都遭到了悉尼民众在市政厅前大举横幅表示不欢迎。
集体在维多利亚大桥（Victoria Bridge）上“躺尸”的布里斯班骑行者。（《每日邮报》图片）
澳洲是如此开放的国家，不管是理性抗议还是炫富作秀，任何一个没有违法的政治立场都有在街头自我表述的权利。即使“豪车爱国”的确是个过于直白粗糙的民族情绪表述，属于政治冷静派的华人们也应该给予这些中式抗议者与西式抗议者同等的宽容，而不必太过抗拒。
抗议就只是抗议，吸睛也只是游戏规则的一部分。华人当然可以选择开豪车的方式发声抗议，印度人也同样可以开豪车在中国驻悉尼领事馆前大轰油门。反核人士、女权人士、同性恋者、党派支持者如果愿意，都可以开着玛莎拉蒂、张贴他们的诉求口号，在悉尼的街头兜风。
异见者或许觉得这太刺眼太招摇，但不管你的立场如何，他们绝对有权这样做。
（本文仅为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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