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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尾”阶段——2024年海外宏观展望【国盛宏观熊园团队】

熊园、刘新宇 熊园观察 2024-01-07

国盛证券首席经济学家,熊园 博士

国盛证券宏观分析师,刘新宇 博士 CFA

核心结论:2020年以来全球宏观环境类似“尖峰肥尾”,2024年正对应“肥尾”阶段,即:全球经济、通胀、利率仍趋下行,但下行斜率趋缓、且绝对水平不会降至很低。基于对宏观基本面的判断,并结合历史上相似时期的经验规律,2024年全球大类资产走势可能是:美债“V型”,美股“N型”,美元“L型”,黄金“Λ型”。需注意的是,2024年要紧盯美国大选、中美关系、地缘冲突等“肥尾”之外的扰动因素。

报告摘要:前言:从越过“尖峰”到进入“肥尾”

虽然市场对2024年海外宏观形势有分歧,但基本可以确定2024年处在周期的尾部。在一轮正常的经济周期中,全球经济、通胀、货币政策会经历“低位回升、触顶回落、重回低位”,图形类似于标准正态分布曲线。然而,本轮周期受新冠、政府刺激政策、地缘冲突等多重因素扰动,更类似于“尖峰肥尾”的形态,2024年正对应“肥尾”阶段,即:全球经济、通胀、利率的下行斜率平坦化,且不会降至很低的位置。

如何深刻理解本轮经济周期的“肥尾”、并把握其核心逻辑和演变节奏,将成为2024年海外市场投资的关键。本篇报告共包括两大部分内容:第一部分是对“肥尾”阶段宏观环境的分析,包括美欧经济、通胀、货币政策的演变节奏;第二部分是对“肥尾”阶段投资策略的分析,梳理了2024年的两条市场主线,并结合历史类似时期的经验规律,展望2024年大类资产走势,同时提示了需关注的市场扰动因素。

一、“肥尾”阶段的宏观环境表现

(1)经济的“肥尾”:2024年美国经济面临四大制约因素:企业去杠杆、居民超额储蓄耗尽、加息影响滞后性、财政扩张力度减弱;但同时也面临四大支撑因素:居民资产负债表十分健康、金融系统较为稳定、企业提前开始补库、失业率难大幅上升。我们预计:美国经济将在2024上半年下行压力较大,但很可能不会衰退或只是非常浅的衰退,下半年有望边际改善;欧洲经济目前已经很差,后续有望早于美国触底反弹、只是反弹动能偏弱,这意味着2024年“美强欧弱”的格局大概率会弱化。

(2)通胀的“肥尾”:根据我们测算,11月、12月美国CPI同比分别为3.3%、3.4%,核心CPI同比分别为4.0%、3.7%;2024年Q1-Q4美国CPI同比均值分别为3.0%、2.9%、2.5%、2.4%,核心CPI同比均值分别为3.3%、2.6%、2.4%、2.5%。由此可见,2024年美国通胀的回落速度会明显减缓,且绝对水平依然偏高。

(3)货币政策的“肥尾”:截止11月底,市场预期美联储不会再加息,最早在2024年5月首次降息,2024年至少降息75bp、并有50%左右的概率降息100bp。从美联储各类货币政策规则的拟合值来看,目前市场预期较为合理。需注意的是,即便美联储2024年降息100bp,美国实际政策利率(联邦基金利率-CPI同比)仍将在2%以上,与当前持平甚至小幅上升,依然处在历史较高水平,即实际货币环境依然偏紧。

二、“肥尾”阶段的市场投资策略

(1)两条市场主线:其一,目前市场对美国经济是否衰退存在较大分歧,2024H1将是衰退预期证实或证伪的阶段,资产价格对经济数据的敏感性会上升。其二,对于股票市场而言,“肥尾”阶段的核心矛盾是盈利放缓和估值修复哪个占主导,即经济和利率的边际变化节奏和变化幅度决定股票市场走势。

(2)历史经验复盘:历史上美国经济明显放缓但未衰退、美联储从加息转为降息的情景共出现过3次,分别在1985、1995、1998年。复盘当时的资产价格表现可以发现,在美国经济明显放缓的过程中,美债收益率下行较为顺畅,而美股“杀盈利”效应将阶段性强于利率下降的“抬估值”效应,从而导致美股下跌,但这一状态基本只持续3个月左右;在美国经济确认没有衰退后,美债收益率会和美股一起反弹,表明经济改善带来的“抬盈利”效应会强于美债利率反弹的“杀估值”效应。

(3)大类资产展望:基于对经济、通胀、货币政策的判断,并结合历史类似时期的经验规律,我们对2024年主要大类资产走势的判断如下:

>美债:“V型”走势,10Y收益率上半年回落、下半年反弹,全年中枢4%左右。

>美股:“N型”走势,年底至Q1延续反弹,Q2-Q3阶段性调整,之后重新上涨。

>汇率:“L型”走势,上半年美元跌、人民币升值,下半年可能有所反复。

>黄金:“Λ型”走势,上半年大概率上涨,下半年有回调压力。

(4)市场扰动因素:美国大选、美国政府停摆风险、俄乌和巴以冲突等(详见正文)

正文如下:

前言:从越过“尖峰”到进入“肥尾”

2023年海外宏观环境最核心的变量是美国经济衰退预期被证伪,这使得美联储货币政策迟迟未转向、美元指数和美债收益率大幅走高,对全球资产价格产生了重大影响。对于2024年的海外宏观环境,虽然目前仍有较大的不确定性,市场也存在诸多分歧,但基本可以确定是,2024年已处在本轮经济周期的尾部阶段。

通常而言,一轮正常的经济周期中,全球经济会经历“复苏、过热、放缓、衰退”,通胀会经历“低位回升、触顶回落、重回低位”,货币政策会经历“宽松、紧缩、停止紧缩、重回宽松”。如果用图形表示,全球经济、通胀、货币政策的这一系列表现形态均类似于标准正态分布曲线,即在正常的经济周期尾部阶段,会面临经济衰退、低通胀、低利率的宏观环境组合。

然而,本轮周期在新冠、政府刺激政策、地缘冲突等因素的扰动下,全球经济、通胀、货币政策更类似于“尖峰肥尾”的形态:
>回顾过去3年:全球经济从2020下半年开始快速反弹,随后从2022年初开始快速放缓,并从2022Q4开始进入收缩区间;全球通胀从2021年开始快速抬升,并在2022年底升至近40年最高水平,之后开始快速回落;全球货币政策从2022年初开始收紧,主要央行实施了史上最快的加息,然后从2023年开始放慢加息步伐。这一系列表现类似于“尖峰”形态。
>展望2024年:目前的中性预期是全球经济仍将进一步放缓但可能不会衰退,或者即便衰退也是非常浅的衰退;全球通胀仍趋下行但回落速度将明显减缓,通胀中枢仍将维持较高水平;全球央行加息周期已经结束,但不会很快开始降息,并且即便降息利率水平也难重回低位,全球货币环境仍将维持在相对偏紧的状态。这一系列表现类似于“肥尾”形态,具体可参见下面的示意图。

如何深刻理解本轮经济周期的“肥尾”并把握其核心逻辑和演变节奏,将成为2024年海外市场投资的关键。本篇报告共包括两大部分内容,第一部分是对“肥尾”阶段宏观环境的分析,包括美欧经济、通胀、货币政策的演变节奏;第二部分是对“肥尾”阶段投资策略的分析,梳理了2024年的两条市场主线,并结合历史类似时期的经验规律,对2024年大类资产走势做出了展望。
一、“肥尾”阶段的宏观环境表现
1. 经济的“肥尾”
1.1 美国经济
市场之所以对2023年美国经济衰退出现集体误判,根本原因可能是基于历史规律推演,而忽略了本轮周期的特殊性。在中期海外展望报告《时滞、分化与波动——2023年中期海外宏观展望》中我们曾指出,当前美国经济不同分项间存在显著分化,一些分项早已达到衰退状态,目前反而出现逐渐走出衰退的迹象,例如制造业、房地产等;另外一些分项在持续放缓,但尚未达到衰退水平,例如服务业、消费、就业等。这导致的结果是,经济中存在一股触底反弹的力量和一股继续下行的力量,二者很大程度上形成了对冲,使整体经济看起来不算太差。而这种情况在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因此我们指出本轮美国将是“非常特殊的衰退”,或称之为“滚动式衰退”。

本轮周期之所以特殊,本质上是由于新冠和政府刺激政策扭曲了正常的经济规律,导致本轮美国经济周期与过往的周期差异巨大。例如,2020-2022年新冠对出行活动的影响持续存在,使服务业一直受到抑制,因此服务消费的“后劲”较足;新冠也导致劳动力市场结构优化,支撑就业持续保持强劲;美国政府的财政补贴促使企业和居民加杠杆,美联储在加息的同时对银行业“定向放水”,等等。因此,不能将历史上美国经济衰退的经验规律直接套用到本轮。
展望2024年,美国经济面临四大制约因素:

(1)企业去杠杆:高负债水平+融资环境收紧+盈利放缓,美国非金融企业面临较大的去杠杆压力。去杠杆意味着企业破产、债务违约将明显增加,会对经济造成明显冲击,历史上美国企业去杠杆往往伴随着经济衰退。

(2)居民超额储蓄耗尽:截至2023年9月,美国居民超额储蓄已基本完全耗尽;同时随着劳动力市场降温、通胀回落减缓,居民实际收入增速难有明显改善,这意味着后续美国私人消费动能将有所减弱。

(3)加息影响的滞后性:历史上美联储加息对经济的影响通常滞后1-2年才会充分显现,而本轮的最后一次加息是在2023年7月,这意味着至少要到2024上半年美国经济才能充分反映加息的影响。

(4)财政扩张力度减弱:由于前期财政法案的支出退坡和党争加剧,2024年美国财政支出缩减基本是定局,只是幅度问题。作为参照,2023年前3个季度美国财政赤字率为6.3%,而国会预算办公室(CBO)和彭博一致预期的2024年财政赤字率为5.8%。
不过,2024年美国经济也存在四大支撑因素:

(1)居民资产负债表十分健康:目前美国居民负债率处在历史极低水平,这意味着虽然超额储蓄已经耗尽,但居民购买力并未受到实质性损伤,消费只是放缓而不会大幅恶化,即居民部门不存在“资产负债表衰退”的风险。

(2)金融系统较为稳定:历史上美国经济衰退往往伴随着金融系统的不稳定,2008年后美联储建立了超额准备金制度并大幅加强了金融监管,金融系统的稳定性已明显提高;2023年3月硅谷银行事件之后,美联储设立了“银行定期融资计划”(BTFP)对银行业“定向放水”。因此即便美联储本轮加息如此激烈,但银行业的坏账率和流动性始终维持良好状态,这与历史上的加息尾端表现有所不同。

(3)企业提前开始补库:目前美国商品消费已开始触底反弹,根据历史领先规律推算,美国企业可能从2023年底或2024年初开启主动补库,而历史上的主动补库往往在衰退濒临结束时才会开启,本轮提前补库也会对经济形成支撑。

(4)失业率难大幅上升:目前美国劳动力参与率已回到新冠前的水平,但职位空缺率仍大幅高于新冠前,意味着劳动力供给很难再增加、但劳动力需求依然旺盛。在此背景下,美国失业率很难大幅上升,叠加居民资产负债表十分健康,也会对消费形成支撑。
综合以上因素,2024年美国经济大概率明显放缓,但可能不会达到传统意义上的“衰退”标准,或只会发生非常浅的衰退。换言之,美国经济即便不衰退也不会太好,即便衰退也不会太差,二者之间的区分度其实并不显著,因此没必要过于纠结是否“衰退”。

从节奏上看,预计美国经济在2024上半年下行压力较大,下半年有望边际改善,理由主要有三点:

(1)加息的滞后影响在2024上半年仍将继续显现,在下半年则会明显减弱甚至消除;此外按照目前市场的一致预期,美联储大概率从2024年5月开始降息,也有助于推动2024下半年经济边际改善。

(2)2023年5月以来长端美债收益率大幅上行,虽然近一个月有所回落,但仍比5月高了100bp左右,这会引发融资环境明显收紧,在未来一段时间对经济形成明显抑制。而随着后续长端美债收益率逐步回落,对经济的负面影响也会逐步减轻。

(3)美国企业债在2024上半年的到期规模高达7016亿美元,下半年到期规模会减少至4811亿美元;再考虑到近期融资环境已大幅收紧,企业债务风险可能在2024上半年集中释放,下半年则将边际减轻。

综上分析,若从环比角度看,预计2024Q2将是美国经济的底部,Q3开始有望环比反弹。对市场投资而言,关注的重点不应放在究竟是“不衰退”还是“浅衰退”,而是应侧重于经济的环比变化节奏。

1.2 欧洲经济

过去两年海外宏观环境的一个典型特征是“美强欧弱”,2023Q3欧元区实际GDP环比折年率已降至-0.2%,2023Q4仍可能继续为负,若单从GDP数据来看,欧洲经济目前可能已经处在衰退状态。然而,欧洲失业率仍在持续下降,甚至已降至1993年有数据以来最低水平,这种情况与美国类似,即新冠、政府刺激政策、地缘冲突扭曲了正常的经济规律,本轮欧洲经济也面临“特殊的衰退”。

之所以欧洲经济比美国差很多,根本原因在于欧洲的经济结构和美国相比有两大差异:

(1)欧洲经济对外需依赖度很高。2021年欧元区出口占GDP的比重约50%,是发达经济体中最高,相比之下美国仅11%左右。欧元区出口中,中国占比接近10%,因此过去两年全球包括中国经济的放缓,对欧洲经济的拖累效果要远大于美国。

(2)欧洲的能源严重依赖进口。欧洲96%的原油、89%的天然气依赖进口,并且欧洲约27%的原油、41%的天然气是从俄罗斯进口;与之相比,美国基本可以实现能源自给自足甚至净出口。2022年爆发的俄乌冲突和北溪管道被炸,使欧洲的能源供应大幅短缺,并导致欧洲能源价格上涨幅度远超美国本土,对欧洲制造业和经济造成了巨大冲击。
展望2024年,我们认为欧洲经济有望早于美国实现触底反弹,只是反弹动能不会太强,从而“美强欧弱”的格局将逐步弱化,理由主要有三点:

(1)伴随中国经济逐步修复和美国商品消费触底反弹,欧洲的外需状况有望边际改善,历史上看欧元区制造业PMI与对中国出口增速走势高度一致。但考虑到中国经济和美国商品消费的修复斜率不会太陡峭,欧洲经济反弹动能也不会太强劲。

(2)若俄乌和巴以冲突不再超预期升级,油价大概率进一步回落(后文有详细分析),对欧洲经济的制约将会减轻。历史上看,原油价格与美欧制造业PMI之差高度正相关,即油价下跌时美国经济相对欧洲的强势程度会下降。

(3)截至2023年10月,欧元区制造业PMI已跌至43%左右的历史极低水平,甚至比2012年欧债危机时期更低,在欧洲不发生重大经济危机的情况下,进一步下降空间有限;而美国制造业PMI为46.7%,仍有进一步下降的空间;美欧制造业PMI之差目前也处在历史高位。因此,2024年欧洲经济边际改善状况有望好于美国。

综上分析,预计2024年美国经济不衰退或非常浅的衰退,压力主要在集中在上半年;欧洲经济早于美国触底反弹,只是反弹动能不会太强劲;再叠加中国经济有望逐步修复,2024年全球经济大概率会从下行逐渐过渡到企稳甚至有所反弹,也即我们在开头所称的“肥尾”状态。
2通胀的“肥尾”
美国CPI指数可划分为四个大类,权重分别为:食品13%,能源7%,核心商品21%,核心服务59%。其中,住宅(属于核心服务)是权重最大的细分项,占整体CPI指数的权重高达35%。前期报告中我们曾指出,美国通胀基本遵循“能源分项决定方向、其他分项决定幅度”的原则,原因在于能源分项虽然权重低但波动区间非常大,而其他分项的波动区间则要小得多。

我们对2024年美国CPI各分项的走势判断如下:

(1)食品分项:CRB现货食品指数同比稳定领先美国CPI食品分项同比半年到一年,而前者从2023年6月开始触底回升,指向美国CPI食品分项同比将在2024上半年迎来由降转升的拐点,之后将有所反弹。

(2)能源分项:根据美国能源信息署(EIA)的预测,2024全年原油市场将处在供给略大于需求的状态,因此若没有超预期的地缘战争、减产等因素,则2024年油价大概率温和下跌。再考虑到2024上半年美国经济压力较大、下半年有望边际好转,我们假设布油在2024上半年先从目前的81美元/桶逐步下跌至70美元/桶,下半年再逐步反弹至75美元/桶,计算可得2024Q1-Q3油价同比仍将下行但幅度不大,2024Q4油价同比将有所反弹,对应美国CPI能源分项同比走势也是如此。
(3)核心商品分项:由于美国消费品主要依赖进口,在供应链变动不大的情况下,美元汇率对消费品价格的影响较为明显,表现为美元指数同比与CPI核心商品分项同比高度负相关。2024年美元指数大概率走弱(后文有详细分析),叠加美国商品消费已经触底反弹,2024年CPI核心商品分项同比大概率止跌回升。

(4)核心服务分项:如前文所述,核心服务通胀的关键是住宅分项。美国房价同比领先CPI住宅分项同比1年半左右,而房价同比在2023年5月之前持续回落,之后持续反弹,指向2024年绝大部分时间CPI住宅分项同比仍将延续回落,年底可能出现拐点,并且2025年大概率重新反弹,这也意味着中长期美国通胀韧性仍强。
综合以上分析,并结合基数、历史季节性规律,我们对2024年美国CPI和核心CPI的测算结果如下:
>整体CPI202311月、12月同比分别为3.3%3.4%2024Q1-Q4同比平均值分别为3.0%2.9%2.5%2.4%
>核心CPI202311月、12月同比分别为4.0%3.7%2024Q1-Q4同比平均值分别为3.3%2.6%2.4%2.5%
由此可见,2024年美国通胀仍会回落,但回落节奏将明显减缓,到2024年底通胀仍将在2.5%附近,这对应了通胀的“肥尾”状态。

3. 货币政策的“肥尾”

美联储2023/7/27议息会议加息25bp后,开始切换至“边走边看”的政策思路,始终未释放继续加息或停止加息的明确信号,市场也曾在一段时间内并未完全打消继续加息的预期。然而,7月底以来多种因素推升美债收益率大幅上行(相关分析参见《近期美债收益率飙升的原因及影响——兼评美国9月CPI》),使金融状况明显收紧,同时美国10月各项经济数据普遍走弱,这使市场相信不会再加息,并且降息也会更早到来。利率期货数据显示,目前市场预期美联储再加息的概率接近0%,最早在2024年5月首次降息,2024年内至少降息75bp、并有50%左右的概率降息100bp。

欧央行方面,由于欧洲经济持续疲软,并且整体CPI同比已降至3%以下,欧央行政策立场也在不断软化,已有多位官员明确表示不需要再加息。利率掉期(OIS)数据显示,目前市场预期欧央行再加息的概率为0%,最早在2024年4月首次降息,2024年10月之前大概率降息75bp(目前没有2024年10月后的数据)。
目前市场对2024年美联储降息的预期是否合理?可以参考各类货币政策规则的结果。克利夫兰联储基于7种货币政策规则估计的联邦基金利率路径为:
>75%分位下,2024Q2开始降息,全年降息50bp
>50%分位下,2024Q1开始降息,全年降息100bp
>25%分位下,2024Q1开始降息,全年降息125bp
由此可见,目前市场对2024年美联储降息的预期属于中性略偏谨慎。

如果2024年美联储按照当前市场预期的路径降息75bp或100bp,基于我们对美国CPI的测算,2024全年美联储实际政策利率(联邦基金利率-CPI同比)都将维持2%以上,与当前持平甚至小幅上升,处在1954年以来70%以上的历史分位。换言之,降息速度可能阶段性赶不上通胀回落速度,导致实际利率将继续保持高位,货币环境依然偏紧,这对应了货币政策的“肥尾”状态。
二、“肥尾”阶段的市场投资策略
1. 把握两条主线
1.1 市场对美国衰退的分歧仍大
2023下半年以来,由于美国大多数经济数据好于预期,市场对美国衰退的预期持续降温。彭博调查显示,目前市场一致预期美国经济在12个月内衰退的概率已从7月前的65%降至51%,这一数值有两层含义:其一,这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水平,即衰退和不衰退的可能性相当,换言之不论美国经济最终是否衰退均属于超预期的情况;其二,模糊预期的背后反映的是不同机构的观点存在分歧,我们统计了10家国际大投行对美国GDP的最新预测,结果显示差异巨大。

衰退时点预期方面,纽约联储10月底的调查显示,一级交易商和市场参与者均认为,如果美国经济发生衰退将在2024上半年。

由此可见,2024上半年将是美国衰退预期被证实或证伪的阶段,这一过程中资产价格对经济数据的敏感性将会上升,即使小幅偏离预期的数据也可能引发资产价格的大幅波动,因此市场参与者应对各类经济数据保持高度关注,并根据数据动态调整预期。
1.2 经济和利率哪个边际变化快
对债券市场而言,经济走弱和流动性宽松都是利好因素,但股票市场要相对更加复杂:一方面,经济走弱意味着盈利放缓,是利空;另一方面,经济走弱倒逼流动性转向宽松,估值方面是利好。因此,股票市场走势实际上取决于经济(盈利)和利率(估值)哪个边际变化节奏更快、幅度更大。

复盘2020年以来的美股走势可以发现,估值和盈利的主导关系在不同阶段有明显切换:
>2020年中-2021年底,盈利主导。新冠后经济快速反弹带动美股盈利预期持续上调,驱动美股持续上涨;而美债收益率温和上行导致估值预期温和下调。
>2022全年,估值主导。这一阶段美国经济表现依然良好,盈利预期仍在温和上调;但美联储为应对通胀剧烈加息,美债收益率持续大幅抬升并导致估值预期大幅下调,带动美股持续下跌。
>2023上半年,AI概念主导。这一阶段美国经济放缓明显,盈利预期有所下调;美联储放缓加息步伐,美债收益率以震荡为主,但估值预期却在不断上调并驱动美股持续上涨,主因ChatGPT引发的AI概念投资热潮。
>2023年中至今,估值主导。2023Q3美国经济数据普遍超预期,衰退预期降温带动盈利预期上调;但美债收益率因多因素共振而大幅上行,导致估值预期大幅下调,美股出现一轮明显调整。不过,10月之后随着美联储政策预期转向,这一局面开始有所改观,目前估值预期已明显反弹,依旧是美股的主导因素。

根据前文分析,2024年美国经济大概率会明显放缓,但流动性宽松的方向也十分明确,因此究竟是经济下行对盈利的利空更显著,还是利率下降对估值的利好更显著,目前看仍具有较大不确定性,这无疑加大了2024年海外股票市场的判断难度。解决这一问题的较好方法是,找到历史上与当前宏观环境相似的时期,即同样也处在“肥尾”阶段,然后复盘当时的市场表现规律以供借鉴,下文中将对此进行分析。

2. 历史经验复盘

1970年以来,美国经济明显放缓但未衰退(衡量标准是PMI低于50%但NBER未判定为衰退)、美联储由加息转为降息的情景共有三次,分别在1985年、1995年和1998年。巧合的是,1995年和1998年恰逢美国互联网技术革命时期,与当前的AI技术革命也十分相似。

三次相似的历史时期,在美国经济明显放缓阶段,美债收益率均表现为持续回落;美股在1985和1998年经济明显放缓时出现了3个月左右的下跌,标普500指数跌幅分别为8%、18%;而1995年美股则表现为持续上涨。当美国经济开始边际改善后(PMI触底反弹),美债收益率均出现反弹,但此时美股依然表现为上涨。需要指出的是,1995年是美国互联网革命的元年,美股的良好表现很大程度上受到新技术革命交易热度的驱动,更类似于2023年而非2024年。

以上历史经验表明,在美国经济明显放缓的过程中,美债收益率下行较为顺畅,而美股“杀盈利”效应将阶段性强于利率下降的“抬估值”效应,从而导致美股下跌,但这一状态基本只持续3个月左右;在美国经济确认不衰退后,美债收益率会和美股一起反弹,表明经济改善带来的“抬盈利”效应会强于美债利率反弹的“杀估值”效应。概括而言,在美国经济处在衰退边缘时,盈利预期往往是美股的主导性因素,2024上半年美股可能也将面临这种局面。

3. 大类资产展望

3.1 美债:“V型”走势

美债收益率的核心影响因素是美国经济、通胀、货币政策,其中,美债是对经济的边际变化做定价,因此PMI这类环比指标对美债收益率有较强的解释力。根据前文的分析,从环比角度看,2024上半年美国经济大概率明显放缓,下半年有望触底回升,这意味着10Y美债收益率在上半年下行更为顺畅,下半年继续下行的空间有限。

至于幅度的判断,可基于期限利差进行分析。历史上看,美联储降息开始前,10Y美债收益率与联邦基金利率会保持倒挂,降息开始的时点通常对应倒挂幅度最大值;而降息开始后,倒挂幅度会持续收窄,并通常在半年内结束倒挂。本轮10Y美债收益率与联邦基金利率之差自2022年11月开始持续到挂,在2023年5月倒挂达到最大值170bp,随后逐步收窄至目前的90bp左右。若美联储按照市场预期的在2024年5月开始降息,假设倒挂幅度回到前期170bp的最大值,则2024年5月之前10Y美债收益率低点将在3.6%左右;若美联储2024年降息100bp,按期限利差的历史规律推演,2024年底10Y美债收益率可能在4.3%附近。

综上分析,预计2024年10Y美债收益率走势可能呈“V型”,即上半年下行、下半年反弹,低点突破3.6%的难度较大,全年中枢可能在4%左右,与2023年中枢基本持平,依然处在较高水平,这也是利率“肥尾”的一种体现。
3.2 美股:“N走势
基于我们对美国经济、美债收益率的判断,并结合前文对历史相似阶段的复盘,预计2024年美股走势可分为三个阶段,整体可能呈“N型”:
>年底-2024Q1,延续反弹。这一阶段美国经济衰退风险尚不显著,美债收益率下行带来的估值修复占主导,同时季节性因素也有额外加成。
>2024Q2-Q3,阶段性调整。预计2024年中附近是美国经济的底部,且不排除可能发生浅衰退,此时“杀盈利”将占主导,美股下跌可能性较大。
>2024Q3以后,重新上涨。随着美国经济触底反弹,盈利预期的修复将占主导,美债收益率反弹可能限制美股的上涨斜率,但不改上涨方向。
3.3 汇率:“L型”走势
根据前文分析,2024年欧洲经济有望早于美国开始边际改善,从而“美强欧弱”的格局将逐步弱化,将会驱动美元指数回落。不过,由于欧洲经济修复动能偏弱,2024下半年美国经济开始触底回升之后,美欧经济相对表现可能趋于平衡或重回“美强欧弱”,美元指数继续下跌的动能可能减弱。

综合看,预计美元指数可能在2024上半年回落较为顺畅,下半年回落减缓或有所反弹,全年回落空间不会太大。美元指数回落,叠加中国经济好于美国、中美利差收窄、中美关系有望边际改善等因素,人民币汇率大概率升值,节奏上也可能是上半年升值较为顺畅、下半年升值势头减缓,且全年升值幅度不会太大。
3.4 黄金:“Λ型”走势
黄金的核心影响因素是美元指数和美债收益率,而美元指数和美债收益率均是在2024上半年下行顺畅、下半年可能反弹,因此黄金大概率在2024上半年上涨、下半年回调。此外,考虑到2024年美元指数和美债收益率的中枢均难大幅下跌,并且近期地缘冲突有缓和的迹象,全年看黄金的上涨空间不会太大。

4. 市场扰动因素

4.1美国大选
2024年是美国大选年,大选包括总统选举、国会选举、州和地方政府选举,市场关注的焦点是总统选举和国会选举。其中,总统选举的结果决定了未来四年美国的内政和外交政策倾向,国会选举的结果决定了总统的各项政策主张能否顺利推行。根据历史经验,若选情持续焦灼,将对市场风险偏好造成明显打压,并且这一影响在大选投票前的1-2个月尤其明显。

美国大选主要流程包括:党内预选、党内提名、总统候选人辩论、全民投票、选举人团投票,2024年时间表参见图表41。关于美国大选的制度、规则、流程相关的具体分析,请参阅《一文读懂2020 年美国大选——美国大选系列专题之一》。

目前美国现任总统拜登和前总统特朗普均已宣布参选,RealClearPolitics的汇总民调结果显示,截至11月底,拜登在民主党内部的支持率为69.7%,大幅领先第二名威廉姆森的8.5%;特朗普在共和党内部的支持率为61.6%,大幅领先第二名德桑蒂斯的13.7%。因此,若后续不发生重大变化,则2024年美国总统大选很有可能依然是拜登和特朗普之间的较量。而全体民调显示,目前特朗普的支持率为47.2%,领先于拜登的44.9%,10月初巴以冲突爆发以来特朗普的支持率快速上升。

鉴于特朗普目前官司缠身,拜登则身体健康状况令选民担忧,最终选举结果仍存在较大不确定性。2020年大选曾因计票问题引发了巨大争议,在特朗普最终败选后,其支持者发动了“1/16国会大厦动乱”,可以预见的是2024年美国大选过程应该不会一片祥和,可能充斥着各种党争事件。而现阶段国际地缘政治十分动荡,美国大选结果无疑对国际形势至关重要。因此,2024年美国大选可能十分焦灼,会对资产价格造成持续扰动,需密切关注其选情变化。

4.2 美国政府停摆风险
美国2024财年本该从2023年10月1日开始,但由于两党议员迟迟未就新财年预算案达成一致,国会被迫两次出台临时拨款法案维持政府运作。目前最新进展是,国会11/14通过了一项“阶梯式”临时拨款法案,将对农业、交通、住房和能源等部门的当前拨款水平延续到2024年1月19日,将对包括国防、金融服务等在内其他部门的拨款延续到2024年2月2日。这意味着,最早2024年1月19日美国政府将面临部分停摆的风险。

历史上看,若两党在政府停摆的“X-Date”临近时仍未取得明显进展,则市场避险情绪会明显升温。例如,2023年5月债务上限僵局、10月新财年预算僵局都曾引发市场对美债违约的担忧升温,也间接导致了穆迪和惠誉双双下调美国主权信用评级,而黄金则在政府停摆风险上升时表现良好。

4.3 俄乌、巴以等地缘冲突
一方面,俄乌冲突自2022年2月爆发以来已持续了21个月,对美欧的财政、军事造成不小冲击,而战争持续处于拉锯状态,美国国内民众的“不满”情绪也日益加大。Gallup民调显示,截至2023年10月,有62%的共和党选民认为对乌克兰的援助规模过大,中间派选民的这一比例也已升至44%。

另一方面,2023年10月巴以冲突爆发以来,美国持续支持以色列,这也意味着美国需在乌克兰和以色列同时投入财力。

此外,2023年11月22日,韩国表决通过中止《〈板门店宣言〉军事领域履行协议》部分效力的议案;11月23日,朝鲜宣布暂停执行《〈板门店宣言〉军事领域履行协议》。

倾向于认为:俄乌冲突和巴以冲突局势均变数仍大,朝韩半岛问题也需紧密跟踪,这将持续扰动市场风险偏好和资产价格,尤其是对于能源和黄金价格的影响。
风险提示:
1.美国经济衰退程度超预期。目前的中性假设是美国不衰退或非常浅的衰退,而如果出现预期外的因素导致美国经济出现较为严重的衰退,则会导致对美联储货币政策和资产价格的判断出现偏差。
2. 地缘冲突超预期演化。若俄乌、巴以等地缘冲突超预期演化,将对油价产生巨大影响,并进一步影响对经济、通胀、加息、资产价格的判断。若中美关系超预期演化,人民币汇率可能出现大幅波动,并会对市场情绪造成冲击。
3.本轮情况与历史背离。本报告的一些结论建立在历史经验的基础上,若由于未预料到的因素使本轮的情况与历史经验出现明显背离,则相关结论将不成立。
联系人:熊园,国盛证券首席经济学家;刘新宇,国盛宏观分析师;杨涛,国盛宏观分析师;刘安林,国盛宏观分析师;穆仁文,国盛宏观分析师;朱慧,国盛宏观分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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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国盛证券研究所已于2023年11月29日发布的报告《“肥尾”阶段——2024年海外宏观展望》,具体内容请详见相关报告。

熊园        S0680518050004        xiongyuan@gszq.com

刘新宇     S0680521030002        liuxinyu@gsz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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