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务，请远离那些将关系挂嘴上的律师
1
很多年前，我刚到一家公司工作，为一个案子的技术问题请教了那家公司有过合作的外部律师。律师告诉我，这事儿他也不太确定裁判的尺度，需要去找人问问。
“你打算去问谁？”我出于好奇问了一句。
“哦，我去问下A法院的王法官，他是我同学，也是我好朋友。”
A法官任职于我们公司所在地的管辖法院，但我当时没多想。三四天后，我收到了他的邮件，大意是这样的：
“周末我与A法院的王法官一起吃饭，详细跟他介绍了贵司这个问题的业务模式，王法官认为做到XX几点之后风险不大。”
我一方面感激他为解决问题所做之事，一方面又不安于他所写之言：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过了没多久，我们因为一个案子需要请律师，就按照公司规定邀请了三家律所报价——这位律师也收到了报价邀请。他的价格倒是合理，但在报价文件中，再次用不太含蓄的语言指出，自己在当地各级法院“关系深厚”。
看到这个报价我真是惊呆了，拿文件的手都恨不得去消个毒。不管出于什么考虑，我要看了这话还用了这个律师，那也是要领盒饭走人的呀！
不仅这次没用，这位律师之后我都没再用过。
2
我的一个法务朋友Peny也有过类似经历。
为了一件繁琐但不复杂的事务，她经同行推荐找到了一家律所，按小时收费。这家律所对她所在的公司很上心，派出了一位资深合伙人来跟Peny对接。第一次开会，这位合伙人就告诉Peny不用担心，他认识主管部门的负责人。
听到这话，Peny确实松了口气：这些事无非就是跑流程，她们团队资料都准备得很充分，如果有熟人打个招呼，那么做起来肯定很顺利。
然而，事情并没像想得那样快速推进。在办理事务的过程中不断出现各种意外——这原本是很正常的事，该补正的补正就好。然而项目到一半时，Peny打算炒掉律师，自己接过来做了。
“为什么呀？”
“太烦了！原指望找个律师是能加快速度，没想到不仅没加快，还额外增加了很多沟通成本。这个律师一会儿提这个方案，一会儿提那个要求。在我看来，他每次召集我们开会，要么是'蹭'时间，要么就是在彰显存在感和重要性。”
“哦？怎么个彰显存在感和重要性？”
“别提了，他句句必提自己和哪位领导关系好，不是谁谁特批，就是谁谁亲自过问……问题是，你倒是解决问题啊，这些问题根本没解决，我走正常流程也不至于这么慢！”
“你这做一半了，自己接手不也挺麻烦吗？”
Peny叹了口气：“我又不是不知道！但我现在烦的是，不知道他到底去惊动了哪些部门，又是怎么去沟通的。你说我们原本可以正常途径走的，他这么一搞，万一各部门以为我们有啥瑕疵，回头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就算办不成，也不至于适得其反吧？”我安慰她。
“就算外部没啥事，我内部压力也很大。这律师每次开会都邀请我们整个项目组，就算我能忍，其他人都忍不了了。你不知道，每次他说自己关系的时候，我们这边的同事要么翻白眼，要么就捂嘴笑，已经有几个同事问我，这律师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这样岂不是害你很难做？”
“可不嘛，他们都问我为啥选的这家律所。我要早知道给我派的律师这个风格，我真不如自己做了得了！”
3
电视剧《底线》里面有个比较反面的形象，一个腿脚不便的律师，狄伦。
他刚出场时，就告诉当事人自己在法院有关系，还假模假式地让当事人看他手机里存的方远庭长的号码。之后他去法院办案，故作热络地跟工作人员打招呼，想方设法让法院工作人员帮他接水、倒水，就是想给当事人留下印象：这个律师跟法院的人很熟，应该很有“关系”。
总公司在正剧里都这么拍了，说明这种将“关系”作为卖点的律师不在少数。然而作为法律服务的订购方（小“甲方”），我自己不会，也不建议法务朋友们任用这样的律师。原因如下：
1. 最直接、最功利地说，不给自己和公司惹麻烦
这样的律师就是个不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爆炸。爆炸的时候，如果波及法务和公司，实在是很不划算的事。虽然每个法务都希望能赢案子，虽然公司更希望获得好结果，但没有人愿意以这么高的代价去换那样的结果。
就算没到违法犯罪的程度，很多外企对外部律师的职业道德也有要求。这样的律师法务用了，就要面临着integrity的挑战，轻者也是丢工作的事。
2. 反映了律师的脑回路
我有时候特别想不通，这些律师到底怎么想的。人都说闷声发大财，你这大张旗鼓的，就算你真有关系，你的“关系”也早被你害死了吧？就算没害死，TA如果知道你这么扛着TA的大旗，还会是你朋友吗？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些“关系”都是凭空编造出来的，没到手的鸭子便不用担心飞跑了。
频繁将关系挂嘴上，还指名道姓挂嘴上的律师，要么自己蠢，要么以为客户蠢。Either way，都应该远离。
3. 反映了律师的职业素养
有本事的律师，获得客户信任的方式应该是展示自己的专业和人品。而过分强调关系的人，在我看来，要么是专业不过硬，对自己硬碰硬去做一件事没有信心；要么不敬畏规则，认为关系才是法律世界运行的至上规则。Either way，这样的律师，都不是我想要成为的法律人，我也不会尊重。
不管什么案子，咱凭本事、拼证据，赢得光彩，输得服气，对不对？
上次在《工作10年的法务依然无法忍受的律师》文章留言中，有人问了这个问题：
你说，法务在不在乎一个律师或律所的影响力？
当然在乎。
越是大的案子，选律所、选律师的时候，越要考虑这点。因为输不起，也因为要让对方知道我们是认真的，不能输了气势。
但比起所谓的“关系”，我对律师更在乎的是，你在法官眼中是什么形象。如果法官尊重你，那么我会更尊重你。如果法官瞧不起你，那一定有瞧不起你的原因，我最好再去做点研究。
分
割
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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